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下次得努力,坐到中间那桌去。哎!这桌没一个异性,闹起来多没劲。”前辈丁杰点上支烟,歪着脑袋拿起酒瓶。
“丁大哥说的对!我们更得努力!我给你倒酒。”新人马跃立刻起身,截过丁杰的酒瓶,殷勤地给他和其他几名前辈倒酒。
“留着点肚子,一会儿咱给他们敬酒去,自己可别先喝倒了。你们几个新来的不知道,咱这人的酒量那是……”
桌上的啤酒、白酒、红酒让萧拓望而生畏,虽然自己酒量不小,但才过了半个小时,多半酒瓶已空,每个人杯中的酒水又已见底。
不再多说,萧拓忙夹了几大口菜,为一会儿的战斗准备。
吃得尽兴,聊的开心,弥漫的菜香和酒气愈来愈浓,男女的嗓门渐渐升高,大笑尖叫不时破空而出。女人已拿起话筒,鬼哭狼嚎地演唱,酒量小的男人则醉熏熏、飘飘然地在她身旁舞动,场面滑稽。
酒精麻醉了清醒的面孔,慢慢撕开衣冠楚楚的背后。
喝下五瓶酒的萧拓努力保持清醒,揉了揉开始翻花的双眼。
这种场面并没什么不好,毕竟大家辛苦了一年,该有放松的时候,没必要每一刻都绷紧神经,只是,面对失态的举动,稍微感到一些可笑。
“来来,咱们这桌大家一起干一杯。”
见周围人齐刷刷地站起身,萧拓也跟着摇摇晃晃起立,这才看清原来排好的桌位阵形早已散乱,玩闹的一团一团簇着。
眼前除了社长,还跟着大主编和几个副编。
陆淮默也在其中,温文尔雅、神态自若、星眸清澈,一副千杯不醉的架势。
“萧拓……你们几个新人要努力。”碰完一圈酒杯,闻向赭最后轻撞上萧拓手中的杯角,话语满是鼓励、眼中流露笑意,酒后琢磨不透的样子还有些神秘。
“我会的。”坚定的回复后,萧拓将杯中酒一仰而尽。
“呵呵,很好。”盯着一丝酒水淌下萧拓颈项,闻向赭舔了舔唇,喝掉自己杯中的酒,而后带着不褪的笑容,走向其他围簇欢笑的人群。
“怎么样?没喝多吧?”见社长走后,陆淮默并没有离开,走到萧拓身旁,悄声关心。
“没……事。稍微有点晕。”手肘轻轻碰了碰陆淮默身体,萧拓醉眼迷离,“你酒量真好。”
“一般吧。傻瓜,没有像你喝得这么实在的。”托起酒杯四下环顾,周围一片狼藉,场面愈渐失控。
“大家玩的开心。不过……我有点不行了……不能再喝了,该回不……”
不等话落,丁杰忽然一声怪叫,紫红着脸,歪扑进萧拓怀里。再看不远处的小钰,正双手叉腰,笑得花枝乱颤。
“你敢推我啊小钰!推社长去!”已然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的丁杰抬眼看看萧拓,忙笑呵呵抱紧,“那咱……俩……喝!”说罢拎过一瓶啤酒,咬掉瓶盖后叫嚷着再干一杯。
萧拓执拗不过,朝陆淮默无奈一笑,伸过杯子去接丁杰倒出的酒水。
颤颤悠悠总算倒满,刚仰头喝下不想却被呛到,前身突然一阵湿凉,不明状况的萧拓忙低头望去,只见丁杰倒在自己颈窝,举起的酒瓶瓶口正对衣襟,没半点浪费,整瓶酒水洒透了一身。
“哇啊!”恢复片刻清醒,萧拓忙推开瘫软的丁杰,胡乱擦拭湿!,冰冷刺激得身体止不住颤抖。
“这老丁……”陆淮默皱起眉头扫了眼躺在地上仍在拉扯别人裤腿的丁杰,忙抓过一把纸巾在萧拓胸脯上擦抹,“我帮你。”
“没法擦……都湿了。”酒精内外一起发着威力,越是慌乱,眼前越晕花得厉害。“我先回去了。你们继续玩……”
“我送你吧。”拉过萧拓手臂,陆淮默很自然地把他揽在怀里。
“不用了,我打个车。”头脑开始发胀,身上还湿腻得难受,萧拓推也推不开。
“我开车送你回去。”
无法拒绝的强势,没有办法,萧拓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闻向赭目送两人出门后才收回目光,不言不语地点起一支烟。
破冰-9.5
出了G餐厅,陆淮默几乎拖着萧拓前行,到车场的距离虽然只有短短一百米,可也花去不少时间。
夜风轻吹,萧拓腿上软得厉害,闭上眼,天昏地暗地旋转,如若身旁没有陆淮默的支撑,恐怕早已歪倒在路边。
忘记怎么上的车,总之身体一碰舒适座椅,瞬间便化作烂泥,气力抽离而去,脑子晕沉,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
陆淮默帮萧拓系好安全带才钻进车里。“你住哪?”
倒在一边,萧拓没有回应。
轻轻拍了拍萧拓肩膀,陆淮默扳过他的脸,温柔叫着,“萧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恩……”从鼻腔里闷哼出慵懒的声音,过了半晌喉结才动了动,启开干涩的嘴唇,“N大街……”
“然后呢?”
“……”
“萧拓?”
“……”
垂眼望向萧拓胸前湿透的大片衣襟,陆淮默转回身体,瞥了眼窗外黑漆的夜色,启动车子,离开车场。
“哔哔哔哔哔哔哔哔……”
装在陆淮默口袋里的手机没有振动,铃声不间断地响着,睡在身旁的萧拓依旧悄无声息,没有丝毫清醒之意。
想了几秒,陆淮默还是把车停在路边,摸出萧拓裤袋里催促的手机,望着来电显示的「勾儿」,按下接听键,“喂?”
“你在哪呢?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勾儿」并没有听出声音的异常,陆淮默顿了顿,“你好,我是萧拓同事,晚上聚餐他喝多了。”
先是意外地“啊”了一声,而后「勾儿」安静了几秒,似在思考什么,又似在做某种决定,“他现在怎么样了?”
“睡着了,呵呵,怎么也叫不醒。我本来要送他回家的,可不知道地址,刚想让他去我家住一晚,你就来电话了。你们住一起么?告诉我地址,我现在送他回去。”
手机另端却传来一阵沉默。
以为信号断了,陆淮默特意看了眼显示「通话中」的屏幕,“喂?”
“不用了。”
回答的声音很低,模棱两可。
“什么?”
“我……晚上有事,家里没人照顾他,麻烦你让他住一晚吧。谢谢。”仓促地说完,「勾儿」快速切断通话。
意外的答复让陆淮默反倒怔了怔,思忖着放下手机,还是忍不住看了眼萧拓。
此时的他睡得安稳,什么都不知道。
车子开进居民区,在楼前停下,纠缠拖抱的影子在路灯下拉得很长。
进了门,陆淮默按下廊灯,伸手不见五指的室内终于有了光亮。
把萧拓放躺上床,陆淮默才舒了口气,坐在床边,借着昏黄灯光,静静看着他。
萧拓俊俏的脸颊染着红晕,皮肤光滑细腻,粉色嘴唇微微张着,漂亮的唇型在寂静深夜让人看了会涌起一种莫名的……
“勾儿……”
松懈的神经一下绷紧,沉浸在凝视中的陆淮默忙别开眼,定了定神,转回视线,“你醒啦。”
“别……瞒我……”
“什么?”
“……”
嘟哝着的嘴唇抿了抿,萧拓挣扎地想翻个身。
原来,是酒后乱语,但往往这个时候说出的话……
那个「勾儿」,到底是什么人?
扳过萧拓不老实的身体,陆淮默先是脱掉他的鞋子,而后动作轻柔地把他抱在怀里,一层层解开湿透的衣襟,慢慢除掉褪尽。
上身肌肤完全裸露,酒精麻醉的身体并未感到寒冷,毛孔均匀地呼吸。被衣服浸!的胸口潮湿,陆淮默取来毛巾帮萧拓擦拭干净,才把他放进被子里。
拾起地上的衣服,陆淮默一一将它们丢进洗衣机,而后站到窗边抽起烟,想想白天工作上的事情,偶尔还会搀进些其他。坐到沙发上翻了两页商业周刊,怎么也看不进去。
陆淮默心里清楚,不是对内容突然失去兴趣,而是今天家里来了客人,虽然那个人现在醉酒昏睡,但就是浮躁得什么都不想干。
捻灭才抽了一半的烟,陆淮默决定洗澡睡觉。
当走出浴室看到床上的人时,陆淮默不禁露出笑容。
萧拓大半个身子暴露在空气中,手脚骑抱着被子,像一只贪恋桉树的考拉,拼命抓住喜欢的东西不放。
拽过萧拓缠卷的被子重新盖好,陆淮默掀起被子一角,钻进被萧拓身子温暖的被窝,躺在他身边。
似觉察身旁的轻微响动,已成习惯的萧拓很自然伸出手臂抱住陆淮默。
没有回避躲闪,陆淮默只是垂眼望着怀里的人出神。
“勾儿……”浓烈的酒气和熟悉的名字自粉色的唇中吐出。
眉头微微一皱,陆淮默下颚贴上萧拓额头,若有所思地慢慢蹭磨着。
破冰-10
“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嘀……”
清晨,床边闹钟准时催促偎依在被中的萧拓和陆淮默快快醒来。
响声持续了十几秒,一条手臂才缓缓探出,阻止掉它的勤奋。
寒冷的冬天最留恋被中的温暖,即便没有睡意,也想多躺一会儿,和喜欢的人温存温存。无奈却要上班,平时是无福享受了。
萧拓这么想着,揉了揉惺忪双眼,当看清面前微笑的人时,刚刚那小小的遗憾登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大吃一惊的他慌忙翻身而起。
“怎么……怎么……?!”
陆淮默玩着闹钟,笑着把它放回桌上,“你昨天喝多了。”
吞了吞口水,萧拓努力静下心,回忆起昨晚发生的种种,才轻轻“哦”了一声,可看到凌乱的床被,两人半裸不整的衣衫后,却又放心不下,“昨晚……我……没……惹什么祸吧?我是说,我对你……我……”
习惯与勾鸣同眠共枕的萧拓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又逢酒醉,万一半夜把他当勾儿,那什么什么了……
可面对不知隐情的陆淮默,却怎么也无法直接问出口,于是只能僵在原地,犹犹豫豫,一脸尴尬。
“对我什么?”陆淮默饶有兴致,把枕头垫到身后,靠在床头。
“对你……呃……就是做什么给你添麻烦的事了,我不喝醉了么。”再次看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还是想不起昨晚的事。
“呵呵,我本来要送你回家的,可你一上我车就昏睡不醒,就带你回来了。”陆淮默省略了「勾儿」来电话的片段。
“这样啊……真不好意思。”萧拓摸摸自己手臂,光裸着上身站了半天,有点冷,望了一圈也不见……“唉?我衣服呢?”
“我给你洗了,昨天晚上里外几层都湿透了。”陆淮默打开衣柜,拿出两件衣服递给萧拓,“冬天衣服干的慢,你先穿我的吧,可能稍微有点大。”
“谢谢。”没办法,总不能裸着去报社。
“牙刷和毛巾我这都有备用的,先去洗漱吧。我去弄点吃的。”陆淮默毫不避讳地脱掉睡袍,几近全裸。
“还弄吃的?不用了,别再给你添麻烦了。”萧拓不自觉望着陆淮默健硕的身体,无法移开视线。
“没跟你客气,我早上习惯在家吃完早餐再去报社。你早上不吃么?”系好裤子,陆淮默瞥了眼正匆忙挪开视线的萧拓,笑问。
“基本不吃。有时候在路上买点,那我洗脸去了。”既然添了麻烦,就别再破坏人家早餐习惯,萧拓不再多说,去了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桌上已摆好两杯咖啡,盘子里两个煎蛋和两块面包。
“这么快就做好了。”擦干手,萧拓站在桌边。
“没什么技术含量。你先吃,我去洗脸。”
“我等你,一起吧。”
回头看着坐在桌边的萧拓,陆淮默笑了,“也好。”
饭桌上,早餐虽然简单,但很好吃。
“其实早上这么吃挺好。”吃完煎蛋,萧拓嚼起面包。
“以后你也可以尝试这么做做。”端起咖啡,陆淮默并不急着喝下。
“早上时间太紧,我住的离报社还远,有时候上了闹钟都听不见。不过你家闹钟的声音和我家的一模一样,呵呵,早上真以为在自己家呢。”擦掉嘴角的面包渣,萧拓端起咖啡送到唇边,“还好昨晚没折腾出什么乱子。”
“昨晚你吻我了。”
“噗唔!!”含进口中的热咖啡刺激着舌头猛然颤栗,好在萧拓及时挡住,才避免喷溅一桌,憋得够戗的他红透了耳根。
陆淮默看着窘迫的萧拓,笑着安慰,“没关系我能理解,你喝多了嘛。呵呵,要是我喝多了,说不定比你做出更过火的事。”
早餐在尴尬中结束,被陆淮默揭出酒后乱行,萧拓脸面全无,虽然得到他的谅解和安慰,可一路上仍垂着头坐在车子里。
进了报社,被忙碌的氛围一感染,萧拓倒也很快忘了丢人的事,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采集回来赶稿,奔波了一整天再抬起头时,窗外已变的漆黑一片。
站在视角良好的十二层窗边,萧拓按着后颈,欣赏着美丽夜景。
不可否认,W城夜色撩人,有时候,很容易把人类诱惑得意乱情迷。
“又这么晚了,晚上一起吃饭吧。”不知什么时候,陆淮默悄悄来到身旁。
“这个……”昨晚就没和勾儿联系,今天也只收到他发来的一条信息,如果今晚再不回去……已经有好几天没和他一起吃饭了。“昨晚就麻烦你,今晚再……”
“就当作答谢,你请我吧。”陆淮默的眸子似星辰般闪烁。
这完全就是对一个想补偿的人无法拒绝的提议。
临离开报社,萧拓给勾鸣发了一条信息,「今晚加班,不回去吃饭了,你自己吃吧。」
五分钟后,收到了勾鸣的回复,「没事,我今晚也加班,回家见。」
破冰-10.5
陆淮默选了一家W城有名的烧烤店,食客络绎不绝,生意红火。因为没有提前预订,两人只得坐在边角位置,好在店内装潢精致优雅,并没有被冷落的感觉。
“这家店不错,我以前也来过几次。”萧拓专心摆弄着箅子上的生肉。
“看来我还选对了地方。”陆淮默边搅拌凉菜,边注视萧拓,“除了这个,你还爱吃什么?”
“都还行,一时也想不起来,呵呵。”夹起一片烤熟的肉片放到陆淮默碗里,萧拓笑道:“昨天麻烦你了。今天你得多吃点。”
“客气。今天这顿还是我来请吧。”目光扫过浸在调味汁中的肉片,很快移到萧拓细长的手指上,闪亮的指环格外显眼。
“那哪行。说好了我请你。”萧拓摆摆筷子,夹起一支蜷缩的鱿鱼爪。
“不那么说,你能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