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咒誓 下部————西楼喜月

希辰轻轻展开读下去，眼泪再也忍不住随着剧烈颤抖的身体流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朝颜！现在我终于明白，你和我极力要阻止的原来是同一件事！连你也认为与神奋战到底的结果可能远不如不去战斗更好吧？与神的战斗，如何会赢呢？只是没想到，连你和蒙优法也被牵连进来，我到底还是连累了你，朝颜！
"希辰殿下。"身后有人屈膝跪下，甲胄磨擦声割着耳朵生疼。
"请您跟卑职走吧！"语气中肃然的杀气令希辰微微一愣。抬头一望，朝颜和蒙优法正在被人带走。心中升起极为不好的预感，出了什么事了呢？
"主上！可否移驾，臣等有要事向您禀报！"外面左政源朗声道。
烈唯征一踏出大门就感觉不对了。转眼一望，果然再也找不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平日负责巡逻的御林军已经被统统撤换了。人群中不见唐彻的踪影，再看看面前甲胄森严的阵势立时明白了怎么回事。
"算了！"制止了正要上前的铁柯，烈唯征盯着左政源冷冷道：
"你们想要造反么？"
"主上！"一脸肃穆的左政源屈膝跪下，"请恩准希辰殿下暂时交由我们保护吧！"
烈唯征的脸色终于变了。
神族御书房
被软禁在与书房中的烈唯征独自面对着十年来并肩战斗的心腹爱臣，这次兵谏的策划者。
"完美的行动。毫无破绽，一击即中，连烈唯征那个平日不可一世的家伙也活活栽到你手里了。"烈唯征自嘲，"你到底要什么？左政源？"
"如果这能称作我想要的东西，我想要原来的烈唯征。主上，只要你重新作回那个神族英明的王--只要你放弃希辰殿下，一切都会和从前一样！"
烈唯征大笑起来："你所说的放弃，是让我杀了他？"
"希辰殿下已经无药可救了，主上杀不杀他，他都一样会死。既然如此，何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人生不过区区数十寒暑，真正的英雄开疆裂土，功耀万世，所谓真爱，亦不过是镜花水月般的东西，主上何苦执著呢？"
"事已至此，何必还说得这么好听呢？你到底想要什么？权力？江山？现在都能唾手可得了，一旦这些在手，就算不做藏头露尾的天门使者也行了吧？"
左政源一震，苦笑了一下，终于承认："果然是什么都瞒不了主上。"
"你还真是无名啊。"烈唯征苦笑起来，没有半点料中的得意，"你知道么？其实我给你看的那封信是假的。萨兰拓并没有写密信给我，如果你不说，我也并不知道......呵呵，不过现在也没有隐瞒我的必要了。"
"这么说的话，那信上所谓的奸细全是主上的手笔了？明为奸细实为奇兵吧？我本来就很奇怪，这一切似乎有点太顺利了一些。烈唯征怎么会是这么轻易就被制服的人呢？让我猜猜现在主上将他们安排在哪里了呢？就算现在他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把我一刀杀了也一点不会奇怪。"
"杀了你有什么用？终究是你赢了！原以为天门主人的目标是我，和希辰没有关系，没想到是我疏忽了。杀了我就行了吧？这样就能对你的主人有所交代。但是不许你动希辰一根头发。"
"我不是什么前朝左相之子，只是天门安插在东都的奸细而已。不过十年来，我与主上你同心协力，尽心扮演神族丞相左政源的角色，几乎快要忘了自己的本分......"两行热泪滑出左政源的眼眶，那双一向冷静睿智的黑眸中流露出真挚的感情，
"原本只是一名杀手的我，却做了十年的一国之相，每天想着一统天下，四海升平的事，慢慢开始在意所谓百姓和国家，觉得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是主上把无名变成了真正的左政源的！可如今那个令我第一次有了这些想法的人，竟然说他不干了......"
烈唯征叹息一声："你说我执著，你又何尝不是呢？"
"如果主上是普通人，你大可以带着希辰殿下隐居山林，不问世事，但你不同，你是神族的王，是我们的王啊！若让主上选的话，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希辰殿下吧？所以，只有我们来替你选择了。"
"想要杀了希辰逼我就犯么？没用的！希辰死了，我也不会活的。"
"那样的话，我只好永远也不让您知道希辰殿下的死活了。"
"左政源！你敢！"
"主上还承认我是那个人啊！如果我还是无名，现在就轻松多了......"
"左丞相，你明知道我就要死了，为什么还一定要我做这个皇帝？我并不认为你真有拥戴我登基的意思。"
"神族的皇，永远都只有烈唯征一人。只是现在的烈唯征已不是原来的烈唯征了。因为你，他已经走的太远，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所以，我不得不逼他在你和神族之间做出选择。"
"我明白了。你放心，我会按照丞相的意思去做。"希辰低笑，因为自己的存在，似乎已经造成太多人的困扰了，哥哥、朝颜、蒙优法、现在的左政源......再这样下去，整个神族也会因我而困扰了。
左政源刀锋般锋锐的双眸中闪过一抹悲伤："殿下，对不起！你爱主上那么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理解，我对主上的感情，虽然和你不同，却也一样深厚。事情弄到今天的地步，其实我的心里......"
"左丞相，我知道你对神族的忠心甚于一切。我哥是不是只要杀了我就行了？杀了我这个‘谋逆夺位的罪人'就行了？这样就可以给神族的万民一个交代？"
"只有这样，才能消除天下对主上不利的传言。这已经是主上最后的机会了。殿下有舍身已成天下之心，左政源替神族百姓谢谢殿下！"左政源膝头一软，跪在希辰面前。
希辰扶起他："反正我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早死一天完死一天也没有什么区别。神族可以没有烈希辰，但是不能没有烈唯征。左丞相，我只是担心我哥......"
"殿下，微臣从始至终也没有杀您之心，所有一切都只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待，只要主上一天不知道您的生死，他就不会甘心去死的。"
"不错，这的确是最好的主意。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丞相。"
"是什么？"
"魔族王子蒙优法和朝颜，希望丞相不要为难他们。"
"殿下放心，神魔两国刚刚停战，我也不想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我已派人护送他们返回魔族，如今，已经在路上了。"
"那就好。"
"傻瓜啊！"虚空中的帝瑀看得连连摇头，"那男人到底给过你什么？现在你还要为了他牺牲你自己！"
"那我又给过你什么，你不也远远地凝望了一千年么？"
"好啊，竟敢嘲笑起我？我能够等待，是因为我知道我和你会有重逢的一天，我是为了这一天才等待的，可是你们呢？等待的只是你们卑微的死亡么？可惜现在就算这个结果也等不到，要被活生生拆散了。"
"人生百年，最终的结果也只有那一个而已，只是时间早晚有些不同罢了，又有什么好遗憾的呢？"
"本来死也要守着这颗心，不给你再拿它去迫害我哥的机会，不过你是天神，我终究是活不过你的。如果你非要我这颗心，我可以给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你是要与我做交易？"
"是的。你不是一直要和我交易么？我将这颗心给你，你将我哥对我所有的记忆全部抹去，让他彻彻底底地忘记我。"
"抹去所有前世今生的记忆，也就忘了所有悲伤的源泉。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不如这样好了，我将你和你哥的记忆一并抹去，然后带着你遨游天际，做一对神仙眷侣，这不是最好的结局么？"
"不。"希辰摇头，"我宁愿死，也不想忘记我和我哥过往的一切。没有了悲伤了源泉，同时也失去了快乐和幸福的源泉。痛苦也好，悲伤也好，都是我哥给我的。那曾经的一切，我不想忘记。"
"我看你真是傻了，没了心，那过往的一切又要拿什么记住？"
希辰将手轻放在胸口："不会的，我相信这颗心不管在什么地方，永远都不会忘记曾经爱过那个人的事。"
第三十八章
魔族西都
"优纱，拓，你们俩先出去，我有一些话要单独和这孩子说。"蒙聿看也不看胸前的刀锋。
"大王！"
"出去吧，你们在这里不会有任何帮助的。"
"是。"萨兰拓明白了蒙聿的意思，依言拉着优纱退了出去。
"我放过你的女儿不杀，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蒙聿沉默了半晌终于问道："你小的时候，是如何遇到上代魔刀主人房无极的？"
"你也知道我师父的名号？"容涣微微一怔，忍不住回答道，"我不知道。我有记忆开始就已在学习刀法。师父临终前将这把倾国刀传给我，要我用它打败传说中的神话--狂剑叶风情。"
"......"蒙聿涌上苦涩的感觉，一瞬间竟说不出话来。
"叶风情到底在哪里？"
"你真的非要知道不可？你真有把握赢他？"
"这世上除了狂剑之外，还有什么有资格与倾国一战？"容涣傲然道。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蒙聿微末地叹息了一声"他在神族。现在的身份是一个神秘组织的幕后人物。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组织就是--天门。"
"天门？"容涣一震，"叶风情就是--天门的主人？"就是那个自己曾经见过无数次的人？
"你要黑玉，是为了约拿吧？你可以放心，我现在时时刻刻等待的，就是烈唯征到这来将它拿走的一天。但是在我看到烈唯征之前，我谁都不会给的。"
"你已经知道了约拿的身份？你真愿意拿黑玉出来救他？"容涣狐疑地紧盯着蒙聿的脸，半晌道：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该死的我好像相信你的话。"青光寂灭，容涣收起倾国转身在夜色中消失不见。
神族东都街头
"似乎是出了什么大事呢！"马车中的蒙优法和洛朝颜心中狐疑，从昨天到现在就一直重兵看管着我们，现在又说要送我们回西都？
"和我们说话的人一直都说是奉了左丞相的命令，这不是很奇怪么？"洛朝颜也大皱眉头，"以你的身份，主上应该不会把你的事交给别人的。虽然左丞相一向备受主上信任，但希辰没理由不来送送我们的......"
"会不会是烈希辰的情况不好了......"蒙优法面露忧色。
"你就不能想点儿好的么！"洛朝颜狠狠瞪他，"那样的话，主上一早跟我们一道去西都了！他怎么可能放着希辰不管？"
"嗯，噢。"蒙优法大受伤害地闭嘴了。
"咦？"不远处一个紫衣的身影吸引了蒙优法的目光，"那个女人的背影......"
"在我的面前还乱看别的女人？"朝颜笑得相当危险。
"不是，那背影很像优纱......"蒙优法看了看不远处的士兵，凑在朝颜耳边低声道。
"撒谎也很有技巧啊！"
"方才有人在吃醋么！"蒙优法故意大惊小怪的。
"世上背影相似的人多得是！"洛朝颜的脸不由红了红，"我就是不许你看别的女人，怎样！"怪了，自己以前似乎不是这么"心胸狭窄"的，"善解人意"、"温柔娴淑"的洛氏朝颜小姐，大家好像都是这么说我的......
"是真的！连走路姿势也很像呢。很少有女人子走路像我妹子那样咄咄逼人的。"蒙优法忍不住失笑道。
"是吗？难道她会来这里找你？"洛朝颜见他不像开玩笑，也忍不住回头望去，却早没了踪影。
"咱们找个机会逃走怎么样？"蒙优法透过车窗监视着外面的动静，"我觉得不太对呢！"
"早就不太对了吧？从我们被莫名其妙送走开始。不过，你为什么现在这么说？"
"东都的气氛不对，街上似乎有很多人不像是真的老百姓......"
"为何希辰殿下发诏要称帝......"一旁刚刚有人低低说了这一句，立刻被他的同伴喝止了。但仍有数道凌厉的目光齐齐向那汉子看去。
--不过，单只这一句已足够令两人相顾骇然了。
"有‘变天'的味道啊！"蒙优法仰首看了一眼苍茫的天空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好像真是要下雨了呢！"
同时感到紧迫气氛的朝颜握紧了双拳低低道："是政变么？但是希辰怎么可能......"
神族东都客栈
"情况很妙！神族祸起萧墙了。似乎是左政源发动兵谏，将烈唯征和烈希辰兄弟俩双双软禁了。"打探消息回来的萨兰拓不辱使命，耀眼的紫眸被掩藏在烨国昂贵的"硬水"之下，和普通的神族人没有任何区别。萨兰在魔族拓司职侦查，这种东西当然不可能没有，只是上次对蒙优法藏私，不肯拿出来给他罢了。
"我可不认为左政源会真心扶植烈希辰的，那样不用连他也一并软禁了吧？神族肯定要大乱，现在可是进攻他们的大好机会。以我们影子骑兵的神速和隐蔽能力，冒险渡过紫河，刺杀萨丁堡城主，神不知鬼不觉解除他们的武装，只要成功占据这个军事重镇......"
"我哥呢？"蒙优纱挥手打断战争狂热者的高论。
"嗯，不知道。好像不在神族皇宫了。"
"你刚才到底去了哪儿？"蒙优纱一愣。
"神族皇宫啊！"萨兰拓随口道。
"你竟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优纱忍不住叫道，"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
"跟你说的话还去得成么？"萨兰拓嘴硬，心中却小小甜蜜了一下。这女人总算还有点担心我嘛！
"你竟然没跟我说一声就去了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萨兰拓几乎无语："就是因为这个？"
"那烈唯征和希辰现在怎样了？"
"‘希辰'‘希辰'，叫得真是亲热呢！"萨兰拓有点儿牙痒痒。
"那小子还没死呢吧。你不是想去救他出来吧？"
"希辰是我的朋友，我不能见死不救的。"
"不要告诉我你想去劫牢之类的，绝对不行！神族丞相左政源的身份不是那么简单的，单打独斗你跟我加在一起也未必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这是人家的地盘了。"萨兰拓严肃起来。
"难得你萨兰拓有示弱的时候呢！"蒙优纱根本不在意萨兰拓阵阵发青的脸，仍是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
"咳咳，找你哥才是正事吧？"萨兰拓有些招架不住了。
"我哥不可能不找洛朝颜的，找着那个女人就该能找到他了吧？"
"我早打听过，她从几天前进宫见烈希辰之后就再没回过家了。也可以称作失踪中。"
"你把所有事都做了，那我要做什么！"优纱大怒。
"我有不好的预感，事情不简单。"蒙优纱蹙着眉头思考，灯下明媚的玉颊泛着温润的色泽，蔷薇花瓣般丰盈诱人的朱唇微微抿着，一脸认真的模样引人至极。萨兰拓轻轻从后面拥着她香软的娇躯，难免有点想入非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