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圣堂

作者:圣堂  录入:11-13

堵心。我长这么大,这是头一回挨打。”
“那……他们还打你哪儿了?”珺玮又问。
“腿。”
“我看看。”珺玮想起身去撩沈放的裤腿,却教他一把拽住了袖子。
“别看了,我怕吓着你。”
珺玮看着沈放为难的神情,沉吟了片刻,随后一下子摔开他的手:“你有什么可藏的?你身

上的伤我全见过,我要看看你这几年又有什么新伤了。”
沈放仍想阻止,却被珺玮按在床上,然后,他放弃了撩沈放的裤腿,而是由上至下脱掉了沈

放的睡裤。于是,他看见了那道丑陋的伤疤。左膝盖以下大约20公分长的一道疤,上面有缝

过针的痕迹,疤痕不是肩窝中那椭圆形疤痕的深于肤色的颜色,也不是沈放胸口那旧日手术

留下疤痕的粉红色,更不是手臂之类的地方留有的亮白色擦伤、划伤疤痕的样子。那痕迹是

接近于褐色的,给人的感觉是似乎它还会往外渗血。那道让人几乎感到恐怖的暗褐色、长长

的疤痕,也的的确确吓到了珺玮。
“我说不让你看吧,我自己看了都恶心。”沈放从床上坐起来,想拽过睡裤穿上,却被珺玮

拦住了。他伸手摸着那道疤痕,那种触感不知为何格外让他心惊肉跳。指尖的所感一直沿着

手臂流至心头,珺玮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快停止了。
“还疼吗?”
“平时没事,阴天下雨就疼,走路走多了也疼,就更甭提剧烈运动了。不管怎么说,骨头断

了再接上就是不如原来好使。”
“骨头都断了?”珺玮看向沈放,瞪大了眼。
“啊。其实就算现在我一走快了,你还能看出来我优点瘸。不过正常速度走路倒是看不出…

…”沈放说不下去了,因为珺玮完全出乎他意料地轻轻搂住了他的腿。
“你这几年是怎么活过来的?”珺玮边问边轻轻吻上了那道疤痕,这让沈放几乎心脏停跳,

他一下子躺回了床上,用劲全力才没让自己掉下眼泪来。他能感到珺玮的吻沿着疤痕延伸的

方向走,沿着他的腿部肌肉线条走,最后,这吻终于落在了他的双腿间。
沈放一下子由梦幻般的境地惊醒过来,他忙向后退着,有些慌张地拒绝:“珺玮,别别,别

这样!真的,别这样。”
“以前你想这样对我的时候可是从来由不得我的。”珺玮抬头挑衅般地说着。
“那是以前,现在……珺玮!”惊呼出声,在珺玮探索般的手指探进他的内裤时终于挣脱,

“不行,真的不行!我受不了,我心脏受不了!”
珺玮看着他,咬着自己的下唇:“什么时候才行?”
沈放都不敢看珺玮的眼,他抓过睡裤穿上,然后单手搂过珺玮:“我要是真的死不了,等病

好点了再说吧。”
珺玮似乎没听到这句话似的,半天,他转脸看着沈放:“你觉得我刚才那么做恶心吗?”
“我是怕你嫌我恶心。”沈放亲了亲他的脸颊。
“我从来没嫌过。”
“我知道。”沈放松开搂着珺玮的手,抓过柔软的被子盖在身上。
珺玮也躺过来,在沈放想拥他入怀之前就先以双臂环绕住沈放宽宽的肩,脸侧贴着沈放的太

阳穴。
“你瘦了多少?”
“嗯”
“我问你瘦了多少?”
“没瘦多少。”
“是吗。”珺玮并没有反驳,他怕沈放会难过,但那种可以隔着睡衣感觉到肩膀的骨感却是

以前从未有过的。珺玮轻轻拨弄着沈放的头发,低语道:“你去理个发吧。把黄色的地方都

剪掉,然后换个精神一点的发型。反正你黑头发已经长出来这么长了,留个中穗都够了。”
“行。”沈放任珺玮抚着他的头发,这种感觉他太喜欢了。
“我都有多久没见你的黑头发了?你从上高中就染发,到现在都十一年了。”
“有那么久了吗?”沈放闭上眼,享受着这让他沉醉的温存。
“有了。”珺玮淡淡地笑了,“我都快忘了你染发之前留的是什么发型了。”
“四六偏分。”
“是吗?”
“没错,后来染黄了,也改成短穗了。再后来又换过好多别的发型。”
“喔。”珺玮不再捋沈放的头发了,他也闭上眼,“你从今天晚上起就别住客房了。”
“那咱们俩就挤这一个单人床?”
“嗯。”
“行,我听你的。”
“你以后别抽烟了,戒了吧。”
“行。我听你的。”
“还有,酒也戒了吧,饮食也清淡一点。”
“行。我什么都听你的……”
午后突然刮起来的风掠过屋顶,把浓浓的云彩铺在天际。
屋里却相当温暖,空调吹出丝丝暖风,加上安静的气氛,沈放和珺玮都已有些昏昏欲睡了。
而与此同时,秦通正开着车行驶在路上。车里的音响传出柔美哀婉的钢琴曲。刚才把夏童送

回家后,秦通仔细参观了一下她家的大宅子。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来,他忽略了很多事,

其中就包括参观夏童的大房子。甚至在她结婚那天,他都没想到看看房子的设计和布置,然

后就一直到现在。其间夏童结婚、流产、离婚、开店,直到不久前又复婚。她这次没有办宏

大的喜宴,只是通知了几个亲朋好友,这其中就包括秦通。
他有时会想,一个女人,由女孩长成,这个过程会经历多少事情?而像夏童这样的复杂经历

,恐怕也不是随便哪个女人会有的吧。夏童几乎经历了一个女人在成长过程中可能经历过的

所有事。当有一天她老去的时候,想必也会比别的普通女人有更多值得回忆的事情吧。
“嗐,我想那么远干吗。”秦通自嘲般地笑了笑,随后便收回思绪,专心开车。他在下一个

高速路出口将车子驶上了普通行车道,然后又转了几个弯,便到了别墅区的街口。放慢了车

速后,他把车子向自己的家驶去。
天际的云愈加浓了,有些冷冷的风由每幢别墅之间的过道呼啸而过。
*    *    *    *    *
——2007年11月12日 4:39——
失眠的滋味相当不好受,珺玮现在深刻地体会到这一点,他费了好大劲才在一点多时睡着,

现在刚刚凌晨四点多,他就又醒了。这是他长这么大为数不多的几次失眠中最严重的一次。

在前两次和沈放分手时,他失眠过,想念沈放时他也失眠过,可这回他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明明沈放就在身边,他却根本不塌实。
看着沈放均匀的呼吸和沉睡的脸,珺玮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抬手轻轻抚过沈放的睫毛,笑着

看睡梦中的他微微皱眉。
沈放睡着时样子是极有趣的,他有时会皱眉,有时会转动眼球,有时会突然抽动一下指尖,

有时甚至会低低地啜泣。
每当珺玮发现沈放这样,在他睡醒之后就一定会问他做了什么梦。
现在沈放在皱眉了,想必是在做不愉快的梦吧。会不会梦到颈窝和腿上伤疤的来由呢?他曾

告诉过珺玮,那些打他的人后来用公用电话叫了救护车,才把他送到了医院。当救护车来时

,那些家伙已经不知去向了,只留下了已没了知觉的沈放和旁边地上那还沾着血的钢筋。
沈放算是极幸运地保住了一条命,更贴切地说,应该是捡回了一条命。
“你真是命大啊。”珺玮念叨出声。可没想到沈放竟然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看到珺玮后迷

迷糊糊地问:“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命大。”
沈放打了个哈欠,随后笑道:“那是,我在没见你一面之前哪儿能死啊,死了都闭不上眼,

变成鬼都是不得超脱的屈死鬼。”
“别说了。”珺玮很头疼沈放又是死又是鬼的话。
“怎么了?怕我说鬼呀?”沈放单手搂住珺玮细瘦的腰。
“我是怕你说‘死’。”珺玮纠正道,接着又强调,“真的,你以后别老这么说了。”
“行。不过,就算真有鬼也是先吃你,你这么好看,又细皮嫩肉的,还这么香。”沈放嗅着

珺玮睡衣上残留的洗衣液的清香,“我就不行了,浑身上下到处都是疤,骨头还断过,吃起

来肯定崩牙,比吃沙子还难受。说不定吃了会连鬼都闹肚子,消化不良,大便干燥。要是那

鬼品位高一点,估计一看见我这一身疤就没食欲了。我充其量就只能是个残次品,你可是清

纯无瑕啊。”
珺玮边听边笑,听沈放讲完后,他开始反驳:“我身上也有疤,左手腕上就有几个。说真的

,我都忘了这几个疤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了。”
沈放一时没有说话,他怎么能告诉珺玮“那些伤痕是你自己抓的”呢?他纵然再清楚不过,

也不能说。
“珺珺。”沈放已经好久没这么叫过珺玮了。
“嗯?”
“你刚才睡不着吧?”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死活睡不着。”珺玮叹着气,“是不是神经衰弱了?”
“其实,我有时候也这样。”沈放闭上眼,很认真地说着,“我其实挺害怕睡觉的,就我这

个傻缺心脏,指不定哪天就罢工了。人说心脏病人没准睡着觉就死过去了。我真怕哪天一闭

眼就睡死在梦里了。”
“你别说了!”这几句话差点把珺玮的眼泪说下来,他紧紧抓住沈放的衣服,似乎怕手一松

,沈放就会没了呼吸和脉动,“你别老这么说,我也害怕啊。我不是也怕哪天一觉醒来,你

已经……跟你说的那样了。以后别说这种话了,算我求你了。”
沈放沉默了片刻,拍了拍珺玮的背:“好珺珺,别害怕,有你疼我,我一时半会儿的不会有

问题。”
“我觉得,你还是应该住院,医院的条件不管怎么说也比家里好。”珺玮又提到了有关沈放

应该入院的问题,“真的,去住院吧,钱不是问题,你别想太多了。”
“这个,过几天再说吧。”沈放又想打岔。
“不行。明天我就带你去圣堂医院。”珺玮决不妥协。
“我真的不想住院。”沈放只得说了真话。
“你不就是担心钱的问题吗?没关系,我会解决的!你住院我也就放心了。”珺玮安慰般地

摸着沈放的头发,“白天只要没课,我就肯定去陪你,行不行?你不是说什么都听我的吗?

这件事你无论如何得听我的!”
“那行,我听你的。”沈放叹了口气,终于不再拒绝了,他闭了眼,就像猫一样享受着珺玮

抚弄他头发时的温柔,“我欠你的太多了,这辈子恐怕是还不清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对

我这么好?我值得吗?”
“你有什么不值得的?”珺玮反问,“你不欠我什么,我愿意。”
“可我心里不是滋味啊。我答应你的好多事都没办成,我还说以后买辆车接你上下班呢,也

成了屁话了。”
“我不坐汽车,我晕车。”珺玮问着沈放和自己一样的洗发水香,紧紧地抱着他。也许是借

着夜色吧,珺玮觉得自己说的话格外直接:“你可以什么都不给我,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知道为什么吗?就是因为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不管别人说什么‘同性之间长不了’,

或者你说过的‘男人和男人哪儿有什么爱情’。我这么多年来就只爱你一个,我爱你爱到快

要疯了!从小时候你替我打架开始,我就认定你是个靠山,到现在也是。没了你,我真的受

不了。和你在一块儿好象会上瘾,而且根本戒不掉。你还记得小时侯听过的童话吗?猎人救

了一只兔子,兔子为了报恩,在猎人没了干粮的时候,自己跳进火堆把自己烤了给他当食物

。你帮过我,在我最艰难的时候,那现在我就不能不管你。你救了我一命,那我这条命就是

你的!”
听完珺玮的话,沈放觉得自己的指尖在颤抖,他从未听过这样认真的告白。他知道,珺玮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已经是极限了。这些话换成一个女人都不一定敢开口,可身为男人,珺玮说

出来了。男人往往是不善于表达内心情感的,可见珺玮说这些话时需要多大的勇气。
珺玮失眠,就是因为沈放的病,他最怕的就是一觉醒来身边的人早以没了气息。沈放的存在

是他存在的意义,他完全可以不为沈放活着,可为了别的人或事而活,他的存在恐怕也就没

了意义。
沈放紧紧闭着眼,可泪水还是滑落。珺玮的话让他彻彻底底地放了心,也让他前所未有地感

动。他用尽全力把脸埋进珺玮怀里。声音颤抖着,坚定地低喃:“你要是有一天烦了,累了

,觉得我是个累赘,不想要我了,千万别直接告诉我。你就……干干脆脆地……杀了我吧!


——2007年11月14日 9:03——
医院的特护病房就是不一样,不仅有专门的洗手池,卫生间,还有电视机、空调等一系列配

套设施,简直像住宾馆一样。再加上四周安静的环境,沈放觉得这儿真的很不错。当然,最

令他满意的,还是珺玮的陪住。再三思虑之后,珺玮决定陪住,这彻底了却了沈放的一块心

病。
在珺玮的告白惹来他眼泪的那天晚上,他梦见珺玮和别人走了,情急之下他连那个人的长相

都没看到。幸而又幸的是这只是个梦。珺玮陪他住在医院里,沈放塌实了不少,要不然那个

不吉利的梦会恶心死他,让他不得安宁。
“想什么呢?”一个柔和的声音传来,沈放忙睁开眼,发现站在他床边的不是珺玮,而是秦

通。
“别那么盯着我看,怪瘆人的。”秦通把手在沈放面前摆了摆。
“你怎么来了?”沈放边问边看向门口,“珺玮呢?”
“去小卖部买饮料了,就在你迷迷糊糊的时候。”秦通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我在楼道里碰

见的他。”
“我都没听见他出去。”沈放自嘲般地笑了笑,“哎,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我去编辑部交稿,顺便来看看你。”
“喔,合着我就是个‘顺便’的角儿”沈放故作极度不满。
“哪儿能啊,我不是一直赶稿,没时间吗。”秦通笑道。他把手往衣兜里探去,可他突然想

起病房里不能吸烟,于是,已摸到了烟盒的手又收了回去。不过一想起烟,他又有个问题要

问沈放:“哎,你现在戒烟了吧?”
“啊,戒着呢,现在我是烟酒皆不沾了。”

推书 20234-11-12 :数罪并罚(出书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