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醒+番外——言外之音

来正在打交道的邵千帆邵主任有应酬，可是他连下午也没过来，不知道是有什么其他的事情给绊住了。

田野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拨通了彭家略的电话，电话里说是在朋友家吃饭，田野心里就开始琢磨着也不知道是他哪

个朋友。

要说起来，彭家略的朋友可是多了去了，什么样的都有。说这话一点儿都不亏心，因为光是女朋友田野见过的就几乎有

一打。

清纯的，活泼的，高贵的，冶艳的……田野很奇怪彭家略同学的品味怎么一直变来变去的没个准谱儿，每一个似乎都已

经在同类型里足够好，每一次都以为等的原来就是这一个，可是每一次都会让人觉得对彭家略还能有所期待，而事实上

彭家略也始终不负众望。

田野不知道这些不同类型的美人彭家略都是打哪儿认识的，想来也不奇怪，无非就是偶然的邂逅，大不了偶尔相个亲，

反正象彭家略这样年轻有为的钻石王老五绝对是抢手货，更何况他还那么漂亮，仪表堂堂。

倒是田野身边一直冷冷清清，遇到彭家略好奇的时候田野的解释极其简单，他说他根本就不相信婚姻，他对结婚这件事

有恐惧症。

每一次话说到这里就点到为止，因为彭家略知道田野是在单亲家庭长大的，他年幼时父母离异，把他判给了他妈妈，他

那个当眼科医生的爸爸在他上小学时就出国了，自此父子二人再没有见过面，也没有任何往来。其实他爸爸是很放不下

这个儿子的，但是由于他一心想出国，而田野的妈妈坚持不肯出国所以才和平分手。

田野回避这个话题，因为他有他的私心，他很怕彭家略要是追问的急了，自己就不能和平时一样安静从容的面对他，接

着跟他半真半假的开着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怕一不留神在彭家略跟前露了真情。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事，纵然自己的内心再天真再狂野，田野也绝对不允许自己在现实里对他心里在意得不得了的那个家

伙有半点暗示。特别是在洞悉了他的心在谁身上以后，田野更加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表露半分。

是的，他不无绝望的明白他自己看上的是彭家略，这说不通。可是喜欢一个人，这好像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理由的。田

野很清醒，他也很庆幸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定力能这样安静的守着一个人，不离不弃，却始终不谈及感情。

我这也……太高尚了吧？田野有的时候也有种勇敢告白的冲动，你彭家略能喜欢顾海洋，我怎么就不能喜欢你！

当然，他也就是想想而已，他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

万花丛中过，一朵也不沾身。彭家略那明明是在充样子给人看的，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田野。从第一次亲眼见到顾海

洋的那一刻起，田野就看清了真相：彭家略平常那就是在自欺欺人，他真正喜欢的人在这里。

也难怪啊，顾海洋轻松愉悦地坐在彭家略的左手边的位置，虽然跟他保持了很大一段距离，可是彭家略那非同寻常的表

现却已经悄悄出卖了他。

田野吃惊的望着那个平常脸比城墙厚的狡猾之至的家伙此刻兴奋得两眼放光，全心全意都在他左边的顾海洋身上。

田野懵了——原来彭家略和自己一样，他也喜欢男人，我跟他在一起呆了这么久怎么没猜出来是这样！！！可是现在猜

出来又有什么用？他喜欢的是眼前这个年轻帅气顾盼神飞的青年军官。

田野默默地盯着顾海洋，心里想你怎么能这么出众——长得漂亮也算不上稀奇，这年头花样美男大把抓，光是田野自己

也有的是人仰慕追求。可是这顾海洋实在与众不同，他的气质太特别了，与印象里那些威武严肃的军官不同，顾海洋很

开朗很爱笑，现在他正望着彭家略微微一笑，笑得有些坏却很可爱，连田野看他也看得直发呆。尤其让人难忘的是顾海

洋那双漂亮的眼睛，田野想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黑这么亮这么灵活的眼眸。田野还模模糊糊的想到了一个词：“眼波流

转”，真的就是那样的，好像还隐隐的含了笑，也难怪彭家略为了他会这么着迷。

田野想顾海洋还一定够聪明，聪明到也看出了田野对彭家略也存了心思，可是想必他没有点破。

那一天唯一让田野心里觉得好过些的是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个秘密，人总是这么好笑，看别人明白，看自己糊涂——田野

敢打赌顾海洋根本就不知道彭家略喜欢他，当然更不可能明白彭家略对他有多上心。

这样似乎总算找到平衡点了。田野觉得自己的阴暗心理很卑鄙，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感情不愿与人分享，尽管看起来自

己也没有希望能得到。

昨晚上彭家略九点才回到公司，田野没吃晚饭，也没出去。全公司的人除了保安员早就全都下班走了，他的办公室所在

的整个楼层都很安静。

田野在网上东游西荡了一番，觉得很无聊，就靠到窗前专心的注视着窗外的城市夜色。

很快田野就发现这样的感觉挺陌生的，有那么一点儿无奈，有那么一点儿期待。他在生活里很少等人，可是在这一刻他

发觉原来自己一直都在等人。等着那个也不知道到底是聪明还是傻的家伙有一天能好好正眼看一看自己，恍然大悟的与

自己更亲近或者干脆不屑一顾地把自己远远的推开去。

这样的想法很奇怪，可是田野想自己真的不能勇敢地开口对他说明白。这太难了，因为没有把握和胜算的事情田野绝对

不会去干，这是性格因素决定的。即使让田野在这个问题上可以有机会选择一百遍、一千遍，他也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选

择等待，等待彭家略自己醒悟过来。

因为田野知道注定会输，既然赢不了，输也不要输得太惨，更何况不说破可以天天守着他，每一天倒有一大半时间在一

起。可是如果说破了，不被接受就只有离开。田野觉得自己没那么坚强能装得若无其事继续守着彭家略在一起，即使彭

家略不介意，他自己也会介意。

下面是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方，车水马龙人潮如织。从六层的这里往下看还很清晰，对面的高档商业中心里灯火通明，真

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田野有种感慨，他希望彭家略晚些来，能让自己多享受一会儿这种美好的、陌生的、如同约会一般的期待。

这样的比喻不恰当，却真正让田野满怀期待。

后来发生的事情比想象中容易，田野相信彭家略选择田野的决定是对的。而且事实证明，他的担心也是对的。

几天之后，在关于建博会竞标的碰头会上就因为各方意见不统一而遇到了麻烦。

第十二章

首先的压力来自于嘉信公司内部，这不奇怪。

白筱雯与石陆的交接工作已经基本上完成，白筱雯的意见与彭家略一致，她那向来挑剔的专业人士的眼光，也很看好这

个沉默安静的小孩。如果不是自己目前的身体状况，她甚至想留下来看一看石陆的作品究竟能不能让大家都认同 。

这心理也是很微妙的，在白筱雯看来，如果公司不能及时找到接替自己的合适人选，自己就还得坚守岗位，刨除公司领

导一直以来对她的支持和信任，她也确实喜欢这个职业。一走了之绝对不是个好选择，白筱雯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是现在田野居然有这么大的本事在一夜之间就找来了合适的人选，白筱雯的心里虽然因为及时免除了有可能出现的尴

尬状况而高兴，多多少少也开始有了另一种失落的感觉。

再想想倒也释然了，这地球又不是真的离了谁就不转了，一个人的位置也许真的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重要。而眼前这个

似乎并不懂得如何讨巧的小设计师，看不出来，在专业上倒真是一把好手呢！

心里这样想着，白筱雯几乎是欣慰的笑了。

可是她认可并不代表所有人都认可，聪明的石陆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这个位置很尴尬——到职的第一天是公司的人事总

监兼副总田野亲自带着他在公司里转了一大圈，这之前还没有任何人享受过同等的待遇。可是与后面发生的事情比较起

来，这似乎又算不了什么了。

嘉信公司的设计部从其是白筱雯当经理兼首席设计师，没设副经理。在她离开后，这个经理的职位空缺就开始有人惦记

。最有力的竞争者叫梁辰，这个小伙子很有心计，能力也不错，可是也许就是他心机太重了，彭家略一直都不太喜欢他

。当然。田野也不喜欢。

梁辰一直在等待机会，他有自信有一天自己终于可以脱颖而出取代白筱雯，他在等恰当的机会。可是没想到现在机会是

来了，却不知道忽然从哪里冒出来个石陆，轻而易举的被田野带去了白筱雯的办公室作交接，谁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梁辰很茫然，他觉得很不安。

明眼人都看出石陆是有来头的，尽管不知道那究竟是谁，总之一定不好惹。不光是设计部，公司里其他的各个部门也在

悄悄流传着石陆是靠着哪个大人物的背景来的，尽管都是些不着边际的猜测和流言。

短短几天里彭家略和田野也约略着听到了许多个完全不同的版本，惊奇地笑着感叹大家丰富的想象力。可是工作不是儿

戏，是要用事实说话的。

到目前为止彭家略还是相信自己的眼力，田野也希望他这次别看走眼。倒是风暴中心最安全，石陆本人对于所有人对他

的重视或者敌视都显得很平静，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在那里自顾自的查阅资料，画图，用邮件与组委会的相关人员进行简

单的沟通，偶尔微微皱眉坐在电脑前短暂的发呆。石陆心里很清醒，他知道这难得的机会对于自己来说有多重要。可是

越是重要就越要稳稳地抓住，不过也没什么，石陆有些忧郁地想：又不是那个我喜欢的人，只有他我永远也抓不到。

每一次石陆从忧郁中抬头，都会为自己的傻念头感到无奈：我就不能不想他吗？我就不能不想他吗！他离我那么远，我

连他在哪儿都不知道了，连找个象他的人来代替的机会都没有，我还能怎么样！不如全心全意地好好画图，孤独的工作

也是种安慰。

好在失恋也许是特殊的催化剂，失落感没有坏影响，却有好影响——至少在石陆的世界里是这样。

与此同时，彭家略还在某些闲暇里不受控制的暗自回味苦涩的滋味，他希望能够一直很忙很忙，忙得他没时间没力气继

续去胡思乱想，繁忙的表象能掩藏真正的渴望。他总是望着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发呆，时不时的冲动让他想拨出那个熟悉

至极的号码，问问他现在在干嘛，听一听他好听的声音，给自己一种甜蜜的美妙的满怀希望的假相……但是他努力地克

制住了自己，因为再甜蜜再美妙也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

我不能打扰他，不光是为了他，也是为了我自己——我不想输得那么惨，我不想对自己那么残忍……

面对如此心不在焉的彭家略，田野觉得很无力。他敏感地察觉到彭家略和顾海洋之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具体是什么又

不得而知，但是那应该绝对不是自己不愿看到的事——因为彭家略居然让田野帮他去顾海洋的驻地所在的军区大院取他

被扣下的驾驶证，田野明白那天彭家略一定去见过顾海洋，那么他们这是怎么了？

小孩吵架了？不会那么幼稚吧？

那是怎么了？莫非是其中的哪一个表白失败了？

不会吧？怎么会呢？！！！

田野的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眼前的形势，在他看来，彭家略和顾海洋都很在意对方，只要有人敢勇敢表白，剩下的都是

自己最不愿意接受的顺理成章了。那么是哪里出了错？

田野苦苦思索着，过了好久才苦笑着发现：又不是我表白失败了，现在我应该高兴才对，为什么要发愁？难道我还要替

他们互相表白不成！

但是这自嘲并没有让田野放松，反而更加担心起来，他明确地感觉到彭家略的不在状态，又不能向他明着问，那样更伤

人哪——田野只好暗自捏了一把汗。而且让田野发愁的不仅仅是关于彭家略的个人感情问题，现在又是公司里的非常时

期，象这种临危授命的戏码上演的机会毕竟不多，可是只要一次演砸了，就会影响到整个大局。

田野巧妙地暗示着彭家略自己的担忧，可是这时的彭家略已经从那种让人担忧的痴迷状态里恢复过来，他象什么都没发

生过一样稳稳当当地笑着拍拍田野的肩：“放心，我看的人，错不了。别人不信，你也不信？”

彭家略觉得出田野的目光在躲闪，他们俩的目光在明亮光洁的玻璃的倒影中对视了片刻，彭家略忽然有点儿紧张。

“我，我信。”还能说什么呢？田野偏过头去看窗外的天空，心里说今天也很热，回去得多喝点儿水吧，不然容易上火

。

望着田野随便找个借口离去的背影，彭家略松了一口气，他不傻，平常开的那些玩笑在他看来都是玩笑。可是到了如今

，彭家略居然开始有些抱歉了。

在他看来，田野与其他在单亲家庭里成长的孩子不同，他的那些不愉快的经历似乎并没有给他自己与旁人的相处带来什

么不和谐的影响和障碍。对此彭家略很佩服，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觉得田野非常重要，而且与众不同。

说实话彭家略也曾经在为顾海洋头疼不已的时刻偶尔分神仔细观察过田野，不得不承认田野也很漂亮，很显眼。虽然不

是顾海洋那样单纯干净神采飞扬的帅，却也是越看越耐看，越看越漂亮。同时田野的性格与顾海洋也不一样，他很细心

还很温柔，彭家略觉得这也很可贵。

而且田野的眼神好象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他好象从来不需要别人的安慰，在别人需要的时候他却能安静地给你勇气，

给人安慰……连彭家略也奇怪这么一个出彩的人天天在自己跟前呆着，替自己排忧解难扛了多少事，怎么自己就瞧不上

？

彭家略不是傻瓜，这么多年下来田野不肯和任何女孩交往，其中原因自然有父母婚姻失败的心理障碍，可是那阴影总不

能笼罩你一辈子吧！

彭家略记得清楚，当初这句话自己就问过一次，可是自己当初对着田野认真说这话的时候田野瞧自己那是什么眼神，分

明是跃动的火啊……还好赶巧了有别的事给岔过去了，否则难保不惹火烧身。

从此彭家略隐约明白了，但是他不想听，也不想真的弄明白——他只想和田野作最好的朋友，而不是情人，因为彭家略

对自己很诚恳，他明白自己的心里就住得下一个人。

绝顶聪明的田野也再没提过这话茬儿，他乐得装得没自己什么事儿，同样是纯粹的阿Q心理，只要我不说出口，就不会被

拒绝，拖吧，保不齐也能拖成个现世安稳……

头疼，上火了吧？

彭家略觉得眼睛好象也不太舒服，他抬起手使劲揉了揉，心里想着看来忙过这一阵得去看一看。他忽然想起了那个能够

矫正视力的手术，不如上网看看资料或者问问熟悉的朋友——做了好啊，一劳永逸，省得天天戴隐形眼镜。

嘉信公司最后交上去的是两套图，石陆一套，梁辰一套。彭家略想得其实很简单，要打有准备的仗，他没有完胜的把握

，但是他有这个信念。

说实话不光是他们出的这两套图，其他几家参与的公司实力也都很强，顺序展示时彭家略留意到身边的梁辰似乎有些紧

张，他不时转动着手中的笔，还不时更换着交叠着的双腿不自觉的晃动。这明显是不安于现状的表示，只不过他本人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