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步行的街道————出流

接下来的几分钟绪方确实很安静，但他眼光所瞄的不是球场内的赛程，而是身边的零生。

看书…？这也太不专心了吧，眼睛频频望向场内，留在书本上的倒也没几秒，特别是听到场中央传来「深津」这两个字…看书？他觉得是在看人吧。

而被隔壁过份注视的目光零生却也毫无知觉，直到绪方看似受不了零生的迟顿而故意发出了声轻咳，零生这才有所觉地出声。

「你看什麽看？！」

绪方见效果不错，有点高兴地微微吊高嘴角，「这话…应该是我的台词吧…」

「神经！」零生咒骂了绪方一句，不打算理他。

「我在想啊…你对我很像有敌意？」虽然见著零生不想理他而别过头去的脸，绪方仍选择了自顾自地说。

…反正到最後他还是会理自己的。「你啊每次都用快杀人的眼神看我，搞不好哪天我就这麽死的不明不白的呢…」

「你等不到那一天的。」零生果真还是应了绪方的话。

「哦…」绪方点了点头，不知是庆幸还是别有意含。

成岛篇之三十七 敏感

下了一整天的雨，好不容易停了。

「零生…我来晚了…你等很久了吗？」深津澄刚结束完球队的练习，手下还拿著条毛巾便急急忙忙地从休息室走出来。

「还好。」零生轻声应了一句，其实心中正雀跃不已。啊…他又多了和澄的相处时间了…感觉还真不错。

「这样啊…」深津澄微微一露出傻笑，抓著毛巾胡乱地擦著头发。

在一旁的零生看著深津澄的动作实在就快看不下去，那麽软的发丝哪可能禁得起这般「蹂」？自己不觉得怎麽样，他看得可是心疼的要命…

心疼…？他也会有这种感觉？管他的…！

「我帮你啦。」零生抢过深津澄手中的毛巾，「哪有人这样擦的？怎麽连这个都不会…」零生吐著一贯的恶语，事实上他正为了达到「目的」而欢欣鼓舞，心中满足地拿著毛巾仔细著擦著深津澄的头发一边「享受」著。

嗯…他很像早就想这麽做了。

「谢谢…对了，你有打电话回家吗？」

「嗯。」原本正沉浸幸福中的零生不太高兴被打断，但是打断的人要是澄的话…他可以不用这麽计较。

最近他发现澄对「打电话回家」这件事似乎非常在意，难道这就是像澄这种独自生存的人用来证明自己存在的方法吗？

有这麽想法真有点悲哀。

「深津！你还没回去啊？等一下又要下雨了耶！」

这回换了个人来打扰，零生这次可就没这雅量来「原谅」了。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零生把心中的厌恶全写在脸上。

「哦！我马上就要走了！」

真是的…这个人是存心来瓜分澄的注意力吗？想不到我竟然会被抛在脑後…零生的眉头顿时又向内聚拢了一公分。

「那可要快一点哦，等一下这个场地商业科的要来用，还是快走比较好。」

「是！」应允了学长的话後，深津澄才向後头为自己擦头发的零生说著，「零生，可以了啦…反正今天要洗头，擦不乾没关系的啦。」

「这样头会痛。」零生好似没「玩」过瘾，心中没有放手的打算。

「可是…」

深津澄的话说不到一半，零生便惊觉背後似乎有道灼热的目光直往自己的身上投射，他开始有了个不太好的预感了。

「喂！风间，快撤场罗！这个时段我们先预定了！」

身後的看台区此时正涌进不少人，是商业科的。

「好啦好啦！至少等我们收好东西再赶人啊！」风间也学著对方来个远距离的隔空对话。

「OK！那我可要开始读秒罗！少个一分钟你们也得补偿我们！5、4、3……」

这气氛在表面上看来似乎没什麽，但零生却一直觉得不安…是太过敏感了吗？不是…绝对不是…

「我们快走吧。」零生收起毛巾，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拉著深津澄就要往出口的方向走。

就在深津澄还搞不清楚状况时，现场的气氛便完全变了样，快得令人措手不及。

「老大，又见面了，要不要去兜风啊？」

零生的脸色当下阴郁起来，这该就是他内心中的不安吧。

「没空。等以後再说吧。」零生不自主地收紧掌心，这力道搞得深津澄已感觉到些许的痛楚。「我们先走了。」抛下这句话，零生便头也不回地拉著深津澄离开体育馆。

赤阪伸默默地扯动唇角，就这样看著两人离去的背影…

成岛篇之三十八 莫名

「零生？你怎麽了？脸色不太好看。」深津澄从一开始就想说了，只是看零生在当时似乎没开口的打算，所以他就忍到这时才说。

「没什麽。我本来就是这种脸色。」零生转过头去，一脸的无所谓。其实在心里才不是这麽回事，一股脑儿的想用别种情绪来掩过方才过剩的不安感。

「哦。」深津澄看起来欲言又止，但没被零生所见，只是一个劲地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好就些风灌进去，这样也凉快点。

梅雨季的闷热天气他最难以忍受了。想到这里，深津澄又把才穿好的制服外套和领带给松了开，衬衫一下子便连开了三个扣子。

这一下子无语的空白时间让零生有些不习惯，他回过头去正看见深津澄动手解扣子和拉下领带的动作。

零生顿时觉得耳朵一阵燥热，气闷的天气好似又在这时升了十度高温。「澄…你干嘛突然…」

在学校不管怎麽热他就是连领带都不肯拉下来，怎麽这回不仅拉了领带还连解了三个扣子…虽然里面还有衣服，但他却不由得脸红耳朵热…自己是病得不轻吧。

「太热了啦…而且好久没打球打这麽长时间，热到受不了了。」深津澄在说话的同时，还不断地以手扇风，希望能减低一点热气。

零生赶忙在煞车前刻意抬起眼去望灰灰一片的天空，「那你刚刚干嘛还穿长袖打球？现在才叫热…」

「这个…」深津澄闻言一度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情艰困地想扯出一点笑容挂在脸上，就像是想隐瞒什麽。

「你…」零生有种说错话的自觉，他好像在不久前也曾问过同样的问题。

「哈罗…你们两个！不是说晚一个半小时来上班吗？现在迟到了三分钟了哦！」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正好传来绪方的声音。向前一看，原来他们已经走到了店前的商店街了啊。

「三分钟了啊！老板没骂人吧？」深津澄首先发声冲向前去。在他心中好似比谁都期待著绪方的声音在此时传来。

绪方看了看表，「嗯…假如下一秒你们还没走进店门的话…」

「来了来了…」深津澄果真在下一秒钟踏进了店门一步，好在他的脚程是快了点，没被下课後的练习给累到发挥不了作用。

深津澄看了看後头，零生还立在原地，没有走过来的迹象，他连忙在这空档和绪方咬起耳朵来，「绪方，谢谢…」

绪方先是歪地一边嘴角，然後举起拳头在深津澄的额头上小力地敲上一记，「你也小心点，我可没办法二十四小时盯著你！」

「对不起…」

「你哦…真是…」绪方本来还想再往深津澄的头上敲上第二记，只是…

「你们两个！现在客人正多你们是没看见吗？我请你们来是干嘛的？还有另外一个呢？来帮忙的也不安份点，现在都几点了，还游到哪去了…」

「听到了听到了！别再念了，吵死了…」被点名的零生此时也出现了，平日一贯吊儿啷当地站著三七步。

「还站这干嘛？快去做事了！」

「是！」深津澄背後又上紧了螺丝，挺直了腰杆准备待命了。

「好~~~~」剩下的两人异口同声地将尾音拖的老长，然後对望了几秒後又看向已经穿梭於客人间的深津澄。

「嗳，你可别改变主意哦。」

「你在讲什麽？没头没尾的，给谁听啊！」

「你说过不杀我的。」

「神经病！」

成岛篇之三十九 逃避

「姬岛站…姬岛站…」

车厢内正播放著此站站名，提醒著该下车的乘客下车，当然这些乘客也包括著零生。他通当会在这站或千船站下车陪深津澄走上回家的路後再自己走回家，但眼看著车门关闭了，列车又再度驶上路，零生居然也没有下车的意思，反而还将眼睛给闭了上，看似要长坐的姿态。

「零生…！怎麽不下车？都过站了…！」深津澄拉了拉坐在旁边零生的衣袖，小声地对著零生耳语。

「那就过几站再下好了。」零生揉揉额头，睁开眼的动作看来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深津澄当然没把这细微的表情给错过。

「怎麽突然要这样？我的票只买到姬岛耶。」深津澄低头看看捏在手中的票，等一下出站是得补票了。没办法，他的月票正好用完却也忘了买，偶而一次买了单程票还发生这种事。

「补票钱我帮你出不就好了。」听到车中的广播声，太好了，又过了三站。

闻言的深津澄立刻将头转向零生，神情正经八百，在零生眼中他的确像是反应过度的样子。「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深津澄正要辩驳，零生却在此时倏地站起身，然後一把拉著他的手臂，就像捉小狗似地将他拉离座位。「下车了。」

在还摸不著状况之下，深津澄就这麽被捉了下车。他站在月台边直到望著的电车开向远方後才稍稍回过神来，而零生在这期间也「随侍在侧」，没有离开却也没说一句话。

深津澄知道零生的习惯，非得要有人问，不然自己是不会解释什麽，他索性就明说了，「你怎麽了？突然在这一站下车。」

「躲人。」零生说得简单，两手插在口袋後开始转身就要走出月台，在还没确定深津澄赶上之前，他脚步刻意放得很慢。

「什麽？」深津澄脚程快，没一下就追上前方的零生而并肩走著，「为什麽？在躲谁啊？」

「还有谁？」零生想到就有点反胃，脸部稍稍抽动了一下，「就是前几天在车站守的那一群啊。」

他差点把他以前用的「术语」给「全盘托出」了。要是以前的他早就会说：XXX…！不就是那该死的一票人？要死的成天在站外堵人！真是………现在他会不由自主地在脑中转换说话模式，连他自己也惊觉自己是何时学会的。

真是…不管了…。他只要想到那一群人…唉，他的眼睛到底被什麽给糊到了，怎麽当初会交上这一票人？现在想甩也甩不掉。

「你是说你以前的朋友啊？」深津澄想起来了，算一算有十来个吧…一人各骑上一台改装机车，真是他形容不出来的…「壮观」…

「才不是朋友。」零生再次强调。有朋友相见时会迫不急待地想离开吗？会紧张到手心冒汗甚至无端地生出一股厌恶吗？不会！当然不会！「我不想和他们在一起了。」

他只要一看到那群人看深津澄的表情，心中就没来由的不安，那是意味著什麽的眼神？他不知道，即便思索许久也是徒然…为什麽会这样…

「这样啊…」深津澄点点头，「耶，你家到了。」

零生伸长脖看了看窗内，灯暗著，龙还在上课吧。「我陪你走回家。」就算龙在家他也会这麽说，因为他实在不太放心澄…

「好啊。」深津澄脸上堆起笑意，阳光般的笑靥总是让零生看到发愣而不自知…

「哇…又下雨了…！」

「快跑啊…」

成岛篇之四十 意外

这里只有热闹两个字可以形容。

但零生似乎没被周围的气氛所感染，反而一脸的不耐烦。

他就是讨厌热闹。由其是身边涌挤的人潮他更是不敢领教，就差没把身子给挤下坐位。他虽如此地讨厌这种场面，但他却也必需出现的理由。

今天正是众所期待的体育祭，而这个「众」字当然不包括零生在内。

他现在正坐在体育馆的看台区。没错，他是来看比赛的。说明一点，他是来看深津澄打球的。而这就是他必需出现的理由。

「…加油加油普通科！」身後的啦啦队叫的零生捂住耳，这些人还真有元气…吵死了…零生刻意不去管身边烦人的声音，眼睛直望向场中寻找著深津澄的身影。

他总是能很快地找到澄。因为在他眼中，只有深津澄是彩色的…

「白色八号又抢到球了…！一个假动作…转身跳投…进篮得分！」随著广播的强力放送，零生的唇不觉又上扬了些…

澄又得分了…零生更是看得目不转睛。

「深津！」

「是！传过来！」

过了十分钟，深津澄仍是活跃在球场上，努力地挥洒著汗水。靠著大家的同心协力，比数渐渐拉了开。

「耶…那个是谁啊！？」

「白色四号哦？」

「对对对…就是那个穿长袖、关东腔的那个啊！」

零生听到了後方的学生在讨论著深津澄，他不由得张大耳朵，想听听他们在说什麽…

长袖…没错，深津澄除了练习之外，现在上场也穿著长袖而自己也甚至没见过他拉起袖子过。他曾经听过有人寻问原因，但澄的回答也只是怕冷…之类的话，他相信，澄应该有什麽心事吧…但是为什麽连他澄也不愿意明说呢…？

「篮色九号又为商业科添上两分…！」

实况播报再度传出场内的战况，零生又将注意力转向场内。

赤阪伸…

篮色九号。每每一看到赤阪，他心中的不安又浮现上来…由其是他脸上莫名的笑意…他实在很不想去看他…

好像应验心中的不安似的，场内真的发生了状况…

「深津…！深津！」

「你还好吧！能起来吗？」

「小心点…！」

队友顿时围绕著倒地的深津澄鼓噪起来，比赛被迫暂停了一下。

才一个转身，深津澄惊觉前方突然出现个障碍物却来不及避开，重心一失，整个人便重重地摔上冰冷的地板。

那个障碍物…是人的脚…他看得非当清楚…但是…

现场人是紧张的，不论是队友或是敌方。就除了赤阪伸嘴似乎上扬了不少…

「白队提出换人！」

零生察觉深津澄出了意外，他当下激动的排开群众直往场内奔去。

怎麽会发生这种事…澄…你可别吓我…要没事啊…

「澄…！你觉得怎麽样？」

「零生…」看见零生在眼前，深津澄露出个放心的微笑，「头好痛…还有脚…」

零生力排众人，迳自将深津澄打横抱起，走向休息区。

「比赛…还没结束…」

「我帮你比完。」零生当下下了个决定，他要帮澄比完这比赛，因为…

他要报仇。

赤阪伸的微笑他看得非常清楚。

「零生？真的吗？」队员们各各吃惊於零生刚「发表的宣言」。

零生转过头去，正好与赤阪伸相对望了几秒。

…又是那种笑容，真是可恶至极…

将深津澄送交现场的医务人员後，零生代深津澄正式披挂上阵。

澄…你可千万没事才好…

（题外话：考完一个超级重要、比期考还重要的考试，心情仍是有点紧张…没办法，大家都说我是紧张大王…）

成岛篇之四十一 紧张

一结束赛程，零生马上离开球场，不进休息室反而直冲向医务室，速度之快令其它人为之一愣。毕竟才刚比完赛谁还这麽有体力跑步？又不是铁人三顶。

「校医！情况怎麽样了！」

「不太乐观…而且还发了高烧…」

「为什麽会这样？刚才没事的不是吗？」零生语气上显得激动了多，他在比赛时心里一直挂念著这里的情形，结果竟让他看到这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