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去当现在的男人吧……我不需要那种东西。」一口拒绝。
黎世懒的再和他争论,一把抽起他左手那只手机,放到空空如也的右手里。
「黎世!」油腻腻的手怎麽用!?
於是。
秦礼充满愤怒的放弃了,回头又看起电视,连话也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
而黎世则自顾自的继续完成了他的目标,之後又走回房间。
秦礼还是继续看他的电视……只是看的枯燥又乏味,因为他有兴趣的节目早就在某人干扰的那段时间结束了。
所以不久之後,他也回了房间。
半夜。
「……阿礼,有没有听过一句话?」男人问。
「……嗯?」秦礼含糊不清的回答。
「男人帮人买衣服,是为了帮他脱衣服。」
待续。
森林树 11
接下来的那阵子,可就不像之前一般悠閒自在,准时打卡下班外还能充满活力继续精采无限的夜生活。
秦礼的工作量突然倍增到几乎天天加班赶工,待在家里的时间骤减,多半深夜回家就草草洗过澡,困倦的直奔卧室里的大床休息去,自然跟黎世也见不著几面。
至於周末放假,他不是躲在书房里假日加班,就是软著身体摊在沙发上,黎世出门胡天胡地,他倒乐的在家里安静休息。
过了周末的第一天,通常是业务量最大的时候,秦礼忙得不可开交,手上快速的翻著一叠文件圈圈划划,不时还专注地盯著萤幕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办公桌旁也是一堆厚实的资料,早上出门时就顺手买的提神咖啡随著他坐上座位、放上桌子後,到近晌午连拉盖都没拉开过,甚至被翻动的文件推挤到桌缘。就连负责相同企划案的同事小王向他询问某位客户的联络方式,他连打开手机寻找的时间也没有,就直接把淹没在雪白纸张里的手机递给他,抱歉的跟他说请他自己找一下。
直到午餐时间过了许久後,今日是最後期限的企划草案才大致准备好,复验多次後向上呈交,才总算能把步调慢下来,持续紧绷的神经放松许多。
秦礼将桌面的杂乱收拾收拾,清出一块空间,把冷落多时的午餐便当挪移到身前,没有任何期待的打开,果然还是那重复、一陈不变到令人生厌的菜色,忍耐的举起筷子硬吞下数口,油腻又冰冷的口感在此刻实在令人难以下咽。
推开几乎没动过的便当纸盒,叹口气,向後靠向皮质椅背,正好被窗外午後的暖阳斜晒,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服,一从紧绷中松懈下来,就感觉疲累感大肆叫嚣著,就连肌肉也似乎酸疼了起来。
对面的同事走近自己把刚刚借的手机还了回来,秦礼接过後直接往桌上放,但放下後不一会儿,因为剧烈震动而发出不小声响的的桌面,立刻把因为太舒服走神的他拉回现实。
他只好无奈地直起身抓起手机。
萤幕上显示的是LS。
黎世。
为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从认识黎世之後,通讯录就没有直接标上他的名字过,而小心翼翼地以拼音简称LS作为代称。
右手手指按了按酸疼的太阳穴,左手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拿近耳朵。
「喂?干嘛?」他用懒洋洋的口气开口问道。
「嗯,很忙……在上班……」他用同样的口气回答。
其实现在一点也不忙……
「啊?什麽?」一次惊愕声後,安静听了会,「不要。」然後断然地对著手机说。
「我工作很累……只想回家睡觉……」又听了一下,他倦倦的回道。
但手机另一端的那人似乎锲而不舍的说服著。
而表情越来越不耐烦的秦礼,听到一半,乾脆直接打断那人,对手机那端大声道:「说不去就是不去……不愿意,不想。」
口气坚决的似乎不想留给对方反对的空间,可惜……那男人还是没有放弃。
「……总之不去。」秦礼刚堵上这句话的同时,就突然发现,自己提高的音量似乎早让对面的同事小王抬起头,用奇怪的目光朝自己这边观察了不短的时间。他这才连忙压低声音说:「你好烦……我要挂电话了……烦……嗯……下班再说……掰。」
终於结束了恼人的通话,吁了口气,他将手机丢回桌上。
休息结束後的下午,就是处理一些後续的琐碎事项,规划并确认之後几日的行程表,再把之前堆积的杂事一并处理了,就已是夕阳斜照的黄昏时段。
难得准时地,秦礼挤身於步伐轻快的汹涌人流中走向停车场。
右脚微微施力踩住煞车,身体自在靠著椅背,手掌手指蜷曲握紧方向盘,车内震耳欲聋的摇滚音乐几欲爆炸了这狭小的空间,但稳稳地坐在皮质坐椅上的男人,却还心情甚佳地轻轻哼不成句的歌词;甚至,在等著灯号转换的短暂空档里,他握在方向盘上的指头还会不时跟著音乐轻轻敲打拍子。
抬眼看著前方的指示灯从亮红转绿,他不假思索的直直往前开去。
没有转弯。
转弯是他回家的方向。
但秦礼只要一想到那人会罗嗦地缠著他絮絮叨叨下午电话里那件事,就觉得无限烦躁。更不妙的是,他怕自己一烦躁之下又会随口答应他,类似的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於是就不想回去了。
坚定著决心,那块城市中的平静住宅区已离车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夜生活的歌舞升平,五彩霓虹的夜景。
停好车,走向没有招牌的酒吧,只有一个写著”营业中”黑底银字的小吊牌,孤单的在外头引人注目。丝毫没有犹豫的握住门侧的铜质把手,用力向外拉开酒吧厚实的黑色木门,不同於店外全然深色系的低调作风,里头是截然相反的糜烂、醉人,属於夜晚狂欢的色调。
而带著轻松心情、轻盈脚步踏入酒吧,正准备用难得夜晚尽兴而归的秦礼,却在身後门阖上的下一秒,脸色大变且迅速卸去了微笑,表情瞬间沉了下来。
原因,只是因为一个男人。
却是他今晚最欲摆脱的男人。
他坐在离门边不过数呎的吧台旁,放在他面前的酒,是经过酒保之手……再精准不过的八分满,那男人一口都没喝过,只是静静坐著。
他在等人。
等的是他,秦礼。
而他这个要被捕获的目标,居然还呆呆地送上门被甕中捉鳖。
就在他提步欲转身离开却心动身未动的那一刻。
男人转过头……也就是,这种对秦礼而言最糟糕的状况下,两人对上了眼。
动弹不得。
待续。
昏黄灯光轻落在那稳稳坐在旋转椅上男人身上,他看到他出现时,脸上完全没有惊讶,笑容也一如往常,但笑容里的诡谲得逞之意却昭然若揭。
秦礼绷著脸走向他,坐上他旁边的高脚椅,立刻开口道:「你在这里干嘛?」
虽然这就是句废话,但不知道该说什麽表达愤怒的人,还是只能明知故问。
「我在等一个不想回家的人。」转过头直直看著那个人。
「……好,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想回去。」他回答的乾脆至极,无所遮掩。
「所以我来了。」他说。
「……既然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干嘛还要来这里?」尖锐直接的话语即刻反击,某个阴沉的脸,从进门起就未曾舒缓过,到说这句话时,甚至连眉毛都拧了起来。
「因为我想要你答应我。」
「不要。」伸手抚平身上西服下襬的绉褶,双眼对上面前的人,他说出最简洁有力的回答。
「阿礼……」黎世也颇觉无奈,他也不想这样勉强他。
「不去。」
「……你已经一年多没回去那边了,就连去年奶奶寿诞办的寿宴都没参加,记得上次回去那里都已经是去年除夕的事情……」
「……」男人沉默著不说话,一脸局傲不屈的表情瞪他。
「……你怎麽越来越讨厌那里……明明前几年还好好的……」他充满耐心的再问。
黎世的家人虽讨厌秦礼,但黎家人多自恃甚高,不会直接对他恶脸相向或怒骂污辱,顶多是冷言冷语,口出嘲讽,更甚地会对秦礼视而不见仅此而已,当然不会使出什麽下流卑鄙肮脏的手段。
「一开始的确是很好玩没错。但时间一久……那种做作的场面就让人很厌倦。」秦礼飞快的看了黎世一眼,又继续接著说:「何况这一两年更过分了,一回去就开始看我的肚子、百般暗示有没有好消息、还有说什麽不行就要让贤之类的话,简直是难以忍受!」
他不是不能,是根本不想,更不喜欢别人提。
关於孩子这件事,秦礼对黎世老早就挑明的说,他们可以结婚,可以上床。但安全措施一定要做足。关於这点他绝不会退让。都五年了,黎世对这点自然也非常清楚。
但他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特意挑战他的底限,而他居然还必须维持脸上的笑容,口里又是一句抱歉,又是一句不好意思,卑躬屈膝。
而他既然不能让他们不提,也不能解释,就乾脆不去,眼不见为净。
两人一时静默。
一会儿,黎世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站起身,低头看向面前那个闻风不动的人。
「干嘛?」秦礼瞪著那个居高临下看著自己的男人。
「回家。……待在这里做什麽?大吵,然後人尽皆知?」言下之意,自然是让秦礼跟他一起回家再两个人慢慢谈。
秦礼原本今天就想早点回家洗澡上床睡觉,只是被黎世一通电话干扰,乾脆转而跑来酒吧混时间。黎世作出这样的提议後,虽然不是很想乖乖顺著他的话语行动,但强大的疲倦感还是强压过所有的叛逆欲。
两人站起身,连一杯酒也没喝就走出酒吧,去停车场取车回家。
黎世的车停的近,就早他几步离开停车场,自然也早他几步到家,秦礼将车驶进停车格时,眼里不意外地看见黎世的黑色跑车已静静地停在不远处。
右手伸直向旁边的座位拿起驼色皮质公事包和西装外套,推开车门,关上,对著车将遥控器按钮压下,动作都是温温吞吞的。……能拖几秒是几秒。
黎世虽然平时都是一副花花公子吊儿啷裆的模样,但秦礼清楚的很,他对於在意的事情,一点也不随便。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过去也发生过多起类似的事件,而最後,居然大都是以秦礼妥协收场。
这麽久了,原因早就很清楚── 因为他立场不够坚定。在某些不违背他的原则,只是因为不喜欢而不接受的事情上,总是太容易被黎世说服。
秦礼此刻站在迅速移动向上的电梯里,低著头困扰的如是想。
进门右边是半人高的鞋柜,将脱下的黑色皮鞋放进去,换上室内拖鞋,转过墙走进客厅,他颇为意外的发现那里空无一人,反倒由厨房方向传来窸窸窣窣的细微声音。
秦礼抬脚正欲走向厨房时,那人可能是听到脚步声,恰巧从里头走出来说他在煮咖啡,对他招招手让他先进去拿一只高脚杯,然後去开瓶酒。
应了声嗯,先拿了杯子在客厅桌上放好後,他走向位於客厅另一侧角落里的红褐酒柜,桃花心木的门框嵌著厚玻璃,里头整齐横躺著的各式红白酒一览无疑。
眼神上下游移,决定好哪瓶看得特别顺眼後,拉开柜门,从里头拿出一瓶黎世珍藏的红酒,然後从旁边的矮柜抽屉里拿出工具。
秦礼虽然根本没有黎世对酒的狂热,但好歹同居这许多年,开瓶这种事耳濡目染下倒也已经学会。熟练地用小刀划开瓶口上的铝箔,再拿起开瓶器拔出软木塞,有模有样的闻了会,确定是正常果香味,便把软木塞往桌上一放,向後倒,滚上沙发,陷入柔软的抱枕堆中闭眼休息。
没多久,厨房的灯就暗了,黎世左手拎著咖啡壶右手拎咖啡杯走来,在另一侧沙发坐下,将咖啡杯放在秦礼前方的桌上,右手微提让壶的褐色液体缓缓从长嘴中流出,直到七分满的高度才停止。
「喏,你的咖啡。」
不加糖,不加奶,黑咖啡,秦礼的偏好。
但咖啡的主人却没从抱枕堆里爬起身,还是刚刚的慵懒的坐姿,只抬眼看看酒柜旁的老爷钟後说:「十六分钟。」
「唔。」黎世放好咖啡壶。
「这是准备彻夜长谈的意思吗?」指指咖啡,又指向黎世为他自己准备,正在等待主人临幸的红酒,秦礼问。
某人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要睡了。」说完,他将双脚伸上沙发,挪挪沙发上的抱枕……更加舒适的姿势。
待续。
……其实这是生活情境肥皂剧( ̄ー ̄;)
「阿礼……」
不予理会。
但身肩重责大任的黎世,决定不要浪费时间的把他的身体扳向自己,就直接说了。
「阿礼,我爸妈两个老人家年纪也大了,更别说奶奶,她老人家年纪都那麽大,现在是享清福的时候,谁不想子孙满堂圆圆满满呢?何况这次可是她的九十大寿,她老人家没看到你会难过的。」
……这个老奸巨猾的男人!在外面老是一脸无能只会吃喝玩乐的样子,回到家真面目就露出来,心机计谋都用在他这边,秦礼咬牙切齿的想著。
黎世的奶奶可说是黎家对秦礼最友善的人了。
当她第一次看见自己孙子的伴侣是个男人时的态度,居然比她的子女们都开明很多,虽有讶异,但很快地就接受了。而在之後,虽然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但只要一见面,每次定会被她唤到眼前,拉著手关心关心,念叨念叨。
所以在所有的黎家人里,秦礼只对黎家这位老奶奶必恭必敬。黎世每每从旁看他必恭必敬、有问有答的模样,一对比他平时的嚣张样子,就不由自主想笑。甚至有一回见面,他居然还说……『奶奶渡过近一甲子的岁月,但仍无损分毫的优雅风采,最令他折服……』,他说话同时的表情也是一脸正经八百。
类似这样的话,每次都让黎世深刻地感受到憋笑的辛苦。
只是她的年纪也大了,虽说身体还算硬朗,但很少露面,平时只会出席一些特别大的家族聚会……她自然也无从得知,甚至改变黎家子孙的态度了。
所以,当黎世用他奶奶作为话题时,秦礼就唯独对这个在黎家给了他许多温情的人,招架不住。
「黎世,你如果工作时也像现在一样认真就好了。」
「喔,谢谢忠告,我会考虑考虑。」他不痛不痒的回覆。
秦礼沉默了一会,终究忍不住,但又不想被那人知道自己很关心,所以口气很淡的开口问:「你奶奶……她身体还好吗?」
「她很好。」黎世微笑的先说,後又补充道:「去年你没到,她特地把我叫去身边,问了我很多你的事……你也知道,她是真的关心你……」
「……今年这个寿诞,奶奶期待很久了,因为很多定居国外的亲戚都要回来……爸说九十大寿要办的特别隆重才行,所以发了很多邀请函……」黎世再加把劲说。
「我想你爸最不想让他出席的人一定是我。」秦礼凉凉地一句话堵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