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人————猪神的黄昏

"......"
"我认为她会说：你可算得手了。"
蓝天狠狠瞪他，翻身下床，林格说了一句话让他骤然停住。
"你说的就是这个人吧。"
蓝天募地回头，"你能感觉到？"
林格笑了笑，双手托到后脑勺，淡淡道："他绝对不是普通人。那天我刚回来，是他告诉我你们的去向。而且，对着他......我有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翻了个身，侧身对着蓝天道："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我回去这次，封印是解开了，但是我的力量被封锁了十多多年，就凭这几十天的修行根本没法完全恢复，充其量我现在只有了五成力量。"
他笑了笑，道："那天在山洞我也有点虚张声势，但是......"
我还是想保护你。
他坐起来，从背后抱住蓝天清瘦的身体。
蓝天无语，只是嘴角慢慢的，向上翘了起来。
穿好衣服，两人下楼，林格依旧如前，用力搂着蓝天的肩膀，不同的是，这一次怀里的人终于没有挣扎。
非常意外的，酒吧里除了墨迪和尤尔美并没有一个客人，看上去似乎是休业的状态。尤尔美摸着腰，一语不发盯着墨迪的动作。
她的黄金剑总是挂在腰间。
墨迪在调酒，银色的调酒杯在他手中翻飞。片刻后倒出，放到鼻子旁边嗅了嗅，他眉开眼笑一口一口啜了起来。
"真不错，我果然是天才。"他心满意足道，对着刚下楼的两个人举起手，"嗨，很好喝，来一杯吧。"
蓝天的伤口没有痊愈，林格把他安置到稍微妥帖的位置，而后转过身体对着林格一语不发。
"我知道你们好奇。"墨迪唧唧呱呱，自说自唱，无视周围三人对他的虎视眈眈，"所以今天告诉你们我的身份，感谢我吧。"
他歪过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立刻弯了起来，几不可察。
"说出来不要害怕哦......"
他举起双手，正要洋洋得意说出自己的身份，突然住口，眯起眼对着窗外盯了片刻，若有所思，突地灿然一笑。
"看来今天还不是时候。"他轻声自语道。
林格有所觉察，立刻回身观望。
窗外，一抹黑影一闪而逝。
"我得走了，在你们这里工作的很开心。"墨迪慢慢后退，可爱的挥挥手做告别状。
林格尤尔美对望一眼，有志一同两面包抄。
"你们怎么可能抓到我呢？"墨迪微笑，半个身体投入黑暗中。
酒吧的灯光阴暗昏黄，大半处于或明或暗的交替状态，他倒退着，似乎只剩下一张笑脸还对着三人。
"我们很快就会见面哦......亲爱的使徒、驱魔女，以及......我最感兴趣的你......鬼人蓝天。"他嘻嘻笑了起来，对着蓝天撅起嘴亲了一口，然后抛个飞眼，。
"很快......就会见面......"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身体像是和空气混为一体，连面孔都若隐若现看不清楚。
林格和尤尔美猛地冲了过去，身体紧绷，蓝天甚至可以看到林格手心金光四射，光球隐约可见。
他直起腰，手立刻掏进口袋。
也许又要大战一场了呢，他必须随时做好准备，就算现在算是伤员，但是不能退缩。
无论为了谁，他都必须战斗下去。
林格和尤尔美面色有异，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见蓝天提气跃跃欲试，林格摇头，"他居然不见了。"
从三个人的眼皮子低下，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不见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个疑问在蓝天心中越发沉重。
虽然回想起来，墨迪从来到黯夜酒吧并没有做什么。每天开心工作，夜晚调酒嘻笑，即便可能拥有可疑的能力，但其实，他并没有做实质性伤害事件。
但是，蓝天仍然忍不住疑惑，这个家伙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不仅在蓝天心头，在其他两个人心里也是疑窦重重。
一时间，三人面面相觑。
"管不了那么多，我们只要记得十天之后就是万圣节，到时候魔眼会打开，我们要抓紧时间进入魔界，其他的我不想管。墨迪这家伙是什么人，来历是什么，通通不重要。假如他要阻拦我，我一定杀了他。"
打开僵局，尤尔美咬着牙，狠狠道。
蓝天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是的，现在他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找到阿姜的下落，救他。最起码也要知道他的生死。
尤尔美一句话说完，转身就向楼梯走去。她的肩膀僵硬，双手紧攥，嘴里念念有声。
身为鬼人的好处此时显现无疑。蓝天清楚的听到她的话："阿姜，就算死我也要找到你......"
蓝天收住脚步，眉头蹙了起来。一个念头鬼使神差钻入脑袋中。或许，他应该这样做，一个人进入魔界寻找阿姜，或许，这样能够保证其他两个人的安全。
"你在想什么？"温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林格扶着他的肩膀，小心着意不碰到还没痊愈的伤口。
"没什么。"他垂下眸子，淡淡回应，然后就想上楼，却被拦住。
林格一脸深思望着他，半晌，摇摇头，"你有心事。"
蹬踏楼梯的脚步声也停住，尤尔美发觉背后有异，扭头张望。
"没有。"
"说谎。"
"没有。"
"那为什么不敢看我的眼睛。"林格伸手用力扳正蓝天的脸，四目交接，对视一处。
"你......想背着我们做什么？"
在这样一双清清楚楚写着他爱自己的眼睛面前，蓝天突然觉得无所遁形。
"别看我。"他有些焦躁，一把推开林格，蹭蹭几步走进玻璃屋，关上门，默默对着窗外发呆。
林格停了几秒，尤尔美已经不见踪影，悄无声息离开。他缓步走了过去，推门而入。
"我不知道你想什么，你这家伙就喜欢做闷葫芦。"安静陪着蓝天望了半天月色，权当月下浪漫一次，林格轻声道："但你必须了解一件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理解你，除非......"
"除非你作出什么牺牲自己报答别人的傻事。其他我都可以原谅，唯独这一件。"
他温柔的笑，环住蓝天的腰。
"如果你伤害了自己，我不会原谅你。"
蓝天震动了下，搂住他的人似乎有所觉察，揽的更紧。
这种心思，也会被他看穿吗？原来自己已经被他了解的如此透彻了。
有些沮丧，但是不严重。更多的是一种甜蜜的喜悦。
对着半空中清凉月色，他微微笑起来，把那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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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圣节

10月31日，万圣节前夜。
林格、蓝天、尤尔美三人并排走在马路上。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摆放着南瓜灯，切出眼睛鼻子嘴的形状。烛光昏黄，从橘色的切口处倾泻出来，原本用来恐吓鬼怪的南瓜头，在这种氛围下，居然显出一种别样的可爱。
就算是深夜，依然人潮汹涌。人们穿的古怪稀奇，街道上不乏打扮成食巫婆、骷髅和恶魔造型的人。不时有人在擦肩而过之际，对着蓝天裂开血盆大口，嘎嘎怪声。
当然，那是画的。
"如果真让他们变成魔物，不知道会怎么样。"蓝天轻声道。林格看了他一眼，没作声，伸手拉住他冰凉的手。
回握，那人手心潮热，带的蓝天浑身温暖阵阵。
"决定要下去了吗？"还有一条街口就目的地，林格站稳，对其他两个人郑重其事问道。
尤尔美想都没想就用力点头，连目光都不曾调转回来，激动的盯着目标地点跃跃欲试。蓝天没有回答，但是握住他的手用力攥了下，于是林格明白。
继续迈步向前走，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
"回去一趟，心情好点没有？"故意拉后尤尔美三步，林格附在蓝天耳边轻声问。
微微抬起头，蓝天的瞳孔里满是喜悦，那种欢愉的情绪甚至带动了旁边的林格，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几天前，蓝天曾经偷偷回过家一次。
只在窗户外看了一会，又悄悄返回。
即便只有这么一小会，也足以让他未来几天几月几年都一直保持好心情。
其实他并没有看到别的，依旧是梦中出现的老房子，依旧是那些固定的家具摆设，以及他担心挂念的......家人。
他们围坐桌前，简单的饭食，但是温馨幸福。
柯艾手舞足蹈比划着什么，蓝天立刻明白她在模仿自己，她连自己赌气发呆的表情都模仿的惟妙惟肖。
最后，大大的拥抱，对着两个老人送了上去。
蓝天看到母亲眼中含泪，低下头擦拭不已，柯叔叔连连叹气，递过去一条毛巾，拍着母亲的脊背不知安慰什么，就见母亲泪眼含笑轻轻点头，而柯艾伏在她腿边，比划着说些什么。
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她说的是"哥哥......回家......担......我在这里......去找......妈妈......他爱你。"
是的，蓝天爱母亲。
而且，蓝天也爱他们。
带着满足返回酒吧，蓝天没有现身相认，这还不是最佳时机。他的希望，是在找到阿姜之后可以无事一身轻的回去，喊一声爸爸妈妈妹妹我回来了。
所以，还是要先去魔界。
林格揽住他的肩膀，没问，随着他自己想。
抬头，蓝天的眼对上他的，紫色的眸，原本是妖邪的色彩，带着轻松的情绪，笑意盎然对着他。
蓝天吻了他。
"是的，心情很好。"
嗯，能看的出来。
林格摸着嘴唇傻笑着想。
前面的尤尔美停止脚步。不知不觉间，三个人已经到达既定地点。
无声的小巷，也不知道是不是天生阴气作祟，和巷口的喧闹嘈杂仿佛是两个世界，这里寂静的像是墓地。
三年前，阿姜就是在这个地方坠落下去，掉进了魔界的入口魔眼，从此下落不明。
这条无名的小巷，就是魔眼所在。
"还有五分钟。"尤尔美出声，紧张的看看手表，放下，一会又抬起来看。
"我已经做好准备。"蓝天笑着轻声道。
"我也是。"林格附和。
瞥了一眼，尤尔美喃喃咒骂，"两个白痴。"
做白痴又如何？只要能找回阿姜，和尤尔美再度重逢，从此平安快乐，再无分离。
和林格握紧手，平静的等候时间的到来。
倒计时一分钟......三十秒......十秒......三、二、一！
时间到，凌晨两点四十七分，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
巷子的地面突地散发出幽幽亮光，确切的说，是泛着黑气的蓝光，从地表水波纹样四下荡漾开来。中心位置的光电越聚越亮，渐渐地，无法直视，就在三个人扭头躲避之时，轰的轻响，地面微颤，三个人打个踉跄几乎摔倒，只觉得脚下地面抖动了一下，然后恢复正常。再观看，地面上现出丈许宽的一个阔洞，黝黑不见底。
当然，正常人无法看到这种异相。
尤尔美二话不说，抽出腰间黄金短剑，一马当先跳了下去。
林格蓝天没有迟疑，两个人两只手依然扣在一起，并排着也跳了下去。
蓝天听林格的嘱咐，跳下去的时候就闭上了眼，恐怕在通道中有什么刺目伤害眼睛的东西存在，但直到脚踏实地才感觉到些许光亮，睁开了眼。
落下的时间非常短暂，感觉上就是两层楼中间打了个窟窿，从楼上跳下来，安全着陆，就这么点距离。
向上看，黑洞就在头顶，似乎还能看到人界中天空的点点繁星。
左右看，好像也是半夜，黑乎乎不甚光亮，但是看的清楚景色。
他们就站在一处悬崖之上，方圆数丈，高十数丈。悬崖下方灯火通明一座城市。从山上看，影影绰绰，颇为热闹。
而悬崖边，甚至有挖好的山路斜坡一路伸展下去，直入城镇。
这里，就是魔界？
三个人有些疑惑。
尤尔美的反应最直接，指着上面就问："这里真的是魔界？"
她指的方向，也是城镇的上方。除了三人落下的位置能看到魔眼黑洞，其它的地方，就如同人界的天空一般无二，黑夜里，灰蒙蒙黑漆漆的天空，点缀着星光无数。
所谓魔界，看上去和人界根本没有区别。
松开手，蓝天走到悬崖边凝神观望。
然后，他确认了一件事：这里是魔界。
形形色色不同样貌的魔物在城镇街道上来回行走。贪食者饕餮，变形鬼，炎魔，飞行蛇......这里是魔物的天堂，属于妖魔的世界。
"不知道阿姜在哪里？"沉吟半晌，蓝天低声道。
来之前，三个人对可能发生的情况做了种种推断，其中不乏三人假如落到魔物中该如何自处，甚至连生死都算计的清楚细致。
唯独没有算计到的，就是眼前这种状况。
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差别，也是房屋栋栋，魔物们行走时和朋友打着招呼，脸上同样笑意盈盈，虽然那种无人形的脸孔会愈加显得恐怖，但那也是笑容。
三个人对着脚底下灯火通明的城镇束手无策，对着和人类生活的别无二致的魔物们发呆。
一来是不清楚三个人是否可以顺利通过这个城镇，甚至能够翻找一遍，证实阿姜是否呆在此处。二来，不知道是否应该打扰魔物们貌似平静的生活。
魔物到人界，他们这些守卫者可以用破坏人类生活将之铲除。同理，他们打扰了魔物的生活，是否被杀掉也是理所当然？
毕竟这里是魔界。
正在轻声讨论，三人听到头顶有个清亮熟悉的声音响起："嗨，我们又见面了，亲爱的老朋友！"
有人从半空落下，对着三个人笑眯眯，状如天使。

魔王

"没想到这么快就会见面，我们还真是有缘分啊。"
那个声音继续道。
"那天啊，原本准备对你们讲我的身份，但是手下临时来通知发生了重要的事，走的着急没有打好招呼，对不起哦！"
那人笑眯眯的鞠个躬，站起身时露出天真可爱一张笑脸。
"你果然是魔物......墨迪。"
蓝天指着他冷冷道，墨迪打个冷战，作出好怕怕的表情，吐吐舌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实际上，我是魔王哦。"
魔王......这个家伙，居然是魔王？
"你们觉得这个形象太可爱不符合魔王的形象么？那好，我变身。"
他挥挥手，顿时形象大变。
一个外表冷漠阴狠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上下打量自己，墨迪咂咂舌头，"这个形象我不喜欢，还是变一个别的好。"
三个人冷冷看着那个传说中应该狡诈卑劣无耻的魔王大人。
"不然变成这样温柔婉约型的女人？"
"不喜欢啊，那这种肌肉男如何？"
"还是不喜欢？那好，我变成这种天真可爱型。"
"真讨厌，居然都不满意，那这种呢？这种青春运动型呢？"
"喂，你们给点面子，好歹选择一个嘛！呶，这种拥有邪佞微笑的男人，喜欢吗？"
..................
一个形象接着一个形象，他变身玩的不亦乐乎，那三个人却没有说话，丝毫不曾有丝毫懈怠。
玩的累了，墨迪叹了口气，恢复到金发少年的形象，跳到半空，像是在玩秋千，坐在虚空中，身体前后晃动，腿耷拉下来，摇摆不停。
"你们很无趣唉，难得到魔界来一次，居然都不肯陪我玩，无聊的家伙。"
林格谨慎的四周观察片刻，确定此刻眼前只有一个莫明其妙，自称为魔王的"故人"，不知怀着什么目的和己方三人插诨打磕，胡闹搅合。
"我们来魔界没有任何恶意，只是为了找一个叫阿姜的人，如果打扰了你们，很抱歉，但是不要阻拦我们。"
他用一种非常恭敬的口气对墨迪说。
如果诚如对方所说，这个人是魔王－魔界之主，礼数上绝对不能缺少。虽然看上去他更像是闲的发慌的毛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