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爱一次 上————花舞仙仙

　　沈雨桐很后悔。后悔过去在颓废中浪费掉的时间，为什么当初明明有这么多的机会，只要肯坚持，就能找到他的下落拾回被割断的情感。偏偏是自己放弃了。

　　「喔。」伍叔轩注视侍应生将开瓶的红酒徐徐倒入透明酒杯。举杯与他碰杯：「恭喜你。老实说，我从来没想过沈雨桐有一天会成为服装设计师呢。」

　　「我自己也很意外。」沈雨桐尝了尝杯中的红酒，露出满意的表情。「如果不是在美国遇到了玖卫，玖卫你知道吗？就是迪蒙创意的另一位合伙人。我想，我还不知道原来我还有这方面的天分。」

　　前菜和汤陆续送上来以后，沈雨桐一边吃，省略了自己刚到美国时颓废的那段，一边对伍叔轩说着自己如何与故作冷淡的玖卫不打不相识，和看到玖卫对时装设计的热爱与坚持。进而投入时装设计的学习和他成为现在的完美拍档。

　　沈雨桐在说着这些过往的回忆时，整个人看起来是多么地神采飞扬。伍叔轩能感觉到自己心脏的某处，随着他的一颦一笑微微地钝痛着。那些过去的时光对沈雨桐来说，应该是一段美好的岁月吧。美好到轻易令他妒嫉。

　　于是他只能笑着，一口一口将05年味道香醇的波多尔通通喝进空虚的肚子里。

　　「这里的东西不合你胃口？怎么吃得这么少？」说了半天，沈雨桐才发现伍叔轩的主菜牛排才吃了一半不到。「这样不行喔。你那么瘦，应该多吃点才会有营养。来，啊……」沈雨桐把伍叔轩的盘子移到自己这边，将牛肉都切成一小块，叉了一块送到叔轩的嘴边。

　　喝下去的酒精一波波温暖地涌上来。大概是有些醉了。叔轩定定地凝视沈雨桐有些促狭，但绝对称得上温柔的脸。想了想，不再去理会有没有人会看到，张口把那块牛肉吃了进去。

　　从来都是滴酒不沾的。人家都说借酒消愁，他却不敢再去尝试。

　　仅有的一次酒醉就发生在徐晋元和华姐的婚宴上。后来华姐才告诉他，醉倒后的他睡了一阵就坐起来自言自语。又说又哭地。幸好那时的情形只有他们两人看见。

　　说的什么，不用华姐说明，看她当时尴尬又有些难过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平日里死死压抑住的情绪，在那一刹那仿佛都找到了缝隙一拥而出。

　　他怕再次被人看见。更怕见到那个软弱的自己。可是，仿佛又已经无所谓了。

　　和沈雨桐相处的这段日子是许久未曾有过的，很开心。失眠的情况却越来越严重。连医生都劝他再加大服用药的剂量，他迟早会没命。

　　那意味着什么他心里再明白不过。

　　沈雨桐好像有些受宠若惊地笑起来，整张脸都亮了。

　　就像散发光和热的太阳。而他，只能是外表鲜艳的向日葵。爱着他的心情无时无刻都能在仰望的角度看到蛛丝马迹。

　　可是爱着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的这辈子都不可能。那么，如此如此痛苦的压抑又是为了什么？

　　他很累。但越是想放手就越不舍得。

　　多爱一次29

　　「叔轩，你醉了。」

　　「我没醉。」

　　「小心！还说自己没醉。」

　　「我、没、醉！！」

　　听沈雨桐一直念他醉了醉了，念地他心底一股火都要冒起来。他清醒得很，明明就没醉嘛。伍叔轩推开扶着他肩膀的沈雨桐，低头用钥匙打开车门。

　　想跟个醉鬼沟通真是不明智的做法啊。沈雨桐只能好笑地跟在伍叔轩的身边，慎防他像刚才一样差点一脚踩进停车场的排水渠里。

　　还是第一次看见醉态中的叔轩。好些人喝醉了都是脸红脖子粗，丑态百出。叔轩却除了眸色微带朦胧，外表看起来依然干净白皙、举止合宜，丝毫看不出醉态。可实际上是，一进了电梯，他连停车楼层的按钮都指指点点了老半天还是瞄不准。

　　沈雨桐原是打算用自己的车子送他回去，可这个醉鬼却一再坚持自己没醉，一定要自己开车。两个人在地下停车场兜转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找到那部被遗忘的小汽车。

　　「这不是我的车啦。」虽然很像，可是车钥匙根本就插不进去嘛。

　　什么不是？沈雨桐简直啼笑皆非。明明就是他自己的手抖得厉害，钥匙都没能好好对上开门锁。

　　「让我来开吧。」沈雨桐握住他的手。

　　「你自己有车，干嘛要开我的车？」伍叔轩紧抓着钥匙不放手。

　　「我今天没开车出来啊。」沈雨桐盯着叔轩略嫌稚气的醉脸，打趣道：「大爷，你就好心有好报送小的一程好不好？」

　　伍叔轩歪着脑袋认真想了一想。「好吧。就一程喔。不过先要找到我的车。」说完，就要扭头走开。

　　「等等。等等。叔轩……」沈雨桐拉住他，迅速从他手中拿下钥匙，打开车门再将叔轩塞进副驾驶座，替他绑好了安全带，才终于松一口气地将车子驶离停车场。

　　刚才还嚷嚷没醉的家伙，上了车没多久就闭起眼睡着了，脑袋耷拉在胸前一直点头。沈雨桐趁红灯停车的时候，替他放倒了椅子让他睡得更舒服些。

　　指尖忍不住在他神情松懈的脸上摩挲留连。

　　叔轩，多相信我一点，好吗。

　　每次看到这人隐忍的表情，他就希望能坦白地这么告诉他。即使多缓慢也好，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能得到前进的力量。所以，相信我，也给我能扶持你的力量。

　　绿灯闪烁。沈雨桐稳稳地踩下油门，轻轻握住叔轩垂落腿边的左手。

　　「叔轩，你家里的钥匙呢？」沈雨桐单手扶在叔轩胁下，几乎是环抱着他的姿势，一手伸在他口袋里摸索。自车上把他叫醒以后，叔轩一直就维持这呆呆愣愣的模样，像不认得他似的，直拿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看。

　　「好了啦，我知道我很帅，你再这样看我会不好意思的喔。」伍叔轩也不知道听懂没有，点了点头，目光依然一瞬不瞬地注视沈雨桐。

　　上次来的时候只待过客厅范围。沈雨桐凭直觉抱着人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

　　「哇。你房间好大。」这地段虽然旧了点，房子却还不赖。打通阳台后的房间显得宽敞狭长，房间是多功能型的，外面是书房，转动式带遮蔽功能的书架后是休憩区。

　　「来，躺好喔。」按下空调开关，掀开床被一角，沈雨桐把人安放在床上，四周围看了看就走了出去。走过外面的书房时，一不小心就踢到了有些凌乱地堆放在地上的书籍，叹了口气，心道，这个家也只有这里还感觉比较有人气一点。

　　从厨房倒了杯温水回房，就见到伍叔轩站在房门边，一只手握在门把上，脸上是一付快哭出来的表情。

　　「叔轩，怎么了？不舒服吗？」

　　伍叔轩眼带水色，面容却淡淡地凝视他。「你要走了吗？」

　　「不是。」沈雨桐举起手中的杯子。「我到厨房给你倒了杯水。要不要喝一点？」

　　话还没说完，身体毫无预警地被猛撞了一下。幸好杯子握得紧没掉地上去，水却洒了俩人一身。

　　「怎么了，嗯？」虽然有点担心，心中却忍不住要窃喜这人竟主动向他撒娇。喝点酒还是好的嘛。否则，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自己。沈雨桐怜爱地轻抚他覆盖着柔软头发的后脑勺。

　　「沈雨桐。」小小声，带点不确定的气音。

　　「嗯？」

　　「沈雨桐。雨桐。雨桐。」

　　沈雨桐失笑。是真的喝醉了吧。撒娇撒得这么可爱，还抱得那么紧，让他好心动啊。

　　「叔轩好乖喔。站这里好冷，我们到房间里去好不好？」

　　「你不要走。」

　　「好，我不走。」什么地方也不去，一直陪在你身边。

　　伍叔轩含糊地应了声，丝毫没有放开沈雨桐的意思。仍把头埋在他颈窝，紧紧抱住他肩膀拖着他往后走了两步。

　　就这样子走回里面也未免太吃力了吧？沈雨桐脚板轻轻点了点叔轩的，环在他腰间的手往上提了一下。「把脚踩上来。」伍叔轩没再作声，听他的话脚板覆上他的。俩人紧贴着，像连体婴似的走回到床边。

　　沈雨桐摸到叔轩的后腰上有一滩水渍。「叔轩，你衣服湿了。先放开手，脱掉换一套好不好？不然，我们一起过去衣橱那边拿了衣服，再换？」

　　沈雨桐等了半晌，盯着他仍是一动不动的后脑勺，忽然就着相拥的姿势把叔轩压倒在了床上。两手捧着他的脑袋从颈窝处「摘」下来，轻触地在他的唇上啾了一下。「放心，我不会走掉的。」

　　伍叔轩瞅着他，漆黑的瞳中满满都是沈雨桐的身影。还是那一句。「雨桐，不要走。」

　　那瞬间，仿佛有什么从沈雨桐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以为是撒娇的话，这时却好似钝锤敲打在沈雨桐的心坎上。恍恍然地想起了许久以前，他们即将分开时的回忆。

　　不要走。难道……这才是当年叔轩最想告诉自己的话……吗？

　　沈雨桐在被父亲强行要带往美国之前，曾经偷偷打过电话给叔轩。他猜想刘阿姨肯定不会像他妈一样总有大把时间留在家里监视。于是找到机会就拉着电话线躲在房间的角落偷拨过去。开始的几次都没有人接，直响到断掉为止。他紧张得连按电话号码的手都在抖，他妈妈只是到楼下做饭，很可能马上就会发现他在偷用电话。

　　错过了这次的机会，他大概得等到了美国才有机会再联络到叔轩。只是那时什么也已经迟啦。就在他绝望地想放弃的时候，电话的那头被寂静地接通了。

　　「叔轩？」沈雨桐压低了嗓门叫道。

　　「雨……桐？」叔轩的声音听起来无比地疲惫。

　　「你还好吗？刘阿姨没打你吧？」他可是被他爸狠狠地揍了几顿。

　　「……嗯。你呢？」

　　「我，我，哎呀，没时间了。叔轩……我爸他要带我到美国去了。」

　　叔轩在电话的另一端静默了许久。沈雨桐的心里憋得都快纠结在一起。这种时候，发生了这种意外，谁的心里都不好受。

　　「叔轩，你……」可以等我。他想这么说。等到他们都有足够的自立能力那时候。

　　「别说了。」叔轩却忽然用近乎绝决的口气，切断了他未说出口的话语。那嗓音微弱到仿佛随时能刺穿人心，说道：「没关系的。什么都没关系了。」

　　多爱一次30

　　什么都没有关系了。

　　被一条线路相连着两端，充满着让人颤抖的冷寂。

　　电话后来被截断地很仓促。沈雨桐的母亲拿起了楼下的电话，发现正在使用中，便不由分说地拔掉了电话线。

　　他当时大概是震惊加上伤心，脑袋里除了空白便什么都没有了。以为自己喜欢的人会至少说些相互安慰的话语，比如愿意等他什么的。可是叔轩却说，没关系。

　　是，他就这么去美国没关系；还是，他们就这样分手也没关系？

　　既然他都说了没关系，那么独自在紧张、不安的自己，不就像个傻瓜了吗。于是，沈雨桐带着「谁少不了谁」的赌气踏上了美国的国土。却没想到，就是自己的一时意气，让他们错过了整整十年的光阴。

　　如果不想我走，为什么那时不坦白地告诉我呢？即使他仍无力反抗父亲的强势，至少，至少在他们的心里还有彼此可以扶持、依靠啊。

　　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宁愿他埋怨着他，也还要独自承受着苦果？就算他真的无能为力，他也应该相信他对他的感情是真的吧？十年前想不通的挣结，如今想来再简单不过了。

　　那么他一直不肯再接受自己的感情呢？不会就是在担忧会重蹈当年的覆辙，而苦苦压抑着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吧。

　　「叔轩，你怎么这么傻？」沈雨桐俯视着仍在凝望自己的叔轩，手指在他发迹上轻柔地摩挲。「我爱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再离开你。你相信我，好不好？」充满爱怜的吻如羽毛轻抚般轻轻落在伍叔轩的唇上。

　　伍叔轩的杏眼微微瞠大，很快就不满足于沈雨桐那近乎虔诚膜拜似的温柔磨蹭。伍叔轩原本就紧缠在男人肩上的双手，更用力地将他拉近自己，张口就含住了沈雨桐的下嘴唇。

　　「别急。我不会走。」那吮咬的力道性急地让沈雨桐笑起来。他是怕惊吓了他，才想由浅入深，慢慢填补他们所错过的，无数应该属于他俩的甜蜜。不过现在看来，他也不必再假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沈雨桐立刻反客为主，右手插入叔轩贴在床垫上的脑勺，迫使他接受自己蛮横深入口腔的舌头更肆无忌惮地缠搅。

　　舌尖还残留着红酒的醇香。他们就像久旱逢甘露似的不断在掠夺着，交换彼此的唾液。直到呼吸再也不能承受更多的抵死缠绵。

　　伍叔轩一张脸涨得通红，可缠抱着男人的手还是一点都不肯放松。沈雨桐爱死他这种类似撒娇的行为。如果清醒的时候也能这么坦率可爱该多好。

　　「叔轩，我是谁？」又不禁有些疑虑。毕竟这个人刚才还喝醉了。

　　「雨桐。」

　　伍叔轩乖乖地回答了沈雨桐的问题。又仰起头噘唇去吻他。嘟嘟的嘴唇带着激吻后留下的红润水泽，简直诱人到极点。沈雨桐受不了地舔了舔他的嘴唇，重新将它含进嘴里尽情的蹂躏。

　　大抵是赴约前已经洗过澡，叔轩的身上都是上次闻到过的，一股甜美的柑橘香味。薰得沈雨桐一阵意乱情迷，手渐渐往下从毛衣下摆摸进去，抚上了他纤细的腰。

　　伍叔轩怕痒似的躲了一下。原是闭着的双眼睁开来，晶晶亮地望住沈雨桐。

　　沈雨桐依旧吻着他。那吻从嘴唇移到他的眼睑、鼻尖，滑到丰满如珠的耳垂。放在叔轩腰上的手按着，却再没有其他的行动。回望他的满眼都是温情。

　　怀里的人如水般柔顺。他也并不是不想就这么顺水推舟做下去。只是叔轩仍是醉着的吧？做了似乎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何况，以这人的性格，要是明天醒来推翻一切，还指他霸王硬上弓，自己无端被中场判出局不是很冤枉？

　　能这样抱着他，吻着他，现阶段已经……很满足……

　　喂喂喂——「叔轩，你在干嘛？」

　　「我热。」正用力在拨开沈雨桐衬衫的人，理直气壮地答道。

　　沈雨桐按住他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你热你脱你的，脱我衣服是怎样？」

　　「雨桐，你脱嘛。脱掉，快点……」这个明明已经二十九的男人，一张白皙的娃娃脸，用弱弱的气音这么一撒娇，轻易就令沈雨桐轰一声炸开了脑袋。一股电击般的酥麻从颈后的中枢神经直传达腹下。

　　OK。他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叔轩，对他的诱惑实在太大。

　　就在沈雨桐还呆愣在叔轩带给他的巨大冲击时，伍叔轩已经从他身下爬起身，迅速脱掉穿着的毛衣和里面的T恤，正努力和自己的腰带奋战。一回头，发现沈雨桐还穿着衣服，又跪爬过去扯他的衣纽。

　　沈雨桐醒悟过来，一个翻身就将叔轩重新压在身下。狠狠地吻住他。怎样都好，他已经不想再放开他了。

　　伍叔轩却这时把头扭来扭去，不肯让沈雨桐好好吻。「不要……这样好难脱喔。」

　　沈雨桐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扶着叔轩的脸将彼此的额头抵在一起，笑着说：「真拿你没办法。脱了，你可要负责的喔。」语毕，深吸了口气。双手撑在叔轩头两旁一挺身，三两下就把自己扒光，顺带帮叔轩脱掉那条一直脱不掉的长裤。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下，伍叔轩舒了口气似的，全身懒洋洋地大字型仰躺在床上。毫无遮掩的白皙躯体就像一泓涓涓流淌的溪流般柔软；抑或是一处只属于他，温暖的，足以永远停靠的港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