亚契得说这些钱花得精采:富人和一般人最大的差别正在于前者能将金钱花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甚至是枝微末节处。
唉,If I were a man,yubby dibby dibby……亚契轻声哼起怀旧的民谣风旋律,接着他注意到有个人影正穿过天堂鸟小径朝着门的方向走……不,两个人影:一个大人抱着一个小孩。
是爱德华和乔伊。
亚契一挑眉头,这对父子是最早离开宴会的人,这就是有家累的疲惫处:外挂一个拖油瓶的车很难参加比赛。亚契不和已婚或者有小孩的人约会,无关道德感,而是单纯的因为觉得扫兴,很解high。
不过,他有几个朋友倒是专挑单亲对象,说那是「最不需要担心负责的愉快关系」,尤其是在床上腥荤不忌、热情如火……亚契刻意不深入研究:老实说他的确和「某个」单亲人士﹝就是爱德华﹞发生过关系,是否热情如火……不予置评。
亚契一甩头。以旁观者的立场,居高临下的以远距离观察,爱德华其实条件不恶。不久前在派对上他曾约略听人提到爱德华曾是个才华洋溢的设计师,但是心高气傲;而现在则是「社会适应不良的孤僻创意家」。亚契有些好奇,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让他们父子变成现在这样的状况,不过他也无意刺探隐私。而且,他下意识的不希望和这对父子牵涉太深。
不过,他其实欠对方一个道谢。
之前的搭计程车夜归事件、这次的记者会……亚契在无意中让对方解危两次。他不喜欢欠人情,因为根据他过往的经验,天下没有免费的福利,任何事都得付出代价,而且拖得越久、利息越高。犹豫片刻之后,他转身下楼。
爱德华抱着小乔伊来到大门口,叫了辆计程车,上车坐定之后,他简洁的告诉司机目的地;司机应了一声,打了车档正要出发时,有人敲了敲车窗、不等他说「请」便自动自发的上了车。
「我和他们顺路。」亚契对司机说。
车厢内的时间似乎静止了。爱德华不明白亚契此举的用意,却没开口问,一路上只是看着窗外;亚契也面无表情的瞪着前方。终于到达住处,亚契率先掏出皮夹付了钱下车,接着爱德华也抱着熟睡中的儿子出来,快步追上亚契来到大门口,「……我分担一半车费。」
「不需要。」亚契淡淡的回答,「上次你帮我付过车费,礼尚往来。」
「原来如此……那么,欧文先生,晚安。」对方的回答淡然却坚定,爱德华于是也礼貌的回应,掏出钥匙准备进家门。
「我家的备份钥匙放在门楣上。」
几秒钟之后,亚契看着他的钥匙,突然又说了:「虽然我会尽量节制,不再像上次一样喝得那么醉,不过世事难料;如果还有下次的话,请你直接把我踹进家门就行。」
亚契的话让爱德华有些惊讶,他怔怔的看着对方,露出腼腆的笑。「我不会『踹』你的。」他顿了一顿,「至少会放在沙发上。」
亚契一耸肩,也笑了;然后转身走到电梯旁准备上楼。爱德华看着他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下定决心似的说:「欧文先生,虽然晚了,有没有荣幸请你进来喝杯茶?」
亚契停下脚步。
形状有如一个斜放茄子的水壶在电子瓦斯炉上嘶嘶作响,爱德华关上开关、将水壶中的热水冲进一个猪笼草造型的白瓷杯里,然后将杯子移至亚契面前。「茶好了,请。」
亚契看着杯里金中带青色的液体,突然有种怪异的感觉:当对方说「喝杯茶」的时候,他没想到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其实更教他讶异的,是他竟然会不假思索的答应。
或许是因为经过一整天的折腾,记者会上的惊魂轰炸和派对的酒精效应,让他的脑细胞已经过度缺氧,才会这么跳轨——他需要改变空间、换换气;又或许是因为周末夜,人的理性自然钝化,才会让他变得随和。
总而言之,他接受了邀请。
爱德华请他先稍坐片刻,将熟睡的小乔伊抱进房间细心安置之后,又回到厨房烧水,亚契在餐桌旁坐着,因为有些无聊,漫不经心的四处张望,看到料理台上有几个以镂空手势图形排列组合成的餐盘组,「啊,『小手』系列的餐具。」他不经意似的说:「我有个水果盘……朋友送的。」
爱德华瞄了一眼,「喜欢的话,送你。」
亚契记得,雷恩非常喜欢这个系列的餐具组。「不要,我很讨厌这个系列。」
「我懂。因为这个畅销系列的仿品太多了,所以变得很俗。」爱德华的嘴角扬起淡笑,「那是以前我在设计公司工作的时候设计的。」
亚契愕然,「抱歉,我无意……」
爱德华摇摇头,「无所谓。」
气氛顿时尴尬。亚契其实无意讽刺,但现在再多说什么只会越描越黑。于是他喝了一口茶,企图改变话题:「……这是什么茶?味道很特殊。」
「金丝桃、甘草根和马郁兰。」爱德华很老实的说:「简单的说,就是抗忧郁的药草茶。我有很多这种鬼东西。」
亚契瞪着杯中的药草茶,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喝,室内陷入一种诡异而凝重的沉默。片刻之后,亚契决定不再客套,「记者会上……谢谢你帮我解围。」
「别介意,那真的只是顺水人情。当初进教堂说『我愿意』之前,我应该先搞清楚面纱下新娘的真面目,现在只是为当初的盲目付出代价。」爱德华的语气有些酸涩,「史黛西找我参加记者会的时候,一定早就有预谋希望记者问我前妻的问题,炒话题、博版面。这是她一贯的手法。」
「虽然如此,站在我的立场,还是必须表达我的感谢。」亚契强调,「还有,什么私生子、介入家庭的丑闻……」
「我相信那些都不是真的。」爱德华立刻笃定的说。
对方体贴的回答,顿时让亚契心中一暖。他眨眨眼睛,半开玩笑似的说:「那么,礼尚往来:杂志上关于你前妻的消息一定也是夸大不实的报导。」
「不,那些是真的。」爱德华却说:「实际的状况甚至比报导写得更难堪。」
亚契无言,只能伸手拍拍爱德华的肩膀表示鼓励,「让过去的过去吧,你应该重新开始。」
爱德华看着亚契,虽然没有接话,嘴角却流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
「那么令郎……小乔伊会变成现在这样也是因为父母离异的关系?」亚契随口又问。
爱德华还是没有说话,但是这次他的脸整个沉了下来、眉头皱起、手也紧紧握拳。亚契发现关于「小乔伊」的话题似乎是爱德华的禁忌,稍微不慎就会引起核弹爆发,非常危险。「抱歉,我无意刺探。」亚契立刻半抬手作投降状。
「我才应该抱歉。」爱德华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现在看小乔伊的样子,大概不会有人相信他曾经是资优生、幼儿组西洋棋东区冠军。现在,如果受惊吓,只会躲在角落撞墙、撞墙……」
亚契不知道该说什么。
爱德华陷入沉思。经过一段沉默之后,他突然感叹的说:「你认为……断了一条腿的变形金刚还站得起来吗?」
亚契错愕,「什么?」
「没事。」爱德华摇摇头,「你可能不知道,看你坐在这里,让我非常紧张。」
这个人真的非常奇怪,情绪起伏未免太大了。但亚契不动声色,以半开玩笑的方式企图化解,「是吗?我应该没有那么霸气凌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爱德华抬头看着亚契,「自从上次我们上床之后,我一直想着你。而且,我想的都是些不正经的事。」
对方的赤诚坦承让亚契相当讶异,一时无言以对。
见亚契不说话,爱德华露出一个自我解嘲的微笑,「现在,你可以决定揍我一拳、骂我变态,然后离开这里:我完全可以理解。」
亚契依旧无言。几秒钟之后,他终于打破沉默:「你一直都是这样……」
「变态?」
「不。你一直都这么坦率?」
爱德华喝了一口茶,「五千美金的代价。」
亚契听得一头雾水,「什么?」
「心理医师。」爱德华娓娓道来:「当年我修完硕士、进入一家设计公司工作、和公司的柜台接待——我那个有名的前妻——相恋、结婚、生子,工作顺利而且家庭美满,我原本以为人生真的是美好的。」他的声音中有种自虐式的讥讽:「当时,或许我太专注在设计工作上,忽略了家庭、生活,以及其他很多事物。有一天,我前妻控诉说我之所以一直待在公司,是因为我和我的设计助理搞精神外遇;她觉得很恶心、没办法再这样生活……」
爱德华顿时陷入过去的记忆漩涡,「当时,我混乱了,真的认为是自己亏欠了她,所以去找心理医生治疗。我受了内心的煎熬和内疚的折磨,却不知道其实根本是她有外遇。直到她和外遇对象被狗仔跟拍,我才明白自己被狠狠的耍了一道:被公开的戴绿帽。」他的声音逐渐变得苦涩,「我在心理医生花的金钱、时间,得到的收获却远不如一份八卦杂志。唯一的好处,是心理医生让我明白我真的是双性恋,哈!」
爱德华干笑了好几声,「我体认到:与其让心理医生拐弯抹角的告诉一个人『认清自己原来就是那么愚蠢』,还不如直接承认自己的愚蠢比较快。」
亚契点点头,往后靠在椅背上。承认愚蠢……每个人都有愚蠢的地方,但是自己未必都能清楚的了解;大多数的人,根本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愚蠢:有多少人真正了解自己、了解自己的内心?「真的明白自己的心、还要承认,其实更不简单。」他喃喃自语,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大概是味觉逐渐适应,他开始觉得药草茶透出一股沁心香气、隐隐透着甘甜,让他真的感觉舒服、轻松许多。
亚契放下茶杯,好像正和个老朋友聊天似的,问道:「刚才说心里医师让你明白自己是双性恋,所以你和设计助理上床了?」
「一次,很单纯的一夜情。」爱德华很老实的承认。
亚契理解的点点头,「之后你和他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之后。」爱德华挑了一下眉头,有些腼腆的说:「在一个像你这样外型出色的人面前,我没资格自夸……不过,我有一段时间桃花运很旺。」他露出苦笑,「大概是一般人对设计师、艺术工作存在遐想吧。进行离婚谈判那段时间,或许基于报复心态,我的确滥交、酗酒……总之很夸张。」
「你酗酒?」亚契有些讶异。
「抽烟、酗酒、药物成瘾……直到律师警告我说这么下去会丢掉监护权、乔伊会被社会局强制带离的时候,我才全部戒了。」爱德华搔搔头,「真糟糕,我应该编个谎话才对;但是面对你的时候我没办法说谎。你真的确定不离开?我是个危险人物。」
亚契却露出一个见怪不怪的笑容,「拜托,我在娱乐圈工作。你的问题……司空见惯。人生起起伏伏,重要的是掌握机会重新出发。」
「虽然说人生任何时候都是重新开始的契机;但是,我已经很疲惫了,现在一切都以小乔伊为第一优先。」他喝了一口茶,「不谈我了。你呢?最近……有什么计划?」
「计划……我想想:除了经纪公司安排的一堆像今天的记者会那种炒话题的烂工作之外,没有,我没什么特殊计划。」亚契双手一摊,半开玩笑似的说。
「那么,例如感情世界……」
爱德华的话还没说完,亚契的脸立刻沉了下来:他不由得想起雷恩。
即使这次是他决定离开,但是,他依旧无法轻易释怀。或许因为他在情感上是个锱铢必较的人,一旦付出就会等待回馈、然而等到最后,回收的往往只有失望或伤痛,他已经太累而无法负荷了。
趁他的情感伤到再也无法复原之前,他必须有所改变。
第六章
看亚契一直没说话,爱德华猜想大概是踩到地雷,立刻说:「抱歉,我无意刺探或冒犯。」
亚契却洒脱的笑了。「无所谓。感情中断中,我最近致力于没有负担又不负责任的关系。」
爱德华没听懂,「什么负担责任?」
「人与人之间单纯的肉体接触,轻松、愉快,只有激情没有感情的关系。简单的说:一夜情。」亚契双手一摊,「我很厌倦固定的感情了。」
「是吗?」爱德华的眼神难掩落寞,半认真半说笑的说:「那么我就没机会了。」
亚契抬头瞄了爱德华一眼。持平而论,他心想,这个人的外型条件其实不差,五官线条俐落深刻,有种高地人式的魅力,而且颇有才华;唯一的问题大概是此人的古怪个性……
不过,如果只是个疗伤补给品的话,古怪与否也就无所谓:正如杯中的药草茶。
「……我记得上次说过: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亚契却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我不会以情人的身分『做爱』,但是能以朋友的身分『上床』。」
「什么意思?」爱德华立刻追问。
「我的记忆有些模糊……」亚契故意不正面回答。他向前微倾靠在餐桌上,低声说:「我们上次上床的时候怎么样?」
看到亚契的脸庞逼近,爱德华不禁痴了。「我觉得非常好。你很棒……」他忘了呼吸,胸膛下心跳澎湃汹涌、全身热血沸腾,「希望我有荣幸能唤醒记忆。」
他伸出手轻触亚契的脸颊,指尖从耳鬓一路轻抚而下,顺着颚线来到下巴,接着轻轻托起。当他正贴上对方的嘴唇时,亚契却往旁边轻移,巧妙的避开。「你有保险套吗?」他问道。
「有。」爱德华简洁的回答,同时跳下椅子来到亚契身边,不假思索的将对方拥住,迳往房间方向走去。
爱德华将亚契轻放在床上,先俯身亲昵的吻着他的颈窝,同时俐落的解开他的衬衫,接着一路舔吻而下,来到他的胸膛、寻觅到他的乳首,以舌挑逗、用齿尖轻啮。亚契轻轻发出一声舒服的叹息,闭上眼睛享受着对方的温柔服务。他刻意将脑中放空;这一刻,他只需要激情满足。
爱德华继续贴在亚契的胸膛上啃啮,直到他两边的乳首都挑逗泛红,然后手也开始向下伸展,在双腿之间轻揉慢捏;亚契的身躯随着对方的抚摸而扭动,喉中溢出喘息呻吟。
房里的气氛开始炙热。挑逗抚摸一阵之后,爱德华跪坐起来,凝视着亚契,眼中燃烧着欲望火焰。接着好像拆圣诞礼物一般,慎重的解开亚契的腰带、裤扣、拉链,将他的长裤除下,然后捧着他的右脚,发出一声赞叹:「你的足背很性感。」
亚契笑了:他的确时常听到旁人对他外貌的赞美,但针对足背还是第一次。「是真的。」爱德华认真的说:「非常完美。」然后开始细细亲吻。亚契有些怔了,一股酥麻的搔痒感随着血管往上传递,竟让他的下体有了微妙的反应。爱德华呵护亚契的脚好一会儿之后,继续吻向膝盖、大腿内侧,然后低吼一声,埋首在亚契的双腿之间,饥渴的吞吐。
亚契发出轻轻的呻吟。爱德华的口舌工夫非常好,在狂热的吮舔之下,亚契感觉全身血液全部往性器集中,他无法思考:只是将双腿更张开、弓起膝盖,压住爱德华的头,好更彻底的享受。
见亚契有了热情反应,爱德华在舔吻吸吮的同时,将右手狡猾的滑向他的臀部,沿着臀沟轻慢的抠弄、将手指贪婪的探入体内。受到前后双重刺激,亚契从喉中溢出惊叹,下意识的扭动身体舒缓。爱德华却以左手压制住亚契的腹部,限制他的动作、让他无法闪躲的感受刺激。亚契有些慌了,只能发出求饶似的呻吟,酥软无助的任凭对方挑逗作弄。
彻底肆虐之后,亚契濒临爆发边缘,这时爱德华却停下动作,跪做起来、戴上保险套,把亚契的双腿抱在腰侧,将处于完全亢奋状态的性器用力一挺,长驱直入他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