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尾歌+番外——夙夜迟迟

作者:夙夜迟迟  录入:02-26

对于楚凤歌的开朗,苏九舞真的很担忧,因为有一老话说得好:明修窄道,暗度陈仓。

“所以?”

“你今日怕是要空劳碌。”

苏九舞有点放心了:“能见到凤歌,就是我最大的收获。”

“收起你的计谋,本尊倒是会很开心。”

“小算计,不能入凤歌法眼。”

“身上涂了什么香味?”

“简单的安神香,我最近过于繁忙,每日都会涂。”苏九舞扬起长袖,闻了闻。

“是么?”

“千真万确。”

楚凤歌揉了揉眉心,嘴角微微咧起:“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对劲?”

“凤歌可能太过劳累,应适当的休息一番。”

“也好。”他放下书籍,挥手道:“扶我一把。”

苏九舞欢喜的接过他递来的手臂。

蝉明夏至,绿水情波,远山如泼墨山水绘出的一幅巨画,一眼望去,百树昌盛。稍有炎热之际,家家户户蔽日在厅堂,而魔教之内,楚凤歌拉着欲要离开的那人肘腕,眯起眼调侃:“不困?”

苏九舞回身,点头如捣蒜:“困。”

“那一起睡吧。”

他觉得,主人都不含蓄,自己也客随主便吧。苏九舞将红衣褪去,站在床前。

“去里面。”楚凤歌一动不动。

“恩。”苏九舞有些尴尬。果然想的和做的是有不一样的感觉:“我有床气怎么办?”

“憋着。”

“踢被子呐?”

“本尊是魔教教主。”

“打鼾可以吗?”

“除非你会龟息大法,不然本尊会杀人。”

“那我能做什么?”

“睡觉。”待苏九舞躺下,楚凤歌侧身朝里,淡淡嘱咐。

果然和魔教教主一起睡觉是一种折磨,并非享受。也不知那些芳心暗许楚风歌的大家闺秀,会是怎么想。一代英雄豪杰?武林霸主?在苏九舞看来,也是凡人一个。

第二十七章

魔教建在山顶,烈日迎头,格外亮丽,就算午时过半,炽热渐缓,还是有些耀眼。环环绕绕的亭台楼阁,青砖褐瓦层层相叠,九曲长廊一回转,三段桥头五石弯。

一身红衣穿梭在房屋之间,矫捷的身形飞窜,躲过一批批的士兵守卫,安然来到一楼书房前。

卿玉阁。

“凤凰丹历年都被秘密存放在魔教,我也是查询了好久才得到的消息。”暗处,细丝尖刻的声音讲诉着:“听闻是皇家之宝,新皇某位,老皇帝暗下送给了自己最爱的大皇子,一保平安。”

“怪不得皇上要本司寻觅,原来是窥窃依旧。”

层层的书柜摆放整齐,红衣搬动窗台盆景,一枚绿豆大的粒子藏在地下。他拿起绿豆放入最前一排书柜的暗格里,只听哐哐当当一阵声响,吱呀一声,一个耀眼金玉匣出现在正前方的书桌上。是从桌子内部弹出。

“那狗皇帝怕是得知自己命不久矣,所以妄想得到凤凰丹续命。”暗处那人,似乎不愿露面。

“哼,改朝换代之时,就是他命丧黄泉之日,就算得到凤凰丹,解了秦桑束缚,也无力回天。”红袍惹眼,白皙的肤色更加瞩目。

“可是,子蛊一死,巨蜥真会暴动?”

“自然,妙手告诉本司,怎会出错?”

“我只是怕,这凤凰丹出世,引起轰动。”

“廖连明早已知晓,才会告知与我。毕竟本司拿到凤凰丹,比别人更有用。”红衣扬了扬下巴,正欲拿起金玉匣之时,一枚白玉棋子打中手背,他惊呼一声,收回手。

“苏九舞,你真是狗胆包天!”隐隐怒气藏于胸间,楚凤歌破门而入,一同还有文启事与众多侍卫。

“魔教镇教之宝,岂是你等觊觎得起?”文启事抱着手中厚实的千机匣,朝着苏九舞连发两次,此次未中。

“凤歌莫怪,本司只是借用而已。”苏九舞躲过利箭,望着楚凤歌笑的无害。

“哼,苏九舞,你口中假话连篇,可是骗的本尊好辛苦。假借探望之事将我下入迷药,带我不止清醒时拿走房门钥匙。你真以为在安神香里动些手脚就能瞒天过海?”

“本司只是不想与凤歌有过多的冲突而已。”

“本尊最容不得欺骗。”声隐怒气,似要歇斯底里。

“这怕是最后一次,凤凰丹我非拿不可。”既然事已至此,他不可退却。

“想拿可以,命留下!”

“怕是不能如凤歌夙愿,我必须走!”苏九舞猛一抬头,右手手腕一丝金线袭向楚凤歌,他凌身一躲,锋利的龙牙深深刺进柱子里,入木三分。

楚凤歌哼了一声,欺身上前与苏九舞打成一团。文启事见属下欲要上前,伸手一览,示意后退,将场地留给二人。二人不分上下,楚凤歌招招猛烈,十几招下来,对面人似乎有些力不从心。右肩头早已湿透,那是旧痕新伤又被撕裂,血流不止。

眼看楚凤歌对着苏九舞仰头一掌,要将他命丧于此之时,一阵薄雾从四面八方喷出。

“哈哈,这乃是我制作的锡古毒,闻着若是不及时逼出,轻者胡言乱语。重者,活不过三更。”夜游神鱼是记仇之人,上次听从苏九舞的命令易容成他的模样拖着楚凤歌,却被识破。要不是自己练就一身蛊惑之术,怕是难以逃脱。

“本尊自小食用灵丹妙药,你以为回得逞?”

“你错了,我这毒专是针对你的。”说完又是哈哈一笑,得意之极。

“凤歌,收手吧。”苏九舞看着他有些体力不支,有点担忧:“这凤凰丹是廖连明给我的。”

“哼。”楚凤歌狠戾的看着苏九舞,眉目烦厌。

“锡古毒要静心休养三天,不易动武,这些时日你自己保重。”他拿起桌上的金玉匣,掂了掂。

“后会无期。”临走之前,苏九舞未朝后看一眼,打开窗台,一跃而起。红衣飘扬带动着薄烟飞舞,霎时消失殆尽。

“卑鄙!”文启事在想,武鸣逑到底去了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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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大院,路形复杂,房屋繁古。青瓷黄瓦见是倾斜的月光,皎洁如雪,惨白一片。黑黑白白映入苏九舞的眼里,就像在雪域时一望无际的雪夜。画面骤然消失,脑海里幼时不愿提及的画面又重现。那是娘亲绝望的面庞,一只大手拍在她的额头,殷红血液嘴角流出,带着一股子凄然。

“洛儿,莫要怪罪你爹。”

接着入耳的是声声凄厉惨叫,连同不足月婴儿的哭泣。似远在天边,又像在眼前。只是他看不到,一点都看不到。

“都是你,都是你!村子被屠尽!”下了三天的雪,那里早已是银装素裹的村庄,被片片红水染遍。在夜里,是黑白入眼。

“我秦家的子孙,注定要手沾鲜血,踏足血尸满地之境,方能称王。”

“不,不是。我不是秦洛。”苏九舞瞪着自己的双手,惨白的肌肤早已变得煞红:“我是苏九舞,是苏九舞。”

“步入朝廷,这一生便是凄凉无度。秦洛,放弃你的壮志,别再抵抗了。”墨兰官袍,宝冠束顶的神鹰门统领,手拿青玉瓷瓶,耐心的涂抹床上人变身的伤痕:“退一步,你还是魏国少司命,百官膜拜。”

“他是魏国所有忠臣的仇人,我曾答应顾召,答应杨家、答应宋老夫人。手刃贼人。”床上之人满目的仇恨,怨念颇深。

“但他始终是你的父亲。”

“不!”那人厉声呵斥:“早在他杀了娘亲,屠尽村民,残害忠良之时,就不再是我的父亲!”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怨恨的脸上变得痛苦不堪:“不、不,不是他杀了忠良,是我。大师兄,是我!他们骂我天煞的孤星,骂我混世的穷奇。我满手鲜血嗜杀成性,我该死。”

“秦洛。”

“别叫秦洛,我是苏九舞,是苏九舞!”

“主子,主子你醒醒。你做噩梦了。”苍为忧心的拍着床上那人的脸颊,声声催唤。

“苏九舞,是苏九舞,不是秦洛。”呼喊声渐小,昏迷中的苏九舞又进入睡眠中。挣扎一番后,他右肩伤口再度撕裂,血液沁湿了外衣,染红床被。苍为摇摇头,拿起床头药瓶,为他上药。

梦境还在侵蚀苏九舞的心智。

一颗颗被他砍杀的人头围绕着苏九舞转动。在他将要崩溃之时,一只大手破空插入,伸了过来。疑惑的他呆了几秒,握紧宽厚温暖的大手,内心平和不少。

“这个皇宫是你的,你为何不要。”青山绿水相伴处,一叶扁舟,两只身影,静静站立。

“阴谋诡计不是我想要的,江湖的自由,才是我的归宿。”略微高壮的那人负手在前,面色平静。

“秦桑帮他抢了你的皇位!”年龄尚小的少年怒目呵斥。“你不该生气吗?”

“你还小。”大个回头拍拍他的头颅,笑意和煦春风荡漾。恰似这一潭清水,温和人心。

“不,我不小了。八岁是该做大事的人。”倔强的小脸让大个的少年笑意加深。

“你刚进宫,不懂人心险恶。”

“我会变的那样。”

“那日后成为谋士一般强大,你可还记得我?”

“当然,凤哥哥是这个宫里对我最好的人。”幼稚的脸庞坚毅十分,清澈的眸子里映着英俊朗丽的楚凤歌的脸。

“洛儿会强大的。”

“那个时候凤哥哥会来找我吗?”

“我会一直看着你,别怕。有我在,谁人都不会伤害我的小洛儿。”高个子捏了捏他肥嘟嘟的小脸,又是开心一笑。

“恩,我相信凤哥哥。”

凤哥哥?年久不经回忆的苏九舞,这一梦,便是一天一夜。过去时日是心酸,是痛苦,是欢喜,是悲沧。像是死神的走马灯历历在目,把过往看个遍。所有人,所有事,可是在这里,似乎有一个人不知是遗忘,还是潜藏。想不出头尾,猜不出情节。

八岁的秦洛在被秦桑带进皇宫之时,由于在雪域薄衣冻伤,有没及时治疗,整日体寒交迫,神志迷糊。以至于那年发生何事,他仍是记不清楚。只有支言片段,全是断断续续。

可他不知,遗失的那段年华,是自己生命中,最浪漫的时节,如同繁华开尽钟山,不败不落。

第二十八章

楚凤歌身中剧毒,武功尽失之事,不知怎的流传出去。江湖侠士打着替天行道的名义,要求在上京开一场比武大赛。

说是比武大赛,但是众人的心里都知道,他们只是趁着这次机会除掉楚凤歌罢了。此时不除更待何时,谁人手刃了这魔教大魔头,那岂是英雄之名能诠释的。杀了楚凤歌,乃是武林之霸。

“朝廷少司命下毒于楚凤歌,至武功尽失,遂,承少司命之后,江湖侠义举剑以令天道,惩处魔教恶徒于上京。”苍为轻衫薄扇在手,为苏九舞乘凉。

“哼,一群乌合之众。”他闭上双眼,纹丝不动。

“锡古毒虽是毒,但能让习武之人武功尽失,为数三天。但若在这三天内施展内力,恐怕……”苍为看了一眼主子脸色:“有死无生。”

“夜游神做的过分了。”

“我要不这般,你岂能安然无恙?”躲在暗处的夜游神,为自己忿忿不平。

“他会让本司离开。”

“得了吧,一巴掌都对准你的脑门了,让你尸体抬出去倒是可能的。”暗处的人对他的不领情明显很苦恼。

“也许本司能置死地而后生。”苏九舞笑了笑,调侃道。

“可别了,我怕来年会给主子上坟。”苍为看出自己主子心情不错。

“也快了。”

一时无言。

“上京定在何时?”就在二人以为他睡着了时候,缓缓询问。

“五日后。”

斜靠在椅子上的少司命,静思了几分钟。“苍为,再陪我走一遭吧。”

苍为听此话噌的站起身,一脸震惊之色:“主子,你的身体再也经不起折腾了。况且他楚凤歌何德何能让你如此不顾性命相救,主子可忘了身后乃是……”

“本司杀了廖连明,如今将他推至峰顶浪尖,若不是本司拿走凤凰丹害他身受锡古毒,事情也不会弄得如今模样。”他说的极为清淡:“如真是死了,那又何妨,凤凰丹在,秦桑必亡。天下从此不受奸臣残害,忠良渐起,黎民昌盛。”

“但是,少司命……”

“苍为,你觉得本司阴狠也好,城府也罢,但是这一次,你不得不跟。你的妻儿存亡,皆在你一念之差。”

薄扇顿了顿,咔嚓一声,扇柄被他用力掰断:“找到了?”

“所以,再陪我最后一次吧。”细长眉眼缓缓睁开,苍白的脸色如青荷白莲,紫红唇瓣似百花一恬。苏九舞揉了揉眉心,语气里有几分释怀。

“再一次后,你就能归隐山林,再不会这般将生死置之度外。”

“主子,苍为、无怨无悔。”

“还有,武鸣逑之事,也该说个明白了。”

“是。”

“上京一事,务必让他一起来。”

“恐难。”

“若是得知父母之事,他会回报本司的。”

“文启事有说什么吗?”如此好天,如此好景,苏九舞真的觉得人生到此,也足以欣慰。

“主子的话,我会传达。”

“把这个给他。”抵过一盒物品,苏九舞提示道:“这段时间,楚凤歌不能外出。以他的性格必定前去上京一战,还望文启事将此物用于他身上,置于安全处只需两日。”

“遵命,我的主人。”苍为知他的本性,决定了的事情,再怎么劝说都没用。

“永乐王那边怎么样了?”

“他逍遥日子过得快活,天天出入温柔乡,日日留恋芙蓉帐。皇帝可没心思花在他的身上。”夜游神不削的讲着。

“成败皆是小人,皇上也会着了道。”

“若不是主子为他掩盖锋芒,如今也是阶下囚。”锋芒毕露,终归死路一条。

“利益驱使,两方无害,答应帮他夺取天下,放我归隐山林,是最好的解脱。”

“就怕他小人心性,说话不算话。”

“不,他会的。本司的相思蛊怎会让他这样做?毕竟是秦桑的子嗣,太过天真可不是我的强项。”

“但愿如此。”

******

五日之后,上京赤山。

众人皆是盼着楚凤歌来送死,果不其然,午时刚过,那人一袭黑衣黑冠,墨发飞扬,顶着一头曜日,大步走来。同行的还有文启事与武鸣逑。

“比武在何地?”他一来便直奔主题,不给这些人一个开口示威的机会。

“赤山顶。”

“走。”楚凤歌朝后喊了一声,转身离开。

如此雷厉风行确实是魔教教主风范,但是众人还是觉得那里不对劲。到底是何处,却无人说个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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