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的恩宠(出书版) by 李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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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你说的什么话!娘娘本就天生丽质,殿下宠爱有加是人尽皆知的,又不是你梳的发建的功,你少在那儿沾沾自喜了!」另一个蹲在他身前,替他一根根手指头修剪的小宫女道。


「我哪有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我没有,你少诬指我!」

「干么那么凶啊?你想找我打架是吗?来啊、来啊!」

两个小宫女忽然就在他身前拌起嘴儿,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其中一名小宫女推了另一人一把,差点跌倒的宫女于是不甘示弱地扑上前去,两人竟在他面前动手打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在他观念里的女子、姑娘们,应该都是说话轻声细语、举止温柔娴雅、步履轻缓的,可是今儿个他才晓得女人打起架来,竟比男子还要泼辣、凶狠,教人不敢恭维。


「你……你们别打了……」总不能继续放任她们打得你死我活吧?他企图介入两人之间,将她们分开。

「明明是她先动手的!也不想自己比我晚进宫,竟敢打我,太目无尊长了!我非抓花这小悍妇的脸不可!」一边是巾帼不让。

「是谁先说话难听的?我就是受不得这窝囊气儿!我倒要看看是谁抓花谁的脸!」一边是不让须眉。

两人不顾被夹在中间的他,迳自又缠斗起来。

他一个不慎,踩到还没穿惯的绡裙,双手狼狈地在空中挥舞,「呜哇!」地惨叫一声后,跌得人仰马翻,而小宫女们还堆迭在他身上,好不尴尬。

「哇,娘娘您好平的胸!」

唉,你才知道。岂止平胸,你们娘娘——我还长胡子呢!

他最觉可惜的就是自己不是个毛发旺盛的人,两、三天刮一次,下巴上就看不出什么胡须了。倘若今天他是个大胡子,就不必被人关在这宫中当「女人」了。

「这是在干什么?没规没矩、没大没小的!」阿巧长宫女脸色难看地冲进屋内,一手一个把倒在地上的两名小宫女揪了起来。「都给我过来!」

之前吵得不亦乐乎的两人,这会儿知道糟了,又哭又赔不是,拚命地向阿巧长宫女求饶,但她们还是被铁面冷血的长宫女给拎到屋外去。

呼地,他大叹口气,拍拍屁股从地上起身。真是场无妄之灾,现在耳根总算能清静点了。

趁现在长宫女还没回来,他可以喝口茶歇歇气,否则等她一回来,谁知道又会给他找什么麻烦事做了?若是些能活络筋骨、调心养性的活儿,倒也无妨。偏偏她动不动就叫他练习女子走路,什么轻如柳摇、状似莲开的,闷都闷死他了。


最好她这一去能去得久一点,他暗暗祈祷。端起茶正要往嘴边送,外头却传来一声吆喝——

「皇后驾到!」

咦?他脸色遽变。

皇……皇后?这儿不是王宫吗?那、那这皇后就是……顾名思义,是皇帝的老婆?而涉王是皇帝的儿子,所以皇后不就是涉王的娘=他的「婆婆」?!呸、呸!几日下来倒给阿巧洗脑了!他连忙更正为前王妃=死去妹妹的婆婆。


真要命,什么时候不好「驾到」,竟挑阿巧不在的时候才「驾到」。他该怎么办?他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样应付皇后才对啊!

该躲起来吗?要躲哪里才好?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在屋内焦急地猛打转,最后他相中了床铺……有了,干脆躺在床上,蒙着棉被,装睡!

「里面的人,还不快点出来迎驾!」

躲进帘后,一切就绪地闭紧眼睛,但愿自己的不理不睬,能骗倒外头的人。

「得了,哀家今日是来探王妃的病,不是来难为王妃的。她大病初愈,怎好叫她出来迎驾?哀家自个儿进去。」

话说得很好听,但他有几分怀疑话里头的「关心」是真是假?他虽不懂这宫中的规矩,但印象中,长辈不是应该架子很大,等着人去问安就好,自己跑来干什么?而且光听这杂沓的脚步声也晓得,皇后至少率了七、八个人进入屋里,阵仗大得很,一点都不像是为了「探病」,倒像是「耀武扬威」来着。


「皇后娘娘,王妃似乎在休憩呢!小的去将她唤醒。」

「可别吓着人家了。」

一名宫女来到帘子前咳了咳,捏着喉咙,以拔尖的声音刺耳地喊着:「王妃殿下?王妃殿下,皇后娘娘来看您了,请您醒一醒!」

帘后依然静悄一片。

「娘娘,王妃叫不醒呢!」

「把帘子掀开,瞧瞧她是真睡死了,还是怎么的。」

就在宫女触及床帘的时候,高呼着「皇后娘娘!」的阿巧宫女,适时地赶回屋里头了。藏身在棉被里的他,此时早已紧张得激出一身冷汗。

「不知皇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你是?」

「小的是王妃殿下的贴身女侍,请皇后娘娘唤我阿巧即可。」

「阿巧,你们娘娘似乎睡得很沉,连我来探她了,怎么都叫不醒呢!她该不会是晕倒在床铺上了吧?」

「启禀娘娘,王妃的身子尚在复原中,精神时好时坏的。许是一早起来累了,所以睡得比较沉罢了。不如等娘娘清醒了,我再转达皇后的关怀之意,请她到西宫向您请安问好。」


说得好!他从未像此刻这般感激阿巧的「护卫」过。

他当然明白「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道理,可是要他没啥准备地就与「皇后」过招,他宁可选择「能拖多久,就拖多久」。

「你是说……哀家人都在这儿了,你却连王妃的一面都不让哀家见吗?是谁让你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是涉王在你身后撑腰不成?」

「奴婢不敢,皇后请息怒。」

「要哀家息怒容易,你说她身子微恙,又不是见不得人,哀家可以恩准她不用下床,去把你家主子叫醒吧。」一顿。「还不快去!」

当阿巧表情比往常还要森冷地掀开床帘时,他早就认命地张开眼睛,并以嘴型无声地说道:「我非见她不可吗?」

「小的不能违抗懿旨,我马上派人通知涉王,您撑着点。」轻不可闻地,阿巧在他耳旁低语。

……看样子自己是避不掉这头一场试炼了。

不知道以前的「他」都是怎么应付皇后娘娘的?堂堂男子汉佯装成女子总是有极限的,「他」真的曾经骗过皇后的双眼吗?阿巧说他与妹妹容貌相仿,可是男子与女子再怎样形同一个模子造出来的,终究有刚与柔的分别吧?万一被皇后看出端倪……


他不替自己的安危担心,也不在乎涉王的面子问题,唯独害怕这件事若传扬出去,会不会祸及「家人」?

「阿巧,你在窸窸窣窣说什么?你家主子到底醒了没?」

阿巧翻翻白眼,默默地将帘子一左一右地绑束在床柱上头,接着上前搀扶起(他难得毫不抱怨地配合演出浑身无力的样子)王妃。

「娘娘,皇后殿下特地来给您探病了。」暗示地眨一眨眼。

总之,就是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是吧?一直低垂着脸,以装羞赧来逃避直接面对面的他,无可奈何的地福了福身。

「儿臣……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

「王妃不必多礼。」

即使没把头抬起,也可以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紧盯着他不放。

「……哀家听说王妃清醒的消息后,便惦念着要来看你,可是涉王说什么都不让你见客,怕会影响你康复。但今日太医到哀家那儿,说你已可下床走动,哀家心想这总可以来探望了吧?便来了。没料想到,急性子的老身似乎又挑错了时间,王妃正在歇息……你不会不高兴老身吵了你吧?」


「儿臣谢娘娘的关心。」

皇后接着又问及他的身子等等,嘘寒问暖了好一阵子后,话锋一转地说:「呵呵,年轻人果然热情如火,涉王对你呵护备至的程度,连哀家见了都要脸红了。这也难怪,毕竟他娶得的,可是令得天下男子拜倒脚下的『姝恨』绝艳呢!来,王妃,抬起你的脸来,老身想帮王上瞧瞧,你的美色是否有因为一场病而毁了?」


阿巧护主心切地跨前一步。「娘娘是消瘦了点,脸颊没过去圆润,但假以时日等娘娘调养好身子后,定会恢复往常的美貌。」

「哀家在与你主子说话呢,插什么口?奴才!」不悦地一叱,皇后挑了挑眉。「老身是听到了些风声,说娘娘清醒后与过去有些下同……嗓子哑了、身子瘦长了,就连容貌风情也变了。」


冒着触怒皇后的危险,阿巧再次抢话道:「这是因为娘娘的喉——」

皇后冷冷一瞥。「你这奴才好生恼人,就不能静一静,让哀家与妃媳说几句话吗?你们几个,带着她,全部给我退下!」

一声令下,皇后身旁的女侍半挟持、半催促地围着阿巧往外走,很快地退出门外,将门掩起。

屋内登时只剩他与皇后。

「王妃,哀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慢慢地自椅上起身,皇后轻移莲步逼近床畔。「你,真的是濮宫嬅本人吗?哀家很难相信,一个濒死之人,能在睡了半年后又活了过来。」


「儿臣自己也不敢相信。也许是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了儿臣另一次的机会。」失去援手,他只好单打独斗了。

「你要这么说也行。」皇后颔首说:「那,把你的脸仰起来,向哀家证实外头的风声只是空穴来风,是没凭据的谣言。」

深吸了一口气,他硬着头皮,慢慢地抬头。

皇后是个远比他想象中要来得年轻许多的妇人,平平的样貌,称不上出众,但眼神却十分锐利,有股耀眼发亮的傲气。

他在打量的同时,皇后也目不转睛地审视着他,一瞬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但她很快地就抹消它。

「嗯,你的脸蛋是存有过去美貌的轮廓,就是以前见到你时没这感觉,现在却觉得王妃的脸俊了些,少了柔媚,多分英气,像是……像是……」倏地,皇后瞪大双眼。「『你』该不会是——」


完了,瞒不过去!皇后想必已发现了。

「哀家命『你』把衣服解开,王妃。」

早起了疑心的皇后,很得意自己捉到了小辫子,说:「哀家要确认一下,有没有人胆大包天,意图鱼目混珠地犯下欺君重罪!『你』最好是自己动手,不然我就招进其它宫女,强迫你宽衣解带了。」


他一手扣着衣襟,快速动着脑筋,希望能急中生智,找出一条逃命之道。

「『你』还不快脱,当真要我叫人来吗?来人啊!」厉叱,皇后以手持的扇子重重地敲了桌子一下。

「请等一下,娘娘……」他掀开锦被,走下床,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说:「请娘娘高抬贵手,我愿——」

时机掐得精准无比,涉王说巧不巧地挑这节骨眼推开门,跨脚进入。「爱妃,你跪在地上做什么?喔,母后也在啊!儿臣向母后请安,真没想到会在爱妃房中看到您。」


皇后不慌不忙地说:「哀家只是来探望王妃的病而已。涉儿此时不在朝中处理国务,跑来王妃寝殿才是奇怪吧?八成是有人跑去向你通风报信了是吧?也好,哀家正想告诉王上,在这屋里有欺君罔上的大恶人,要陷王上于丑事之中!」


「竟有此事?是谁?儿臣定会严惩严办的!」

莲指一点。「就是……她!」

涉王面露愕色。「您说的恶人,是王妃吗?」

「哀家怀疑,是王上对王妃的过度宠爱让有心人心生歹念。跪在地上的这人,其实不是王妃,王妃被掉包了,换成诈死的濮宫瑛——王妃的亲哥哥!」眯起眼,皇后忿忿地说:「真是好一个歹毒的伎俩!王上若是不知情,宠幸了你这贼人,你就会反过来,以散布王上『耽溺男色』的丑闻为要胁,让王上对你言听计从!对不?」


他听得目瞪口呆,一方面佩服皇后能在这点时间里,拼凑出这么完整的诡计;另一方面也顿悟到这整件事在他人眼中,他将一面倒地成为罪人、恶种、野心家,根本没人会相信他才是受害者。


「哈哈哈」地,涉王放声大笑。

「王上!你以为哀家是说笑的吗?连太医都说此人脉象与真妃判若两人!你若不信,掀开这罪人的衣裳看看,很快就能知道真相的!」她苦心推得的结论,却被儿子嗤笑,皇后不禁气恼。


「母后,儿臣可是最熟悉王妃身子每一寸的人,王妃若是假冒的,儿臣早就发现了,不可能等到今日。」

说着,涉王突然转向他,动手将他从地上拉起身。边牵着他的手,边放柔了眼神与他对望道:「爱妃,卿卿,让你受惊了。母后对你的误会,我会好好地向她解释的,你别怕呵!」


好贼的家伙,好高明的手腕!这根本不是皇后的误会,但居然三两下就能被他扭转乾坤,变成是误会一场。

自己能敌得过涉王吗?他僵着脸,从牙缝中逼出话语。「……妾身谢殿下关心。」

「王上,你竟然不信哀家的话!」一旁受到漠视的皇后气得瞪眼,跺脚。

长喟一气,涉王瞟了皇后一眼,故意挑起了他的下颚。「儿臣多说什么,都不能说服母后的话,那儿臣只好证明给母后看了。」

有了前次的经验,他已经猜到了接下来涉王要做什么。上次是来不及「拒绝」,这回却是「不能拒绝」——因为它关乎许多人的性命!

皇后吓地冷抽一口气,瞪大眼睛。

双手亲热地搂着他的腰,涉王低头亲他的嘴,短促地一啄又一啄。他心想,在皇后面前,涉王不会做得太过分才是,结果——他根本低估了涉王!

涉王缠在他后腰的手溜溜地往下滑,大掌隔着浅樱色绸裙盈握住他的后臀,与探入他双唇内的舌尖,默契一致地转着圈圈,挑动他体内蛰伏的热火。

一回生、二回熟(他很不想),这次当涉王开始吸吮他的舌头时,他起码没有再咬下去了。

……「嗯、嗯」鼻腔还哼嘤着可耻的声音。

不、不!这不是、这绝对不是我发出的!他越是否认,越是沦陷得快。

「砰!」

皇后跨着一点儿也不优雅的大步,逃也似地离王妃寝殿远去。

 

四、

皇后离去后,他挣开涉王的怀抱。

「……谢谢。」

尴尬地说完后,他红着颊,手足无措地后退个两步。每回涉王靠他靠得太近,自己就会因胸闷、胸悸而喘不过气来。

「谢什么?丈夫保护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迅速地瞥了涉王一眼。咦?墨色浓稠的瞳心,似乎窜着点怒火?

奇了,他在气什么?不管怎么说,我都欠他一次人情。要是他没及时阻止皇后,我可能会被逼着当众宽衣,承受莫大的耻辱。我向他道声谢,有错吗?

啊……

一击掌心,他点头说:「也对,你没逼我瓜代王妃的话,我根本不用受到此等侮辱。我确实没必要向你称谢。」

眯起眼。「不许再提『瓜代』二字。你不是什么瓜代,你就是王妃,听清楚了没?」

「可是——」

「你想惹得孤王更火大吗?好端端地,将你自己弄到失忆来报复我一事,孤王已决定原谅你,甚至还自我安慰地说:只要你还活着、还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你要是再不知好歹地认为自己失忆了便可以得寸进尺、理所当然地逃避你为人妻子的责任,持续用反抗的态度对待你的夫君,那孤王也有一套对策。」


涉王的语气和缓轻柔,但其中隐含的威胁,却使他不寒而栗。

唉,他实在不明白啊!

方脸长耳、气宇轩昂的涉王,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虽然年纪轻轻,但龙虎之姿俱已成型。纵使没有尊贵的身分,也会是女子争先恐后抢着嫁他的炙手夫婿——但,这就是教他百思不解之处。涉王想要的话,环肥燕瘦任君挑选,何必、何苦、这样千方百计地强要他当王妃呢?

推书 20234-11-12 :欺师之恋——漠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