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来得体,却隐隐有些逐人的意思。这妇人也未听出来,笑道:“好,好。那你们快些过来,免得饭菜凉了。”说完出了屋。
青枝冷冷看着面前这人,像是初次认识一个陌生人一般,要穿透所有表面的假象。原来,这人的温文有礼还有恭谦得体,都是作势给旁人看的。而柔情似水是对闵皓华才独有的,可但凡有触及到伤害闵皓华的行为,他平日温厚的面具便会剥下,变得凶狠无比。
卓昱臻右手一拂,解开了青枝双臂的穴道,继尔摔开青枝的身体。“你快些起来,别再给我装样。”
青枝撑起身体,双臂的穴道已解,但是气海和膻中穴却未解,真力提继不上,想是卓昱臻没要到解药,又害怕自己逃跑,便留着一招。
青枝站起身才察觉,自己身上原先那套青衣已被换下,换了一身干燥的麻布衣衫,他那件青衣叠得整齐的放在桌上,应该是那好心的中年妇人所为,衣服已经被烘干了。他的竹笛和青色瓷瓶就在衣服边放着,青枝伸手去拿瓷瓶,这欢极殇是他费了一番心血得来之物,可不能轻易失去,手指还未沾到瓶边,旁边一只大手一晃,瓷瓶已落入卓昱臻的手里。
卓昱臻将瓷瓶揣入怀里,冷冷地道:“我将这药拿回去找药师看看。毒药也好解药也好到时自会分晓。”
青枝面色煞白,不想自己一时情急刺激他的话,他竟当真。急着抓住卓昱臻的臂腕道:“你……你……还给我,这不是解药。”
总算是逼出青枝惊慌的一面,卓昱臻哪肯轻易交还,推开青枝:“若这不是解药,你为何这般着急?”
“我答应给你解药便一定会给,你将这药瓶还我。”青枝又冲上去,抓住卓昱臻衣襟就要掏出药瓶。
卓昱臻狠狠一推,一个踉跄,青枝撞上屋中央的茶桌上。
卓昱臻整理了被青枝扯乱的衣服,睥睨青枝,冰冷地道:“只要你将解药给我,我便将这瓶药奉还。”
没有解药,闵皓华根本就没有中毒。
青枝瞪着卓昱臻。此刻这番辩解的话,说出来也会被卓昱臻鄙视讥讽,只会认为他在狡言辩驳。正是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堵在胸口,阵阵地痛。他本性刚烈,干脆不再作声。
见青枝不吭声,卓昱臻只当他是铁了心不愿交出解药,便也不再纠缠,开了门要走。
青枝愤恨难当,低头见青衣边还有一条五彩缕,甩手扔在地上,大叫:“卓、昱、臻。这条彩绳也是你为他买的,一起拿走吧,别人的东西我不稀罕。”
卓昱臻瞥了眼地上的彩绳,砭人肌骨地道:“有人喜欢夺人所好。可惜我庄里多的是奇珍异宝,这般不值钱的玩意,皓华根本看不入眼。”不再看青枝一眼,摔门而去。
胸口一痛,青枝跌坐在椅子上。心里翻搅着悲愤、苦痛、不甘。夺人所好?好,很好,卓昱臻,你等着。心里念头转了转,起身出屋,向这农舍主屋而去。
第十五章
进了主屋,屋堂当中一张普通的八仙桌,桌上已摆上几样新鲜的家常菜,却是鱼肉不缺。主人家正和卓昱臻坐在桌边说着话,卓昱臻已换上谦和斯文的笑脸,这张笑脸让人完全想像不出,就在方才,他还狠狠地揪着人的衣衫,恶语相胁。
青枝心里嗤笑,卓昱臻,我只当自己装腔作势、惺惺作态的本事已练得熟能生巧,没想到你才是练得炉火纯青之人。
中年妇人和一位相貌普通的中年庄稼汉子,见到青枝进了屋,热情招呼青枝就座,而卓昱臻表情冷淡,拿着酒杯自顾斟饮。
那中年妇人殷切地上前拉住青枝的手道:“身体可好些了?面色怎得还是如此难看?身体不适便不要起身了,说一声,我夹几个菜给你送去。”
“大婶,劳你费心了。我已没事了,只是受了风寒,多谢关心。”青枝任妇人拉着走到桌边,身体一个趔趄,撞到了妇人身上,妇人不稳又撞在卓昱臻臂肘上,卓昱臻手里的酒杯,“呯”地一声碰落在地。
那一瞬间,青枝清楚看见,卓昱臻扫向自己的眼里闪着寒芒。
妇人扶稳青枝,和蔼地说:“身体不好,就回屋里躺着吧。”
青枝小小地感动,淡笑地说:“真的已经不碍事了,方才只是睡得久了,有些头晕。”讪讪地便在卓昱臻边上坐了下来。
妇人爱怜地拍拍青枝手背。“我俩的孩子死得早,不然也该如你这般大了。”青枝感动地握了握妇人的手。妇人露出欣慰的笑。像是看出两人的异常,转头对卓昱臻说:“你家兄弟身子不好,撞了你的酒杯,你别见怪。我给你换一个来。”
卓昱臻朗声笑道:“大婶说的是哪儿的话,不过是个酒杯,我又怎有责怪之意。我这兄弟身子不好,待回了去,我好生照顾已然不及。”
卓昱臻特意将‘好生照顾’两字加了重音,旁人只道他诚心意切,而青枝却知道他是在威胁地暗示自己,不交出解药,他将会不择手段。
青枝波澜不惊的一笑,别说没有解药,就是真有,要想逼他交出,他也并不畏惧,这几年在凌穹教什么酷刑没有见识过。
庄稼汉子果然跟着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这哥哥待你真是不错。方才我们夫妇二人回来,只见你哥哥将自己外挂裹在你身上,又怕你冷将你抱在怀里呢。这般对你不离不弃,小心照顾,你真该好好谢谢他。”庄稼汉子拿出个酒罐给青枝斟上酒。“来,来,尝尝我自家酿制的青梅酒。敬你兄弟一杯吧。”
青枝暗自冷笑,不过又是为了拿到解药的故作姿态罢了。今日,他才算是真正认识了卓昱臻这个人,心里自是不信。
妇人重新拿了个酒杯过来,听那汉子这般说便薄斥道:“他身体不适,怎能沾酒。”
庄稼汉子一听,憨直地拂头嘿嘿一笑,点头称是。
“哎~,大叔说得对,大哥待我关怀备致,我是该敬大哥一杯。”青枝拿过酒罐为卓昱臻斟上酒,甚似豪迈地举杯道:“大哥,感谢你今日对我的关照。”
卓昱臻含笑地作势要举起杯子,却手指一滑,一杯美酒,倾泄满桌。妇人与庄稼汉子一怔,卓昱臻难堪地干笑两声,解释道:“手里湿滑没有抓稳,还是我敬兄弟一杯吧。”拿过酒罐,倒入酒,对青枝道:“愿兄弟身体安康。”说完,便酒杯抵唇,一个仰头。
青枝眨了眨眼,浅笑地将酒一饮而尽。
庄稼汉子抚掌大笑道:“好,兄弟二人情深呐。”
青枝与卓昱臻对望一眼,便即分开。两人均跟着庄稼汉子也喜笑颜开,却各自笑得颇怀深意。
之后,青枝和卓昱臻两人也没再多话,只听这庄稼汉子拉着闲话家常,庄稼汉子像是很久没有这般开心,直劝着卓昱臻喝酒。而妇人又热情招呼着青枝吃菜,青枝点头答谢,含笑不语。
酒至半酣,不过半斤酒下肚,卓昱臻渐觉心跳气喘,燥热异常,惊疑不对。再看青枝,只见他神清意逸,嘴角噙着得意地笑。卓昱臻勃然变色,暗忖何时着了他的道,头昏脑沉,浑身酸软,用手肘撑着才不至于倒在桌上。
只听青枝清扬地笑道:“我大哥平日便不好酒,想是今天高兴,喝的多,已然有些醉了。”
妇人道:“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外面暮色已深,你身体不好,你大哥又醉了酒,不如你俩今晚就在我家暂住,反正那间屋子平日里就空着的。”
庄稼汉子在一边附合称是。
青枝点头道谢:“那就叨扰一晚了。两位慢用,我扶大哥回房了。”
农妇和庄稼汉子和颜悦色地点头应允。
青枝扶着卓昱臻去了东边的屋子,卓昱臻呼吸急促,面色驼红,双目冒火,只觉身上燥热难耐,一路上有雨滴落在脸上,感到清凉畅快,就想脱了衣物,让身体也凉爽一番。
“别乱动,你中了我的药。”青枝扶着卓昱臻进了屋里,随手扣上门拴,将门反锁。
“你何时候给我下的?”卓昱臻推开青枝,难耐地扯着衣襟。
青枝点亮桌上的烛灯,似笑非笑地道:“你以为将我的酒泼掉,便没事了吗?我的药是下在你的杯子上的,由那妇人的手传给你。我告诉过你我身上藏着很多毒药,你只搜到一瓶,便真当我没有其他了吗?”
青枝将卓昱臻推到墙边,卓昱臻迷糊之间,唇上结结实实地印上一个吻,卓昱臻大骇,用力推开身上的重荷。咬牙切齿地道:“你,你给我下的是媚药?”
青枝被推开撞到另一边的墙上,若有若无的笑道:“庄主和闵公子做过多次应该很熟悉这种感觉。”
“不要胡说。我和皓华没你想得那样不堪。”卓昱臻低吼。
“那庄主当初买我回庄,又是想对我做何事?欲求不满要我供你发泄的?”青枝嗤笑地,一把扯下腰带,逐个将衣物脱去。肌肤露了出来,纤瘦的身体,在烛火的投影下,莹白如雪,玲珑有致。
卓昱臻一惊,越发控制不住的欲望,全身火烧一般。卓昱臻张嘴喘息着冷笑道:“你,你就这般想要投怀送抱?犯贱!”
青枝也不言语,褪尽身上的衣物,媚惑无边地贴上卓昱臻,双手剥落掉卓昱臻的衣物,款款地吻上他的唇,继尔由项颈向下,吻向已然敞开的胸膛。
卓昱臻只觉得被挑弄地意乱情迷,有种想要宣泄,却宣泄不出的难受。再难自制地一把抱住青枝,杂乱无章地在他身上啃噬。体内叫嚣的欲望,让他几乎疯狂,只想在这清凉软滑的身体上索取。粗重的喘息声,凌乱的脚步声,还有屋里有被撞击跌落的破裂声,已顾不得去理会了,他将青枝推倒在床榻上,扯下半挂在自己身上的衣物,压倒在青枝身上,粗鲁的扳开他的双腿。将迫不及待的分身,一挺到底。
事先没有做过润滑,就被一味蛮横硬闯,身后的甬道顿时破裂,青枝痛得弓起身子,仰头惨呼出声。那突入的凶器,未做任何停顿,便一下一下的发狠抽动,像是烧红的铁具,蓄了满满恨意。青枝眼前发黑,颤着唇呻吟:“啊……呃……疼……”
卓昱臻丝毫不愿放缓,反而用内力地箍紧了青枝的腰枝,不容他挣扎,突入地更加猛烈。心里恨恨地想,这都是你自找的。
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的。幻想过无数次被卓昱臻抱在怀里,被他亲吻,被他贯穿,那是喜悦又满足的,可青枝从来没有想过,现实竟是这般痛入骨髓、痛彻心肺,挣不脱,逃不掉。让他如砧板上的鱼,张着嘴,任人开肠剖肚。他眯着眼抖着唇,恍惚又悲凉地说:“昱臻……我,我喜欢你啊。”抬手要去碰触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试图求证是否又是一场恶梦。
‘啪。’手指被极大的力道,毫不留情地打开。
卓昱臻鄙视地冷笑道:“闭嘴!你让我恶心,以为说什么喜欢我,我便要喜欢你吗?你配吗?”
泪水再难自抑,顺着脸颊滚滚落下,青枝失声大叫:“我不配?为什么?你能喜欢闵皓华,偏生这样讨厌我?我和他长得不像吗?”
快感让卓昱臻逐渐攀上了云端,他顾不得说话,直待发泄而出,全身如飘浮在棉絮里的舒畅淋漓。良久,卓昱臻睁开眼,看见身下平时轻挑狡狯的俏脸,此时泪痕满脸,凄楚抽噎,顿时愤恨演变成快慰。
俯下脸,卓昱臻盯住这张让他既厌恶又怜爱的面孔,想让他听清楚自己下面说的每一个字般狠戾而无情地道:“你凭什么和他比?凭你的脸?不错,你的脸确实和他很像,可你不是他。你凶残歹毒,不知廉耻,他纯良柔善,清美无邪。你……啊……”
可恶,刚刚发泄完的欲念又起,似乎绵绵不绝。卓昱臻从青枝的身体里退出,似乎不愿再看那张脸,将青枝掀翻,从背后,一手揽起青枝的腰,一手用内力将青枝的头死死摁在被褥上,用自己的双腿撑开他鲜血洇湿的股间,又是一个挺入,不顾身下人一声闷哼,痛得哆嗦,抽动着身体,继续说道:“你身强体健,他却自幼心疾,你,你除了脸,又有哪一点像他?”
卓昱臻的声声字字,似是寒气袭人的冰雹纷纷砸落在青枝的心间。脸被后脑上的力量固定在被褥上,脸下的被褥已被泪水澿湿一片,从被褥里传出呜咽的惨笑。卓昱臻,原来我青枝就这般招你愤恨?好,恨得好!这才应是你我该有的终点。
一早便该杀了你,也不用今日用这自取其辱的方式。说我恶毒凶残,那我便再不对你心慈手软,你便是死了,我也再不看你一眼。卓昱臻你就等着尝这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滋味吧!哈哈,哈哈。
青枝也不知道自己是哭是笑,是欢喜还是悲痛,肉体似被撕裂的疼痛总也无法摆脱,剧痛阵阵直抵脑门,青枝支持不住昏了过去,又被生生痛得清醒过来,多少次醒来,仍感到身体被人恣意肆虐,无休无止。直至再也不睁开疲惫酸涩的眼皮。心里暗道,卓昱臻,自此之后,你我恩断情绝!
第十六章
天际蒙蒙发亮,晨光熹微从窗外洒入,照亮陋屋一角,窗外隐约公鸡鸣啼。
卓昱臻方睁开眼睛,即腾身坐起。身上有些酸痛,倒精神饱满,像是积蓄已久的悒郁,一夕发泄,身心酣畅舒适。昨夜,只记得一遍遍地宣泄,之后便不知何时倒在床上睡着了。他本不是放纵之人,平日一向持重。昨夜却如着了魔一般,失了常性,现在想来不免纳闷。
抬眼一扫,屋中无人,心里一惊。只见这屋里凌乱不堪,外袍、亵衣、桌椅、板凳,无不东倒四歪,横亘着四散在地。再见这地面和被褥,更有滩滩血迹,有些已经凝固成暗红色,有些还洇在衾褥上泛着夺目的腥红。卓昱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四下在身上摸索了一番,没感到身体上有破损疼痛之处。回忆昨晚,这些血迹难道都是青枝所流。触目惊心的血迹,可以想像昨夜,该是如何一副惨烈的情形,卓昱臻没来由的心中一紧。他受了这样重的伤,怎的一早便不见了?
昨夜如此大的动静,那对夫妇也未来过问。想是雨声,盖过了屋里的声响。看来这里也不宜再待,得在这对农家夫妇醒来之前离开,不然这一屋的狼藉,自己有何颜面解释。跳下床,捡起地上的衣物,兜头穿上,余光一瞥,看见床头放着一块破碎的布帛,像是从衣物上撕扯下来的,浅青色的布面上,印着黑色的字迹,卓昱臻抄起一看,这字迹分明是用血书写,只见上面写道:
闵皓华之症,并无解药,所下之药,乃为活血化淤、舒肝健脾,虽药相凶猛,但治寒郁气滞、血瘀不畅。只需每日多多饮水即可。昨日一晌贪欢,你我各抒兴致,此后永不相见,恩断情绝!
拿着布帛的手一抖,如果真如这笔迹上所言,自己岂不是错怪了他。伸手入怀,去找那青色瓷瓶,找遍全身,搜遍地下也未看见,看来是已被青枝拿走。卓昱臻心里起疑,那瓶药他如此珍视,不是解药又是什么?若他说所不实,皓华又该怎办?不经懊恼自己,竟因一夜糊涂误了正事。
心里挂念皓华,卓昱臻匆匆整好衣物,留下足够的银两答谢留舍自己的农家,飞身向金陵城而去。
雨后的空气,清冽无尘,又是清晨,金光滟潋,通透纯净。沐浴着朝阳,本该是神清气爽,眼前却总也浮现出一双悲伤的眼瞳,那刺眼的血迹和布帛上恩断情绝的字句,如一块铅石压在心头。隐约想起昨日自己的狂态,却不知青枝拖着伤去了何处,心里竟有些担心。
回到沈园,魏子勋寻问昨晚一夜未归,是否发生了什么事。卓昱臻只说遇到一个朋友,所以留舍叙旧。魏子勋睨着眼,显然不信,却也没说什么。卓昱臻轻声打开闵皓华的屋门,见闵皓华已醒,正含笑地偏头看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