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无悔————爱我所爱

“别。。。”一阵眩晕，我已经整个人靠在他身上。
“老师！我和林贝请假去医院！”
“好。。。没问题。。。慢走啊！林贝同学。。。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那么不舒服。。。”
我已经连再挤出一个笑脸的力气都没有了。任由杨修拖着我出去，任由眼里不断流出晶莹的液体，任由它爬满了脸。

“做个头颅CT、心电图和心酶测定看看吧，确定一下心、脑没什么损害比较好。。。”医生苦口婆心地反复劝着，但我仍坚持拒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本来就是已丧失功能的躯体，被反自然的力量强扭回来，又背负了过多的感情，治疗已经没有意义。还能苟延残喘多久呢。。。？
“为什么死活不肯做检查呢？明确一下比较好吧。。。”回到宿舍后，咬牙切齿的杨修愤愤又无奈地锤了我两拳，明明很想用力，又怕把我打趴下，只好风声大雨点小，落到我身上时已经变成轻轻地触碰。
现在的我，看起来就像个易碎的瓷器么？
不！不是的！
我是那个张扬的林贝！潇洒的林贝！
我不怕风雨，再大的风雨之后也会有彩虹！
我不怕伤害，再深的伤口总有结疤的一天！
我不怕烦恼，再难的问题都有解决的时候！
没有什么能让我害怕退缩！
这才是我！
“呵呵。。。”我眯着眼睛看杨修，猛地狠狠拍了他一掌，“去踢球吧！我一天都离不开足球啊！”
“嘶。。。”杨修凶恶地瞪了我一眼：“不想活啦？刚才还是一副死样！现在好点就想去踢球？！没门！还这么大力地打我。。。”
我斜着眼看他，充分显露“我鄙视你！”的表情：“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这点拍蚊子的力气都受不住！恐怕。。。是怕踢不过我，丢脸吧？”
“去就去！谁怕谁！”呵呵，激将法真是好用啊，这个呆子！居然有胆把我当成易碎品。。。呵呵呵。。。等会就有你好看！
“可是你的身体。。。”
“还罗嗦什么？会变成这样还不是因为你们！上次比赛后你们就不让我踢球，害我严重缺乏锻炼才会这么虚弱！别浪费口水，走喽！”
抱起足球，我冲出宿舍，背对着太阳向足球场冲去。。。

15
“我没有电脑，有事短信联系。下周六有空的话，一起去看画展吧！我要好好嘲笑你的画，准备把你的狐狸尾巴乖乖夹起来！呵呵”一身大汗地冲进宿舍，左手还抱着球，我迫不及待用右手抓起床上的手机直接打起短信来。想了想，我决定在句末加个“：）”。<忘记回复的是什么问题的话，请参照上一章：）>
“呼。。。哈呼。。。”杨修跟着一个踉跄跌进宿舍，顺势往地板上一躺，翻了个白眼给我：“老兄啊。。。呼。。。看我们俩跑那么快。。。哈，人家还以为我们跑回来争厕所哪。。。”
找到萧峰的号码，按下“发送”键，我把手机又丢回床上，奸笑着看杨修，看得他毛骨悚然，全身的毛都一条一条竖起来：“你。。。你想干什么？”
“我心情很好噢。。。所以想。。。”嘴巴裂成大大的弧度。。。“砸你！”抱在左手的球以音速向杨修飞去！
说时迟那时快，杨修身子一侧，球刚好从他手臂边擦过。
“啪！”
“哈哈哈！我的反射神经够灵敏吧！虽说刚才被你大败，可别因此小看我哦！”可惜，正当他面露得意之色，想好好自夸一番的时候，并没发现，我们班的“小辣椒”，叶静同学，当时正好来到门口，因为他的“及时避让”，腿上着着实实挨了一记。
“谁。。。拿球丢我。。。”怒得发颤的声音轻轻响起。
我已经看见辣椒红得冒油的样子了。。。于是悄悄向宿舍不起眼的角落挪去。嘿嘿，好兄弟，到你表现的机会了！天塌下来你顶吧！
“。。。杨修吗？。。。害得我。。。”
我们反射神经灵敏的杨修同学，很不幸地，被更灵敏的叶静同学一把扯住了耳朵。
“啊。。。轻点。。。不是我啊。。。”
“还说不是你？！刚刚明明就是你在幸灾乐祸！”
“真的不是。。。啊。。。你是女孩子啊。。。温柔、温柔点吧。。。”
“去死！明知我是女孩子还这样对我！你叫我明天怎么穿裙子啊！还否认。。。宿舍就你和林贝两个人，他今早还在课室晕倒，哪有这个力气？哼！冤枉兄弟的事你都干！。。。”
我窃笑着，偷偷溜出宿舍，爬到天台顶层。
这个南方城市的秋天，没有雨的时候是非常舒服的。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干爽的秋风拂过我的身体，带走我的汗水，安慰着我心口的隐隐作疼，人仿佛都可以乘风远去了。
真好。
活着真好。
有烦恼真好。
成为一个人，在这么多朋友的环绕下，寂寞、烦恼、心疼，都会被挤跑，真好。
我站在高处，像以前那样，淡淡地笑着。却多了，幸福的感觉。

16
在每天学习、足球、睡觉三点一线的生活中，我享受着难得平静的心境。
即使痛，我仍然感激生命对我的厚待，让我爱上一个好人。即使是同性的男人。
我依然过着快乐的生活。
因为不论心情好坏，日子还是一样地过。要善待自己，才会善待生活，善待别人。何况明知无望，既为相同的性别、为他已心有所属，也为自己一日日无法承受的身体。
我不是想退缩，如果可以，我还是会努力争取，希望能亲手带给他幸福。
但是，当身体不允许时，至少我可以做到让他不为我而烦恼、不为我的离去而伤痛。
这个周末，是我最后一次，和他单独见面了吧。以后，就要慢慢疏远，慢慢变生疏，在他还没有把我放在很重要的位置的时候，就该离开。
我来过，爱过，飞扬过，这就够了。

按约定，我来到他的学校门口等他，却等到他的一个电话：“不好意思！我今天去医院找师姐拿东西时，正好她遇上了点麻烦叫我帮忙，一时半会离不开，你能上来吗？”
于是，按着他的指点，我进了医院的儿科病房。
他就那样随意地站着，修长的身躯斜倚着病房门口翻看病历夹，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唇边那一抹不经意的微笑，都显得很有味道……
这，就是我在这世上，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爱上的人。
深呼吸，我对着玻璃窗调出一个最满意的微笑，再转身向他走去。
“等了很久吗？”他连收起病历夹的动作都很潇洒，真是让人无法不爱上的人啊。
“呵，怎么会。”
“很忙？”
“倒也不是。带你参观一下病房吧，虽然我也不熟，呵呵。”
戴上他递过来的口罩，穿好隔离衣，换了室内鞋，用消毒液洗过手，我们走进新生儿病房。
“今年暑假，为了准备好从大二升大三，基础课程将向临床课程转变，我来过这里预见习。”他指着排放的整整齐齐的小病床里的宝宝说，“在儿科见习，我特别能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在这里，我见证了每一段新生命的开始，陪着她们度过生命最初的难关。”
“你知道吗？每个宝宝要健康成长成大人，其间要克服多少困难！”他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在母亲怀胎的十个月里，就有很多不可预计的事情会影响胎儿的生长发育。一开始，受精卵着床位置不对，会有宫外孕；母亲患急性病时很容易流产；妊娠晚期受伤或有高血压、肾病等等会导致胎盘早剥。。。每一样对胎儿都是致命的。就算是呱呱落地后，宝宝突然从温暖安全的子宫里来到这个到处是细菌的世界，抵抗力很低，全身的功能都还没能适应，又不会表达，很容易就会生病甚至死亡。我们能活下来是多么不容易！”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他停了停，晶莹的黑瞳执著地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来医院全面检查一次吧。你才刚上大二，以后的日子长着呢。”
他的话，像是一阵暖意，紧紧包裹着我的心，包得严严实实的，仿佛再也感觉不到寒冷似的。
“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打你手机，你在洗澡，是杨修接的。”
不要对我这么好。。。
很快必将逝去的我，不能再贪恋你的温暖了。。。
“就算你不当我是医生，可我好歹也比你虚长一岁，总该听听我的劝告吧。”萧峰怜惜地说。
“好啊。”我也看着他的眼眸，看见他眼里的我调皮地笑着，但悲伤。。。却埋在更深的地方。。。“只要你在下个月的高校五人足球赛中赢了我，我就去。”
他爽朗地笑起来：“这么有挑战性？好，我接受！击掌为誓！”
“啪！”
“一言为定！”
阳光一缕缕地铺满病房，也毫不吝啬地洒在我们两个的身上。他年轻的面孔在初秋阳光下帅的耀眼。虽然没有观众，但在我的眼睛里，现在的他就仿佛站在光彩夺目的舞台中央，沐浴在闪烁的光辉之中。。。
我不舍得就这样消逝！真的不舍得！什么方法也好。。。我想活下来啊。。。
心揪得紧紧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生怕漏看了一眼，生怕就这样落下泪来。。。
他却完全不知道，已经转过身向门口走去：“走吧，我们去看画展！”
我急忙向他的背影追过去，好像不这样做他就会离我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
原来，看不见他的时候，什么决心都可以下，但一见到他。。。我的决心，就像是积雪，即使已有千年，也会融化在面前阳光的照耀下啊。。。
他忽然想起什么，一转身微微低下头对我说：“对了。。。”
我措不及防，就这样撞上他。。。
双唇之间，虽然隔着口罩，却是不能更加清晰地碰在一起。。。
我呆在当场，脑里一片空白。
我们接吻了我们接吻了我们接吻了！！！
这将是什么的征兆？留念？还是开始？
他也一愣。
几秒之后，双唇，不，更确切地说，两个口罩还保持着相连接的姿势。
“萧峰？你在里面吗？”一把清亮的女声在门外响起。
“啊！。。。在、在。。。”他如梦初醒般弹开一米，慌慌张张地走去开门，脸色却一下子窜红到脖子根。
我不禁愉快地笑起来。
他没有立刻闪开，而是让这个吻持续了这么久。。。我是不是可以认为，其实，他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
打开门，唐梓出现在我们面前。“峰，我有事找你。。。你的脸怎么这么红？”稍带惊诧又柔情似水的眼神一扫到我，立刻全部收敛起来。她客套地微笑着，变回外人面前大方有礼的女孩子。“你是。。。林贝？就是上次峰带我去看你比赛的那个吧？你踢得很厉害呢！峰连连说他都可能踢不过你。”
峰。。。原来，他们已经好到可以直呼单名了。他们之间。。。仿若没有任何空隙。是我这个外人不应该存在的。。。
我垂下头，闭了闭眼，把所有的黯然收进心底。再望向她时，已经又是一脸顽皮不羁的林贝了。
“呵呵，我们正在说他和你的事呢。我刚才埋怨他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不给我们介绍，结果他就脸红成这样。啧啧啧，唐梓你可真有福气啊！”心里还没结痂的伤口，还是由自己来撕开的好。呵，我对自己真是残忍，硬逼着自己去面对，直到死心。。。
“才不是！他。。。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唐梓的脸立刻染上一层红晕，贝齿轻咬下唇，神采飞扬的眼睛却泄露了主人的心情，衬得整个人更加漂亮有味道。萧峰则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旋即脸红地转过头去。
你看，两个人连害羞的表情都是如此一致，真是绝配啊！
只有我，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幅和谐画面里的局外人。
“那。。。你们慢慢聊，我走先了。”我微笑着，露出羡慕的表情。指甲，却已深深陷入微微颤抖的掌心里。
几乎是夺门而出，我逃也似的离开这让我骤暖骤寒的地方。
“等等，贝贝！。。。唐梓，有事明天再说，我有事先走了。”隐隐的不安侵袭着他的心，仿佛若是不追上去，他就会永远失去这个好朋友。。。
“峰。。。我有急事找你啊。。。”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消失在楼梯拐角，唐梓微微蹙起好看的眉头，喃喃地说：“你。。。不是一直叫我‘阿梓’的吗。。。怎么。。。变成这样了。。。？”

17
我冲出医院门外，混乱的头脑一时想不起该往哪走，背后就扑来一阵风，紧接着被一阵大力往后一抱，“呼”地一声，一辆客车从我面前飞驰而去，甚至能感受到它带过的气流擦过我的脸。
萧峰大力地把我的身子扳过去面对他，完全不顾风度，气极地大吼：“你怎么了！刚才要不是我，你就被撞飞了你知不知道！有你这样不爱惜生命的吗？刚刚才劝过你！回头呢？走在马路上发什么呆？你活腻了是不是？！”
“也许。。。是吧。。。”我无意识地低声说，眼神飘忽着，没有目标。
“你。。。”
他叹了口气，实在拿我没辙。“唉！不说了。说好今天去看画展的。走吧。”
我这才回过神来，“啊？你。。。不用陪唐梓？”
他斜着眼看我：“你这副神不守舍的样子叫我怎么能放心！再说了，本来就说好和你去看的嘛。少废话，走！”不由分说就把我拽上了一部汽车。
上了车许久，两个人都没说话，只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气氛紧张又有些尴尬。
“你。。。什么时候开始和唐梓拍拖的？都没听说过，呵呵。”我强装镇定地打破沉默，眼睛却不知道该往哪摆，手也下意识握紧了把手。
他张了张口，隔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喜欢。。。”
！！！
他该不是发现了。。。我对他。。。
我的心“嘭嘭”地加速，越跳越快越用力，像是要窜出胸膛一样！
“你喜欢唐梓么？”
“嘭！————”
我的心停跳了。
你怎么会。。。这么以为？
我的烦恼，我的神伤，我的心痛，怎么会是为了你以外的人？！
对于你，我又算是什么？
“其实。。。你们都误会了。我和她没什么。”
。。。什么？
不敢相信我的耳朵所听到的，仿佛又活了过来的我猛一抬头，正对上他平静的眼睛。我看错了吗？好像，还有一丝。。。淡淡的哀伤。。。？为了什么？又是为了谁？刚刚放松的心又一下子揪紧了。
我自我嘲解，呵呵，和你在一起，我的生命真是长不了。。。
他闭上眼，偏过头去，略略垂下抵在车门旁的柱子上，“你。。。”停了一会，又摇摇头，仿佛是要把什么念头赶跑。再等了一会，他才睁开眼，有些迷茫，有些混乱，而且不再看向我。“如果你喜欢她，我可以为你介绍的。”他唇边划开的笑，却是意外的苦涩。
“啊？”我的大脑还没转过来，一时不明白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说真的。我们，只是很谈得来的好朋友，大家都误会了。我对她，没有动心的感觉。她对我想必也是如此。你若是想追她，不用顾忌我。”笑容里的苦味却是越来越重。
他在想什么？！什么不用顾忌他！我最在乎的就是他！
我有些释然，又有些好笑。唐梓想必也不喜欢他？这个不懂女孩子心思的聪明的笨蛋！
不过，第一反应，就是想打电话给云帆叫他马上开始追唐梓。
“呵呵，我怎么会对她有意思呢？你搞错了。”
“什么？”他诧异地看我，“你刚才不是很伤心的样子吗？魂都好像没掉了。。。”
我也被勾去了魂魄？呵呵，爱情果然是勾魂的啊。而罪魁祸首，就是你。。。
我粲然一笑，视线转向窗外绿意依旧的树木，“你看错了吧。。。看，这里的秋天也很有生机呢，一点萧索的感觉都没有。”
他一愣，也舒了口气，掩不住的笑意慢慢地在唇角蔓延开，从那黑亮的眼珠里流淌了出来。
接下来，虽然仍是无语，但弥漫在我们之间的，是南方特有的暖暖秋意。窗外，毫无枯黄之意的落叶飘舞着曼妙的旋转，开的正火红旺盛的木棉花伴着秋风中挥洒着的点点白花絮摇曳着。这个城市，无论何时都会赞颂着生命的伟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