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身就是一个局,产品是Veigo要的,也是它不要的,就算有损失,通过苏氏也可以弥补回来,损失不会太大,最重要的是,丰忆的信誉以及财务都会受到一定的打击。
只是有两点我不清楚,按照父亲同我说的,Veigo 的规模虽然已经发展了不小,却不可能有足够资金和能力签这么大份订单。父亲说他一年没管了,那么一年时间Veigo也发展得太快了吧。要么是父亲在和我撒谎,要么,我不清楚……
还有一点,就是究竟是谁布置了这个陷阱,是父亲,还是别人。即使肖忆杭与方青青订婚,丰忆与方盛合作,对苏氏的威胁也不至于大到要用这种不太保险的方法来打击丰忆。万一Veigo就是苏以谟秘密财产的事被查到,或泄密的人被抓到,后果很不好。我想父亲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
拿出手机,等到要拨号时又犹豫了,我现在是处在什么立场上,我去管这件事又是以什么身份呢?就算我想让丰忆的损失降到最小,我又有没有能力办到呢?
说自己是肖忆杭的朋友,可是商场无父子,更何来朋友一说。
这样的自己真是蠢到不可救药,真可以像电视里的那些老好人一样了,善良无害到了极点,其实充当了观众的笑料与责骂的对象。
连自己都鄙视自己。
***
“爸,是我。”
“小苏啊,什么事?”父亲的声音仿佛又苍老了许多。
“我看了报纸了,为什么,为什么Veigo的名字会出现在上面?”我不想这样问父亲,可是,只有他,能给我答案。
“是你哥干的。”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无奈与悲伤。
原来,全是是苏启文设计的。Veigo是父亲财产的事他是在接管苏氏不久后偶然从帮忙管理Veigo的父亲好友那里听到的,Veigo注册时用的也是这位好友的名字,所以一直没人知道这件事。至于Veigo创建的缘由,恐怕也只有父亲,我和母亲知道。既然是好友的独生子,也没必要隐瞒,于是父亲好友一直默许苏启文暗中里插手Veigo的事,只是父亲不知道。这次,报道浮出水面了,父亲才了解。
至于要打击丰忆的理由,我觉得可笑而可悲——想要阻止肖忆杭与方青青的联姻,因为苏启文,喜欢方青青。
这么说来,其实还真是完美的合作,Veigo与苏氏,我与苏启文,目标相同,利益也相同。
嗯,如果成功了,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程苏,你老好人当得还不腻吗,现在,正是你的大好机会。
我想笑,可声音,却在颤抖。
“爸,你会插手这件事吗?”
“我,已经没这个精力了,你哥做出这种不正当的事,我很失望,可是,苏氏迟早都是他的。”父亲的声音那么凄凉,我握紧了电话。
“爸,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点事,过几天,再和你联系。”
我站在路灯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大门口。
灯已经了亮了,四周缤纷的霓虹也慢慢闪烁起来。
终于,看到了那个人。
才一天没见而已,你怎么就疲惫成这样。
“忆杭。”我快步上前。
他愣了一下,“程苏?”
“我想和你谈谈。”我低下头,隐藏了一丝苦笑,然后抬起头,“不会花很长时间的。”
“怎么这么好来找我?”他把菜单交给服务生,笑着问我。
我撇撇嘴,“没事就不能找你么?不过,今天是有事的。”
啤酒先饭菜一步送了上来,他拿起一罐就打开。
我按住他,“空腹不要喝酒。一会儿也少喝,你还要开车。”
“不喝就不喝吧。”他微微叹了口气,我从没见过他这样的模样,那不是我所见的意气风发的肖忆杭。
“晚上回去了,可以一个人喝到大醉。”我凝视着他,他眼里的血丝让我心疼,“人总是有需要借酒消愁的时候。”
他大笑,“我不是借酒消愁的人,因为要消愁,根本不能靠酒。”
“你说的也对。”我把酒放到一边,沉默了片刻,“这次危机,真的很严重么?”
“傻瓜,死不了。”他拍拍我的头。
“我是很严肃地在问你,不要和我打哈哈。”我悄悄捏紧拳头,然后松开,“虽然我帮不了什么忙,但我们是好朋友吧,我想知道。”
“差不多就是报上说的那样了。损失还在计算中,估计也差不多,周转可能需要些时间,但丰忆肯定垮不了。丰忆的信誉也不是一个意外就能摧毁的。”他坚定一笑,“你要相信肖忆杭的实力。
“是不是有人泄密?”我低声问,“我想你们公司不会做出那种事。”
“谢谢你的信任。据我看确实有人泄密,可是很难查出来。苏氏很厉害,居然可以抢在我们前面把产品制作出来。”他声音很平静。
“准备就这样吗?自己承担亏损?”
“我查了一天,发现没有别的问题,可能就这样吧。商场如战场,时刻都要做好输的准备,这没什么。”他吃了口刚送上来的菜,忽然顿了顿,“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和青青订婚的,这件事我也是昨晚才知道。”
“我当然明白。”我挤出个笑容,冲他眨眨眼,“如果真是那样,我就是去抢银行也要帮你度过危机,然后把你绑在我的身边。”
他盯住我。
“唉呀,开个玩笑嘛,你这人真是的。呵呵。”我干笑两声,低头扒饭。
“你的关心,我很感动,也很开心。”他柔声说。
“啧啧,见什么外!事情也不一定没有解决的办法嘛。说不定你走运就度过这次危机了呢?要乐观点,啊。要是你这次突破难关,别忘了请我吃饭喔!这顿饭就让我请你这个失意人吧。”我眯起眼睛,弯起嘴角。
第9章
第9章
把手机扔到房间外的沙发上,我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他说了,不是灭顶性的灾难。
他说了,不是因为这个订婚的。
那么,我在烦恼什么,我在担心什么!我为什么还要去插手!
很想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
翻个身,看到桌上与母亲的合照。
母亲总是这样温柔地注视着我,总是带着这样的微笑夸我是个好孩子。
妈妈,其实我是个人,不是天使。
与其说我想帮他渡过危机,不如说我不想让他知道害了他的是我的家人。
既然是苏氏,是Veigo,即使不是我干的,也与我脱不了干系。
我不想让自己有一丝污点,就算他不爱我,也想在他心里占有一个纯粹美好的位置。
妈妈,其实我很卑鄙,我嘴里说着自己受了伤害,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自然的样子,无非是为了让他自责,无非是想让他忘不了我。
现在,我只是想在他心里保持干净的样子。然后,打着冠冕堂皇的旗号,去面对自己的父亲,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
妈妈,我觉得自己很脏。
看到父亲佝偻的背影,那一刻我完完全全就是一个背叛者。
我知道父亲对我的愧疚,我知道自己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正义,我知道我的解决方法很完美,所以我笃定父亲一定会答应我的。
可是,我骗了他,我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就这样,把他推到与哥哥对立的一面上。
我躲在他身后,一点关系也没有。
然后,我可以躺在这里,等待一切的结束,却无法面对你,妈妈。
***
“真没想到苏氏这次会这样做!”林平遥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怎么?”
“如果他们不这样做的话,丰忆这次的损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你想想那些积压的产品,还有赔偿的款项。”林平遥望望天,“唉,如果不是苏氏缺根弦的话,我今天恐怕也没办法坐在这里喝酒了,说不定就是被裁的对象罗。”
“苏氏这次表现得很大慨啊,而且比起单独与国外厂家合作来说的话,多赚了3成诶!”我低头看看酒杯里在灯光下红到发黑的酒,“也没什么不好吧。”
林平遥看了我一眼,摇摇手指,“这你就想简单了。多赚一次钱和打击丰忆这两个比起来,那个更有意义?”
我不语,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酒。
“所以说,苏氏这次真是走错了路了,否则丰忆的元气会大伤,真可惜。”
“喂,你到底是那个公司的,啊?”我拍拍他的头。
他嘻嘻一笑,“我只是就事论事。听说,这次决策是由苏氏董事长苏以谟做的,当时苏启文与他闹得那个僵啊。我真担心苏以谟是不是老糊涂了。”
他不是老糊涂了,他只是被他的另一个儿子给弄糊涂了,那个儿子说,既然把Veigo给他,就不能让Veigo不干不净,最起码这次不能做的太绝,逼急了丰忆导致Veigo有蒙污的可能。于是,他就听了那个儿子的建议,让苏氏以低于市价的价格收购了丰忆的产品,再售给国外厂家,使丰忆的损失减少了约70%。
“呵,他真傻。”我低笑,又喝了一杯。酒味苦涩而呛人,喝起来却像痛快到心里去了。
“嗳,苏苏你今天怎么喝得这么猛,太高兴了也不至于这样吧。”林平遥拦着我。
我推开他,“你哪里看出来我开心。我好久没喝上一口了,过过瘾也不行么?”
“切,你个家伙,我管你。”林平遥自己也倒上一杯,“说实话,这次事件肯定有人泄密。我们技术部的变成了重点盘查对象,这一个星期都过得郁闷至极。你想想,我们辛辛苦苦设计的东西,居然被泄漏出去了,而且泄密者还有可能就是你的战友,这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情。不过话说回来,设计方案肯定不只我们一个部门知道,怎么能随便怀疑我们呢!好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公司也没有再追究,大家都可以安心回到工作岗位上去了。”
“这就好。”我对服务生招招手,“再来一瓶。”
“天,今天你请客吗?”林平遥吃惊地看着我。
“唔?不是你叫我出来,说公司危机解除要轻松轻松的吗?怎么变成我请客了?”我接过服务生拿过来的酒,倒上一杯,“不喝白不喝。”
“程苏,我今天总算认清你的真面目了!”林平遥对着桌子来了一拳。
“你总是这样说。”我不理他,喝完一杯后抹抹嘴,再倒满,“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构造呢!你知道的话不妨和我说说。”
“我知道你是个没心没肺,就会欺负好心人的家伙!”他恨恨地夺过我手中的酒瓶。
“哈哈,原来我是这样的呀!来,为你终于认清我的真面目干杯!”我举起手中的杯子,眼前有些迷糊,“干,快干那!”
本来喝得热熏熏的身体,走出酒吧门后,被嗖嗖的冷风一吹,便开始不停地打寒颤。
胸腔里仿佛有什么要涌出来,可是却被生生堵了回去,留下郁结的感觉,让人眼眶和鼻子都酸酸的。
被林平遥扶着,毫不客气地靠在他身上,我就算想站直,也没有这个脚力了。
好像是醉了,脑子却很清醒,只是身体和感情,有些不听使唤了。
我终于可以肯定,感情和脑子,是两码事。
“喂,别全压在我身上啊!”林平遥撒气似的打了我两下,“让你别喝这么多,你还偏逞强。”
这小子,要不是我现在没力气,一定打得他喊我哥哥。
感觉被塞进了车里,然后就是车子发动的声音。
林平遥还在耳边抱怨,“还要护送你回家,我最近是不是触了霉头啊。”
不理他。
下了计程车,眼睛勉强可以睁开了,走到巷子口,我拍拍他,“行了,你……你可以走了。下次咱再……咱再继续喝!”
“下次再喝?没有下次了!”他把我扶正,“行,我走了。”
他转身,我拉住他。
“你又怎么了?”
我抬眼对他傻笑,一下子倒在他身上。
“借,借你肩膀用用。你说过不会拒绝的。”我整个人靠在他肩膀上。
他拥住我,很温暖。
“为什么?为什么要是我?”我把脸埋在他肩膀上,“为什么我是我?”
“你在说些什么。如果你不是你,做出这种举动,我早就一拳打翻你了。”他拍拍我的背,“说实话,你还是第一次在我面前哭呢。”
“为什么……”我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我总是做些让自己恨自己的事。
为什么我不能再自暴自弃得更彻底一些呢。
为什么现在要哭,他说他要订婚时我不都可以摆出笑脸来吗。
为什么要自责,这样有什么不好。
为什么,我就不能拥有一次自己想要的人生呢。
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说不出,就这么寂寞,就这么痛苦,就这样一辈子吗?
不,不能这样,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这么难过,为什么我要难过。
“好了,我没事了。最近可能太压抑了。”我把头抬起来,“我好了,谢谢!”
他搭住我的肩,眼神复杂,“我都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做了,感觉我们距离越来越远。”
“不,不……”我摇摇头,“对不起,有些事我不能说,我……”
他把我的眼泪擦干,然后把我的衣服扣紧,“可是,我现在又觉得我们的关系更近了。谢谢你,把我当成难过时的依靠。”
我嘴角扯出一个笑容,望着他不说话。
“喂,你这样看着我我很害怕的。”
“走吧,我回去睡了。”我累了,转过身朝家走去。
“真没良心,靠完了就闪人了!”他在后面喊。
我回头,“亲爱的,我醉了,所以不负责的。”
***
巷子里很黑,我想开锁,眼前却晃悠着开不开。
拿起钥匙,很努力地看准,这次一定要打开。
手,却被抓住。
身后,多了一股压迫感,我背上一紧。
随即,闻到熟悉的木质香水的气息。
“为什么关机?”那个人的声音隐约带着怒气。
我掏出手机看了看,连个亮光都没有。
“呒,你看,没电了。”
我正想把手机装回去,冷不丁被翻转了个身。
“你喝酒了,和林平遥?”黑暗中,他的眼睛很亮。
“是呀。很……很晚了,你怎么在这儿?”我疑惑地看着他。
“你也知道晚。”他的口气很不好。
“对……对不起,让你久等了。可是你也应该先和我说一声。”我想继续开门,他冰凉的手把我拽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