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从拘留所出来,欠了一身赌债又无家可归,我念在旧情才暂时收留她的!”
“然后旧情复燃对吧。”
“God!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么想!”怎么办?怎么办?撞见那天时地利人和的情形已根本没有解释的余地,永作手撑著他脑后的墙,一手焦急地挠著头发,简直是百口莫辩。
近距离面对面,呼吸相吻,他们之间有短暂的沉静,而沉静却渐渐演变成僵局。
“我被哥哥锁在房里,爬窗逃出来找你。”龍见先出声打破僵局。
他顿了顿,抿住下唇,背靠上墙,黯然的黑眸盯著他的胸口,语气带了抹淡淡的哀怨。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他还彻底击碎他渺茫的希望,心情如同跌落谷底般绝望。
“对不起。”虽然他并没有错,但注视著他受伤的表情,又觉得好像真的做错什么了。
懂得道歉就说明内心有所愧疚。无性不欢的滥情男人,真想不通两天前还吻他抱他的人,为什么马上就能跟别人上床。难道之前的种种只是逢场作戏?
“听我说,我和她真的没有……”
“够了。”他无力地叹道,闭上眼继而又抬眼望他,晶莹的泪水在乌黑的目瞳中荡漾。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跟你。”示爱般的话语从那姣小的唇瓣张合之间轻声倾吐,霎时心动得直觉就是将他拥入怀抱。
“这是个不错的打算。”抚摸著他柔顺的黑发,他喜欢这刚刚熟悉的手感与男性的气味。
“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了。”双手抵开他,这胸膛虽结实却无法给予他半点安全感。
“你和西村的赌局,我会去的。”
“什么意思?”他惑然不解的眼睛,映著龍见赌气的容颜。
“你输定了。”
“俊介啊你没穿衣服会著凉的……咦?!你还来干什么?!”刚睡醒发现门开著便走出来看,结果看到二人在走廊上卿卿我我的,吉田立刻拉高声调质问。
“万年贱货,真想拿汽油泼你。”龍见冷睨著她,低咒一声,推开永作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合。永作欲追下楼,可吉田即冲上来缠住他。
“我们不是重新开始了吗?为什么他还要来……”
“放手啦该死的!我是好心收留你、你不要得寸进尺!”
这节骨眼她还来搅局,真是好心被狗咬。终于摆脱了吉田,气急败坏地追到楼下,可惜慢了一步,龍见已坐上Izam的车,玛莎拉蒂风速地从他眼前消失了。
“怎么了?”Izam奇怪他一上车就喊开车,莫明其妙地把永作抛得老远。不过看他气愤地板著脸,大概也猜出事情不妙了。
“回家。”望著窗外的路灯,心如落叶般纷乱无章——流水无意,自作多情。
“为什么要回去?他说了什么?”
“他教我懂得几个中文单词的含义。”
“例如……?”
“「失败」,「失望」,「失落」。”
……「失恋」。
Part seven / END
8
日落黄昏,圣敲敲房门,没人理睬,他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门内传来电视机里的讲话声,他便开门,端著晚餐进去。电视机开著但永作却没心思看,独自坐在床上玩牌。
“人呢?”他把置放晚餐的盘子摆在床头柜,问。
“什么人?”永作没抬头,很认真地将九张牌背对自己猜点。
“女人啊,我早上出去时她不是还睡在你旁边吗?”有趣的是,他家少爷竟然破天荒地一连四天,跟女人同床却「相敬如宾」,看来他对这株残花败柳已兴趣乏乏了。
“Out that door baby bye bye bye~”他随口唱了句时下美国最流行的歌词。
“Why?”
“她跟我拿钱去玩摇银机,我索性丢了张支票给她,叫她别再回来了。”当他是长期饭票,他可没那么蠢。当天是她自己死缠烂打赖进来的,又不是他去求她回心转意。
将一张Q面向圣并拍按在他腿上,圣翻转一看,Q变成了joker。
“呵,变化很快喔!”圣话中有话。“你来真的啊?”
“你指什么?”
“指前天晚上找上门来的人。”圣古怪地凑到他面前。“我全部都听到了喔。”
「你输定了」。
他拿牌丢向他的脸,正色道,“那是个挑战,懂吗?MP不能输。”
尤其在意他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虽然收留里深是自己有错在先,但他也不该就此公私不分地跟他下战书,这一点他不赞赏,甚至有点生气。
“啊哈!MP赢的话,你就会输掉他的心。”正如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圣好心地提醒。
“难不成我要故意输给他来讨他欢心?听著,我是King,绝不会被爱情冲昏头脑!”
“Great,你明白就好啦。”
他问这么多无非是想让他弄清并站稳立场,做好自己的本份,这样才不枉澳门一行,此行是为MP争取赌牌,不是来找新娘的,何况对方是个不适合穿婚纱的家伙。
“快吃饭吧!”
圣刚走,他就泄气似地一头倒在床上,像个抢不到玩具的孩子般闷闷不乐。
话说得那么响亮并非说给圣听,是在警惕自己,振作起来,别再受情感干扰了,时间急迫,他必须在爱与挑战之间作出选择,要接受挑战的话,就要放弃所爱。
「我从一开始……就打算要跟你」。
眼睛是世界上最不负责任的东西,它创造了一见钟情,更与耳朵协手,自作主张地将记忆保存在你的脑子里,继而支配你所有的思想与行动,制造数之不尽的烦恼让你发疯。
“唉……没有两全其美的吗?”他抱怨著,腿一蹬,扑克全部扫到地上去了。
看看钟,黛犹豫了半天,最后才对著坐在沙发上看书的敦司开口:“钥匙……能不能给我?我送晚餐去给二少爷。”从前日至今仍担心著,不明白龍见为什么逃走后又跑了回来。
敦司的目光依旧停在书页上,“不用钥匙,门没有锁。”
“啊……咦?!”
“我一直都没锁过那道门,不信你自己去开开看。”
“不、只是……”搞不懂。
“锁住他的人不等于锁得住他的心。”敦司终于合上书,瞟向黛。
“再说,就算把门锁住,还不是有人会偷偷放他走?”
“不是我!我没有!”黛吓了一跳,不打自招地猛摇头否认。
“你的反应就足以证明是你了。”他好笑地看著大惊失色的黛。“算了。”
他是聪明人,他知道如果龍见有心要逃,就算把整栋房封起来也没用,偷钥匙、砸门甚至放火,他曾经以各种极端的方式逃走。重点是要让他彻底死心,断绝逃跑的念头。
想到这里,他精悍的眼眸掠过一丝狡猾的笑容。
“喂大哥!你在房里搞什么啊?”在门外站了五分钟,圣终于受不了地拍门大叫。
“好了啦别吵!”门那边传来他的回应。
“你身上哪里残疾啊?换衣服干嘛怕我看?”心想少爷可能为了风光出席今晚的赌局,而特意打扮得有型点,不过就算这样也没必要叫他在外面等吧?闲得无聊,他便靠在门上说话,“等一下你准备怎么办?对于那只爱发脾气的猫,硬碰吗?”
“Well~我想到了方法可让我们妥协。”永作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门开了。圣第一眼先注意到门缝那露出一双穿著鱼网丝袜的修长美腿,及腿侧的不规则斜边裤角。
“Ooooops!”圣发出惊喜的欢呼,虽然这惊喜是由男人装饰出来的。
继而,他发抖的手指著永作胸前那两堆圆滚滚的东西问,“上帝啊,这是什么?!”
“是『妥协』。”
拥有赛车dynamics兼具备英国轿车般豪华外观的Census
V6慢速驶入葡京大酒店的地下停车场,接着,一个在夜里仍戴著牛仔帽与墨镜的强壮男人从后门走出,结伴同行的是位扎了满头红辫子的高瘦男子,二人大步迈进酒店正门。
这就是何润与他的关系不明的朋友Rosier,传闻Rosier是他过逝女友的哥哥,但又有人散布谣言说他们曾经在公众场合做出超越友谊的行为,加上二人时常形影不离,久而久之,谣言也成了事实。
永作坐在巨大的彩池旁,静静地注视著何润和Rosier穿过大堂,进了电梯。
他对此人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Rosier是百发百中的枪手,听说他最后一次开枪,中弹的是他妹妹,令人心痛的误杀。何润真是赏脸,亲自来观看他和西村的赌局,本想先去打个招呼,不过以他目前的打扮……还是算了。
今晚是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他选择安分守己地继续玩他的摇银机。
“赢了赢了!”玩同一种游戏的圣开心得大叫,抓著赢到的五百元港币跳起来。
“才这点钱!”永作瞧不起人地斜眼瞄他。圣拉长了脸,拿钱在他面前弹了一指。
“好!就凭你这句话,我决定不请你喝饮料!哼!”他甩头跑开。
“呵!”他轻笑,忽然瞥见一个等待许久的身影,从摇银机的塑料玻璃中一闪而过。
猛起身伸手一拦,成功把那匆忙的人影截住了。
“你!”龍见差点失态大笑。忍住笑打量著突然出现的他——简直是大玩变装,浅灰眼影与暗红唇色配称他俊美的五官,散发著迷人的中性气息;一腿长一腿短的性感皮裤上吊缀著条条SM皮带,还有上面这件T-恤……咦?!
龍见抵挡不住强烈的好奇心,伸出一指戳戳他胸口那酷似实物的女人胸部……手指陷进衣服里,果然是假的!T-恤上印造的乳沟逼真度直可媲美真货。
“你笑了。”留意著龍见的表情变化,他感觉轻松地露齿而笑——不枉他用心良苦。
“怎么,你把自己打扮成麦当娜就是想惹我大笑?”
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放松了警惕,龍见马上敛起笑容,“真够辣的。”
他笑而不语,右手移到眼前变出九张扑克,展开呈扇形面向他,待龍见一扫花和点数后,即收合扑克,动作迅捷地掺牌,然后将九张牌呈扇形背对著他,通蓝的瞳孔再度炯炯有神地望向龍见。“你刚才有看到黑桃9吧?是哪张?”他眼底有玩索的意味。
龍见抽出左边第四张,连看也不看就镖给他。
准确无误,是黑桃9——他接住牌露出惊讶的神情。
“A至9从左到右排列,你换了梅花6和黑桃9的位置,虽然这两张牌很像,但骗不过我的眼睛。”龍见扬起一抹胜利的傲笑。
“我不相信你能看清我掺牌的动作。”而且他知道龍见今晚并没有戴隐形眼镜。
“够快,我的确没时间习惯,但你的眼睛已帮我指出黑桃9的位置了。”
“嗯?”
“你在注视谜牌和其它牌时,眼睛的表情是不一样的。”
“看来我的眼睛不懂得说谎。”两颗眼珠转了转,他鬼马地俯首到他耳侧轻声细语,“你的话让我想起一句名言,『当你看到你钟情的人时,眼睛里的表情也会变得不同』。”
“不好意思,没听过。”任何事物涉及爱情,都会蒙蔽当局者的眼睛,龍见亦然。
或许没人知道,他的醋心极重,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令今夜的他显得异常淡漠,充满挑战者的冷傲,连天然羞涩的笑容也仿佛染上了含羞草的微毒。
“少些花言巧语,拿出你的本事来,不然就滚回拉斯维加斯。”
他以手背拍拍永作的胸口,准备走开。
“No No!”永作忙一把揽住他的腰,指著自己漂亮的眼睛问:“See,它像在说谎吗?”
“像极了,把你的手拿开!”他把他的手揪到眼前,果然见到他二指夹了张从他身上抽走的King。诡计被拆穿,永作迅速缩回自己的手藏到背后,吐了吐舌头,“跟你学的。”
“还给我。”
他像可爱小狗一样大眼漾水,微倾脑袋故作懵懂地望著他。
“还给我!”他生气了,冲上去抢不想永作扯著他的手猛然转身,以手臂与肋骨夹住。
这架势导致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为了抢张牌而迎面撞上他的背并贴得死紧。
“你干什么?!快放手!”脸附在他披肩的金发上,什么也看不见。
“Don't worry,I'll give back!”他回头一笑,把King塞回他手里,松开所有束缚。
拔回自己的手喘了口气,龍见狠狠地瞪著他,他依旧嬉皮笑脸。
手怪怪的,他低头一看,眼睛骤时瞠得老大——
不知何时,右手的无名指已戴上了那颗归还给他的钻戒。
猛然抬头,狡猾的他已从眼前消失了,四面张望也寻不著他高挑的身影。
熙攘的大堂,耳内充斥著从身旁经过的人们那笑声与说话声,和他错乱的心跳声。
他在他看不见的情况下,悄悄地为他戴上了代表永恒的白金钻戒。
茫然地望著这戒指,银白的强光映在他乌黑的瞳孔中,甜蜜于心湖荡起圈圈涟漪。
深深了解永作不是那种会临阵退缩、假意讨好他的人,所以这做法更教他迷惘。
正当他一脸困惑地站著时,沸腾的人潮中响起一段悦耳的电子乐,龍见仔细听,音乐是从他裤袋中传来的。摸摸裤袋,身上又多了个超薄型手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杰作了。
打开来看,屏幕上显示著新的短讯:『别以为那是戒指,它叫做圈套,用来捆绑你的心。』
他禁不住浅浅一笑。如果这是个圈套,那他相信自己已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再往下按:『它跟今晚的赌局无关。够胆就跟我局外赌一把,如果今晚我赢的话,你从此只属于我,必须乖乖听我的话,不准打我英俊的脸也不准骂我是金毛狗』。
“哈哈,如果你输呢?”他刚说完,又传来短讯:『我不会输的』。
“呵!”自大的家伙。听见周围吵闹发现敦司已带著大队人马进场,他收起手机,将右手插进裤袋,匆促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