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 上————天堂的欢愉

“就是什么……”贴近勾鸣，萧拓亲了亲他的鼻尖，而后笑道：“还惦记上次看中的手表呢？”

暗舒了口气，总算想起勾鸣想要的东西。

最近一次去商店，还是两个月前。

如果他不提，也许，这个愿望就石沉海底了。

“恩……恩。”头缩得更低，简直连蜷起的身体都要埋进萧拓怀中。

看不见勾鸣的脸，只感觉停顿片刻的身体又恢复了蛇一样的蹭磨，他答应得很开心。

“你这家伙，越贵的东西你记得越清楚，等明年情人节送你吧，现在我买不起，再攒攒钱。”萧拓说着心里就开始内疚，好几年都没给勾鸣买过他喜欢的东西。“要不你说个现实点儿目前我能买给你的。”

“嘻嘻！我开玩笑呢！”捏起萧拓两腮，勾鸣笑着亲住那撅起的嘴唇，“我什么都不要。”

“一定要买！我决定了。”萧拓揽过勾鸣，伸了个懒腰，“就今天吧，下午咱早点出去，在晚上和你朋友一起吃饭前把东西买了。”

“不要不要，你本来赚的就不多，还是留着吧。”枕下手机忽进了一条短信，勾鸣不以为然摸出，边查看边道：“我那朋友是个医生，虽然不是外科的，但医院有个熟人，看病也方便。”

“哟还认识医生啊，怎么认识的。”萧拓探过头，眼睛不自觉瞟向勾鸣手机。

刚扫过短信内容，便察觉萧拓靠近的勾鸣慌忙遮掩，挪开手机的同时，嘴里也结巴上。“啊？什么？”

眉头蹙起，萧拓还是看到了短信内容。甜蜜的气氛仿佛豁然间消散，他犹豫着，谨慎措辞，“这是谁发的？”

盯着手机半晌，勾鸣不再躲闪，既然看到了……就看到了吧。

“不知道啊。”挠挠头，又摇了摇头，“你看这号码我手机薄里都没有，陌生号，发错了。”

“是么？”

萧拓半信半疑，视线又转回手机屏幕，望着那一行清晰的：

「你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和那穷鬼分手？」

“怎么？你怀疑我？”关掉短信，勾鸣似为证明什么，忙找到以前的短信，把证据伸到萧拓眼皮底下，“现在短信骗钱的多了，我以前还收到这么一条……你看你看。”

「大哥，我老婆到了，上次让你帮忙真谢谢了，什么时候晚上出来吃个饭呗？」

白了眼短信，萧拓嗤笑出声。

“你还不信？”勾鸣急得几乎要坐到萧拓腿上。

“我信。”抱开勾鸣，萧拓挤出笑容，起身下床。

“真的！？”

“恩。”

拿着浴巾，萧拓扯了扯唇角，嘴里咕哝一阵，还是噎了回去，在拉开厕所门前，偏过头望着地面，悠悠道：“咱们多少年了，我相信你。”

门轻轻关上，勾鸣似听得呆了，仍痴痴望着，当听到水声响起后，才收回目光，抿紧嘴唇，盯着那条「你要拖到什么时候才和那穷鬼分手？」的短信出神。

破冰－8

吃过午饭，萧拓拉着勾鸣去了繁华商业街，为的就是一个承诺。

不知是不是短信阴影在作祟，整个下午，不论人多人少的地方，他始终拉着勾鸣的手，没有放松。

不再追问或逼问勾鸣想要什么，萧拓自己做了决定。

在一家珠宝店，花掉一直积攒的钱，买了一对戒指。

他毫不顾忌店员惊讶的指点，付款后，立刻为勾鸣戴上。

望着手上昂贵的指环，勾鸣一时间哑言，有意外、有感动、还有一些只有他自己心里才明白的情感。

晚饭前剩下的时间，两人在餐厅附近的几家店面游逛，走马观花，心不在焉。

想当作从未看过那条短信，把它作为梦里虚幻，不可能。

并不是认定勾鸣出轨，只是隐隐感到不安。

平静的海面上，要想吹不起一丝波澜，做不到。

即便那条短信真发错了，完全和勾鸣无关，但切切实实的内容却在提醒萧拓。

想想一年多的时间，两人相互交流比以前少得多，尤其在工作以后。

人是会变得越来越成熟、现实。

天天睡在一起，不一定就是最甜蜜的；如果心分开了，感受不到温暖，强行绑在一起，也不会快乐。

爱很脆弱，就像娇嫩的花朵，需要呵护。

即使土质再好，不去浇水施肥，总有一天，美丽也会枯萎。

太久没关心勾鸣，他的生活在渐渐与自己脱离，渐行渐远。

这样下去，迟早……

“哟到时间了，咱赶紧去餐厅吧。”

手臂被晃了晃，萧拓垂眼望去，看到戴在勾鸣手上的指环闪着光。

“好。”抛开胡思乱想，萧拓吸进一口新鲜空气，挺直身体，展开笑颜，“你还没跟我说你这个医生朋友是怎么认识的。”

“哦！公司朋友的朋友，我们不经常有饭局嘛，他们有时候就带自己朋友过来吃饭，就认识了。”看了眼萧拓，怕他再生疑惑，勾鸣忙跟道：“本来有几次也想叫你，可看你工作太忙，就没叫。今天咱不都有空嘛，就叫来认识认识啦。”

“这样啊……”萧拓笑着点了点头，“那他知道咱们的关系？”

“我没说。”端起肩膀，勾鸣神秘吐吐舌头，推萧拓进了餐厅，坐在预约的座位上，“我就说你是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哦。”

玩弄着手上的桌牌，萧拓想了想，又笑了笑。

事实确实如此，本来就是一起相伴长大的青梅竹马；可为什么从勾鸣嘴里说出，听着就那么难受。

“这儿！这儿！”忽的，勾鸣抬起半身向门口挥挥手。

“哟，你们先到了啊。”

声音自身后响起，萧拓忙回头望去。

一个身材适中，相貌平凡的健壮男人笑着跑过。

不知为什么，在看到他第一眼时，自然而然和那条短信的始发者联系起来。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帮男人拉过椅子，勾鸣笑看着他，“这就是我那青梅竹马，萧拓。”

男人望着眼前与勾鸣不同类型，却十分俊俏的青年，勾起嘴角，拉长声音，温柔重复着，“哦……萧拓。”

“这是岳征，S医院的……医生。”勾鸣笑呵呵看向萧拓，嘴上有点迟疑。

“还不好意思介绍我啊！”岳征主动伸过手，笑瞥了眼勾鸣，“他觉得我干这个丢人。我不就在妇产科嘛。”

“呵呵。”看男人和勾鸣很熟的样子，萧拓越觉得不顺眼，扯起笑容，握住男人等待的手，故意紧了紧，“你好，岳征。”

收到萧拓的问候，男人很开心，缩紧自己手掌的同时，指尖不经意轻划了下萧拓的手。

“点菜吧？看你们想吃什么。”还是勾鸣的话止住两人的对视相望。

“什么都行，你就点吧。”岳征脱下外套，搭在椅背上，视线又回到萧拓身上，“听说你在新锐报社工作啊，很厉害嘛。”

“还行吧，才去没多久。”萧拓双手交扣，放在桌上。明晃晃的指环吸引了男人注意。“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勾鸣三下五除二翻完菜单便叫过服务生点菜。

“我和他同事认识，大家一起出来吃过饭，就认识了，没多长时间。”扫过勾鸣，岳征意外发现他细长漂亮的手指上同样闪着一枚指环。

款型，都一模一样。

“来来，先喝点茶，你们要不要喝酒啊？”勾鸣为两人沏上茶水，反倒像个服务生。

“咦？我说，刚发现，你们两个怎么戴一样的戒指啊？”岳征可不见外，拉过勾鸣和萧拓的手，挑起眉毛，“哈哈！你们两个不会是……”

“呃……这……其实我们……”慌张扫向萧拓，勾鸣干笑着抽回手。

“我们在交往。”萧拓也撤回手，给了最平静、沉稳的答复。

听罢，勾鸣险些打翻茶杯，他惊诧望着萧拓，有点不可思议。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他一向低调的作风。

“哇！不是吧？呵呵呵呵，行啊勾鸣！没想到啊。”大力拍拍勾鸣肩膀，岳征非常兴奋，“交到这么个男朋友真不错啊！我对同性爱可没任何歧视，你们放心好了。”

“那就好。”戴有指环的手盖住勾鸣指环闪烁的手，萧拓自信的笑容更大。

之所以破格冒险，就因为心中认定岳征是短信的始发者。

必要时刻，亮出身份，并不是什么坏事。

“既然你是勾儿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方便留个手机号么？”萧拓再次出击。

即便装的无辜，关系撇清，有时还会有疏忽。印象里记得，短信始发者的号码前三位为139……

男人越来越喜欢眼前大胆主动的俊俏青年，双眼几乎都在放光，毫不犹豫说出了号码，“13650……”

机械把数字存入手机，萧拓一时间变得面无表情。

号码，居然不符。

难道……不是他？

我多想了？

破冰－8.5

自那次晚餐后，萧拓又观察了一阵，最后还是放弃怀疑勾鸣的想法。

并不是百分之百确定那条短信是错发的偶然，而是他选择信任勾鸣、信任自己。

如果信任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从小一起长大，对方的性情相互了解，最黑暗的时期，他都陪在身旁，不离不弃。十多年的感情，实实在在，不会禁受不住花花世界的诱惑，轻易坍塌粉碎。

萧拓自责之前的卤莽，不该在未探明事实前向勾鸣的朋友示威。

也许是第一次听警报长鸣，太害怕失去在乎的人，一时乱了阵脚。

一味想抓出始发者，没有意义。

即便把他揪出来，人心跑了，又有什么用？

好在岳征没有看出异状，单纯以为自己的示威出于热情主动的心理。

结果，几周下来，接二连三收到他的短信或电话。

内容无非是有时间出去玩玩、吃饭。

总回绝也不是办法，好不容易腾出一个周末，拉上勾鸣又和他见了面。

抛开先前怀疑的态度，第二次和岳征相处后，人看上去还不错。

性格随和，还有些幽默，工薪阶层，收入一般。

于是，萧拓暂时放下了对岳征的防范与警惕。

转眼十二月末，暖冬的天气不算寒冷，中午办公大厦边的公园长椅上坐着不少聊天晒太阳的上班族。

取材回来的萧拓也想坐下休息，无奈稿子急用，连午饭都顾不上吃。

“回来啦。”走廊经过的同事热情打着招呼。

三个多月新人阶段基本适应，和大家也熟悉了，人缘还不错，工作起来顺手得多。

脱掉外套，刚要放下手上的材料，却见桌位正中摆着一个快餐袋。

撑开袋口，里面食物正冒着香喷喷的热气，看样子没买回来多久。

“都过吃饭时间了，快吃吧，副编给你买的，嘿嘿。”对桌同事探过头，指了指快餐袋。

副编座位空无一人，肚子饿得咕咕叫，萧拓不再客气，先吃了再说。

陆淮默，上周正式提升为副编，主要负责社会版新闻，他的位置就在斜对面的窗边。

通过平常的工作接触，萧拓目前对陆淮默评价很高，正如孙晟所说，笑呵呵的人畜无害。

可笑容背后的他，会不会同样无害？

没有真凭实据，还是不要无端猜忌，工作伙伴，没必要打探隐私。

吃完饭，萧拓简单收拾了桌面，不再去想陆淮默的事，埋头赶起稿子。

“哦！萧拓回来了。给你买的午饭看到了么？”

陆淮默风风火火进了屋，东西还没放下，就来到萧拓身旁。

“看到了，刚吃完，谢谢。”萧拓抬头笑看向陆淮默。

“今天时间仓促，下次请你吃好的。”

拍拍萧拓肩膀，不等陆淮默转身，便传来对面几个耳尖同事的满口怨言。

“哎哟陆编，你不能这么偏心眼啊。”

“就是嘛，我都加班那么多次，你怎么也不说请我一次呀。”

“你俩可不能吃独食，大家一起呗。”

陆淮默看着你一言我一语的男女，终于忍不住笑了。“跟你们比萧拓是新人嘛。新人就得多多鼓励，再说他做的还不错。”

“哎，我们新人的时候怎么没赶上你这么个体贴的人啊。”

“我们现在表现的也不错嘛。”

“呵呵，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一定请你们吃饭。”双手环胸，陆淮默摇头笑着走回座位。

起哄的同事这才罢休，朝萧拓又是挤眉弄眼，又是吐舌耸肩。

没说什么，萧拓跟着笑笑，继续忙着赶稿。

不多会儿，余光中有个人拐进，原本轻松的氛围瞬间绷紧，接着有人殷勤地喊出“社长”。

闻向赭，新锐报社社长，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

虽见过几次面，但和他并没有深入的对话。

“各位，明天晚上大家都有空吗？年底了，咱报社聚聚餐，而且还有这么多新来的同志，地点还是去年的老地方。”男人边说边绕过纷纷拍手表示同意的男女。

“好啊，哈哈，那咱们今年也唱歌吧？”

社长的话题轻松，大家也跟着放下心，气氛再次活跃起来。

“恩。小钰去年你唱的那么好，到时候多唱两首。”

“呵呵，一定一定。”

萧拓靠在桌边，笑着扫过在场的每个人，当望向陆淮默时，发现他的目光刚好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忙露出更大笑容。

“你是新来的……萧拓？”

不想社长突然转到身前，萧拓一怔，望着那深邃的双眼，收敛些笑容，“是我。”

“恩……”眉尾不被察觉地一挑，闻向赭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事，好好干吧。”

破冰－9

翌日晚上，新锐报社在G餐厅开始了年末聚餐，除了部分有工作在身的职员没有参加，一共到场将近三十人，气氛分外热闹。还是老规矩，社长发言。闻向赭先是肯定了大家一年里的工作表现，而后又谈了谈对未来的憧憬。

虽然到报社有三个月，可在大家眼里，萧拓仍是名新人。

新人的概念，就是分时候给予照顾。

往往一年一次的大型聚餐，新人都会顺理成章地被忽略，自然，萧拓不会被安排到视听效果极佳的位置上，此时他正和同一时期来的几名同事坐在角落，需要探伸着头，才能看到完整的社长。

在场人听得聚精会神，时而热烈鼓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眼前颇有气质的中年男人吸引，少数女性居然还流露出爱慕神情。

垂下眼望着一盘凉菜，萧拓不再四处观察。孙晟说的没错，每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都很复杂，外表表现得小心谨慎，但实际隐藏在背后的却是……

不关自己的事，还是少去打探为好。

走神之际又响起一阵掌声，萧拓这才抬起头，原来社长的发言结束了。

接下来的进餐娱乐，大家大可放松，无拘无束。

工作以外，没有上下级别之分，都是朋友。

孙晟以前说过这样的话。

而现在的场面，完全证实内容的真切。

同桌的前辈出手极快，眨眼之间，刚才盯住的那盘凉菜已被席卷而空，萧拓和其他几名新人看得目瞪口呆，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