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歌+番外——夙夜迟迟

作者:夙夜迟迟  录入:02-26

“同党,杀无赦。”

一盆寒冬凉水浇的苏九舞彻头彻尾入骨寒。秦洛会拦着的,他会拖曳着秦桑直到青木解脱的。事情超乎了他的预料,他不敢想象事情居然超乎预料!他的背后是万人性命,丢失一个他都愧疚于心,纵使无人怪罪与他,纵使事出有因。此时的苏九舞瞬间觉得体内的力量被抽空,无力感袭遍全身,他一个踉跄险些蹲下,慌忙中扶着桌沿,声音有些发颤:“他们在哪里?”

楚风歌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一脸惊悚的苏九舞。

“本尊为何要告诉你?”

“我求你。”他曾想,就算秦桑发现,也应有计策。但是就如上次无情宫一样,来得太突然,突然你的让他无暇接应。

“昨晚,许久不见的苍为前来带话:秦洛说,皇宫有乱,且自保。”

“不,不可能,秦洛远在边疆!”

“他走之日,你可看得真切?”

“还是说,你在朝廷这几日只是再同采芙蓉商议宋麟之事么?”

“苍为在哪里?”

“自有武鸣逑看管。”

“这么说,除却青木明着在秦桑手中,暗地里,秦洛也被他监禁,采芙蓉权势不保。”

“妙手性命堪忧。”楚风歌站起身来到苏九舞的身边,继而道:“若是夜游神余白丁得知此事,你觉得你可用之人还有谁?”

“这么说夜游神还不知道此事?”苏九舞颇有些意外。

“若他这几日不扮成那般,本尊不消对他动手。”

“如今,你还不愿露出本性?”

苏九舞颓唐跌坐在地上,连连摇头:“权势倾天倒,我在保留,又有何意义?”

第二十三章

“我便是魏国令人憎恶,心狠手辣,作恶多端的秦洛。”

房间里那人只是静静坐着,对于此话,毫无表情。

“这些词汇,留给后世人说,你说再多有何用?”最后,在二人都无话时,楚风歌开口了。

苏九舞只是蹲坐在地上,低头不语。

“所以朝廷里的是妙手闻人?”

“既然凤歌知晓一切,又何必再多问。”

“本尊只是不明白,冷傲如妙手,纵有一身医术赛神仙也不愿为他人医治的孤僻之人,怎会甘愿踏入他心中的世俗。”

“也许他只是过腻了隐士生活。”

“他人的性命可就掌握在你的手中。”楚风歌把玩不知何处而来的玉石,眼神淡漠。

苏九舞绝望的闭上眼,似乎在多想一些什么事,但却毫无头绪。

“这是秘密,我希望凤歌不要这般咄咄逼人。就算拿我自己的性命相要挟,我也绝不会说。”

“呵呵,想不到心机深厚的少司命也会这般遵守承诺。”

“两者毫不冲突。”

“这样说也对,但是苏九舞,你为了计划不惜毁了三冬草,毁了无情宫,甚至毁了神鹰门。本尊想知道,下一步,你要怎么做?”楚风歌定睛看了一眼底下的苏九舞,气势不落。

苏九舞想了几秒,肯定道:“救人。”

“这是你真正的想法?”

“千真万确。”

楚风歌转身背对他,望着墙壁上的一幅画慢慢失神,“苍为是胡不喜,对吗?”

“是”苏九舞毫不隐瞒。

“宋麟没死。”

“是。”

“青木是杨家之子。”

“是”

“杨家遭遇灭族已是数年前了。”语气里有些说不出的落魄。

“伤口还疼吗?”

苏九舞心头一跳,默默思衬。

“武鸣逑那一刀,可是十分的力道。纵使你可以闪躲不也是命中肩胛?”

“疼惯了,那点小伤,不足为惧。”

“跟着秦桑蛊毒之苦是不能相提并论,聪明如你,应该早有对策。”

“与教主比,实在难登大雅。”苏九舞苦笑一番,继续道:“解药没有,但是能减缓疼痛的药方还是有的。”

“西出牤国,久不被人所踏足的深山峭壁里,有一野草,名为佩兰蔻。此物通身紫红,观之却是剧毒之物。但若是以其茎部焚燃,香气可解一种巨蜥的蛊毒。”

苏九舞隐隐觉得背部有一股力量在窜动,疼痛感逐渐增加。“教主不愧为教主,这般事也知晓的清楚。”

“无所不知不也是你秦洛所要求的吗?”

“爱好而已。”

“三冬草真的毁了?”

“假的。我如此贪生怕死,怎会丢了救命的药草。”

楚风歌眼神闪了闪。

“教主还想知道什么?”

“这些就够了。”

楚风歌看也未看苏九舞一眼,转身走出房间。带起的衣襟,打在了苏九舞的脸上,有些疼。

“不是要救人?”楚风歌停步提示着发呆的那人,话落又走了。

“要。”苏九舞眼神顿时方亮,起身追去。

明魔峰地势险峻,峰顶高耸,云雾终年聚集不散。峰顶有一青松,根盘硕大,足以为椅。站在一峰顶,遥望而去是蜿蜒古道。行蛇绕与平地,枯枝散落树根。楚风歌与苏九舞二人并立站在峰顶,从此山望去,一瞰众山小。令人紧绷的心神霎时松弛下来。低眼看过,两座青山破空拦截,宛如天门。门下是蜿蜒古道,细小如丝。仔细看去,一行蚂蚁行走在即。

一时无话,苏九舞内心也颇有些尴尬。就当他要开口询问之时,远处形如蚁状的人马进入二人眼中。行途漫漫,最终在二人的注视下行进明魔峰内。

“教主可是把青木解救过来了?”苏九舞眼神一亮,惊呼道

“不然,京都遥远,学你一般八百里加急吗?”

“我也是被迫无奈。”

“面具戴久了,秦洛还是秦洛吗?”

苏九舞一时失落,酸涩的心情难以言表:“秦洛至死都是秦洛。”

奔波在江湖与朝廷之间,左右逢源。隐姓埋名,面具裹脸,一身冤孽难覆灭,空有一腔热血;无处诉说山河壮志、汗马功劳。

“苏九舞又是谁?”楚风歌若不经心的问道。

苏九舞?苏九舞便是苏九舞,一生是苏九舞。这是他内心的回答:“苏九舞,只是一个代号而已,就像是花玲珑一样。”

“苏和玲有你这一子,却也是欣慰。不过花酒楼,是前朝王爷的。”

“前朝王爷爱的是花玲珑。”

“苏九舞,除却斐济与前朝王爷,你还有谁?”楚风歌扭头对视,眸色深沉。

苏九舞又是一愣,他似乎有点摸不准楚风歌的心情了:“自然是凤歌了。”

“怎么不叫教主了?”楚风歌转回头,那方人马早已消失在重山之中。

他摸摸鼻翼,尴尬道:“仰慕与请求,是有分别的。”

“你的请求,也许在你的计划之中也说不定。”

“凤歌多想了。”

“穿梭在江湖与朝廷之间,不累吗?”

身负大业,怎奈人生寥廓。若不左右逢源,权势拉拢,若不这般劳累,秦洛该处于何种境地。他嘴角一咧笑道:“有何可累,我只是为了身后重任。”

“难道不能抛却?”

“大业可以抛却,万人性命难丢。”

正当楚风歌再次开口时,一条身影匆匆而来。待近了看却是白玉堂堂主夙洺渊。

“教主不好了。”夙洺渊匆忙而来,可见衣冠有些絮乱,面部带有血迹。

“何事这般惊慌。”楚风歌怒斥道。

“教主命我等前去京城劫狱,起初形势有利,属下不费兵马之力救出青木,却不料刚刚在进入明魔峰地界之时,一位称是魏国大将军师之名,前来击杀杨家叛逆。”

“魔教的领域竟出这种事情,传出去你们可对得起魔教的脸面!明魔峰,脚底就是明魔峰,我是看着你们进入明魔峰的,都是些废材!”怒火中烧的不是楚风歌,却是一旁的苏九舞。

“这……”夙洺渊有些为难的看看楚风歌。

“走。”

话未说完,身旁人早就如弦上利箭,冲出云雾直下谷底,势如破竹。

夙洺渊看的有些愣神。

楚风歌看他这般急躁,也追击而去。待夙洺渊完全拉脱此时的状态时,才飞奔而下。

第二十四章

身如五鼓衔山月,命似三更油尽灯。

待苏九舞到达之时,战事告知一半,文启事手中千机匣对着远处隐藏之人射去,百发百中。身后是武鸣逑长剑挥动,杀气凛凛。而中间马车里,一位藏青色青年瘫坐在车门,一手扶栏一手捂胸,望着另一方神色担忧。

“九舞,快救青木。”娇嫩声急躁不安,许久不见的灵玉拉紧手中细丝,狠狠瞪着与之厮杀之人。

“不,九舞,灵玉不是思祁的对手,快点阻止他们。”青木见苏九舞到来,急急阻拦道。

“哼,不自量力。”苏九舞阴冷的面孔如寒冬傲梅,他轻身飞到武鸣逑的身边,一把夺过琼黎,直伸伸向彦祁背后刺去。

“我尊敬的少司命,背后偷袭可不是什么好事。”彦祁翻身夺过剑身,邪魅笑道。

“本司如何,岂是一介下属说三道四!该死!”苏九舞剑花一挽,左手逆时针将剑身耍到极致,攻他下盘。右手向胸前托起,指尖凌空一直,手腕上一根细若蚕丝的银线对着彦祁颈部绕去。

彦祁心中一冷,能使出盘龙丝,看来他是真的发怒了。手中剑护着身下,他欲要仰头夺过银丝,去不了如此东西竟是此等灵活,顺着彦祁的动作紧追不舍。眼看命悬一线之际,他银牙一咬,左手狠狠抓住宛若游蛇的细丝,刚一握紧细丝,却见它盘着手腕攀与臂上。只是刹那,银线猛地一收,热血喷涌而出。苏九舞将利剑划开他两腿脚腕筋脉之处,回身退出。

片刻,一只胳膊掉落,之后便是厉声吼叫。

“所有将士听令,本司乃魏国萧南将军秦洛,谁敢再次放肆,杀无赦!”威风凛凛的萧南大将军站定身形,一手撕掉敷在脸上的人皮面具,苍白俊美之貌落于众人眼睑。

“我就说,这么心狠手辣是谁人。”武鸣逑对于剑被抢,十分不满。

“我说今日怎么喜鹊三叫,原来是魏国大将军来临,真是令魔教蓬荜生辉。”文启事见自家主子到来,转身走了过去。

楚风歌盯着那张脸看了几秒,转而望着地上惨叫的彦祁: “看来,成败皆是由他而起。”

“哼,出卖了魔教接着出卖秦洛,现今是秦桑的走狗。”文启事不削去看他,只是冷冷讲诉:“身为锻造世家的子嗣,不精通五石炼金,却来此耍写计谋,可笑可笑。”

“啊,啊,混蛋、额,我彦祁是小人,却怎么也比不上奸逆臣子的少司命心机重。秦桑诛灭我九族,我为何不让他血肉相残,斯。”身残的彦祁忍着疼痛站起,狰狞的面目在苏九舞的眼里,似乎有点怜惜。

“既然你在苍山派待过,你可还记得魔教教规?”

“背叛魔教之人,杀无赦。”文启事附和道。

灵玉恨恨瞪了一眼地上之人,觉得解气。

“他也是悲惨之人。”苏九舞对着楚风歌道“我已把他筋脉挑断,尚能苟活。况且、况且秦桑确实残害良人无数,放过他吧。”

“替人求饶,不是你少司命的风格啊。”彦祁冷冷一笑,寒光闪烁,转头望着身受重伤的青木。“我本是锻造世家,你以为我冒死前来,只为了被你这般凌辱么?”

“锻造家至尊宝物乃是凌空扣,强弩利箭一触即发。有此物,就算是武功盖世绝顶高手,也难阻拦。”

苏九舞感到四周有丝丝杀气,张望半分未果,楚风歌抬眼一瞧,提醒道:“左方,十米外、强弩。”还未说话,一支箭矢破空而来,直直对着青木胸口。苏九舞猛然追击,弹出的身影比剑更猛,瞬间而至。他费力抓住箭身,发觉无用,力道之猛超乎想象,却将苏九舞托飞几米。眼见青木命在旦夕,苏九舞眉头一皱,放开箭矢扑向青木。

血在滴,滴流不尽。那方跑来的苍为眼红的看着一箭穿心的二人。

那支箭从苏九舞的右肩穿透,刺进了青木心脏。他内心绞痛,胜似这利剑穿心。

“青木。”苏九舞微弱的喊了一声。

“无怨无悔跟你苏九舞。”青木惊讶的神色还未收回,对着苏九舞笑的温润:“只是我早该去拜见杨家列祖列宗。”他似乎想起还有最爱之人,费力抬头张望,只觉呼吸一阵急促。绞痛的心脏紧紧缩成一团,越来越紧,紧到无法呼吸。他两行清泪骤然落下,内心呼喊道:灵玉,我负了你。顷刻,以赴黄泉。

“青木!”灵玉撕心裂肺的哭喊,丢下手中丝线跑到早已闭上眼睛的青木。

寸寸柔肠,盈盈粉泪,看的苏九舞更是伤悲。他一掌将箭矢打断一分二,踉跄后去。正要倒下,一袭黑影冲过,半搂着怀里的人儿。“雪域鹰扬,如今也成他人走狗?”楚风歌面色深沉,一双眼黑的可怕。

“欠人人情,不得不还。”那方无奈道。

“机关弩用的可还顺手?”苍为狠戾的眼神,似要冒火。

“甚是好用。”话毕,那人觉得说得太多,哼了一声道:“事已至此,我也该走了,后会无期。”

“想走?本尊的魔教何时这等不堪入目,不是中土人,都敢踏足。”苍为对着苏九舞后背一拍,残余断箭被逼出,苍为将他接过手,望着楚风歌飞身冲向一处,只听一阵刀剑相击,噗噗声响却四周。一声惊呼,玄色身影被打出,撞在断壁上,扑通掉下。

灵玉头一转,阴狠毒辣的眼光盯着地上呼痛之人,拿起苏九舞掉落的剑,低声道:“我要为你手刃仇人。”

她拿起剑,急速跑去,双手一举,力劈而下。气势如虹,坚不可摧。

鹰扬急忙用手中之物阻挡,手臂发麻,却见那人又是一个横扫,他翻身一躺。灵玉此时也是胡劈乱砍毫无章法的挥剑,看的武鸣逑一阵肉疼。

十几招下去,早已回到苏九舞身边的楚风歌见还未杀死鹰扬,抬手欲要一击毙命,却被虚弱的苏九舞阻拦了:“了却她的心愿。”祈求的目光,看的楚风歌沉思半刻。

灵玉丢下剑,冷笑一声。就在众人以为她停手时,数十条细线从袖中窜出,皆数扎进鹰扬的脸部,似乎更深。

“啊!”此时的鹰扬后悔不已,明明只是击杀叛逆之徒而已,为何会搭上自己的性命。早知如此,当日就算与秦桑敌对也不会答应。

细线刺进肉里,灵玉无神的眼中,透着一股子阴冷,她嘿嘿一笑,慢慢收回肉里的丝线。一寸寸,一丝丝。慢的如同绣针里穿的仞,细心观赏。寸寸丝线抽出,寸寸鲜血流淌。疼的鹰扬不停尖叫,最后在无奈之下欲要自尽,被灵玉挡了下来。

“想死?恐难。”她打断他的四肢,撑开嘴角用丝线绞断舌根,眼球早已粉碎,血肉模糊。

如此惨状,看的众人内心阴寒:果然最毒妇人心。

“灵玉,够了。”苏九舞看不惯她这般折磨别人又折磨自己,当初杀鸡都不敢的女子,如今如炼狱阎王,看得他不得不痛心,又愧疚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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