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心咒誓 下部————西楼喜月

"你哥太爱那个女人，他不这么做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吧！"
"可是......"
"总之，我一定得想点儿办法才行！"蒙优纱从大殿出来后，一路上都眉头紧锁。
"蒙优法怎么还是这么不长进？"并肩走在她身旁的萨兰拓皱眉道。
"这个时候你还说风凉话！"蒙优纱怒道。
"这么紧张你哥？我真是很嫉妒呢。"
蒙优纱的脸出奇地红了一下："不管怎样，我决定了，我要去神族救他。"
"我看你在紫河边屯兵二十万，准备好和神族谈判对他更有帮助吧？"萨兰拓不冷不热地道。
"我哥都去过两次了，我总也该有一次机会吧？"蒙优纱满眼是猎奇的兴奋，似乎完全不打算放弃初衷。
哼，这兄妹俩爱冒险的性子倒是一个样呢。
"好啊，我陪你去。"
"嗯。啊？你说什么？"蒙优纱呆瞪着他。这男人说出这种话竟像讨论天气般！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我的未婚妻当然要由我来守护。明为去救优法，难保你没有去找约拿那小子的主意。我不看紧怎么行！"
"我对约拿根本没什么想法了！"优纱火大道。该死的，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啊！
"是么？"萨兰拓一副"相信你才怪"的表情。
"话说回来，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蒙优纱双手叉腰，这才是重点吧！
"当初不是讲好条件了么？我不揭穿你哥真正的身份，连江山也让给他，条件就是你嫁给我。这么好的生意你会不做？"萨兰拓真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嘴脸"。
"我什么时候答应过你了？不是，我们什么时候讲好过这样的条件！"蒙优纱简直口不择言。
"不就是刚才么？"萨兰拓一脸算计。
"喂！你给我等一下！"蒙优纱真的很想揍死他！
"本来想就算是硬夺也行，被你痛恨也行，总之是要得到你。不过，似乎那位也是很喜欢我的。所以，不那样也行了，想改用更简单的方法。"萨兰拓嘴角噙着笑意低柔道。垂下魅惑的魔眼瞬间，长长的睫毛随之铺散下来，染了太阳的光辉，闪着温润的光。蒙优纱再一次有了不能呼吸的感觉。
"喂，萨兰拓，我什么时候喜欢你了？不要那么自以为是随便认定！"蒙优纱大声道，却摆明底气不足。奇怪，看他笑的样子心竟跳得山响，这小子有事没事笑得像朵花，专门勾引女人，可恶至极！
"若是有女人很大声地喊‘不喜欢'，那么就一定是喜欢。"萨兰拓忽然停下脚步，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吻住她的嘴唇。
萨兰拓的唇温暖柔软，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如麝香般清淡的味道，这味道一下子封住蒙优纱的全部感官，充塞了她所有能呼吸的空气。这是属于萨兰拓的香味--唇齿再也抵挡不住温柔又强势的攻势，被彻底攻陷。两舌抵死缠绵的瞬间，竟有种历经千山万水终于相会的震撼。优纱不禁环住萨兰拓坚实的背，迷失在激狂旖旎的梦幻中。
"心跳成这样，还不承认么？"萨兰拓紧拥着环中微微颤栗的身躯，耳边是她尚未平复的喘息。
"再这样我就杀了你！"看着蒙优纱涨得通红的脸，他放声大笑起来，终于知道在这骄傲到不可一世的女人心中，自己并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这样的开怀，纵使下一刻就死去也没什么遗憾了。
蒙优纱愤愤地瞪着他，恨死他那得逞的笑容了！
"优纱公主，萨兰大人！你们......"一旁一群不知已欣赏了多久的人们终于有机会插口进来了。
萨兰拓的笑容僵在脸上，不用说，蒙优纱的脸早已发青了。而且两人此时的姿势......呃，似乎有人忘了应该放开怀中的人了！
"你们！"
"抱歉！打扰你们了！"索伦凯一干人还没等二人开口，早一步跪下了。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萨兰拓"柔声"问道，听来益发令人毛骨悚然。
"大概是萨兰大人说‘心跳成这样......'，呃，之前一点。"侍女莲生老实答道。胳膊早被旁边的索伦凯狠拧了一把，还真是疼！
那岂不是统统被看见！蒙优纱恨不得找个地缝立刻钻进去，真想立刻杀了这可恶的男人！
"到底什么事！"
"是！魔君正在找你们。"
"听说你们已经知道了优法的身世？"蒙聿的语气波澜不惊。
蒙优纱和萨兰拓对望一眼，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是的，大王。"萨兰拓跪了下来。摸不透魔君的真正用意，是想杀了自己灭口么？
"萨兰拓，我知道你一直有很大的野心，知道这件事之后很不甘心吧？"蒙聿单刀直入地问道。
萨兰拓停顿了半晌："不错，开始的时候不是没有这样的想法，但是......"
"你是块美玉良质，从小到大，就一直喜欢着优纱。"
"父皇！"蒙优纱大为难堪。
"拓对你的心意连你迟钝的大哥都看得清清楚楚，我又焉会不知？"
蒙优纱和萨兰拓静静听着，不知他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如果优纱愿意的话，我就将她许配给你。将来一旦魔族有变，不至于连个主掌大局的人也没有......"
"父皇？你到底在说什么？"
"大王，优法殿下的事我决不会再和人说起。请大王放心。"
"不要误会，我不是在试探，是真的要将优纱许配给你，你可愿意？"
"若是如此，萨兰拓自是求之不得。"
"优纱，你的意思呢？"蒙优纱满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你若是不反对，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
"好，从现在开始，你们俩就是已有婚约的未婚夫妻了。现在，我就将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打开大门的瞬间，蒙聿忽然一步一步倒退回来，一把青寒的刀锋此时直指蒙聿的胸膛，握这刀的是一只修长苍白的手。手的主人同样瘦削苍白，薄薄的唇角紧抿着，整个人看来很倨傲。
"容涣！"蒙优纱失声惊呼，这个一直跟随在约拿身边的少年，自那次田猎之后就一直踪影不见的人，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西都的皇宫里？
"你要干什么？"萨兰拓下意识地护在优纱身前，天门御下四大使者中位列第二的"暗羽"，新一代魔刀的主人，他清楚知道这少年手中那刀的威力。
这就是魔刀‘倾国'？萨兰拓还是第一次看到它出鞘的样子。这把刀出奇地短、出奇地薄，几乎是不能被称为合格的刀。然而二百年来，没有人敢忽略它的名字！
"把黑玉交出来，我可以不杀你！"容涣冷声道。然而蒙聿一瞬也不瞬地盯着他，似乎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容涣微微不耐起来。指着蒙聿胸膛的刀尖微微一挺，刺破一层皮肉，一朵血花迅速晕开。
"等等......"饶是萨兰拓满腹智计，此时也是束手无策。
"请问，你可认识叶风情么？是一个剑客。"被刀指着的蒙聿此时终于开口说道。
容涣的身躯明显震了一震，愣愣道："你认识他么？"
"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蒙聿的声音微微颤抖起来。
容涣傲然道："他是我命定的对手，我这一生就是为打败他而活的。你既认识他，是否也知道他此时在哪里？"
"真没想到，你竟会是‘魔刀的传人'......"
神族东都
"你也知道吧，烈希辰就快死了。"
烈唯征浑身一震，虽然这是明知道的事，一旦真的听人说出来，还是心痛得难以承受。
"你是谁？"烈唯征霍然转身，自己身后这个穿着奇怪的男人看来眼生得很。
帝瑀并不回答他，神光湛然的眸子紧盯着烈唯征，那仿佛已堆积了千百年的仇恨恨不能将烈唯征瞬间烧熔。烈唯征虽然不认识他，也能感觉到他对自己强烈至透骨的恨意。
"别问我是谁，我能救希辰重生，只要你愿意跟我交易。"
在以前，烈唯征一定觉得这个人是个疯子，但是现在，见过了神女帝玥之后，已不由得他不信了。
"什么交易？说来听听。"
"你抛弃希辰吧！你抛弃他之后，我就救他重生。"
"什么？"
"我知道，在你的心中，他其实比什么都重要。现在，他就快死了，如果你真爱他，想要让他活着，就放他自由！只要你离开他身边，他就能活。"帝瑀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不愿意么？真的自私到这样的程度，为了将他据为己有，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痛苦地死去么？"
"为什么一定要我离开？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你并不一定要知道为什么。如果你愿意，照做就行了。"
"可惜，被人任意摆布的感觉我并不喜欢，如果你不想说出理由，请你离开！"
帝瑀怒极而笑："果然是胆大妄为的人！希辰胸膛中那颗心的主人，是我千载之前的恋人。他会心痛，是因为我已归来！为我埋藏了千年的相思到了苏醒的时候。他的心越痛，说明他爱我越深。其实希辰现在已经想起了从前的一切，他不告诉你，是不想你伤心。"
烈唯征倒退一步，好像一柄利剑贯穿胸口，痛得他喘不过气来。真的么？希辰心中，还有别人！还有别人！
"他说，只要呼唤你的名字，不，只要一想到你的名字就会感觉无比幸福。哼，可笑啊！人间卑微的爱情，果然只拥有片刻温情就满意了，而我，能给他千载万世，永恒的幸福，你行么？"
"他真的这样说了么？‘只要想到我的名字，就会感觉无比幸福'，希辰，真的这样说了么？"
烈唯征艰涩地重复，这一刻，竟说不清是想哭还是想笑，日夜梦想的，不就是这个么？梦想着希辰也像自己一样，怀着疯狂和不被允许的激情，将阻挡在他们眼前的命运，彻彻底底地嘲弄一次么？现在，终于知道，自己如愿以偿了。可是，心，为什么这么痛呢？这么爱我却强忍着离开，那心要比我更痛千倍万倍吧？然而，我却是这么贪心，一次又一次地逼你剖开你的心，逼你承认爱我，我却仍是感觉不满意，感觉不够！除了伤害你之外，我都为你做什么？
帝瑀知道这些话如愿以偿地在这男人心中造成无比巨大的创痛，他欣赏着烈唯征漆黑眸中默默挣扎的痛苦，心痛么？你那一点点痛，又怎能和我千载焚心的痛苦相比！就是这个人，十年来这个人只给了那颗心伤害，但是为什么，他却能夺走那颗心！强烈的嫉妒令神也会失去神性。他要报复，要将这个男人从希辰身边赶走！
"无法有结果的爱情真能幸福么？这么相爱又如何？还是什么忙也帮不上吧？除了伤痛，你到底给过他什么？这十年来，你以痛恨他的名义，将他禁锢在自己身边，该是你将他还给我的时候了！这世上真正爱他、有资格站在他身边的人，只有我！"
烈唯征失神地后退了一步，深重的无力感觉占据了他，想要使你幸福，但是现在甚至连保住你的性命都无法做到，放弃你，让你解脱，就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么？我，只能为你做这个么？希辰！
"哥！我哪里也不去！只想要待在你身边。"希辰苍白的脸上带着不顾一切的坚决。
"希辰？"烈唯征回头，泪眼模糊中看见希辰洁白的身影。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看希辰遥望苍穹的表情，唯征知道他和自己一样能够看到天宇深处的那个人，而且对他并不陌生。
"为了我，请再自私一次吧！哥！就像从前一样，霸道地将我锁在身边，就算是我想逃，也不要允许，给我一个能待在你身边的机会，哪怕只能再活一天也行！"有生以来，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话，第一次清楚表达自己的渴望，第一次明确说出心中希望拥有的，一生只这一次，顺从自己的心吧！烈希辰。就连最脆弱的蝼蚁，也有想要达成的愿望吧！
"希辰！"灼热的眼泪缓缓流下阒黑如夜的眸子，冷淡了二十五年的眸子终于在这一夜彻底燃烧起来。
--希辰，我何德何能，值得你为我付出这么多？
--我并未为你付出什么，这样做能让我感觉幸福，所以才这么做的。
烈希辰仰首冲帝瑀低吼道："在我们凡人眼中，一生一世已够漫长，我们玩不起你们那些千载守望的游戏。我和我哥，我们两个，有一天就已经足够！"
帝瑀不相信地望向烈唯征："你真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去？"
烈唯征牢牢握住希辰的手，一生中第一次流泪大笑：
"是生是死，我们都不会是孤独一个人的。"
第三十六章
神族东都昭华宫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
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
希辰轻叹一声，递给静坐一旁的洛朝颜一方丝帕："擦擦眼泪吧！唉，美其名曰来探望我，实际却躲在一旁偷哭。"
朝颜这才发觉，不知何时自己的眼泪已经爬满脸颊。
"谁要你总是弹这样的曲子嘛！"
"朝颜，你们明明这么相爱，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分开？你们这样，要我怎么能安心离开呢？"希辰抬眼看了她一眼，掩饰道："我是说，我总是要离开的。"
"不用瞒我了。你将黑玉给了优法，等于将生存的机会让给了他，现在你的病，没药医了。"
"你，你早就知道了？"希辰一震，"你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优法的？傻瓜啊！难道你不明白我到底是为什么才这么做的么？竟令我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我的命运已经如此了，本来希望起码能让你幸福的！"
"可能我的命也不好。"朝颜恍惚一笑，"这世上还有妄图与命运作对的人......"
"朝颜，你，你为什么这么说？"希辰惊异不定地瞪着她，有关那件事，莫非朝颜她，知道什么？
"希辰，其实，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本来，还有一个机会的......希辰，你教教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从西都回来之后，你就一直是心事重重，恨不得死掉的样子。跟我说了吧!你本来不就是想找我商量的么？"
"但是这件事，连你也不能说。"朝要挣扎许久，还是放弃了。
希辰抬头望了望她："真是这样的话，那就把它写下来藏在没人找到的地方，这样会舒服一点吧？"
"真的管用吗？"洛朝颜狐疑，这么幼稚的法子。
"嗯。小时候我经常这样做呢。"
"算了吧，你现在也不会那样了吧？那种小孩子的玩意。"洛朝颜恹恹道，完全没有精神。
"有刺客！"外面忽然的喧闹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那边，快拦住他！"
"是上次出现在东都的魔族人！"
"快围住他！"
宫中侍卫如临大敌，纷纷冲到这边，无奈和蒙优法的身手相差太远，根本无法靠近。只是仗着人数的绝对优势将蒙优法的前后退路死死堵住了。
喧嚣的人群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队伍自动让出一条道路，一身玄色锦袍的烈唯征缓缓走上前来，簇拥在他左右的侍卫各个身负绝技，皇宫大内中真正的高手们到了。
"蒙优法？"
烈唯征认出这个私闯昭华宫的男人正是魔族的王子蒙优法。倒让正巧过来的他撞了个正着。说实话，他对这位魔族王子的印象并不太坏，如果不是因为立场的悬殊，倒乐于结交这样一位朋友。数日不见，两人都郁悴了不少，蒙优法固然眼窝深陷，瘦得不成样子，烈唯征亦不复当日对阵撒丁堡的神威凛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