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镜的表情懊恼得不得了,为我撒了漫天大谎,还要被我取笑。
「那个家伙,三天两日就送来什麽鹿鞭、马鞭、虎鞭的一大堆......不过是想看我吞那堆恶心的东西...」
我笑得乐不可支,光听著他这个把月来的遭遇,就完全想像到十镜苦瓜般的表情,太惹笑了。
「你还笑!!让我把整条虎鞭塞进你嘴,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十镜咬牙切齿的说一句,把弯著腰的我抱起,摔在床上!!
「哇───」我装模作样的大叫一声,就要爬走。
他压了上来,手脚缠上来「要不让你亲身体会一下,我那里行不行!?」
他作势就要架起我的腿。
怪不得他可以折腾得我只剩半条命,乱叫像个疯子,原来借助「外力」。「十镜大人...饶命呵...」
我持续的挣扎著,笑得脸上红扑。「著随风治你的万年勃起症,不是更好吗?......哇,救命!....」
十镜笑得淫邪,像变身成摧花狂魔,倒是玩得挺投入的「.......我让你说不出话来!!」
「吱」一声,房门被推开,我俩真的说不出话来。
随风站在门前,良久,三人都没有动作。然後他反手将门关上,喀的一声好响。
我缓慢地,努力不让人注意我把架在十镜肩上的腿,放下来。尴尬得想死,真的尴尬得想死。
「哥...哥儿们玩玩...」十镜拉起身躯,说得非常心虚。
随风脸无表情,这才令人害怕。他把手上挽的篮子,放到桌上「十镜,你说那儿不行,对女人没有反应。」
「要是你只对男人有兴趣,对女人勃不起来这个病,你找再世华佗去治。」
十镜浑身一颤,像被夫子揭发错误,被严惩的坏学子。「是...是的...」
是的!?他在答什麽?他这样说,不就承认了与我有不寻常关系吗!?我用力踢他一脚。
十镜吃痛,缩了缩身子「对...对不起......」
越说越小声,也不知是跟我还是随风道歉。
又「喀」一声,随风走了。
「完蛋了......」
我俩脸上都是火辣辣一片,十镜把脸埋在枕头中,我直接转身把脸埋在被单中。
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然後我说「天啊,我没脸见他了...」
「嗯。」
「短时间之内都不要找随风了...」
「好。」
我真後悔自己为什麽要跟十镜在床上闹著玩。
稍为振作後,我们研究随风留下来的东西。
是个玻璃盎,揭开盖子,一眼看下,汤底还真丰富,各式各样奇怪的形状都有。
一想到十镜之前被迫把这些全塞进胃,我就忍不下笑。我认得出来的有虎鞭、牛鞭、锁阳、杜仲、枸杞等,全都是壮阳药材。
「要倒掉?」嗅起来,挺香味四溢的,看来是熬了不少时间。「会不会太可惜了?」
「你吃。」十镜皱眉,一副要吐的表情。
「好,你明早别想下床。」我很乐意,若十镜肯陪我消耗消耗,我也想知道药汤的神奇功效。
「别想。」十镜夺去我手中的匙子,还怕我捧起就灌,把药盎拉远了。
「那你吃。」
「我又不是要生孩子,补来干嘛!?你想我鼻血不止。」
「让要生孩子的人吃。」我说罢一句,抬眼瞧他。
他也瞧著我,我知道我们在想同样的事。
我们眼睛笑弯了,这下好玩了。不知是否体内的猫妖作崇,我也变得爱恶作剧。
恨不得午膳时间快快来临。
隔天,我负责拿饭,坐在屋檐上,正在等著两位大爷前来,一起共进午膳。
等得够久了,无聊得仰头打呵欠,迎头就看著十镜向我这方向冲来,後面跟著烈朵。
好久没见烈朵如此生气。
十镜,你好样儿的,往我这边跑!!两人还未冲到身边,我已拔腿就跳跃狂奔。
十镜在我身後,笑问「饭盒怎办?」
他看到我留在屋檐上的三个木盒子。
「你以为烈朵会再吃我们给他的东西吗?」
事实上,昨天午膳时间,我们把汤料筛掉,药汤全倒进烈朵的饭食中,骗他是汤饭。他竟也吃完了。
十镜笑得更狂,直喘不过气「逃命吧,兄弟!!」
烈朵是怎发现的,我不知道。只知道,身後的他已化成恶鬼,铁青著脸追来取命!!
结果,烈朵是追得不耐烦了,脚向前一踢,被踢到膝盖的十镜,整个从屋檐摔下地。「哇───」
我在前方,听得见他的惨叫声。
脚步一顿,我不减速的追回去,察看情况──看好戏。
待我伏低身,躲在檐上石麒麟後,十镜已被烈朵从地上揪起,抵在墙上。
「烈朵...烈爷,有话好说。」十镜勾起很谄媚的笑容,不是第一天向烈朵讨饶了。他被迫紧贴墙上,双手高举。
烈朵耸耸肩膀,明显准备一阵好打。「有什麽遗言要说?」
「遗言...哈哈,别傻了。我跟你一场兄弟,认识少说十年了,不为你著想,也为袭家小姑娘著想,你们这样每天拖磨下去,看得人真火大...」
「不、看得我和知深真担忧,所以就想,给你下剂猛药也不坏,你不想娶恶婆娘...不、美娇娘,我们做兄弟的,想当孩儿乾爹...」
他这麽一番虚情假意的话,而且还拖我陪葬,听得我直打冷颤。明明是酷热的天气啊......
「而且,你也没因为少少一盎汤而吃了人家琉瑾......恼什麽?」
我清楚看到,烈朵怔了怔,本来的脸色在听罢最後一句後转红。
十镜也看到了,他疑惑的挑起一道眉「你──不是吧?你──没有吧?」
「你没有...吃了袭家大小姐吧?」十镜句句迫问,把身子凑前。害我的心都半悬,不上不下。
烈朵咬牙,脸色已红得像苹果。反而被十镜迫逼了。
「你不会想说...你就要当爹了吧?一矢中的!?」他是越说越离谱,那有如此快知道怀孕了没。
烈朵羞愤得一手掩脸,十镜笑得很贼。
当烈朵察觉到自己与十镜的角色掉转了,就深吸一口气...
「我就要当乾爹了,耶───鸣──!!」
烈朵罕有的动手,一拳打过去。十镜前半段的欢呼,後半段变成惨叫。
我很开心,没被太阳晒得难受。我很高兴,伏在檐上笑得肚子痛。忍不住出声「哈哈哈--将来孩儿出生了,是女娃儿,十镜要娶了来负责!!」
「那时候,你可要哭了!」十镜喘气,仰头,看向倒转了的我,吐舌。
「哭的是孩儿的爹,烈朵。有你这个女婿,早死十年!!」
说罢,就见烈朵跃上檐,教训完十镜要找我算帐。
「糟了。」我拔腿就跑,给烈朵逮住了一定要受皮肉痛!!
为什麽可以如此快乐?十镜加入我的生命後,大小事情,都能令我开怀。世界变得明亮,让我只想跟他一起笑。
为什麽会被他影响至此?欢快得冲昏了头脑,没法想。
琉瑾真的怀孕,是再几个月才知道的事了。
第三十七章
最近差不多每个晚上,都偷偷摸去十镜的房间,再赶在天亮前回羽宫。
要是还做爱的话,可以肯定是没得睡了。我搓了搓眼睛,睡眠不足,头好痛。
恋爱中的人,时间总不够用。我倒体会到了。
正在压下打呵欠的冲动,在羽宫四周视察一下,看看有没有帮上忙的地方。
拐到後花园打算休息一下的时候,却听到断续的哭声和说话声音。
有两三个小宫女聚在一角,围在中间的少女在哭著,还浑身发抖。其他人忙於安慰。
我走过去「发生什麽事了?」
他们抬头,看见是我,表情宽松下来,大概也知道我不会为难他们。
哭得眼睛通红的少女抬头,道「知深大人......我好怕,我真的好怕...三公主她要...要...」
说到重点部份,她又禁不住的流下泪来,身子抖得厉害「她要伤害小猫咪...好可怕...我受不了...真的太残忍了....我跑了出来...」
猫咪?我皱眉,三公主一向没养宠物,那来的猫咪。
突然,我记起了。很可能是绿蓠的猫咪,我之前才著烈朵拿过去给公主赏玩,是留下来了。
可是「伤害」又是甚麽回事?女儿家该是很疼爱小动物才是。
「没事的,我去看看。」我不至於怀疑小宫女乱编谎言,因为她语无论次,吓的不轻。
公主的房间内非常寂静,我开始怀疑那小宫女是看错听错或误会了。
根本没有任何骚动,满心疑惑,我还是敲门「三公主殿下,允准臣下进来吗?」
「来得正好,知深。」
我推门进去,才发现房内有几个宫女长工,只是他们都脸色发青,惊得微颤,低下头没发声,我才以为房内平静。
看这阵势,的确所言非虚。
不动声息的看过房内一遍,我向三公主下跪行礼。
娆罗织像只瓷娃娃,美得灵秀。因为生母有著东瀛血统,她的长发又黑又顺贴,脸孔巴掌般小。
肤色白皙,令她散发一种冷艳,气势像针般尖锐,尤其躺於床上,长发披肩时。
「知深,你看,你看这猫。」娆罗织的手臂上,抱著白毛小猫咪,正正是被我遗忘掉的小猫。
她任猫儿於臂上,腿上游走。看向它的,却不是宠溺目光,太令人心寒。
「前些日子,烈朵奉来予本公主赏玩,好一只白猫......这猫咪是烈朵的,是不?」
她的语气,她的态度,让我无法反驳说,猫儿是绿蓠的。
我立即知道了,娆罗织不喜猫。若这只猫咪不是烈朵的,她不会留如此多天。
娆罗织捧起小猫咪,让白毛在脸上磨蹭「你看它的眼睛,蓝的,如此奇怪的颜色。真让人恶心...」
为什麽一个年岁比我少的女孩儿,却如此教人捉摸不定,心如城府。
房内,全部宫女都唇色发白,看起来快昏去。
「我越看就觉得这小东西越丑......烈朵的右眼是什麽色的?褐的?真令人想吐,像只怪物。」
「你不觉得吗?一想到这样的人还可以留在宫中,我就难受...一看到这猫,我就想起烈朵的怪眸。」
「烈朵的猫儿,正好。让本公主来给个难忘惩罚......」娆罗织著身旁的长工拿来火盘中,被烧得通红的铁钳子。
她看了看,点头。把猫放到另一长工手上,著他紧紧抱住,拉开猫儿的眼皮子。「给我挖它右边眼珠出来。」
铁钳发出红光,冒出白烟,从炭堆抽出来时,还发出吱吱的轻微声响。
整个房间的气氛,教人窒息。当铁钳递向猫儿的眼睛时,有宫女撑不住的蹲下来,泪流满面。
娆罗织像著了魔似的,只盯著眼前诡异境像。
铁钳在眼前不远处,连小猫都知道要惊慌,它不停的挣扎、惊叫,却无法动弹。
「嘎─────」
拔尖的猫叫声,让我头痛欲裂,我无法呼吸。
彷似房中只剩我一人,而我紧盯著眼前残酷境像。
这要扯裂喉咙的尖叫声,简直像在耳边发出,我不陌生。在门歌的大宅里,猫妖最常发出这叫声。
头剧烈发痛....别这样对它!!它还如此小...它什麽都不懂,太可怜了...别这样对它......别这样伤害它!!
铁钳只离眼球一点,也许碰到白毛,或是猫儿的眼睫,空气中弥漫著烧焦的臭味......
还有不断的尖叫声,非常尖锐,令人听得心神俱裂。
好想吐。
三公主是如此深爱著烈朵,却也因此生出强烈的恨。
这种焦臭味。
这种因爱转恨,令人想吐。
「呜噫────」
我真的在三公主面前,吐了出来。
蹲下来,吐个天翻地覆。
***
打了井水,以掌心掬起,我漱口好几次。
脚旁一只小猫乱转,就是缠著我不放松。小小身躯死抵著我的脚。
「若不是答应绿蓠看顾,我不管你。」
我把它抱起,清楚看见它右边眼睫,给烫得焦曲,实际伤害却没有。
这小猫儿得保著右眼,还不是拜我所赐。我二话不说,就吐出来,满地都是。
害三公主的脸黑上一半,什麽兴致也没有了,急急著宫女来打扫房间,她则是忍受不下酸臭味道,跑去别的宫殿。
宫女们纷纷嘘寒问暖,直过来谢我。
其实我什麽也没做,只是受不了的直接吐出来,猫儿离奇地得保健全,我则要防著三公主出什麽招数报复。
在公主面前呕吐,再荒谬没有。不知该怨烈朵还是绿蓠。
这只小猫跟绿蓠一样是胆小鬼,我轻抚著它的背脊,安捻它受创心灵。
连自己原本讨厌猫都忘了,只因为一股同病相怜,与怜惜之情。「咪───」
任何东西,只要相处久了,都有感情。我抱它在怀里,慢慢踱步去彤宫。
若然绿蓠在,我把猫咪还予他,也有藉口去察看他的情况。
我走在朱红长廊中,上盖阻了猛阳,空气凉爽,喀喀的靴子声回响,非常安宁舒适。
正累极,任思绪飘游。肩上被人一拍,我吓得差点跳起「堂堂一个侍卫,竟没察觉有人靠近?」
我心底暗叫糟糕,是随风。「随风,早安。」
「早,知深。」随风一副冷冷淡淡的态度,对我与十镜联手骗他的事仍不悦。「我找你很久了,你在此梦游?」
「找我什麽事?」怪哉,我也不是他病人。
「有西洋使者团进朝,急用人手,要找些略懂洋文的人。」
「我...只懂皮毛。」我怎好意思跟他说,我只懂自己的洋文名字。即使去了,肯定也帮不上忙。
「我管你。使者都进朝了,现下死马当活马医。」他拉起我的手臂,就直直向前拖去。是肆堇大殿的方向。「皇上说,大英帝国素与我国关系良好,不可待慢...」
大英!?我敏感地没听漏这字词。
「随风......」
长廊尽处,有一金发身影走来,我的心脏紧紧揪著,无法吐纳。
靴子声。熟悉的靴子声总停在金漆橡木门前,我认得,是日复日的可怕梦魇。
金发身影走前,脸上阴影退尽。他彷佛一点没老,姿态还是站在房门前,似笑非笑看著他的猫。
是门歌。
第三十八章
我整个人僵立在那儿,无法作任何反应。
是曾经每晚困扰我的梦魇。为了一个男人,我痛苦了这麽多年,未曾间断。
都只为了一个名为门歌的男人。
就在我失神的刹那,门歌已步至眼前,我的脚像生了根。
「好久不见了,我的猫儿。」
当他提到猫这个敏感字词的时候,我双目瞪大,却失去神采。
无论以前或现在,都比我要高的门歌,轻轻松松的抓起我的发「正想前去找你,怎料迎头遇上了。感激这相遇,还是说,这是宠物对主人的感应?」
「多年不见,小猫已长得如此大,我都快认不出你来了。」
我的心跳停止。
「不过,感谢上帝,你看向我的眼神从未变,我一眼办出你。」
我彷佛木偶般站在他面前,头是仰起了,却看不到任何事物。耳朵是张开的,但他的声音彷若每次作梦时虚浮。
他没再说话了,彷佛在等我的回应。
我也很想、非常想作出反驳或其他,从喉头滚出的只是古怪声音,我出不了声。「嘎呀......」
我怕,迸出嘴巴的会是猫叫,讨饶猫叫。
门歌紫眸中的色泽转了又转,最後,他勾起胜利的、轻蔑的笑意。
他伸手,快速滑过我的脸「说不出话来?太高兴了...」
他的手往下,抚上我怀中白毛小猫咪「还是吓坏了?」
「深,说不出话,喵叫出来没所谓。」
门歌的指尖刚碰上白毛,我喉结上下滚动,崩溃的声音「别、别碰它───」
靴子击地,在清静的走廊发出喀喀响音,我向後倒退好几步,跌坐地上,一双眼还是死瞪眼前人。
随风的声音,终於流入我的耳朵「不好意思,门歌公爵。他看来不认识你,你可能认错了。这儿是肆堇大殿的反方向,让我找人带你前往。」
随风想把我扶起来,门歌的紫眸流转的仍是兴味「不认识?看来没绑鍊子的猫儿,果真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