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三个月——寒凤阳

我没有生气，因为听见齐柏丝说这个理由时，我也这麽反应，不过现在我的身分是她，也该装装生气。「既然如此，我们各自吃好了。」
「别，我意思是...偶尔一次没差吧！」孙少和急忙解释，样子像把手机掉进马桶似的。看著他的脸，我一下子忍不到笑，就噗地笑了出来。「哎，你...」
「谁叫你那麽失礼。」我正色道，他又急起来，我又笑了。「你太可爱了，哈哈哈。」
「可爱？你在侮辱我好不好。」话是这麽说，可是他的脸上并没有不悦。我继续捧腹大笑，笑弯了腰，笑到咳起来了。「喂，你也太夸张了吧！」他轻轻拍著我的背，想帮我顺顺气。
过了一会，我总算是回过气了。「你这样不怕我喊非礼？」我又故意作弄他，我发现他焦急的样子真的很耐看。
孙少和确实被我吓到，立刻缩了手，退了一步。「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我...」
「好了啦！耍你的，走吧！」我好心的不继续作弄他，迈步向前。
「你...」孙少和本来想发作，可是最後没有。「气死我了。」嘴边在笑。
「快点啦，要不然赶不及回去。」我说。「我可不能跑的啊。」这点我跟齐柏丝一样，运动白痴。
「好好好。」孙少和快步跟上我，我们一边斗嘴一边去食店，不边斗嘴一边吃东西，一边斗嘴一边回学校。
「我发现你的嘴真的很毒。」回到学校的时候，我得了结论。
「嗄？彼此彼此吧。」孙少和反驳。「五十步笑百步。」
「至少我不会先挑衅。」我趾高气扬地说。
「我又不是对谁都这样，只有你...」说到这里，孙少和突然停顿了。「咳，我是说看不眼你那麽高傲。」
「哼。」我当然知道哪句真哪句假。我也是男生，遇到在意的女生当然会用尽手段去吸引她的注意力，而孙少和这种找碴行为就是其中一种，不过是最有反效果的一招。不过我自己倒是没什麽机会用什麽方法去吸引女生，因为我本身就够吸引别人的注意力，不过结果是被当成怪物。
「喂，说笑的好不好。」孙少和又急了。「别那麽小器啦。」他总是不知道他自己说的话就够让人生气。
「喂喂喂你的大头，好好叫人家的名字好不好。」我说完之後，後悔也不及了。
「好吧，柏丝。」孙少和得到我的允许，很高兴的样子，相对我则黯然。
5
「喂...柏丝你又生什麽气？」孙少和问，因为我从回到教室开始就开始不理他了。
我还是不答他，简单写了两个字在课本上，移去给他看。
「上课？」孙少和压低声地怪叫。「你...」但他无话可说。直到放学他又叫住我：「柏丝，齐柏丝。」
「够了。」我打断他，他越叫我越不悦。「别叫我了。」我转头又走。
「你在生气什麽啦？」他问。
「我没有。」我撒谎，因为我也不知道自己生什麽气。
「那为什麽不理我。」看著孙少和的表情，我感觉到他的失落。
「别以为我们吃过一顿午饭就可以变得熟稔，我们只是同学而已。」我说完就走，他也没有追上来了。
回到家没多久，家里的电话就响起来了。「喂，找谁？」我没精打采地问。
「哗，齐柏言你干什麽这样？不会是学校出了什麽事吧？」是齐柏丝。
「还好。只是要装成你很累。」我说，再补一句：「花蝴蝶。」除了绮媚跟那个混帐孙少和之外，来搭话的人简直是排著队的。
「呵，你妒忍我人缘好。」齐柏丝当我在赞赏她，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脸皮可以这麽厚。
「反正我是怪物，没朋友。」我自暴自弃地说。
我听见电话那头的一阵抽气声，然後是齐柏丝歉意的声音：「柏言，对不起。」她以为自己踏中地雷了。
「没差，我不介意。」现在我已经不太介意这个问题了，我承认在见识到柏丝有那麽多朋友的时候，我的心底是有过羡慕，可是之後并没有几多的不开心。
「是吗？」齐柏丝的语气好像不太相信我。「我的天才可以用笔名掩盖算是我的幸运吧！」柏丝的画作是用笔名推出的，除了经理人公司之外，并没有人知道那些画是个十六岁女孩的作品。
「或许吧！」不置可否，但可以肯定的是我在学术上的天才的确不能掩盖，至少当我在未懂性的时候已经露底以後，我再不能掩盖，如果有得再选的话，我说不定会选择把我的天才埋没。
「你会找到朋友的。」我听得出齐柏丝是真心的，我很窝心。
「嗯，你打来是问学校的事吧！没什麽特别，除了那个数学老师很烂，还有那个...」想起孙少和，但下意识不想说。
不知为什麽，齐柏丝竟然猜到。「孙少和吧？」她叹了口气又说：「你别管他，他以找我碴为乐。」
「你...不觉得他可能...对你...」我支吾地说著。
「什麽呀？你该不会说他喜欢我吧？」齐柏丝怪叫，很明显她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我开始觉得迟顿的不只一个人。「拜托哪有人喜欢人会这样？这叫讨人厌好不好。」
所以我才说，用这种方法吸引女生的注意力是最愚蠢的。「好吧！是我猜错。」
「那当然。」她哼了声。「不说他了，以免污染我的灵感。」看来她真的很讨厌孙少和。我不禁要想如果他听到她这麽说会有什麽反应，我能预计到，而且我有一点点同情他。
在电话边无声地苦笑了一下，我把这件事抛诸脑後。「除此之外是没什麽啦！啊，除了我真的很抗拒进女厕。」
「哈哈哈，我以为你会很高兴。」齐柏丝很没气质地大笑著，我想像到她的样子。「想不到你还蛮君子嘛！」
「我可以当这个是赞赏吗？」我翻白眼。
「随便。」她倒是客气。「不跟你说了，有事打这个电话给我吧！」原来齐柏丝打回来除了查问就是为这个。
「好。你小心点。」虽然我跟齐柏丝常斗嘴，可是我们的感情很好。「有空打回来。」
「嗯，老姊很想你跟柏存的。」齐柏丝在那头极力施展女演员的潜质，连隔著电话的我也觉得她现在是声泪俱下。「替我向柏存问好啊！」
「行了。」又说了几句，我挂了电话，叹口气，去洗了个澡，结束扮齐柏丝的第一天。
6
「早。」我没想到孙少和会主动跟我打招呼，我以为昨天我说了重话，他不会再跟我说话。
「早。」礼貌上，我也该回应他的，而且心情好的我附加了一个微笑。
「我...」孙少和支支吾吾了好一会，最後还是没有说出口。「没事了。」
我知道他是想说昨天的事，我回去想了一下也觉得是自己无原无故迁怒他了，心里也不好意思。「昨天抱歉了，我心情不太好。」
孙少和显然是没预计过我会道歉，张大嘴巴呆在那边。
「干吗？」他的样子让我更不好意思，毕竟我不常道歉。「把你的口合起来，很恶心。」别过脸，不让他看到我不自然的脸红。
「喔。」虽然看不见他的神情，可是我听得出他很高兴。「下午要不要去吃别的？」
「我好像没什麽让你谢。」这个人真的是上得床来牵被子盖。
「什麽嘛！朋友去吃顿饭有何不可。」真是不懂得汲取教训的人，还是他有失忆症忘了我昨天的气话。不过既然是气话，我也没有真的抗拒跟他做朋友。
「我考虑看看，午饭时间再答你。」我才不会让他趾高气扬，先吊吊他胃口吧！
「你真残忍。」摆著哭丧般的脸，孙少和说。
「呵呵，等不了可以邀别人去。」我倒是不介意地说，反正我知道他一定会等。
孙少和还没答我，就被人拉开去了。我也管不著，自顾自从包包里翻出书本。
「柏丝。」一把女声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抬头一看是绮媚。
「早安，绮媚。」我笑著打招呼，不动声色地把我的大二数学放到桌屉去，总不能被发现後又推说带错书吧！
「早，你怎麽跟那个孙少和好像好熟的样子？」绮媚好奇地问，我知道齐柏丝一定有跟她说过孙少和的事。
「还好吧！」我不置可否，了解後又不觉得孙少和有那麽讨人厌，只是他用错方法来吸引别人注意。
「是吗？昨天你跟他一起吃午饭？」
「嗯，刚好...碰到。」我撒了谎，以免绮媚多问，反正她不会去找孙少和问吧！
「吓死我，我以为你跟他...」绮媚夸张地拍著胸口，好像真的很怕似的。
「吃个饭有什麽大不了。」我理所当然的道，我当然明白在学校这种小社会里，吃一顿吃可以是很大件事。
「谁说的，是你不相信他喜欢你才这样说。」原来齐柏丝不是不知，而是不相信，看来孙少和的行为实在是太深入她心了。
「哈哈哈，明知我不信就别再说了。」我乾笑。
「你小心点比较好，你神女无心，人家可襄王有梦呢！」绮媚说得头头是道，让我不禁要深思这个问题。
「也对，我也该处理这个问题。」心里下了决定，等一下跟他说就好了，反正这样对齐柏丝也是好事。
午膳的钟声响起，孙少和迫不及待就冲著我问：「怎麽？有没有想吃什麽？」
「我都还没答应你。」真是的。
「柏丝...」孙少和才想说什麽，我就打断了他。
「不要这样叫我。」我真的很不喜欢他这样叫我，至於原因，我自己也不知道。
「呃...」孙少和显然被我突如其来改变的态度吓了一跳。「昨天你也为这个生我的气吗？」他恍然大悟。
我沉默，迳自走开。孙少和追上来，没有追问，也没有说什麽。直至我受不了这种绷紧气氛，我淡然道歉：「抱歉...」我真的不习惯道歉。
「没关系，那我...叫你柏可以吗？」孙少和怯怯问。
对於他这个称呼，我没有反感，就点了头，耳边传来他的欢呼，我心情也轻松了。「吃什麽？」我若无其事地问，想化解尴尬。
其实对於脸皮三寸厚的孙少和，没有这个下台阶他也能当作没事。「吃面好不好？」
「可以。」我答，边想著等下要跟他说的事情。或许是对现在的他有点残忍，可是我也是不得已的，再说长痛不如短痛，对他的将来也是好的。我不断说服自己，减少自己的歉疚感。
7
「孙少和，我有事要跟你说。」我终於在深呼三大口後鼓起勇气，怕看著他会说不出，在他转头前我就喝住他：「别转过来。」
「怎麽了？」孙少和照做。
「我...你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我？」我问，心里九成肯定。
孙少和被我的问题吓呆了，害跟在後面的我撞上他。「你...胡...说什麽...」结巴出卖了他。
「坦白。」我再一次重申这个词语。
孙少和沉默了好一会，深呼吸了一口说：「是，我喜欢你。」
我一点也不感到高兴，因为他的对象是齐柏丝。只是我不明白我心里的一阵失落。「嗯。我就知道。」
「什麽？你知道？」看来他真的不认为齐柏丝会知道，所以才会这麽惊讶。「我做得有那麽明显吗？」
「嗯，绮媚都知道。」我说。孙少和真的很迟顿，不过齐柏丝对著他也是，连被明显地暗恋也不知道。
「嗄？」惊叫又更大声。「不是吧？」我从他的眼神看到，他想我告诉他不是。
可惜，答案是...「是。」继续走著，我没忘记我们午膳的时间并不长。
「你没事提这个干吗？」孙少和搔头道，脸有红痕。
「我...我们不能当朋友就算了吗？」我说，他又停了步。
「什麽呀，我们现在不是朋友吗？」孙少和侧过脸对我笑，可是他的笑牵强得很。
「是，我指，只当朋友。」我说不出不喜欢你这四个字。「至少目前，我没有那个打算。」我也不能排除以後的可能嘛！
孙少和沉默了，直至我们到了面店，他就是没有作声，我也不知道该怎麽做。
「如果...」面吃到一半，孙少和突然开口。「我不能的话...是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我直觉他已经思考过我说的事。
我想了一下，回答他：「大概不能了，因为我们都不能放松。」叹了口气，我又吃了一口面。「如果这样的话，谁都不开心。」
我著孙少和默默地吃著面，又沉默了，怔了一下，我以为他会反驳。不过我也没什麽，这只能留给他决定，我也不能左右。为了他也好，为了齐柏丝也好，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静静地走回学校，在进教室前一刻，当我以为孙少和会继续沉默的时候，他开口叫住我。「柏，我需要时间想想。」他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听著出人意表的答案，没想过他会这样说，也没想过他会如此认真地去思考。是因为我才认识他两天，所以没能了解他？我深深体会人不可以貌样这个道理。「好。」
「在这之前我不会跟你说话，我需要冷静地想想。」说完，孙少和就越过我走进教室。当我回过头的时候，教室内的孙少和已经回复了平日的嬉笑。
孙少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比我想像之中成熟得多，我以为我跟他说只能做朋友的时候，他会二话不说的就怒骂我，又或者是拂袖而去，但他两个都没做，而是选择去考虑。这个是我怎麽都想不到的结果，也让我认知到，他...是真的很喜欢齐柏丝。
「柏丝。」绮媚在我还未把椅子坐暖的时候，已经跑到我面前，压低声问：「说了没？」看来这个女生胆小归胆小，八卦心倒也不小。
「嗯，说了。」我淡然说，忽视心底悬著的心情。
「那...结果怎样？」绮媚的声音压得更低，转头瞥了眼孙少和又转回来。「我怎麽觉得像什麽都没发生一样？」
「那就是没事呀！」虽然对齐柏丝来说，绮媚是她的最好朋友，而我现在也是齐柏丝，但我不认为我该把这件事情告诉她，至少在孙少和有决定之前。
「什麽嘛！别卖关子啦，快告诉我啦！」绮媚摇著我的手，撒著娇说。
「真的没什麽。」我坚持不说，谁也迫不了我。「总之我已经说了，就是这样。」
「你不当我朋友麽？」绮媚皱著眉，不甚高兴。
可惜我不受这一套，是因为我跟人相处的经验不多吗？还是因为我心里那隐隐的急躁？我不知道。「朋友不等於要把所有事说出来。」我淡道。
可是绮媚不满，依我看日常相处大概都是齐柏丝迁就她吧！可能是我过於偏激，但至少我肯定齐柏丝不会像我一样对她。
「柏丝，你太可恶了，哼。」绮媚霍地站了起来，哼了声就走开了。我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可是我的後悔已经来得太迟了。
「糟了。」我揉著额角，现在才发现大危机。要是我不尽快哄回绮媚的话，待齐柏丝回来，我铁定尸骨无存，更别说我的假期。
8
「你...怎麽了？」旁边传来熟悉又意外的声音，抬起我敲撞著膝盖的头，声音的主人果然是孙少和。
「你不是不跟我说话吗？」我直觉地问，看著他铁青的脸才发觉自己把心里的问说出口。
「算我多事。」冷淡地丢下话，孙少和他愤然地坐下，奋力地翻著书。
「我只是...惊讶嘛！」我说得委屈，但事实又真是我太不给他面子。「抱歉。」
孙少和还是翻著书不理我，叹口气，我不禁要想我今天是不是犯口舌之祸。
「呿。」我也懒得自讨没趣，撇头看向窗外。
「柏。」孙少和开口叫我，不过这次换我不理他。「柏。」他又唤一声。
「怎麽了？」我敢打赌我再不应他，他一定会继续叫我。不过虽然答他，我还是没有看著他。
「你跟绮媚吵架了？」他的话让我转过头来。
「你怎麽知道？」从他耳根上的红潮，我就知道他刚才一直看著这边。
「你管我，我在问你。」孙少和单手掩了大半块脸，让我看不到他脸红。
「我们吵架了。」我颓然道，烦躁又升上心头。「怎哄回她才好？」我伏在桌上，没精打采。
「自作孽不可活。」孙少和竟敢说这句话，让我气极。尽管他说的不是我，但现在我就是齐柏丝，他就不会婉转一点吗？
「哼。不要跟我说话。」把头别到另一边去，我决定无视他。
「不是吗？谁叫你平日总是宠她，她问什麽你答什麽，她当然会得寸进尺。」孙少和不理我的不满，迳自说下去。这个混蛋不只看著我，连对话都听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