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玉生烟 下——年小初

萧岚啃着他的脖子，笑笑说：“就是要让你看不出来。”

楚回没说话了。因为再顺着萧岚的话说下去，他不知道会跑题到哪个十万八千里之外去。

萧岚推着楚回往房间里走，每走一步，就会亲亲他。这样温馨的场景难免会让两个人都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还一如

当年，相亲相爱，许下誓言，永不分开。

然而幸好，那只是一种错觉。否则一旦醒来，不知又是多少伤口，多少鲜血。

当萧岚将楚回按倒在卧室的床上时，背部尖锐冰冷的剧痛让楚回一下子清醒。他猛地睁大眼看着慢慢压向自己的萧岚：

“……现在？……这里？”

明明是惊慌甚至惊恐的表情和语气，可是在萧岚看来听来，竟是难得的可爱──那有一种，微妙的暧昧。很容易让人联

想起最初那个未经世事，天真单纯的小回。

萧岚俯下身，，一边伸手扯他的扣子，一边在他耳边低喃：“小回……我忍不住了……”

楚回眉眼一皱，忽地伸手抓住萧岚的手，然后抬腿顶住萧岚早已勃发的性器，表情瞬间阴冷。萧岚感觉自己的命根子被

楚回这么狠狠顶着，再怎么有欲望也只能冷却下来了。他有些无奈地看着眼前立刻变脸的楚回，扼腕叹息，刚才的那个

小回，果然只是一个梦境吗。

楚回冷冷一笑：“意大利的美人那么多，竟然没有能满足你的吗。”

萧岚慢慢从楚回身上退下来，坐到一旁，低声开口：“我没有找任何人。”他其实不怕别人的误会，也并不擅长解释，

可是面对楚回，他愿意这么做。

楚回丝毫没有放松自己的手，反而嗤笑一声：“啊也对，这么多年你的床伴也只有一个季晚潇。除了他，你怎么还看得

上别人呢。”

萧岚轻叹一声，双手瞬间一个反扭，扣住了楚回，将他拉进怀里。

“我去意大利，只是因为不想看见你和庄景玉卿卿我我的样子……而且，也重走了一遍，我们当年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

。”

萧岚铁石心肠。可是当他一个人踏上曾经是两个人共同走过的土地时，那并不是没有感伤。

楚回挣脱不开萧岚的手，靠在他胸口冷笑：“那，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能体会到，物是人非这个成语的深意呢。”

萧岚揉揉楚回的头发，亲他的额头：……不。其实，物也非了。“

对于他来说，没有楚回的意大利，那并不值得他魂牵梦萦。

当他一个人踏上那片沐浴在地中海阳光下的国土时，他猛然发现，如果身边缺少了楚回，那么无论身处世界的何方，都

会有一种难以摆脱的，“断肠人在天涯”的荒凉。

楚回是家，无论外面有多少诱惑，都决不能，也舍不得放下。

虽然现在说这话，实在是有些太贱了。

楚回沉沉闭上眼，一夜没睡，现在，他终于觉得有些累。

“既然人变了，物也变了，那么萧岚……我们这样，还算是什么呢。”

问完这句话，楚回感觉到萧岚抱着他的手，竟然有些发抖。

脸被抬起来，冰凉的吻覆上了他的唇。

楚回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们已经有多久多久，再没有接吻过。此时此刻的这种感觉，都已经遥远得，好像是上辈子一样

了。

都说是变了。可是为什么，两个人接吻的感觉，却始终如一呢。

这难道是一个笑话？一段感情，竟然还不如一个吻，来得长久。

“……小回，也许我们，还可以回去的……我们，还可以回去吗。”先加可能副词，再用疑问语句──萧岚这一辈子，

再没说过如此卑微的话。

在这个吻结束的那一瞬间，楚回立马就清醒了。他低着头，无聊到开始玩自己的手，笑着说：“萧岚，虽然我老妈给我

取了这么一个名字，但是……那可不是用在这种情况下的。”

他单名一个回字，但是他们，却并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楚回顿了顿，声音微微放缓，冷笑一声：“再说，她人都被你害死了。你让我们，回到哪里去呢……再重演一遍当初你

设下圈套，等着我们一家往里跳吗？”

这，才是刻骨的痛，和铭心的恨。

隔着这么近的距离，楚回清楚地看到萧岚的睫毛，正在轻轻地颤。就像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一样。在这帘黑黑

密密的睫毛下，萧岚的眼睛，总是萦绕着岚烟袅袅。

它那么美，却美得令人心碎。

楚回慢慢伸出手，轻轻覆上萧岚的眼睛，然后，将它阖上。

“别再指望什么。别让我，更加看不起你。”

萧岚感觉得到楚回双手的温热，就像他也感觉得到，从楚回眼睛里，吹来的寒风。

他苦笑：“对。我也，看不起我自己。”

楚回抬起上身，慢慢倾向前，搂住了萧岚的脖子。他将脑袋放在萧岚的肩窝，在萧岚的耳后，轻轻磨蹭。

“为什么要放下你的自负和骄傲，一直纠缠着我不放呢。你知道，比起这个，我更怀念你曾经的冷酷和狠毒。”他伸手

摸上萧岚的脸，一寸一寸地刮过去，像是要扒掉他现在这一张温情的皮，“……那个心思毒辣手段霹雳的萧岚，现在到

哪里去了呢。”

那样的萧岚其实一直都在，而且这么些年下来，远比当年更甚。他唯一不在的地方，就是楚回的面前──可是楚回不会

相信了。狼来了的故事，都不是白讲的。

欺骗最是不能让人容忍，尤其是在感情上。

其实萧岚这辈子也就只伪装过那么一次爱慕，然而很可笑的是，那竟然就是最真的。或许，他犯的错并不是假装爱了，

而是，他假装爱上了楚回。

任何人都会等着他回头，只有楚回不会。任何人都不能让他回头，只有楚回可以。

他以为自己是赢了，但其实那还是未知数。萧岚深深地明白楚回，他宁愿两个人都输，也绝不会，让自己一个人赢得幸

福。

楚回就是有这么偏执和疯狂，然而萧岚看上的，或许也就是他的这点偏执和疯狂。

事实上爱本身就是一种折磨，但是人们还是愿意去爱和被爱。那是因为，对爱本身的需求，已经足以弥补，或者说是让

人忽略，那点折磨带来的痛了。

萧岚忽然按住楚回的手，将头埋在他的肩窝，咬上去。

他竟然真的用力。楚回觉得疼，却也只是皱皱眉，然后挑眉一笑：“你想咬死我吗。”

过了一会儿，萧岚松开口，轻轻抚上他肩颈处的牙印，慢慢开口道：“那么久没见到你，这里都淡了呢。”

楚回垂下眼，一脸的看不起：“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感情，何苦还要执着于这个东西呢。萧岚，你也真的是变蠢了。”他

忽然抬头，惨淡一笑，眼眸深处隐隐闪动着报复的快感，“以后我死了，还不就是一捧灰的事儿，难道你还能保我尸身

万年不朽，每天坚持给我咬牙印儿不成？”说到最后，连楚回自己都觉得恶心，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萧岚却猛地捏住他的下巴，看向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说过，你会陪我的。一辈子。”

侧颈痛，下巴也痛。然而楚回的表情却更写满鄙夷：“就算是陪你一辈子，难道我就可以不死？”他哼笑一声，“萧岚

，我说过了，别让我更看不起你。”

萧岚忽然觉得怕。明明楚回就在他的怀里，可是为什么，他却感觉到这个人正在渐渐流失，而他已经留不住了。

楚回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再说……我以前也对你说过，我绝不会允许，你死的比我早。我可不是你

，我不会，违背誓言的。”

那个时候听起来还只觉得是深爱时的不舍，而现在听来，却仿佛令人背脊发寒的诅咒。

过去的时光毕竟过去了，做过的选择，也早已左右了彼此的命运。

第三十五章

萧岚死死地抱紧他，深深地亲吻他──好像是要将楚回揉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这种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相隔了两个世

界的距离感，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楚回好像化成了一滩水，或是一捧沙，萧岚抱他抱得越紧，他却越是，流失的更快。

他百般无奈唯有此法，也由不得楚回看不起自己了。

“这一次，我没有在骗你。”萧岚这样对楚回说，卑微的语气，令人咋舌。

楚回撑住他的额头，往后仰着脸笑：“你这样说，还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呢。萧岚，你退步了……以前你跟我在一起的

时候，无论是说怎样恶心的情话，可都是不打草稿，毫不哽塞的。怎么，现在功力不行了？所以又想到我这里来历练历

练，然后骗别人吗？”

萧岚听得心疼，连忙堵住他的嘴，然后劝道：“你说话一定要这样带满尖刀吗，自己不会痛吗？”

楚回无所谓地耸肩，轻描淡写：“我不痛，痛的时候，都过去了。”话说到此，他抬起眼朝萧岚笑笑，不知是打趣还是

嘲讽，“反正你又不会痛，这么紧张干什么，让人看笑话呢。”

萧岚又气又痛，本想使劲捏他的脸，却又担心着刚才捏他下巴时已经够用力了，现在怕是会弄疼他，便忍着怒火，只在

他脸颊上轻轻揪了一下。

“我说我没有骗你，可是你也不敢再相信我了吗？”

楚回直直看着萧岚，大有将他的脸皮连同灵魂都齐齐看穿之意。

“不。不是不敢，是不想，”他笑笑，摇摇头，“我变懒了。人生本来就苦多乐少，何苦还费心思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情上面呢。”

他相信萧岚一定明白，事到如今，相不相信什么的，其实都只是一个笑话而已。他们对彼此还有感情吗，或许是有的。

但是他们还能在一起吗，答案是完全否定的。

他们之间没有未来，连一秒都没有。

你用一种可能性去对抗一种确定性，并且还指望会赢──那还不是一个笑话是什么。

萧岚听得心烦，便只是吻他。

楚回伸手推推萧岚，偏过脑袋，躲过他密集而狂乱的吻，笑道：“你现在究竟有没有骗我──这其实已经无所谓了。”

最最伤人的。莫过于这样毫不在意的回答。

萧岚停了下来，而楚回也顿了顿，然后才缓缓开口：“重要的是，你曾经骗过我……而这是真的。”

现在的一切都还是或真或假，而曾经的所有，却都是千真万确的。

感觉到萧岚再无动作，楚回半抬起身子，歪着脑袋瞧他一眼，笑道：“你能骗我一次，可耻在你，你若是能骗我两次，

可耻在我。”

他总不能让自己的一生，可怜可悲可叹，又可耻到如此境地。

这天气其实不算冷，可是萧岚却觉得自己从头到脚，都一寸一寸地寒下去。他把楚回抱得越紧，就越是觉得寒。

雨又下大了，而且还是斜着飘的。先是滴滴答答，而后是劈劈啪啪地，一股脑儿全打在窗户上。窗外，是一片朦胧的世

界，就像是他和楚回，再也看不清楚的未来。

他们哪里，还会有未来。

楚回感觉到萧岚的欲望正在一点一点地软下去，便仰起头看着天花板，眯起眼笑：“咦？我记得你以前好强的，最近怎

么不行了？”他呵呵两声，声音渐低，“萧岚，你也老了。”

楚回大睁着眼，慢慢敛去笑意，容颜苍凉。

“我们都老了。”

虽然他们都还是很年轻的二十五岁，可是，却好像已经纠缠了一辈子那么久。圈外人或许不解，为什么明明那么苦那么

累，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对方，也放过自己。

而对于这个问题，除了他们彼此，没有人能给出答案。事实上，这世上的其它人之于他们，又有哪一个，不是圈外人。

他们的世界只有彼此，但是他们，竟然不能在一起。

这种寂寞，实在是太残忍。

萧岚一直看着楚回，很久很久。那张脸，伤痛到苍凉，又陌生到让人绝望。萧岚努力压抑住心底呼啸而过的酸涩，从楚

回身上撑起来，坐在他身旁。两个人默默无语，过了一会儿，萧岚忽然拉过楚回的手，放在手中把玩，冷冷一笑：“我

老了，所以你才找那孩子的吗。”

萧岚的拿捏倒让楚回觉得很舒服，他躺回床上，眯起眼。软软一笑：“也许吧。”

他越来越喜欢把答案弄得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就像是当年的萧岚，无论说什么，都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一般。

“呃！”楚回猛地睁开眼，弹起上半身，喘着气看向萧岚，脸颊发红，低吼道，“你干什么！”

不知何时，萧岚已经将楚回的欲望捏在掌心，不算很用力，但也足够让楚回尖叫了。他冷笑一声：“我干什么？不过是

想让你比比哪个更舒服而已。”

他一个翻身骑在楚回身上，用两条腿压住楚回不断乱动的手，一手按住他的胸，一手扯他的裤子。楚回死死盯着萧岚，

眼里冒火，语气却阴冷异常：“萧岚，你越来越野蛮了。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你给我闭嘴！”楚回这样看破一切的毫不在乎和刻意冷淡让萧岚简直怒不可遏，尤其是他的那句“你太令我失望了”

更是让萧岚浑身如同被针扎一般难受。

那是高傲和爱恋都同时被戳穿的一种，灼烧般的剧痛。

楚回挣脱不开萧岚，或许也是因为他并没有努力去挣扎什么。他只是冷眼看着萧岚扒掉他的上衣和裤子。整个过程，他

眼里的嘲讽，鄙夷，轻蔑，冷淡，早就足以让萧岚如坐针毡。

“你不要这么看我……你不准这么看我……你凭什么这么看我！”

楚回感觉得到身上的衣服一点一点被扯烂──这也难怪，这些衣服都不是萧岚送的了，全是在小商场里随便买的，当然

禁不起萧岚这样用力的撕扯了。

楚回枕在床头，仰起脸看着萧岚──这是他从未见过的萧岚。这个时候，他野蛮并且粗俗，凶狠并且疯狂。而他以前从

来都是冷静优雅高傲，并且完美的。他把那些狠毒都藏在心里，他把那些残忍都划在脑中，从不肯显示出来。可是现在

，他都一一暴露了。

于是楚回淡淡一笑，挑眉道：“我为什么不能这么看你，萧岚。你真是，比以前差太多了。”

真是，差的太远太远了。

“唔……”楚回说完这句话，便立刻皱紧眉，闷哼一声，死死攥紧了身下的被褥。可是萧岚却忽然停了下了──像是瞬

间被按了定格键。

于是楚回慢慢睁开眼，感觉到萧岚巨大滚烫的性器顶在穴口，却再也没有越雷池一步。他茫然了一阵儿，恍恍惚惚地笑

：“……怎么了，被我打击得连上我的兴致都没了？”

萧岚在那儿停了一阵儿，最后竟慢慢退了出来。歇了一阵，他只是用手指在周围轻轻打转儿。萧岚的手上功夫不错，楚

回被弄得忍不住喘气，只能咬住枕头，才能压抑住呻吟。

“你……你若是想做……你做就是了。”楚回轻喘着，但仍间断着冷笑，“何必假惺惺的呢。这让我感觉是，你好像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