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步行的街道————出流

现在的零生总若有似无的表现出幸福的样子，这是在东京时他从未见过的另外一面…该不会是恋爱了吧？他也不知道，人家的内心事不是他这个下人所能管的，但他下意识的认为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而这文件的出现搞不好会破坏了零生现在的幸福…那他岂不做了件失德的事？

捏紧手下的文件，他还真有股毁了它的冲动…

「嗳！你干嘛啊？做白日梦哦！」零生才刚进门，一脸呈现呆滞状态的龙便印入眼。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过份认真的人似乎不会知道发呆这字怎麽写，怎麽现在居然会破天荒的上场？

「少爷。」龙在听到叫唤後，反射动作地站起身一行礼，手上的文件仍捏著。

零生上下审视了龙一会儿，「真难得，你也会做白日梦哦。」

「对不起，刚刚突然失神。」他本来想把手背到身後的，但想想这动作似乎显得欲盖弥彰，於是做罢。

零生眯著眼，语带怀疑的开口，「失神？」他眼正巧瞥见龙手中的东西，突然失神？依我看来「不太突然」吧…

龙在心中大叹一口气，他就知道，少爷最近观察力变敏锐了，没一下子就被发现…没办法，没个东西给他障敝啊。「这是今天从东京寄来的快捷。」龙到最後还是决定将文件交出。

「是什麽东西？」

听到零生竟没有像以往一样排斥东京的一切，龙为此难得感到可惜，「是…少爷看看就知道了。」

「看就看，装什麽神秘…」零生一把拿过文件，拆封之前还不忘睨了龙一眼。

熟料，零生才方一见文件中的内容後，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便将它给扔在地上，两手插在口袋中就要进房里，显然是对文件中的内容没兴趣，甚至还有些嫌恶地聚拢起眉头。

「少爷…」龙赶忙捡起躺在地上的文件要还给零生，虽然在不久前他有种想做的比零生现在还无礼的举动，但那毕竟只是想想罢了。

零生见龙跟了上来，随即转头过去，「你将这还给我也是想强迫我接受吗？」

「少爷…我没立场强迫你，只是…」

「你喜欢的话，就给你好了！」他只是个高中生罢了，相亲？这对他来说根本就是操之过急！这可恶的死老头，这麽快就想绑死他，真是太过份了吧！

更何况他…这时他的脑海中一个身影闪了进来，是澄…怎麽会这样？难道他真的对人家有非友谊的感情…？

「我不是这个意思！还是说…」龙正考虑将说出口的话，他停顿了一下，「少爷有喜欢的人了？」

零生乍听龙的话後，他的背脊陡然僵直了，「…没有，你不要乱猜。」背过龙的脸尽是一股恼的未知，这样叫做喜欢吗…？他不知道…他什麽都不知道…

什麽是喜欢？什麽是爱？在他生存在世上的十几年来，他从来就没感受过…对他而言，是个无解的习题。

「这样啊…」在那一瞬间，他还真希望零生能有个肯定的答案来回应他，但既然一切都是自己在多想的话，事情却比较好解决…「我只是负责传话而己，希望少爷能记住时间去赴约，就这样了。」

龙退下後，剩下零生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他该怎麽办…？他拟不清自己的情感，他对澄的那种感觉…

是…不正常的吗…？

成岛篇之四十六 自私

暑假是学生们最期待的假期之一，每个人无不用兴奋的态度来迎接。

但零生往往是那少数排除在外的人。

没错，暑假已经过了五天了，他也和澄来打工了五天。虽然在放假期间还能像以前一样相处在一起，做著相同的事，但是他心中就是会有那麽一点点的不快乐。
对！说来说去，还不就是那个「相亲记」害的！

他好不容易等到那老头主动打开笼子放他自由，他可以享受自己的一片天的，谁知道那老家伙会到去张所有的网试图再把他抓回笼子里摆著。为什麽他不能自己支配属於他自己的人生呢？关於这点他有时还会暗自地羡慕起深津澄，能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一个没人约束的生活。

但这也是他一瞬间的想法罢了，他也不打算说出口。因为他这种想法对澄是不公平的。或许拥有个正常家庭的深津澄会是个幸福的孩子，而这也是澄所渴望的吧。

在这店里的顾客通常都是一些上班族前来买些点心回家给孩子们吃的，所以有时还不难看到全家人一起出现的场面，而深津澄每每看到这种情况，眼神就会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丝温暖先芒，好似看著他人幸福，自己就会跟著幸福似的，而零生却会在心中存有些许的不忍。

无奈他却又不能表示什麽，他只能把深津澄「耳提面命」地要他珍惜现有的一切给消化进肚子、存在脑子，然後再用行动来表示。除此之外，他似乎没有什麽可以做的了。

「欢迎光临！」深津澄看到又有客人进店里，连忙拉下在身旁不知神游何方的零生，两人来个整齐一致的行礼。

零生因深津澄毫无预知的一拉而稍稍回了神。他一抬眼，真是…又来个一家子的人。他现在已经因为不忍於看到深津澄的表情而对来店中的一家子感到些微的反感，但他更不可能做出把客人赶出去这种事。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没用。

零生原本以一个事不关己的心情去看眼前这一家子的，只是…

「爸爸…为什麽他有这个我没有…」

「你不是不敢吃红豆的吗？所以爸爸就没买你的了啊。」

「可是…可是这样他就有三个了！我只有两个…！」

「哦…！爸爸知道了，小光在吃弟弟的醋哦！」

「我…我哪有…！」

听著面前这一家子的对话，零生顿了一会儿，他好像想起了什麽…

零生灵光一闪…对了！就是吃醋！他怎麽没想到？他可以试试的…

※　　※　　※

零生一直抱持著不安的心情直到现在下了班。不知道他的「方法」所测试出的结果是不是他所想要的…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你今天心情不太好哦。」深津澄看著路面上的两个人影边说边走著。

来了来了…零生觉自己的心跳得好快…

「…因为星期天快到了。」零生在心中喘了口气才说。

「一般人不是都很喜欢星期天的吗？」可以在家休息，虽然说现在暑假是没多大的差别。

「星期天…呃…」

「什麽？星期天怎麽了？」

老天，我怎麽开始结巴了…！零生打打自己的嘴，暗自咒骂著自己的嘴不重用。

「星期天家里给我安排了…相亲。」

零生觉得他是花了比以往逞凶斗狠还大的勇气说这句话。

现在，他正以极紧张的心情等待著深津澄的回答。

我希望你对我　有那麽一点的感觉

而此时的我　正以自私、急切的期盼

给我一点难过失落的表情吧

如果　 你对我还有一丁点的感觉…

成岛篇之四十七 失落

零生心里的时间像是过了一世纪之久，其实只有短短的一秒钟…深津澄回应了。

「相亲？真的假的？！哇~~~你都还交女朋友就相亲好像太快了吧…不过这种事还有家人安排的好好的也不错啦！像我啊…」

深津澄回过头去面对零生说著，脸上的笑容就和平常一样，根本假不了。

见此，零生正在原地，动也不动，脑袋再也吸收不了深津澄接下来的话。对零生而言，深津澄笑著回应他的样子无疑像是只针，不仅猛扎著他的心，也扎著他的脑门，他的大脑瞬间坏死，不知道什麽叫做「动」。

看来…澄对他…

一点感觉也没有。

还好他什麽都没表态是吗？不然只会受更大的打击。他现在也只能如此的自我安慰了吧。

「你希望我去…是吗？」零生抱著最後一丝希望祈求著深津澄的再次回答。只要你不希望我去，我就会如你所愿的！即使你对我真的没有任何感觉，我也想自私地解读成你因我而吃醋…因吃醋而做出任性的要求…

我会答应你的…！只要…只要你说一个「不」…

深津澄稍稍偏了偏头，不解零生为何会再次询问於他。这虽然是零生的私事，不过零生都开口问他意见了，他也总不好不回答…「是啊！去认识认识也没什麽不好啊！」

是啊…是啊…

深津澄的声音在零生的脑海中不断地回著…回著那句令他痛彻心扉的话。

今年的梅雨季拖的特别长，雨…又落下了。

在地面上，也在他的心里。

※　　※　　※

「我不想去了。」

零生两手插著口袋，口中淡淡地抛下这简短的话，好似他说得和自己没什麽关系的平淡，但在听的人耳中可就不这麽认为。

「少爷…！时间都约好了，不能临时取消的，而且这样对成岛小姐不太好意思…」龙赶忙对零生进行最後劝说，因为…因为他们俩都已经站在指定地点的门口了！之前他好说歹说，终於改变了零生原本排斥的心里，一大早随他来这指定的地点相见，虽然他一路上也没给自己好脸色看…但是…

谁知道少爷会搞这招—临阵落跑！

「少爷，成岛小姐一大早就从东京坐新干线前来赴约，再怎麽说也不能…」龙说到一半，原本兴趣缺缺的零生居然主动接话了。

「从东京来的？」他还以为她也住大阪呢，从东京前来…虽说交通方便，但也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是啊！」龙本来该高兴的，只是…「少爷，我之前不是说过了吗？还有，资料我也给少爷了吧？难不成…」你都没看？！这是先认识对方的第一步，怎麽可以忽略？

「罗嗦。」他就是没看，因为他根本没心情看。在深受打击之後，本该大哭一场的，但是他什麽也都没做，只是发呆将近三个小时，（大概吧…）脑中一片空白。

零生对於龙的连番质问，他仅有两个字回他，并没有摆出同父亲一般上位者的高姿态。或许在零生心中，龙早就不是下人，而是家人了。

零生最後走了进去，而龙也跟随在後，还一面为零生临时「恶补」关於文件上的资料。

龙望向店中指定的位置，「成岛小姐来了。」

成岛篇之四十八 相见

首先印入眼的是一个穿著制服的女国中生，头发及肩、耳缝间夹了几个发夹，白皙的脸上是支粉未施。看起来就如其它一般的女国中生一样，不，应该是说她还要比平常的学生更…平淡一些。

他的平淡并不是长相的论断，而是平平淡淡未化妆的脸显得更加自然好看…因为澄的脸就是这麽样子的…

龙领著零生前往，而她在看见两人接近时便站起身，欠欠身与两人打个招呼，看起来算是个挺有教养的女孩子。

「抱歉，成岛小姐，让你久等了。」龙礼节十足地回了她一个礼。

「没有，我也才刚来。你就是龙吧？多多指教。」

在两人礼貌的一来一往间，零生发现这女孩子似乎也没他想像的富家千金般的娇气，反倒觉得她给人的印象不坏。

而原本在心中想给她知难而退的想法也有些退却，像她这种女孩子居然也会接受长辈的安排来参加这个闹剧，这也太过不符常理…

「你是零生吧？请多多指教。」

零生因对方的叫唤而醒了神，看看四周，龙先走了，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人。

「请多指教。」零生的眼神有些飘忽，没对上她的眼就拉了椅子坐下。而这全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他没有马上有闪人的打算，或许就是因为对方的第一印象不差，还有就是…那淡淡的感觉吧…和澄一样的感觉。

「成岛富士子。」

「呃？」

「我的名字。」

「喔…你好。」零生的脸持续朝向著窗口，不知道为何不想与对方正面相望。

富士子看了零生一眼，以两手支起头，她弯起红唇笑著，「你一定什麽都没看吧？」

零生先是僵直了一下身子然後才又放松，显然是对富士子的话产生了些微的反应，但他又继续无语地望著窗外，固执地维持现况。

他知道富士子讲的是什麽，而且也很刚好的被她说中了。虽然龙在不久之前还临时帮他恶补了一些「常识题」，但他几乎没听进半个字，天晓得他那段期间在想些什麽。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富士子铁定是有在那文件上用功过，不然一般人不会在第一次见面时直接叫人的名。

接下来，一段静默在此时漫延开来，谁也没再开口讲什麽。零生天真地以为富士子是对这种无聊的场合感到烦闷而不停地重覆著关看手机的动作，而事实上却不然。

除了眼角的馀光瞥见富士子不间断地观看桌上手机的动作，他还听到了她手机的震动声。少说该有五次以上了吧…小小年纪就做大事业吗？电话不间断的…

「你忙的话就先走好了。」这句话是个很明显的逐客令。因为我也不没把时间全耗上…零生心想著。

富士子抬头望著零生，而後她放下手机，不改笑容地说著，「我是很忙啊，但是我现在不想走。」

「很忙？小小年纪能忙什麽？」

「你果然什麽都没看耶。」成功地打开了零生的话语之门，富士子有些得意地更是提高了唇线的弧度，虽然零生的话听起来不是这麽的顺耳。

不过，顺耳的话她听得是够多了，也烦了，零生非顺耳的话对她来说只有新鲜，没有丝毫的恶意存在。

她在「忙」什麽，那文件上也全写了啊！她「处心机虑」想让零生不那麽丢面子，没想到他自己倒是先戳破了，真有意思。

零生的眼神又飘了不知去何方，今天沉默的很。

「我知道这样对你来说很没礼貌，让你感到不受尊重或是被看轻，但是我必遵守和他们的约定。请原谅我任性的要求。」富士子一口气讲完她心中的话，也为自己的行为做了个口头上的道歉。

零生吓了一跳，一个手机也能讲成这样…难不成他心中的想法全在脸上表露无遗吗？不会吧…

「…约定？」

「我说的是我的工作上的伙伴啦。我以前常常耍性子，心情不好就关机，让大家找不到我，有一次还闹上了警局…」富士子在此露出了不太好意思的笑，「不过为了不让大家担心，我们约定好了，我一定让他们随时找的到我，不见得随传随到，但也至少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好…」

几句话听下来，富士子给零生有种超龄的感觉，一个不像是国中生该有的谈吐。「你讲话都这麽老成吗？」

「老成？」富士子转了一下眼珠子，「很多人都这麽说耶，我也太清楚。可能是接触过社会吧，搞不好感染到了些市哙气息了吧…」

「半工半读？」一身的学生制服还整体感觉看起来不像是出社会的人。

「…也可以这麽说啦。对了，看在我大老远跑来大阪份上，能赏个脸吃个饭吗？」

看在零生还在犹豫状态，富士子赶紧再说，「我等一下还得回去补课，时间很宝贵的哦，怎麽样？」

成岛篇之四十九 真实

零生还在犹豫，脑中盘旋著各各不同的想法。他在学校虽不乏主动提出邀请的女同学，但他总毫不考虑的回绝，心中一点罪恶感也没有。而眼前这个特别的女孩子…他却有种不忍伤害的感觉。

是该说她特别吧…

「怎麽样？考虑好了吗？」富士子仍是扬著甜美的笑靥望著零生。

「我…」他该怎麽开口？天啊…心情好乱！

「嗯？可以吗？还是说…你对我的邀请吓到了？」富士子像是习惯性地转了转她那灵灵大眼。这个动作她似乎是做了许多次，连零生都发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