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子 第一卷————麻雀船长

“不用了！杀死你未婚夫的人是我！”

ⅩⅦ

“不用了！杀死你未婚夫的人是我！”

说话的是两个人。一个声音略显低沉，显得漫不经心。而另一个声音却是悦耳的中音，听起来还略带孩子气。

堤密尔和卢修斯说完后齐齐一愣，情不自禁就循声去看对方，眼神中是带有默契的了然。他们都想独自承担，结果却忘了对方也是这样的想法。

对于卢修斯的出现，暗月马戏团的所有成员几乎都是一脸茫然，但莫拉却露出激动的表情，她拼命撑起身体看向卢修斯，楚楚可怜的表情任谁见了都心生怜惜。

可惜的是，卢修斯根本没有看莫拉，他只是快步走到堤密尔身前，挡住玛姬的视线。

玛姬的视线从堤密尔游移到卢修斯，竟然一点惊讶也没有，反倒是微笑了起来：“怎么，终于肯出来了？”

堤密尔突然发觉，玛姬或许从一开始就在等着他和卢修斯自投罗网。可是昨天夜里，他们分明没有惊动其他人，卢修斯杀死魔法师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任何不妥的地方……

“是不是觉得很奇怪？”玛姬玩弄着自己的长发，慢慢走到卢修斯面前，用空闲的那只手抚摸起他的胸膛，呈粉红的指甲轻佻的从他的胸到锁骨，再摸上脸庞。“你比想像中要英俊许多……”

“你到底想要什么？”卢修斯冷淡的看着玛姬近在咫尺的美丽脸孔，并未阻止她的探索。

堤密尔眉头一皱，忍不住想推开卢修斯，不想却被卢修斯反手扣住了手腕。

“你们杀了我的未婚夫，那就来当我的未婚夫吧！”玛姬眨了眨眼，浓密卷曲的睫毛下方是纯真的眸子。“我的要求，不过份吧？”

堤密尔很是不解：“你不是来寻仇的？”

玛姬换了个姿势，将眼神锁定在堤密尔脸上，露出苦恼的表情：“这下我有点难办了，难道让我有两个未婚夫？”

暗月马戏团这方所有人都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但玛姬身后的护卫军们却依然面无波动，显然见惯了玛姬这种调调。

“你休想……”被护卫军们压制着不能动弹的莫拉突然拼命挣扎了起来，还骂出许多难听的话来。或许因为她是妓女的缘故，一些字眼就连堤密尔和卢修斯听了都有些皱眉。

莫拉的逞强显然帮不到她什么。玛姬只不过笑着动动手指，立即有护卫军用未出鞘的武器用力击打莫拉的身体。起头几下，莫拉还能忍着，后面却不由自主的痛叫出声，挣扎也变得微不足道。

堤密尔不喜欢莫拉，可是他更不喜欢那些围殴女人的护卫军。他猛的挣脱卢修斯的控制，跑到护卫军那里，用力的推开他们，然后蹲下护住莫拉。

“你们想打死她吗？”堤密尔心中充满了愤怒。他又一次想起自己被赶出伊万家的夜晚——几名武士残酷的对待着尚无任何反抗之力的孩子，没有丝毫怜悯之心。

护卫军们还想再打，却因为玛姬一声轻咳，迅速的退开，动作十分整齐，显然受过严格的训练。

“你叫什么名字？”玛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堤密尔，眼神变幻莫测。

“堤密尔。”堤密尔始终是个老实的人，见玛姬问话，居然老老实实回答了。

卢修斯面色森冷的再次挡在堤密尔和玛姬中间：“玛姬小姐，看你的样子，也并不在乎死去的未婚夫，既然如此，再找一个就是了，何必与我们为难……”

“好大的胆子。”玛姬轻哼一声：“不过你们都很有骨气，和一般的男人不一样，还算对我的胃口……这样好了，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堤密尔听到机会二字，脸上的防务自然松动了些，眼中露出少许期待。但卢修斯仍然面无表情，似乎不管玛姬做些什么都与他无关。

玛姬把堤密尔和卢修斯的反映看在眼里，她心中暗暗比较一番，仍觉得难以定夺。她抬眼一笑，明眸皓齿，并不比莫拉的美艳差上多少：“你们不是来表演马戏的么？我倒想看看，你们都有什么本事，居然能杀了我的未婚夫！”

一场血光之灾化解得令人费解。玛姬只是简单的要求卢修斯和堤密尔在她的生日庆典上表演马戏，她将在马戏结束后，决定留下其中一人成为她的未婚夫。

这样荒唐的要求，卢修斯根本不想答应。但堤密尔明白，如果不同意玛姬的要求，别说他和卢修斯，就算是暗月马戏团的其余成员，恐怕都别想离开了。他有卢修斯的庇护，玛姬的手段或许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但其他人呢？要救奥妮娅的是他，杀人的虽然是卢修斯，却也与他有关，他不能抛下同伴离开。他做不到！

堤密尔既然同意了玛姬的要求，卢修斯自然就没有拒绝的道理。只不过，他的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对堤密尔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满。

玛姬并不是纠缠不清的人，她见好就收，当即十分大度的示意护卫军会跟着她退出暗月马戏团成员们的居住地区。但在马戏团表演结束以前，所有人会受到严密的监视。

事情还没有完。玛姬临走之前，对着身边的护卫军眨了眨眼。那名护卫军就像收到了指示一般，走到躺在地上的莫拉身旁，拽起她的肩膀，准备连她一起带走。

“等一下！”堤密尔伸手挡在玛姬身前。“你不能带走莫拉。”

这话说得死硬，一点没有转寰的余地。玛姬不怒反笑，慢慢往前逼近。堤密尔虽然打定主意要拦住玛姬，却没有见过如此强硬的女子，顿时被迫得一步步后退。

“玛姬小姐，我对此事有些看法，不知道你没有没兴趣听听？”卢修斯自答应玛姬的要求后，脸上就始终有些愠色，此时却突然开口说话。

玛姬以一脚为支点，轻盈的转了个圈，改为正面对着卢修斯，脸上的笑容虽然甜美，却让人有些发寒。

“想必莫拉曾经做过许多让玛姬小姐生厌的事情！”卢修斯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丝笑意。他的长相本就是带着少许魔魅的俊美，如今刻意对着玛姬而笑，别有一种让人明知是坏，却忍不住想往里头跳的感觉。

玛姬先是怔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成笑靥如花的模样。“那是当然，我们曾经是最好的姐妹……唉……”

“你……胡说……”莫拉明明已是半昏迷着被护卫军提在身旁，此时居然还能微弱的争辩，可见她们之间，的确隔了许多仇恨。

卢修斯不以为意，就像没听到莫拉说话一般，反而继续对着玛姬笑道：“玛姬小姐是城主的女儿，也是将来的城主。莫拉只是一个低贱的妓女，你和她介意不是掉了自己的身份吗？”

堤密尔惊讶于卢修斯的刻薄，但他立刻发觉，卢修斯的眼神轻飘飘的在他脸上停顿了一下，又转回玛姬身上，于是几乎冲口而出的疑问立刻牢牢的压制下去。

玛姬把头一歪，手指开始无意识的卷起头发：“说下去……”

“照我说，莫拉跟着马戏团离开因特卡纳岛是个不错的选择……”卢修斯面不改色的说道。

“哦？原来你也是想帮莫拉这个有罪之人说话……”玛姬收起笑意，面无表情的看着卢修斯：“亲爱的，你现在还不是我的未婚夫……也许在我们有机会大婚之后，你可以拥有少许建议的权利。”

“其实玛姬小姐想必在莫拉身上试过不少解恨的法子……”卢修斯似乎准备一条道走到黑了，他对玛姬明显的不悦视而不见，反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现在应该是看到她的脸都觉得厌倦了吧？”

护卫军显然对这个阻挡自家小姐的男人有些不满，玛姬还没发话，便有几人把卢修斯围在圈内，显然准备等指令一下就动手伤人。

但遗憾的是，玛姬的心思永远让人猜不到：“你说得还蛮对……再折磨下去，也就是这样了，没什么意思！可是我也不觉得你的建议有什么好……”

卢修斯好脾气的把笑容扩大了些：“妓女虽然低贱，却不用考虑谋生。一个从来没有离开家乡，也没有受过穷苦的女人，离开了家乡之后，又没有人帮衬，她该怎么生存？”

玛姬拍着手低笑起来：“很有趣，这个假设我喜欢。反正在因特卡纳岛，什么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让莫拉在你这里呆几天也可以！”

卢修斯笑而不言，似乎玛姬的决定与他无关一般。

“你很不错！”玛姬临走之前又丢下一句：“不过，似乎不太好掌握……还是堤密尔可爱一点！”

卢修斯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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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卫军在玛姬的示意下毫无怜惜之意的丢下莫拉，跟在她身后离开了暗月马戏团的成员们居住的地方。

“玛姬，据我观察，那名黑发男子似乎很强大，想掌控他恐怕有些难度。”紧跟在玛姬身后的一名护卫军突然低声说道。

“这我当然清楚！”玛姬笑着停下了脚步：“越是这样才越有趣不是吗？男人无非爱好权、利、欲……只要能掌握他的弱点，有什么不能掌控？小小范围内的失控，才会让人惊喜……父亲，你故意乔装改扮难道真的只是来替我挑选新的未婚夫？”

那名护卫军突然脸露尴尬，似乎嗓子不适的咳了两声。

“父亲，您究竟是对那个莫拉还不死心呢？还是看上了那个和母亲长相肖似的小贱人？”玛姬的语气有些怨毒，完全不像是在和一个长辈说话。

“玛姬啊，你该不会真的打算让暗月马戏团带莫拉走吧？万一我们谋划的事情被捅了出去，恐怕不太妙……”莱茵城主被自己的女儿吃得死死的，居然毫无反抗，反倒是涎着脸盘问起其他事来。

“哼，我怎么可能放他们走？”玛姬眼光闪烁，脸上阴毒的表情使她的美貌愈发触目惊心，犹如带刺的玫瑰。“不过是安抚的话罢了……”

“……嘿，我觉得那个堤密尔倒还不错……”莱茵城主是个看起来三十岁左右，实则四十有余的老男人，外形与玛姬毫无共同之处。“到时候能不能……”

“……”玛姬面带不屑的瞟着自己的父亲：“早听说你最近弄死了几个男孩，没想到居然真的玩出瘾了……也好，让你收收心，省得给我弄出什么弟弟妹妹。不过你可得悠着点，万一把自己的未来女婿玩死了，可再没地方找一个了！”

莱茵城主露出淫邪的表情，甚至还搓了搓手：“他们两个都很不错……”

玛姬冷冷盯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大人，我的确打算留下他们两个……只是玩弄堤密尔或许可以，如果想动另一个……你没听过比翼的一双鸟儿可以双双被逮，但若打死其中一只，反而会遭到独活那只的疯狂报复吗？”

ⅩⅧ

玛姬带着护卫军离开后，暗月马戏团的成员们在摩耶刻意的安排下，也各自散去。唯独卓尔和莫拉留了下来。

“堤密尔，你身边这位是？”卓尔好奇的打量着卢修斯。

堤密尔有些语塞，但灵机一动便想出个说法：“他叫卢修斯，是我从小认识的伙伴，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卢修斯？”摩耶和卓尔脸上都露出古怪的表情。

“呃……我因为想念他所以……”堤密尔知道他们想起了鳄鱼卢修斯连忙开始编谎，但说了个开头却再也扯不下去。

卢修斯挑了挑眉，显然十分意外堤密尔会为了他的身份对摩耶他们说谎。

卓尔还想再问，却被摩耶抢了先：“堤密尔，那个玛姬不像是个会守承诺的人，你和……卢修斯真的打算做她的未婚夫吗？”

卢修斯当初只是影响了摩耶的神智，令他轻易接纳莫拉，当效力一过，摩耶压根不记得见过卢修斯，还只当自己是一时心软收留了莫拉。

“她当然不会遵守，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我们离开。”卢修斯阴沉着脸说道。

堤密尔也面有忧色。卢修斯轻轻一点，他就立即发觉玛姬确实从始至终没有说过放暗月马戏团离开因特卡纳岛。包括卢修斯故意说起让莫拉随着马戏团离开时，玛姬也没有正面回答。

“堤密尔，你跟我走！”卢修斯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截了当的对着堤密尔说道：“跟我离开这里……”

摩耶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卢修斯，你这算什么意思？”

卢修斯冷冷看着摩耶：“你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堤密尔被那个女人带走，不是吗？”

“不，卢修斯，我不走！”堤密尔平静的拒绝了卢修斯。“如果我们走了，玛姬可能会迁怒马戏团……你走吧……”

“……你以为你不走，我能走？”卢修斯闭了闭眼睛，强压下心中的怒气。

“对不起，卢修斯！”堤密尔仍然摇头：“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但是要我抛下马戏团，我做不到！”

“堤密尔，你走吧！”卓尔突然苦笑起来：“其实马戏团也未必危险，没了你们，暗月马戏团依然是斯普莱斯最有名的马戏团，想必他们也不可能轻易定罪。”

堤密尔还是摇头：“卢修斯，你不能影响玛姬的决定吗？我记得你有这个能力。”

“玛姬是个城府很深的女人，她的意志甚至比你还要坚定。我做不到！”卢修斯的能力并非万能，他并没有把握能控制住玛姬。更何况这种能力极消耗能量，赌在那极小的可能性上未免太过冒险。

“能不能表面上假意演出，然后让马戏团偷偷离开因特卡纳岛？”堤密尔难得的冷静，沉吟片刻才说道：“玛姬表面上一直说只要我们中间有一人成为她的未婚夫，就可以放过马戏团，那我们暂时留下，等马戏团安全之后再另想办法离开……”

卢修斯想也不想就立刻拒绝：“不行，你以为自己的剑术了不起了？玛姬的手下全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再说谁知道她还布下了什么陷阱，就算是我，也不能保证安全脱身！”

“我和一名护卫军头领有些交情……或许我这边可以帮上点忙。”莫拉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把视线集中在她身上。

莫拉认识的护卫军头领，正是那个横冲直撞挑衅堤密尔的男人。在莫拉的再三保证下，计划很快就拟定了下来。马戏团照常表演，但暗地里却收拾好了行李，准备时机一到就先行离开。而卢修斯和堤密尔则尽量拖延时间，等马戏团成员都登上飞行船之后，再想办法赶到飞行港口与他们汇合。

摩耶知道这个计划实在冒险，但是暗月马戏团三十多人的命运都掌握在他手里，如果不让堤密尔他们留下，又有谁能保证其他人的安全？

“堤密尔，你可以不管马戏团，跟着卢修斯离开吧！”摩耶虽然矛盾，却仍是重复了一遍卓尔的话。

堤密尔微微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十分爽朗，让人忍不住就生出信赖的情绪：“摩耶叔叔，相信我，我和卢修斯都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