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三个月——寒凤阳

「市侩。」我责他，却又咯咯笑著。「你就爱讨赏。」
「只讨你的。」听著他甜蜜的话，我心里高兴的同时，也夹带著失落。因为我们的甜蜜只剩一个月，也因为我不确定他的甜蜜是想给谁。
「你到底什麽构造，可以一直说这些肉麻话。」我翻白眼，是我不济了吗？
「我又不是对谁都说，况且跟你交往之前，我都没说过对吧？」孙少和理所当然的说。
「嗯。」我随便应了声，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就问出口：「少和，这个月...你开心吗？」
「当然开心。」孙少和答得很快，不过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他笑很多。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了。」至少我们分手以後，他还有一点快乐的回忆。
「怎麽了，又变得怪怪的。」孙少和沉了声，没有像之前般迫问，大概是怕我又生气了吧。「有事要跟我说，别钻牛角尖。」
「我没事，不过想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开不开心。」是的，是跟我在一起，跟柏一起，而不是齐柏丝。
「呵呵，开心，开心得不得了。」孙少和哈哈大笑，我想像一定笑得很没气质。「从你答应我交往，我就开心了。」
「不谈交往，只是跟我相处呢？」不附带著齐柏丝的话，你还会觉得开心吗？我想问，但不能问。
「你的问题很玄，我不懂怎答。」孙少和想了一会，有点为难的回答。
「就是说，如果这一个月来，跟你在一起的不是齐柏丝，你会开心吗？」我欲知真相的渴望，让我来不及控制就让话冲口而出。
「不会。」孙少和答得俐落，我听著，彷佛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回音尖锐得让我耳鸣。「...柏...柏你还在吗？」好一会才听到他在叫我。
「嗯，我刚发呆了。」我说，脸颊有点痒痒的，伸手摸去，原来是一滴水串，从我眼角溢出的水串。
「笨蛋。」孙少和笑骂我，我也跟著笑，可是越笑，泪就涌出越多。
我努力抑压我的哽咽说：「少和...我累了。」是累了，扮齐柏丝扮得累了。
「那你好好休息吧！」孙少和在这种时间都很体贴，不会任性地要求我继续陪他，不像我，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因为我的自私。
「嗯，再见。」孙少和隔著电话啾了我一口，真肉麻，可是我笑了。
『如果这一个月来，跟你在一起的不是齐柏丝，你会开心吗？』『不。』
孙少和果然是因为跟齐柏丝在一起才开心，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我自欺欺人地妄想我能在短短的一个月内让他喜欢上我。说真的，要是他真的喜欢上我，那就糟糕了。这样想，我会不会好过一点？我心知肚明。
15
「齐柏丝，你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你的朋友。」绮媚啪的一声拍上我的桌子。
「请问是什麽事呢？」我问。从一回到教室，绮媚就明显地躲著我，我走左她就走到右，我走向前她则逃到後面。只是我太了解她的八卦性格，只要不管她，她抵挡不了想知道的欲望就自然会主动过来，明显我的想法没错。
「你最好给我坦白。」绮媚指著我的鼻子，意气风发。「你是不是跟孙少和在交......」她才说到孙少和的名字我就把她拉下来掩嘴，她实在太大声了。
「嘘，你别胡说八道。」让绮媚这麽一叫，那我的所作所为不是功亏一篑吗？
「我胡说八道的话，你紧张个什麽劲？」绮媚挑著眉，好像抓到我的痛处似的。
可是我也不是省油的灯，立即就驳回她：「你这麽一嚷，是真也好是假也好，他们也照胡说不误。到时候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你别害我。」顺便再睨她一眼，增加说服力。
绮媚也不是那麽好呼咙过去的，虽然她没有再大叫大嚷的问，可是还是不放过我。「你还没答我，你们是不是在交往？」
真要命，绮媚这妮子就是这样，不问到底就不罢休，所以我觉得三十六著，走为上著，逃！「等一下再说吧！我想到福利社买吃的。」
「给。」好死不死，孙少和竟然不识相的走过来，递了我一个红豆包。
我感觉到绮媚逼迫的视线，但我没有看过去，直接就瞪著孙少和这个笨蛋，我不是早就叫他叫在教室里那麽亲近吗？
孙少和竟然无视我的怒瞪，迳自拉起我的手把红豆包塞到我手里。
「齐、柏、丝。」绮媚咬呀的声音传到我的耳里，我不敢看她，直接冲出教室。「站住，齐柏丝。」可是走不远，绮媚就追上来了。
我认命地顿住了脚步，待她绕到我面前。「你就不能让我有一点点的秘密吗？」
「我又不是要干涉你的交往对象，我不过想知道是还是不是。」绮媚捧著我的脸，迫我看著她的双眼，我看到她确实的关心。
我深呼吸了一口，开口撒了谎：「不是。」我在心里说了句对不起。我真的不可能说，如果我承认了，难保绮媚以後不会再提起，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齐柏丝知道。
「你还对我撒谎？」我看到绮媚眼里的失望，这让我的心扎了一下。「我明明看到你吻他。」
绮媚的话让我愣住了，我的脑海不断搜索著记忆，口里还是否认著。「哪......哪有可能。你肯定......看错了。」可恶，我竟然不自觉就结巴了。
「昨天我明明在公园里看到你吻他，你还不认。」绮媚生气得很，不断摇著我的肩。
原来是昨天，就为了我答应孙少和的那个吻，明明已经找了个隐闭的地方，可是到底还是被发现了。「不对......」可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承认。「我的确有吻他，但不是你想那样。」
「你说什麽？」我的承认让绮媚稍为冷静了点。
「这是一场戏。」对，这样就对了，没在结巴。「我跟他之间什麽都没有。」对不起，少和，我真的不可以让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们是在交往，可是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再过一个月，我们就会分手回到原点。」
「什麽意思？」绮媚好像相信了我的话，但又像还在怀疑。
「让他一直缠我也不是好办法，所以我决定答应跟他限期交往，然後期限一到，我们就分手，他也不准再提这件事。」我说，心隐隐痛著，硬是要把自己的心情否定，原来不容易呀。
「你这不是亏大了吗？」绮媚问，我知道她相信了，因为她在替我不值。
「总好过被他一直缠著。」我故作冷静。
「那麽说，你根本不喜欢他？」绮媚侧著头问，好像是在觉得我做得太夸张。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斩钉截铁地答了：「当然不喜欢......」可当我目光触及远处的一对眼眸，我遗失了我的声音。
「原来如此。」绮媚还不知发作什麽事，迳自说著话，可是我已经听不入耳。
双眼定定对著孙少和的眸，他眼里的冷淡吓怕了我，让我不禁在想他是不是把我刚才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了。眼看著撇过头就走，我有一刻很想叫住他，但我没有，因为绮媚还在，也因为我知道我怕。
「喂，你怎麽了，样子好糟。」绮媚伸手在我眼前挥了挥，唤回我失了的魂。
「我......没事。」没事就怪，我的心跳得很快，快得像要跳出来一样。「回去......吧！」
「嗯。」在绮媚应声之前，我已经快跑的走回教室去。「柏丝，你跑那麽快干什麽？」我已经管不得绮媚的叫唤，我只想回去。
进了教室，我看见孙少和坐在位子上，我怯怯地走了过去。「少和......」怯怯地了声。
回应我的是带著微笑的孙少和，语气也像平常一样。「回来了？突然跑出去吓到我了，害我追了出去，结果你在聊天。」他轻松的表现让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幸好他没听到。
我一下就跌坐在椅子上，原来我已经怕得腿都软了。「对......不起。」我下意识就道歉了，但我是为了刚才跟绮媚说的话，就算他听不到，我还是想说对不起。
「不用道歉。」孙少和马上就回话了，可能是我的错觉，我觉得他答很太快，答得有点......冷淡。可是我抬头，他还是笑著，我肯定是我想太多了。
16
直到放学，孙少和催促我快点收拾，我才敢确定他真的什麽都没听见。「我知道了，你到後门去等我吧！」我们每天放学都会一起走，但在我的坚持下，总是约在後门，原因是那里没那麽多人。
「嗯。」说完孙少和就走出教室了。
我快手快脚的收拾好，准备要走的时候，绮媚走到我面前了。「你要跟他约会？」知道了"事情的始末"的绮媚，不像小休时大嚷，而是压著声问。
「嗯。」既然绮媚都知道了，我也没理由再骗她。
「你...」绮媚支吾，好一会才说：「你还是放弃吧，如果让他知道了...」
「他不会知道的。」我打断了绮媚，不寻常的激动著。我也不确定我是否定绮媚的猜想，还是否定自己的不安。
绮媚见我的反应那麽大也怔了一下，叹了一口道：「最好是。」转身就走。
我突然想起什麽，叫住了绮媚。「能不能请你不要再提这件事？」要是以後她再提起，这件事就会露馅。「永远不要再提。」
大概我的諴恳加上她跟齐柏丝的交情，绮眉点了点头答应，然後就摇著头离开了。
我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拿著袋走出课室往後门走去。远远看见孙少和等著，我微笑著叫他：「少和。」
孙少和没有转过来，只是看著远处，彷佛在沉思著。我走近去，想拍拍他的肩，可是对上来失神但带著悲伤的双眸，我愣了一下。
「少...和？」不好的预感在我心底泛起，随著他看向我的双眼不断增加直到临界爆发。
「为什麽...你要骗我？」孙少和的声音很淡，但带来的冲击却很大。
「我...没有...」下意识地就否认，我没想到这样的否认反而变了掩饰。
「你要我把你在走廊上跟绮媚说的话，再说一遍吗？」他的眼神更悲伤，跟他笑著的样子截然不同。
「你不相信我吗？」我问，我渴望他相信我，相信我有苦衷。
「我想，可我不能。本来听了你说的话，我还有那麽一丝的猜测是不是有什麽苦衷。可是当我想清楚了，我骗不了我自己。」孙少和拉开了我拉上他的手臂，退开了一大步。
「我有苦衷。」我说，希望他接受我的解释，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解释。
「好，那你说呀，我在听。」孙少和的表情告诉我，他已经断定我不会说出来。「你到底为什麽要设定两个月的期限？为什麽不让别人知道？为什麽两个月过後不准我再提？」他越说越激动。
「我...」我差点急得把真相都说出来，但当我想到他发现我是男的，会有什麽的反应时，我顿住了。
「为什麽不解释？你不是有苦衷吗？」我在孙少和的语气里听到哀求，我想他也不愿意相信我是骗他。「你不解释的话，我就只得觉得你在耍我，在敷衍我。」
「我...」看来是到了极限，该是放弃了。「我只能说，我不是我。」我转过身，不再看他，我已经没有勇气去接收他任何一种负面的眼神。
「柏。」孙少和唤我，但我没有再回头。「你这样是要分手吗？」我还是没有回答，因为我不想，但我不能说不，我静静地走开了。
翌天回到教室，孙少和没有再看我，没有再跟我说话，我们的恋情在一个月里结束了。我没有看见他再嬉皮笑脸，甚至微笑也没有。我听他的朋友问他怎麽了，他只是答了句没什麽。
「柏丝。」绮媚的声音拉回我的注意力。「你跟他...」
「分手了。」我爽快地答，无视心底闪过的一丝丝紧缩。「他知道了。」
「知道了？为什麽？」绮媚惊讶地说，并努力地在思考著。
「在走廊。」我知道她在想是什麽时候被发现的。「我跟你聊的时候，他在後面。」
绮媚倒抽气，结巴了起来。「那...你还说...他不会知道？」
「我以为他没听见，因为...回到教室他还是一如平常的。」我垂头，想起他叫我不用道歉时，语气里的冷淡，原来不是我的错觉。
「我看...他很失望，他都不笑了。」绮媚竟好可怜起孙少和了，吓我一跳，因为我总是听见她骂他。
「你不是很讨厌他？」我问，有点好奇。看著绮媚一窒，我的心跳了一下。「你...」
「我没有啦！」绮媚马上就反驳，而且显得兀突。「我...」她脸红著，我心痛。
「傻瓜。」我摸摸她的头。「但什麽时候？」我不认为绮媚从一开始就喜欢孙少和。
「最近...」绮媚别著头说，我看见她脸颊的红痕。
「因为？」我的心持续痛著，但我告诉自己不能自私，孙少和已经不是我可以拥有的人。
「我一直...以为他很粗鲁，可是最近我看到他的温柔。」绮媚没有迟疑，大概相信我真的不喜欢孙少和。「到我发现了，已经不知不觉会为他对你的体贴心痛。」
「难怪你那麽关注我们的事。」我笑著，我希望我笑得够自然。
「你真的...没有被他感动吗？」我摇头，答不出声，我感觉到自己的牙关在发抖。「那麽...如果我...」头好像千斤重般，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颌一下首。
17
我终於体会到绮媚看著我跟孙少和亲近时的滋味。绮媚在得到我确定不介意他去向孙少和告白後，非常积极地向少和示好，而少和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我希望他是迟顿又或者是想报复我，而不是已经放弃了。
「少和，等会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我听见绮媚的声音，本来专心看著数学书的我，不自觉地竖了耳朵。「吃葱油饼好不好？」
「好。」孙少和很爽快就答应，我不禁在想他们是不是要去我跟他去过那一家，那次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吃午饭。「不过只有我跟你，有别人我不去。」
我猜绮媚也知道孙少和指的是我，他的声音太刻意的提高了，而且也带著刺。我可以装作我听不见他们的对话，但我不能装作我听到他的话而不心痛，我的心，痛得发抖。
「呃，嗯，只有我们。」绮媚淡声说，像是怕我听到的。
捏紧手上的书本，我若无其事地离开座位，往教室外走去。可是我心不在焉，没留意迎面过撞来一个人。冲力太大，我整个人被撞得向後仰，对方则伸手扶了我的背，让我免去躺到地上的命运。「谢谢，不好意思。」
「不，我也没看好。」低沉的男声在我头上起。
接著又是另一把男声，是孙少和。「哼，手脚真快嘛！」他的话刺痛了我，我知道他在针对我。
我站好，身体无可避免的贴上了他的身体。「你...」带讶异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把我从心痛的晕眩惊醒过来。
「不...不好意思。」我急忙地逃出了教室，但後面脚步声追赶著我。
「你等一下。」男子叫住我，可是我没有停下，直到走到顶楼，无路可逃加上筋疲力竭，最终我也给追上了。
「你到底追著我干什麽？」我明知故问，但在被确切的认定之前，我说什麽都不会承认的，我可不想赔了夫人又折兵，赔了时间，最後因为事情败露我原本拥有的假期都泡汤。
「你...是男的？」我想不到他会这麽直接地指出，我一时之间惊讶得忘了反驳他。「我说对了？」
「我不知你在说什麽。」我越过他，可是他一手就抓住我的手臂，在不弄疼我的情况下，牢牢地封了我的自由。「放开。」
「我想我猜对了，你的表情不像一个女孩子应有的。」他得意地笑著说，我觉得他笑得刺眼极了。
「你是谁？」我这刻才留意到他穿的不是校服，那麽说他不是学生了，只是他的样子太年青，让我一时之间没有留意到他的服装。
「代课老师。」他爽快地答，我暗暗叫糟。
「你想怎样？」既然他爽快，我也懒得在耍呆。
「你是承认了吧？」他笑意更深，看得我火冒三丈。
「你要麽直接说，要麽放开我。」待我回去，立即就打给齐柏丝，让她回来，在她回来之前我请假，我看他怎样找我碴。
「我没有想怎样，不过是好奇...」你弯身靠向我，小声地继续：「一个男生为什麽要装成女生混在学校？」
「总之我不是变态。」从他暧昧的眼神看来，我铁定他不是想什麽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