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逮著旁边儿打开的瓶子,就干了一瓶:“你要想喝,我就陪你喝个痛快!”
他面带潮红地打了个饱嗝儿:“你小子真够意思,这可是你说的啊。”说著,他伸手就又开了一瓶子,“咕嘟咕嘟”喝了起来。他漂亮的喉结上下翻动,看得我口干舌燥。我继续提瓶子,浇灌我那干燥的喉咙。
你一瓶我一瓶终於干醉了。他醉得软倒在了桌上,我的酒量比他大,还勉强能走路,拍拍他的脸也不见他醒。
“嗨,醉得彻底了这回。”我摇摇头,结了帐。心想,不能开车了,於是将就地拖著他进了港口小旅馆。
这家夥真沈,我把他拖拽到旅馆那床上累得我出了一身汗。宋越乔醉了倒挺老实,什麽醉话都没有,睡得死沈。我帮他把他的貂皮大衣脱下来,扔一边儿。他里面还穿了一件羊毛衫跟一件白衬衣。
我得了酒劲儿,往他身上乱摸了一阵,这小子身材真好,肌肉也是练出来了的。我凑近他的脸,见他长长的睫毛有节奏地颤动著,被酒熏得白里透红的脸蛋儿散发出一股好闻的味道,我猜他在身上喷了什麽香,被酒劲儿蒸得越来越浓。我凑近了闻,观察著他被酒水滋润得水灵灵的双唇,越看我就越发把持不住自己,一口冲他粉嫩的嘴唇上贴去。满嘴的啤酒味也没关系,我嘴巴里也尽是那个味儿呢。他被我封住了口,呼吸不畅,眉头就皱了起来。正当我笨拙地舔著他的嘴巴的时候,他居然张开口,咬上了我的唇瓣。我被他这麽一咬,惊呆了,动作停在那儿,他却开始侵占起我的口腔。舌头进来搅和了一阵,牙齿就咬住我的舌尖开始又吮又啃的。第一次受到舌吻的刺激,我下面猛得就起了反应,我一把推开他,不敢再越雷池一步。宋越乔,你他妈才是那织网的蜘蛛,你在吸干我的心肺之前连警告都没有一声,我就这麽被你网住了!我欲哭无泪,又对这陌生的欲望束手无策,只好躺著,让它慢慢软下去……
我记得圣诞节那天睡到了快中午,我就听见耳朵边上有人喊我的名字,我猛然一下从沈睡中惊醒,头疼欲裂,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身在什麽地儿,还喃喃自语著:“廖鹏飞,别忘了给我答到啊。”然後倒下去继续睡。
直到我眯著眼睛,看见宋越乔那张俊俏的脸庞离我只有十厘米那麽远了,我才惊得醒了个大半,想起头天平安夜发生的事儿。
宋越乔内疚地看著我:“对不起啊,随墨,我昨天硬拉著你陪我喝酒,醉得不省人事还得让你照顾我。”
我翻坐起来,才发现,我那欲望居然还在那儿高耸著,我连忙拿被子挡住尴尬的部位。“没……没……关系。你醉了其实还挺规矩的,一蒙头就睡了,啥也没说,啥也没做。”我的脸腾一下就红了,而且久久没有退潮的趋势。
“那就好,我就怕……我酒後不分青红皂白地做了什麽……不该做的事情,要是我真不规矩,你别往心里去,我醉了就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男女老少了。”他紧张地擦了擦脸上的汗。这房间的暖气的确是强了一点,我身上也开始冒汗了。
我让他放宽心,真没。他这才低头看了下表,脸色整个儿就变了。
我知道,这时候曹毅的婚礼肯定已经举行完了。
他穿好羊毛衫,坐在床边上,点了根烟,复又问问我:“你不介意我抽烟吧。”
“你抽吧,我没事儿。”我渐渐往身上套衣服。
他把自个儿笼罩在烟雾里那样子,特招人疼,我想就这麽抱上去安慰安慰他,可是我当时酒醒了,就没那个胆儿,做不出这麽出格儿的事情来。
“对了,这都中午了,没耽误你上课吧?”宋越乔眼圈泛红地转过身来。
我连忙说,没,我早逃课逃得野了,老师不会把我怎麽著的。宋越乔拿烟的手在颤抖,我感觉他好像立即就能哭出来。
“你要有要紧事,就赶紧去办吧,我……自己能回学校。”我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在这儿难过,我在这儿心疼。如果是我,他人在教堂里,我就去把他拽出来,逃到天涯海角去,谁也别想拆散我们。
宋越乔灭了烟,抱歉地看看我:“对不起啊……那我就先走了,改天有空我再请你吃饭。”
我对他点头:“你小心开车。”
他拿上他的貂皮大衣,走了。
我重新躺在床上,盯著白花花的天花板:“杨随墨,你丫的真他妈笨蛋!孬!”说著,一颗眼泪珠子就沿著眼角流下来。
一放假,锺靖就回了南方,我让他跟家里带口信,说我陪爸妈过了春节再回去。
第十章.年
10 年
除夕夜,我买了一大堆年货,提上了公交车。接近麓山的地段,车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乘客,公交车司机就跟我侃上了。
他问,小夥子,这麽晚了,还没回家跟亲人团年呐?我说,嗨,我爸妈年货没买齐,我出来补点儿。他又说,你还挺有劲儿的,提这麽多,家离市区挺远的吧,这都快到麓山了。我呵呵笑,是啊,我家就住麓山边儿上。
车子很平稳,就到了站。我急忙跟司机说,我就跟这儿下车。司机抬眼看我,这儿是监狱呢,进山了才有居民区。我当时扯出一个我自己都觉得难看的笑容,我家人在监狱里呢。司机愣了一下,没说什麽,把车停在了站台那儿。
“蹬蹬”下了车,周围特冷清,风吹得我鼻子发酸。
进了里面,有了暖气,才舒服了点儿。
爸妈见我买了这麽多东西,怪我买多了,说他们俩人又吃不完用不住,分了监狱官一口袋,还硬退了我一大口袋。我陪他们一直待到把中央台的联欢晚会看完,才拍拍屁股,说我得回学校了,迟了车都打不到。
监狱官那时候已经跟我挺熟的了,一直把我送上出租车,才掉头回去。
我提著一大口袋的年货,不知道该往哪儿送,突然想起了宋越乔。我就给他按了短信:宋越乔,春节快乐。
一直过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我手机有动静,我想他肯定已经睡了,就把手机揣回口袋里。没想到过了几分锺,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
我接起来:“还没睡呢?”
“我刚把我妈送回他男人那里,手机忘家里了。”他跟我说话已经不客套了。
“你那儿年货还齐全吧?我现在手里提著一大口袋,不知道要往哪儿消磨。”
“你没回家?”他还不知道我爸妈的事情,我没找到机会跟他说。
“没呢,我留校,过两三天回去。”我觉得在电话里不好跟他讲我是去监狱陪我爸妈了,就这麽随口圆著。
“你小子怎麽,春节都不跟家里人过,留这儿一个人多萧条啊。”
“是啊,学校寝室里人都走光了。”我这时候才觉得,我在故意跟他诉我的可怜,想让他收留我。
“你要不嫌弃我的窝小,就过来吧。要不要我开车来接你?”他果然可怜我了。
“我在出租车上呢,这会儿到马甫儿了。”我心里在笑。
“你跟立新小区那儿停车,我到楼下来接你。”
我说:“好啊。”
我第一次去他住的地方,立新小区这个地段上房价最贵,一四五十平米的小户房,有的人贷款都还买不起。
宋越乔的屋子装修得很时代,进门後我就觉得,这种房子恐怕以後我劳心劳力工作也是买不起的。我毕业以後,还是回老家买便宜房子实在,等爸妈出狱我也能有个家。
“这麽晚了,你提著年货,难不成专门来给我拜年的?”他笑著问我。
“你美呢。”我白他一眼。
“你困不困?我看你好像挺疲倦的,不如就洗个热水澡睡了吧。”他打了打哈欠。
我点点头,双手把年货递给他:“这些你可能看不上眼,我的一点心意。”
他接过了,把口袋放在玄关的鞋柜上。
“你没带换洗的衣服,我去找找看有没有新的内裤。”说著,他跑卧室里翻找了半天,拿著一条内裤,站在门口。“我家里没新的了,我这儿有一条才穿没几次的,你今儿晚上把你的内裤搓了,家里开了暖气,明早应该能干。”
“嘿,你不介意我穿你的?”我开玩笑地说。
“难不成你想裸睡?那成,我不介意。”他把他那内裤又要放回去。我奔过去,乐呵呵地挠他痒痒:“不行,我就要穿你的。”我抢过他的内裤,扁扁嘴:“想不到你这麽大号。”
他得意地看著我:“羞愤去吧你。”就把我往洗手间推。
他家洗澡的机器真先进,我研究了半天才知道怎麽出水。
洗完澡出去,我裹著他大了一号的浴袍,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就往他身边儿一坐:“看什麽呐?这麽出神。”
他收了手里的东西,我只来得及瞥上一眼,瞧出来了是个打火机。
“我这里没客房,你去我房间睡,我睡组合沙发。”他转过头来看我。我没系腰带,袒胸露乳的,被他这麽一看,脸就红了。
我掩饰地大笑:“一起睡不行啊?又不是夏天。”
他支支吾吾:“我……我不习惯跟人睡一起。”
我擦著头发,水珠不小心滴到他裤子上,我急忙拿帕子去擦。才擦了两下,他就推拒:“没关系,别擦了。我去给你拿吹风机。”
我看著他有些匆匆的背影,心里嘀咕,难不成他看见我这样子还能害羞?我嘿嘿嘿傻笑。那时候我也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放下曹毅没有,胆子再大也不敢跟他表白,就怕把这来之不易的亲近给毁了。
宋越乔的床睡起来特别舒服,导致我第二天醒得很晚。等我一骨碌爬起来看表,都早上十点锺了。
我出卧室一看,他居然还在沙发上睡著。我走近了,蹲在地上看他。他安静的睡颜看起来十分养眼,盖身上的毯子勾勒出他那身材,头发里还散发出一股蛊惑人的味道。
他嘴唇干干净净的,一点儿破皮都没有。我凑过去,蜻蜓点水地亲了一下,然後红著脸猛然站起来。我像偷了腥的猫一样舔舔嘴巴,味道不错。站著欣赏了一会儿他的睡姿,我就去洗手间胡乱抹了抹脸,弄了弄乱糟糟的头发,然後去厨房寻觅吃的东西。
这家夥的冰箱里头堆满了啤酒易拉罐,我只找到半袋三明治面包片。连根火腿肠都没有,果酱也找不到,更别说生菜了。转战到他的橱柜,里面有泡面,还有鸡蛋。
我从年货里拿了一截香肠,就操刀开始切片儿。我做饭的手艺仅止於能填饱肚子的水平,姑妈没少教我刀工,我也就刀工还过得去。
我在厨房切香肠的功夫,宋越乔就起床了,在厕所里磨茹了半天,他才睡眼惺忪地走出来:“我真没看出来,你小子挺会做饭的。”
“嘿嘿,我切肉的功夫能跟饭店里大厨比高下呢。”我跟他胡吹。
“哟呵,那我倒要见识见识了。”他跃跃欲试,拿了一薄片往嘴巴里送,“这香肠切得蛮地道的。”
我拍他:“你就笑话我吧,这家香肠味道是比别家好吃,我专门排了一下午队买的。”
他出神地看了我半晌,然後自觉地跑去烧水,把泡面放下去煮。我切好了香肠,就打了鸡蛋,在平底锅里把蛋煎成了嫩嫩黄黄的圆形。面煮好了,用碗盛好,我把蛋小心翼翼地放下去,然後撒上肉片。这样的一碗面,看起来挺有食欲。“这面肯定很香。”宋越乔闻了闻,赞赏道。
我心里说,那当然,这是我花心思做的,能不香吗?“新年快乐,快吃吧。”我端著面出了厨房。
吃著面,我裤子包包里手机在响。拿出来一看,是锺靖。
“阿宝哥。”我一听,这小子声儿不对,他在哭。
自从上大学,我就没见锺靖哭过。“出什麽事儿了?你哭成这样。”
“我妈……我妈被车撞了,在医院躺了一晚上,我爸说大年夜的先不让你知道。昨天还好好的,可今天医生突然说在我妈脑子里发现了个肿瘤,还不知道是恶性还是良性的……我怕……”锺靖哭得抽抽搭搭。我一听锺妈出事儿了,心里被狠狠戳了一下。“你……你先别慌,等医生检查结果出来……”急忙又问,“车祸的伤没什麽吧?”
“皮肉伤倒没事……可是我妈在街上昏倒到现在还没有醒。”他又哭得严重了。
我安慰他:“靖子,你别哭,好好照顾锺妈,我今天就买票回去。”
挂了锺靖的电话,我心里难受极了。锺爸锺妈从小在我的印象中对我极好,自从我爸妈被关起来以後,我没少从他们那儿得到关爱。上大学这一两年虽然很少回去探亲,但逢年过节我从来没有忘记打电话给他们。
“怎麽了?家里出事儿了?”宋越乔关切地问我。
我点点头:“我干妈生重病了,在医院昏迷著。我得去把我那票换成今天的。”说著,我就站起来。
可能是我当时失魂落魄的样子把他吓著了,他一把拉住我的手:“你别著急,你这样跑出去到哪儿换票去,我有熟人,帮你弄一张今天下午的票应该没问题。”
我感激地看著他,他把我拉著坐下:“你把面吃完,我打电话给我朋友。”
那天下午,宋越乔把我送上了回家的火车,在站台上跟我挥手。我看著他,心里特别暖和。
回家後我就直奔医院去,那时候锺妈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我在病房外见到锺靖,他一看见我上来就抱住我脖子,哭得昏天暗地。
我就知道,完了。
他一哭,我眼睛里的雾水就跟著升腾起来。可我还得安慰他:“别哭,趁著人还在,多陪陪锺妈。你得在她面前表现得坚强。”
锺靖哭著哭著,就抽噎起来,怎麽都止不住。我心疼他,带他坐在医院走廊的凳子上,他把脸往我腿上放著,就这麽坐了老半天,他趴我腿上睡著了。直到锺爸一脸倦容地从病房里出来,手里拿著饭盒。
“阿宝,回来啦。”锺爸憔悴了许多。
“医生怎麽说?”我小声问。
锺爸缓缓走到我旁边,坐下:“锺靖这孩子问我,我没跟他明讲。”他看了看锺靖熟睡的脸,低声在我耳朵边上说:“还剩两个月左右。”
我听了,心里难受的滋味一下子就冲上了喉咙。“这麽短……”
“医生只告诉了我,我没敢跟锺靖讲,你也别跟他说。”锺爸的眼睛里没有泪,可我却看到了比泪更让人心痛的眼神。
我点点头。
锺靖的大哥锺平在我後面一天,从外地赶回来。他一回来,就帮著我一起安慰锺靖和锺爸。锺平一直就是一副老大哥的模样,以後这个家里,他就是顶梁柱了。印象中强悍的锺妈躺在床上,人瘦了一大圈,不过她眼睛精神得完全不像快要去世的模样。寒假的这一个月,我天天去医院看她。她心里放心不下我爸妈,跟我讲别把她的事儿告诉他们,免得他们遗憾,等以後他们出狱了再说也不迟。我含著泪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