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啪”一声清脆的皮肉声,女人惊慌地啊了一下。
“滚,没用的东西。”男人低凛地怒喝。
女人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衣物,裸着身体,夺门而去。
屏风上,映现出内室里的男人侧卧着,用肘支着腮,悠扬地又掺着慵懒问:“青枝,笺札可曾拿到?”
青枝沉肃道:“是,已交予白护法了。”
内室的男人嘉许地嗯了一声。“林知府出手大方,让我们除去张县丞,不过又是党同伐异的官权相争。”男人轻蔑地笑了两声。“听说那张县丞非常中意于你,不想你竟如此薄性。”
青枝眼中闪过一抹恨意。“只因他将书札藏得甚为严密,我只有博取他的信任,才能完成教主交予的任务。”
内室的男人悠扬地笑道:“不愧曾是倌院里的人,狐媚的本事仍是不减啊。”
青枝心里一颤,面上却无甚表情。
内室里的男人扬了扬手,破空之声袭来,青枝手掌轻抬,掌中已多了一颗泛着刺鼻腥香的褐色药丸。
“你体内勾魄的毒也该发作了,这是半年的量。”男人衣裸着身子,徐徐地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挑开珠帘,在青枝身前站立,托起青枝曲线玲珑的下颌,眼角迷起邪潋的弧度,轻柔地说:“我想你了。”
青枝妩媚一笑,毫不犹豫地脱去身上的衣物。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笑容他用了多少力气,才掩饰了内心的厌恶。
男人欣赏地看着青枝,一件件脱下身上的负赘,露出光洁如丝却隐约布满伤痕的肌肤,直到完全坦露,精致的人儿依旧跪在脚边,不敢起来。男人低低笑了两声,打横抱起青枝,走入内室,将青枝放在床榻中,覆身而上。
男人用舌尖挑弄着青枝胸前粉红地突起,手指探入他身下的缝隙。青枝媚着双瞳,朱唇里发出声声受用的申吟,扭着身体,像是抗拒又似是回应。
男人唇角扬起谑浪地笑。“你看现在的你,多么乖顺。当年将你带进教里,你却像只乱咬人的小豹子。”男人的手指直直刺入青枝后泬,青枝一痛,身体轻轻一抖,脸上却依旧笑靥如花。男人继续说道:“看来对待多凶悍的宠物,只要多加言周教,也有他恭顺服帖的时候。”
男人双手一掀,将青枝整个翻了过来。青枝顺从地趴好,双腿分开,抬高腰枝。男人一个挺身,炽热的尖端顶入了青枝的深处,青枝咬牙压下嘴里的痛呼,又发出醉生梦死的吟叫。
一次次剧烈的贯穿让疼痛从后泬渗入四肢、心肺、大脑。思绪逐渐飘远,仿佛看到碧空白云下,浮光点点,流水粼粼,那一身蓝袍的华贵公子笑如飖飏地拥着与自己面貌相似之人。昱臻……昱臻……卓昱臻……一颗晶莹的泪珠,无声划过眼角隐没在被褥里。
第九章
从教主房里出来,青枝转了转指间的褐色药丸。
左贺凌,我曾发过誓,要杀掉所有欺辱过我的人。你应该是最明白的,可你却将我留在身边。你真的就那样笃信,我杀不了你?嘴角叽讽地轻轻一扯,只怕你万万想不到,你精心配制的秘门毒药,已被我给破了。真的只当你能配出不二的毒药,我却就不能吗?
五年前,青枝被左贺凌带回凌穹教中,这凌穹教专为收人馈银,为其诛除指名之人。虽已掘起近十年,但外人却甚少得知。青枝被授于武功,学习潜伏暗杀技艺,也赐了毒药勾魄,这勾魄是凌穹教的圣药,专给有反叛之心人服用,毒性凶恶激缠,每隔七、八日便发作一次,痛苦不堪,内力尽失。如得解药,便半年之后再行发作,所以只能通过不断摄入才能减轻痛苦。如若不然,久发未止,最后便会吐血而亡。这饮鸠止渴的法子,是凌穹教控制教众的手段。
几年来,青枝受尽勾魄之苦。二年前,在执行一次任务时,无意中从一人被杀之人手里得到一份名叫欢极殇的毒药研制秘方,欣喜若狂后,将其中研制方法背熟于心,再将那秘方毁去。借着出教执行任务名由,收齐所需材料,又找了一处隐秘之所,将其中药物培育提炼。
这欢极殇制作甚为复杂,要先将太白乌头与箭毒木捣碎晒干,要经十八次的熬煮,再分三次加入同等份量,继续熬煮十八次,直到药性完全融入汤汁,浓缩成一小勺凝胶,再将这凝胶喂于牛畜,取死牛身上的虻虫喂于毒蜍,毒性经层层过滤,已趋缓势,加之毒蜍体内自有毒性,毒蜍不死。待等到蜍蛙交配时节,取出毒蜍情液,晒干研粉。
这药毒发较缓,需一个月才有征像,三月之内必亡。而投毒方式也较为特殊,必为交欢之时,由服毒之人经体液传于另一人,无声无息,杀人与无形。服毒之人只要不摄入过量,对身体并不害处。这药虽毒,却并非无解毒之法,只是所需材料更为罕见,要由三个天山雪莲提炼成一颗解药。而天山雪莲百年难得一遇,世间也是仅存,青枝数度辗转才得到,在欢极殇未炼成之前,先将解药炼成,已备万一,却也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一颗。
青枝试过几次欢极殇,见过毒发之人身上遍是红斑,最后全身溃烂而亡,甚是可怖。不过,让青枝更加惊喜的是,这欢极殇竟能抵消勾魄的毒性。自吃了欢极殇,勾魄的毒就再未发作。
青枝心里暗自得意,走到一僻静之处,觑空四周无人,手一扬,将那褐色药丸丢入枝草间,正待离去。一只手猝然将他拉进身边的假山中,颈勃间压上一人按捺不住的粗喘,衣物被扯落至臂肘。只听那人说:“不说一会儿吗,让我好等了这番时候。”
“放手。”青枝推了推贴压在他身前的人,那人非但不放,反而搂得更紧,一只手滑入青枝敞开的衣襟里。“放手。”青枝积恼成怒,用了三分内力,将那人推开,冷声道:“白护法,教主正召你觐见,你可别让教主干等。”
白坤瞅着青枝白皙裸露的肩颈,贪恋地不愿移开双眼说:“让他多等一会儿不碍事,我也等了你好些时候了。”说着伸手就又要胶贴上来。
青枝扭身避开,拢起被扯乱的衣物,冷淡地说:“我累了,要回房休息。”说完转身要走。
白坤哪能让到手的鸭子就这么飞了,疾步上前,将青枝压在石壁上。“你可别又想避开我,今天我非让你遂了我一回不可。”
青枝冷然一笑。“白护法,不怕被教主知道怪罪吗?”
白坤嘴角一扯。“哼,你别想用教主吓我,别以为他上了你,就成了你的靠山了。告诉你,他能压你,我就也能。”
青枝怒目切齿地推开白坤。“不怕闹大,你只管试试。”他自知自己武功修为不如白坤,但拼个尽人皆知还算不难,到时只怕教主出面干预,这白坤便不会如现在这般张狂了。只恨那欢极殇,产量极低,已被自己几次试验用完,不然让这白坤尝尝,看他全身溃烂,定是一件快事。
白坤冷笑连连。“好啊,那待会儿,我见到教主,便禀告他,自去年二月起便有人从南到北,大量收购乌头和箭毒木。并在岭南山区,秘密的雇人饲养毒蜍。你看教主会不会信我?”
青枝心里大惊,没料到白坤居然秘密调查自己行踪,是教主授意?还是他为威胁自己的手段?他到底知道多少?教主又是否知晓?心念电转,手掌悄悄握拳,告诫自己不可慌乱,凛心屏神,半真半假地惊颤退后一步,道:“教主让你调查我?”
白坤不看青枝,轻浮得意地笑道:“这是身为护法的职责所在。”
青枝身体哆嗦了两下,连连称好,袖里寒光乍现,一柄藏于竹笛中的短剑,即往自己莹白的脖子上抹去。
白坤大惊失色,不料青枝会突然自刎,手指疾点,封住青枝周身大穴。
青枝手腕力道顿失,短剑‘哐当’掉落于地,身体晃了几晃,也颓然下倒。
白坤上前伸手一捞,搂起青枝,只见他双目涣散,含着盈盈水气,朱唇轻颤,失神娇弱的模样让白坤心驰神摇。“你,你这是做什么?”
“让我死吧,与其让你禀告教主之后,受刑而死,还不如现在死了干净。”青枝哀婉地闭眼,滚烫的热泪滴落在白坤的手臂上。
白坤不通情事,只觉见他涰泣,心里怜惜不已,却不知如何开解。
青枝泪水涟涟,怅然轻叹。“我不过不愿再受勾魄的苦痛,想自己研制出破解之法。今日被白护法识破,自知破了教规,必将受到重罚,若是白护法有怜我之心,请赐我痛快一死。”说完,双目紧闭,一副坦然受死的模样,只是身体却抖如柳絮,出卖了他的伪装。
暗涎已久的美人在怀,又瑟瑟悲咽,娇弱无助,早让白坤不能自抑。白坤低头,抵上青枝的唇,喘息地说:“只要你遂了我,我便不告诉教主。”
“当真?”青枝眨了眨眼睛,无助地问。
“自然是当真的。这教里,除了教主便就是我了,只要我不说,又有谁知?何况你所犯并非叛教大罪,若教主真要追究起来,我也可帮你从中斡旋。”
青枝扭头,故作凝思,良久才咬着唇,怯怕地说:“白护法,适才青枝只是累了,言辞多有冒犯,如若不嫌青枝服侍不周,我……我愿此后伺奉白护法。”
白坤满眼欣喜,伸手便要拨掉青枝身上的衣物。
“别,别在这里,会被人看见,晚上去白护法房中可好?”
见青枝眼角含泪,面容戚戚,惊魂未定又羞赧的样子。有了把柄在手,白坤料他不敢再耍花样,既然他已答应自己,便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想到教主还要召见他,便伸手解开青枝穴道。捏起青枝下颌,邪笑道:“你可别又让我失望。”
青枝低垂眼帘道:“青枝不敢。也请白护法不要食言才好。”
白坤哈哈一笑。“放心,我决不食言。”挥袖大步离去。
青枝扶着石壁缓缓起身,冷眼瞥着白坤身影,心里冷笑,待到收集足够的欢极殇,定要叫这白坤和左贺凌不得好死。
第十章
牡丹开得娇艳欲滴,一簇一簇,红红白白的,蓄满了整个园子。悠悠清风送过,鼻息间萦绕淡淡清香。青枝在这凌穹教的后园里漫无目的的闲走着。几日来,他每晚都去白护法的房里,偶尔教主也会召他过去。有时一觉醒来,他也分不清是在谁的房中,只记得不停在笑,笑得脸抽搐,笑得想吐。恍恍惚惚,竟觉得身上人变了个面目,熠熠的眼眸情深款款,不再粗暴蛮横,而是被轻柔地拥吻,仿佛自己是一件被珍爱着的宝物。他将脸埋进面前滚热的胸膛里,不敢出声,却一遍遍默默喊着一个名字。渐渐便也就不觉得难受了。
五年前离开欢院,承受了多少人羡慕又嫉妒的目光。那时他当真是错看了卓昱臻,真当他是来救自己出苦海的英雄豪侠。讨好他,取悦他,铁了心认定他会是此后的依靠。可是,往往用力去留住掌心的沙粒,流逝地反而愈加的快。一腔痴念,换得的,不过是一身伤痛被逐的下场。
来到凌穹教,度日如年,吃的苦,受的罪。像一根带着毒刺的藤蔓,慢慢盘根在他的心底深处,扎得他遍体麟伤,也渐渐堆积成了恨。凌穹教、左贺凌、白坤,这些欺辱,这些不堪,自己终有一日必会十倍奉还。
但是卓昱臻,那个明明虚伪绝情,将他由里到处伤得一无所剩的男人,为何偏偏狠不下心来恨?
这次从含山一路跟到嘉兴,看着卓昱臻对那白衣人小心翼翼、体贴入微,那样细致的吻,那样呵护的拥抱。躲在暗外的他,看在眼里,心里说不上是什么难过的滋味。
回到凌穹教之后,一些懵懵懂懂、蠢蠢欲动的念想,在日复一日中,逐渐被点燃了。
青枝随手摘了一朵牡丹,粉红的花瓣绽放得夺目,倒有些像卓昱臻的笑脸。一片片拈掉花瓣,任由风儿将它们从指间吹散。
卓昱臻,让我再会你一次!
远处,有人声靠近,青枝听出那尖细的男音是梁尹的。青枝素不与教中人交往,一贯独来独往,久而久之,教中人均觉得他得了教主的宠幸,便恃宠生骄,故作清高。经常当面针对他、奚落他。青枝习惯了教里人的冷嘲热讽,能偷偷避掉的自然避开,避不开的,也不愿示弱。
此时走只怕已是避之不及。果然,一株青柏之后走出三个人来,一人是梁尹,一人是路儿,另一人是刚入教的章重。三人说说笑笑,见到青枝,梁尹的脸沉了下来。
梁尹二十来岁,细眉窄鼻,虽称得上眉清目秀,却让人感觉尖瘦阴沉。那路儿是位和青枝年纪相仿的少年,一身衣着鲜亮,甚是惹眼。而那章重身材高健、皮肤微黑,浓眉大眼,是个相貌普通看不出年纪的汉子。
三人从青枝身边绕行,梁尹曾经和青枝有过些过节,此时尖酸地道:“这满园好好的花儿,偏偏被秽物所染。”转头对章重说:“我们离得远些,免得也让那污浊沾了自己身。”
青枝也不生气,装作没听见,继续在园里缓步走着。
梁尹冷嗤一声,又吊着嗓子道:“倒还清贵起来了,也学别人赏花?只怕用这满园的牡丹香,也去不了那一身的贱臭!”
青枝面露寒光,扭脸冷对梁尹。
梁尹并不惧怕,拉了拉章重,斜眼瞄了瞄青枝,轻嘲地道:“对了,章兄。你进教也有五个月了,想必这位你还不认识吧?”
章重第一眼见到青枝,双眼便未离开,见青枝生得芙蓉如面,风姿卓然,这满园牡丹也不及他明艳动人,不觉看得痴了。
查觉出章重的异样,梁尹气恨地跺脚,狠狠一扯章重衣袖。“章兄,可别被他这相貌迷去。他便是青枝,在教中可算鼎鼎大名。入教前曾是个女支子,现在啊,凡是需要皮相讨欢的任务,教主必定派他前去。”梁尹冷哼了两声。“不过就是个贱臭的男娼罢了。如今还做上了教主的专职男宠。章兄你说,这样的人也配来此处赏花?”也不论章重如何回答,梁尹径自笑了起来。
青枝握着拳就要发作,但想来这也不是初次听教中人如此讥讽自己了,倒也动过不少次手。今日看来,梁尹如此挑衅,也必是仗着他们有三个人,自己与路儿平日并无交集也无仇怨,更不认识那个叫章重的。这凌穹教教规森严,教中人谁不是明哲保身,从以往的经验教训来看,自己也未必会吃亏。
松了松拳头,转眸一笑。“吃不到的葡萄,永远都是酸的。教中上下,有谁不知,有人曾因为屡次出师不力,怕受责罚,便趁夜去教主房中投怀送抱,却不想遭教主嫌弃,被赤身丢出屋外。不知这叫不叫自取其辱?”
梁尹脸色通红,厉声道:“你胡说。”回脸看向路儿和章重,章重一脸迷惘,路儿眼神飘向一边,不言不动。
梁尹眼中恨意顿起,‘呛’地一声拔剑出鞘,仓促出招。
寒气袭面,青枝冷笑一声,身体轻晃,已被他轻松避过,扭身一抓,梁尹的发带已被扯下,趁梁尹还未来得及转身,短剑已出,对着梁尹的背面劈剑而下。
梁尹转身大惊,抬剑去挡,谁知青枝剑势由直劈改斜刺,速度之快如迅雷之势。梁尹一痛,手臂上已中了一剑,鲜血长流,吃痛地长剑也抓持不住,脆声落地。
青枝悠然收招,用手里的发带轻轻擦拭了短剑上的鲜血,冷笑道:“我说了,你是在自取其辱。乱叫的狗,果然都是外强中干。”手指一松,那缕沾血的发带便飘到梁尹的脚边。
青枝嘴角挂着轻蔑的笑,飘然从章重和路儿身边走过。
梁尹披散着发,握臂蹬立,面目狰狞。起身要再扑向青影,被一边的路儿伸臂拦下,摇头道:“教主正宠着他,即便今日你讨了巧,日后也定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