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已————红错

作者:红错  录入:04-09

  隔壁的门铃声响起,两人诧异地望着对方。
  "你的门在响。"丹放说了一句,走到门口,透过门上的猫眼向外看去,斜前方,一个装束端庄的女人站在外面。
  回头要告诉他,却在瞥见他走来的身体时噤了声。丹放身高185,他的衣服穿在来未身上显然过大。来不及系扣,徜徉的衣间露出一片白皙的肌肤,背透阳光,更显出来未脆弱的气质,宛如一根看不见的绳索缚住了丹放跳动的心。该死,以前怎么不会这么冲动。
  是了,以前,抱他,吻他,都是带着压抑的心情,都是,有着说不出的距离感。
  遥远的距离感。
  今非昔比。
  谁?浑然不觉他异样的目光,来未无声开口。
  收回泛滥的欲望,丹放认为自己该重新学习克制了:"一个女人,看上去有些年龄。"
  女人。年龄。
  无可奈何的叹息,来未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是秀姨。
  "你这孩子也是,小时候那么乖,大了倒是让人担心起来。"
  秀姨边叨唠着他,边擦拭着屋里每一处落灰的台面:"真不该让你来这里,屋子脏成这样也不知道擦一下,我都在想这里有没有人住了。"
  这里是没人住啊。来未有些无辜地自语,却没办法说出来。
  早上当他意识到来者何人时,就有些头痛了。说好了和过去断绝一切联系,结果仍被追着撵着去拾回。匆匆解释了几句,打开丹放的房门,温婉的笑和以往一样,就像是从友好的邻居家借到了酱油般,欢喜地领秀姨回了自己一个多月未踏足的家。
  欢不欢喜,两人心知肚明,只有长者怀着关爱和焦虑不知所然。
  "你的电话哦,打了几次都打不通,总是欠费,来未你是不是缺钱?"
  头摇得像拨浪鼓,手机顺着河水大概早流到东海了。
  "唉。"秀姨叹了口气,望着端坐在沙发上的那个孩子,稚嫩的娃娃脸,怎么看都不像是19岁的人,又老是一副怯怯的模样,命怎么就这么苦。从小就是个私生子,离文--来未的妈妈,一向是个安分的好女孩,可偏偏就不知道从哪怀上了这个孩子。问不出,就不再管,生下来,硬要起名叫来未。一个女人带孩子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来未从小就很少和离文在一起。五岁前一直在托幼所,五岁以后离文带着孩子投奔秀姨,两人情同姐妹,离文的孩子就是她的孩子。秀姨对他们母子俩照顾倍加,而自己的女儿--希柚,更是对来未疼爱非常,直把他当亲弟弟。希柚大来未三岁,两人青梅竹马,感情好得有时候让离文都嫉妒,而秀姨又总在一旁煽风点火:
  "怎么样,这俩孩子,就顺了他们吧,你看多合适。"
  离文眼红,自己的儿子对希柚的依赖甚至超过了对自己,她这个妈,确实有些失败。但是眼见来未一天天变得开朗,活泼,她也不得不考虑起秀姨的话:这两个孩子,倒还真挺合适。
  协议达成,就等着他们长大,谁料到计划赶不上变化。三年前的一个夜晚,希柚义无反顾地搬离开了家,一个人只身跑到了陌生的城市,丢弃了学业,抛弃了所有对她而言最珍贵的人和事。
  不久,眷恋着姐姐的来未不解地追随过去,却得来致命的答案。
  希柚,和一个来路不明的臭小子同居在一起了。
  而且,还私订终身。
  这样的打击,来未应该是无法接受的,哪知没多久,也就是今年年初,他的妈妈--离文遭遇不幸,这苦命女子在一场车祸中丢下了孤独的儿子撒手人寰。
  来未,这么脆弱的孩子,是怎么走到现在的?
  秀姨所知道的事实就是这样,所以她心痛这个孩子,甚至为他的坎坷感到不平。
  如果来未知道她有这些想法,必然宁愿一个榔头敲死自己也不要看到她惋惜的眼神。
  妇人最是多情。
  第十二章
  不管秀姨说什么,来未都一副怔怔的神情注视着她,何其无辜。倒不是他想给她这样的印象,只是秀姨的话,让他没法作答。
  周末一起吃饭,嗯。
  要买新手机,嗯。
  每周一个电话,嗯。
  "明天希柚过来。"
  --
  "希望你不要拒绝她,毕竟,她曾经......照顾过你,好吗?"秀姨有些尴尬,一句话,这孩子就把眼睛瞪得滚圆,明晃晃的像把刀子。
  毕竟,我曾经爱过她。
  呼--
  训教般逗留了一个早上,离开时还不忘捏捏他的肩骨:"来未你又瘦了,到底有没有在吃饭?"
  面对秀姨埋怨的眼神,来未依旧只是笑,笑得柔媚,看在眼里只会让人心疼。拿他没有半点办法,秀姨摇着头离开了。
  你到底过得好不好?
  怎么你这孩子到了现在,还这么怕人?
  ......
  来未你到底长大了没?
  悠长的睫毛羽扇般缓缓闭合,很久未有的困倦感复又汹涌奔来,不再试图抵抗,干脆将自己放逐。
  为什么到了现在,还要提这些。
  明天希柚过来。
  希柚。想起这个人,嘴边勾出一抹笑。说吧,你想看到我怎样的笑容?恐怕无论是什么方式的,都会让你猝不及防吧?来未疲累得趴在沙发上,突然间觉得竟是这么冷,冷得连再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
  这个时候,我是否应该想念你。
  丹放。
  没想到会有人来看来未,据他所说是一个阿姨,什么类型的阿姨就没说清楚了。不过看来,来未对这个人的到来,并不欢迎,甚至有些拒绝。
  虽然他戴面具的速度飞快。笑得跟花儿似的。
  一想到早上的情景,丹放就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气在他仍旧不肯丢弃虚伪的笑脸,那副把痛隐藏得太深太完美的表情。
  精神奕奕的来到学校,是因为拥有了来未,也是因为和何绍那个恶棍的全面战争开始了。哪想到那个家伙运气这么好,昨天下午被校长拎跑后,就直接扔到飞机上送去美国进修了。美名曰是为了高中最后一年的比赛作准备,实际上是怎么回事丹放心里太清楚了。
  校长--Z女士,从小认识她就只知道这么个称呼,很神秘的女人,冷静,沉着,抱负心极强。虽然忍不住小威胁他一把,暗中却总是保护他的。不是真的希望丹放破了自己的戒,本来他母亲的那个条件就有些不近人情。
  这么喜欢跆拳道,那你就忍三年吧。做到了,我就再不管你,做不到,干脆你老爸都不用回来了,你直接上澳洲找他好了。
  12年,这个女人一句话就把这12年给轻松抹杀了。自私得让他根本不愿叫她一声妈,其中的缘由又怎只是因为跆拳道。
  Z女士,谢谢你,但是我--非打不可。从没想过自己是为了谁而牺牲了什么,只是因为爱了,所以义无反顾。
  不留任何退路地把自己,逼上了绝路。
  "一个人过得好吗?"
  下午丹放回来,叩响来未的家门。刚打开门,门外的那个人就把自己给扯了过去,在玄关处偏头吻上双唇。
  烫人的呼吸,热烈的嘴唇,不愿忍耐的舌齿,希冀着在此刻融化掉怀中的他。
  吻,也能抚慰心灵。来未承认很喜欢和他接吻,喜欢他吻自己时抱紧自己传来的温暖。神迷意夺,用这个词形容,恰到好处。
  但不代表一定要在门口这样作。
  推了推他,示意他停止。丹放意犹未尽地松开他湿润的柔软,二话没说将他带到了隔壁的家,那个--真正属于他们的地方。
  "我过得不好,一个人,很难受。"
  边脱掉硬壳般的制服,边笑着说,眼里满是思念。
  呵。来未笑得有些彷徨,但不乏欣喜,他只是困惑,在没看到丹放前,他到底在难熬什么?这个人,改变了自己。
  "你的阿姨,嗯--她知道你现在上学吗?"
  圆圆的眼睛转了一圈,想起早上秀姨的质问:你现在在上学吗?我给过你一封介绍信啊,要你去S大报到,先读一年预科班,第二年正式读本科,那封信你去交了吗?
  印象中好像是有这么个信封,不过极有可能在来这里的列车上,百无聊赖地被他拿去叠飞机了,依稀记得形状是长长的,很厚,叠得他指尖都发痛。
  天,他该怎么说,真是个讨厌的小孩。想到这里,来未自嘲的笑笑,摇头:她还是不要知道的好。说完,仔细打量着坐在床上的丹放,赤裸的上身将结实匀称的肌肉暴露出来,不足以用壮硕来形容,但却精悍,处处透露着他的矫捷。
  你在看我?丹放喜欢他现在的目光,有些玩味,有些舍不得移开的情绪作祟在其中。
  没有打架的痕迹。似乎可以松一口气了,来未还不知道何绍是带着怎样怨恨的神情踏上飞往美国的飞机的。
  不知何时,他已经起身离开床铺,热暖毫无痕迹地包围住自己,丹放摩挲着他细嫩的脸:"你的目光太诱人了,可是今天不行,你累了。"轻吻印在他额头上,眼角边,最后抹过他的唇,丹放走进了浴室。
  兀自发呆,摸索着被他吻过的地方,来未隐隐感觉到了有些东西在焮着他的心。
  曾经像个屠夫般举着菜刀逼问自己,掀乱心里每一处龌龊的角落寻找一个叫罪恶感的东西,但是我很遗憾的发现,我没有。
  曾经我憎恨你,正如同我曾经爱过你,可是事已至此,就算我说出了对不起,也已于事无补。
  可我说了,你,又听到了没有?
  明天见到你,我还是会笑,只是不知道,你还会不会痛。
  希望我叫你什么,姐姐?还是希柚?如果可以选择,我想你会--选择杀了我。
  杀了我。
  早上7点半,丹放又是独自一人上学,趴在阳台上,来未凝视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身影,没来由的心酸让他几乎当场凝噎。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现在又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果让你知道我曾经做过什么,你是否也会唾弃我的存在。那张口口声声说爱我的嘴,会不会飞出无数谩骂?有点期待,但是我,更害怕。
  我怕,我真的只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人。
  门铃响起时,一丝难以形容的情绪闪过来未纯净的眼瞳,微笑着打开门,有礼地像个训练有素的门童:
  "姐姐。"
  门外的女人许久才抬起脸正视他,冷冰冰的目光一如既往:"你知道,我妈。我拗不过她。"
  我知道。笑得这般柔和,只怕会招来她的不满:那个人,不会没有跟来吧。
  有些烦躁地喘口气,希柚摇头:"迦日说了,只要靠近有你的地方,10公里内,他就会生不如死。"
  呵呵,我倒是自在得很。来未笑得开怀,天真至极。
  翻了个白眼,希柚侧身走进屋内:"他就在楼下,还是,信不过你。"
  已近黄昏,此刻阳光温和暖人,来未晒得有些想睡觉了。注视着楼底下那一团火红,不禁露出孩童般欣然的笑。
  姐姐变得好憔悴。
  "我觉得你已经,可以不再那么称呼我。"
  我习惯了。笑着扭头看向她,现在这个女人,还哪来的温柔体贴啊。可惜,自己一手造成的。
  无语,想到他刚说的那句话,希柚眼眉抽搐地叹了口气,简直就是个恶鬼:"麻烦你在我逃离他的这一个小时内,不要提起这个人。"
  他把你逼得太紧了。来未很是心疼地说,只有希柚听得出来,这个小恶魔心里正在发出什么样的笑声。她承认,是太紧了,所以她后悔跟迦日发展到这一步,不止一次跳脚地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可最后总是失败地被他死死压在身下,混蛋儿童。还有,逼着他带套,每次精疲力竭的结束时,却总会在地板上发现一条干涸的透明塑胶物体,恼火地逼问,他只会大掰他那套生一堆孩子的理论,一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会失败地遇上这么个男人。
  "你还好吗?"这句,问得多少有些真心。来未笑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目不转睛地关注着楼下攒动的火红,突然间玩兴大发,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
  "这个可以丢下去吗?"说着,双手已抱起一盆仙人掌。
  冷漠地瞥了一眼:砸吧,砸死他算你运气好。
  姐姐,你还是这么不老实。
  "砰--!"
  一盆不明状物体如同奇兵来袭,没有半点征兆的从天而降直堕迦日身边,摔得粉碎。
  吓了一大跳,抬头看去,高空中,一张甜甜的笑脸俯视着自己,怒火冲天,几可用怒发冲冠来形容:"来未你这个恶魔!!"
  正值放学时刻,刚走近豫景园门口,丹放就差点被一盆突如其来的仙人掌砸到。门口一个顶着一头火红色头发的男人反应极其强烈,跳将着怒骂18楼的那个罪魁祸首。
  来未?
  不解地抬头看去,刚刚笑靥如花的脸孔已不复见,再看回门口这个男人,惊异地发现到了他的与众不同。
  妖气十足。
  这就是丹放的感觉。
  第十三章
  妖媚到了极致。
  精雕细琢的脸庞,即使高扬的眉宇间透着一股让人难以接近的傲慢无礼,但是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长得太妖冶了。没有女人的婉约,只是浑然天成的完美。
  丹放突然觉得不自在,如果一个男人都长成这样了,那女人还活着干嘛。深深想念来未的单纯美好,强忍着从心底升起的不适,想跨过他身边,迦日却已如一团狂乱的旋风咆哮着冲向了电梯。
  今天是什么日子,撞到鬼了。
  "天杀的你这个混蛋!!希柚你想谋杀亲夫吗?!"
  怒吼震荡着整层空荡荡的18楼,尾随着踏出电梯的丹放也差点被他的爆发力震到。没想到,这个男人,真的有那么一点聒噪。
  风风火火地杀到门口,来不及一拳擂上坚硬的铁门,就已经开了,门里,一个娇小的女人冲着他劈头就是一掌:"你太吵了。"
  "痛啊!!"更可怕的叫声嚎起:"你这个性冷感的女人!"
  性冷感--?希柚危险的眼爆出了万丈寒光,瞬间冰冻了刚刚还在喧闹不已的迦日。
  荒唐。真是荒唐的一对。丹放被眼前发生的一切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甚至忘记了这个女人就是来未的姐姐。屋里传来不可抑制的暴笑声,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始作俑者是谁。
  好吧,这位是来未的姐姐。不,简直就像是一座万年不化的冰山。冷得连她的美貌都充满寒意。显然,她注意到了自己注视的目光,明眸扫来,丹放竟有点不愿直视。
  丢人的东西。咬着牙低低骂了迦日一句,不等他反驳,转身气馁地看着笑趴在地上的那个家伙:"周末一起吃饭,不要让我难堪。先学会闭嘴。"接着,希柚拉着迦日走远,巴不得自己从没来过。
  走进屋里,来未已经停止了过分的笑,只是在看到丹放的身影时,除了温暖涌上心间,更多的是恐惧感。
  毕竟,已经不是三年前了。迦日还是那么轻易地被嘲弄,希柚仍然固执得像块朽木,但是我变了。
  他在恐惧,刚才没心没肝的笑过后,深沉的空虚弥漫在心间,看到丹放,只会让这种可怕的感觉变得更明显。想伸手去抓住他递向自己的手,却害怕玷污他的温暖,虽然他说不在乎会被自己毁掉,虽然他不曾想过毁他。
  突然间十分歆羡今天前的自己,没有这么直白地面对过去的自己,可以无所顾忌地被他拥抱,被他亲吻,而不是开始绷直身子。
  丹放,你不会想知道。
  今天问过宁然关于来未过去的事情,丹放了解到了希柚是这样的一个姐姐,依他的话和来未先前流露的只言片语来看,他对希柚的感情恐怕不简单。希柚--说得那么完美,好像没有哪个人不会为她动心一般,怎么刚才见了,差别这么大?他几乎怀疑那个冷若冰霜的女人是不是宁然口中的女子了,冷得仿佛没有心。还有刚才那个红头发的男人,看得出他们是一对,好吧--很别扭的一对,来未又怎么会笑得这般失态,好奇怪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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