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抖,根本派不上用场。
“这到是怎么一回事?我们对你做了什么吗……?”
“……有个人在日本采访<猫)的事。”
“这到底……”
“那个人交给我的录音带里,好几次都出现同一个名字。两年前,杀害身为(猫)的首领的亲生父亲,成为新头目的男人,
他的本名和年龄都是个谜,既狡猾又残酷,为了达到目的,可以毫不在乎地杀掉同伴。——那个人就是你吧?文礼。”
“小少爷,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
“火狮。”柾以沙哑的声音叫了男人的名字。文礼一惊,伏在地上睁大了眼睛。
“我打翻茶的时候,荣泼反射性地叫你(火狮>。和录音带里一再出现的名字相同!”柾架着荣泼,一步步退向背后的窗子
。
“你说你连络了贵之,机场还有手下在监视,这全是骗人的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假装救了我,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到
底有什么目的,可是我绝不会让你得逞!你可别小看了现代日本的高中生!混帐王八蛋!”柾用单手拿起椅子,砸向窗户。
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椅子落向窗外。文礼用手扶地,缓缓站起身来。柾吃了一惊,把枪口指向他。
“不许动!”
“算了吧,小少爷,你投办法从我手中逃走的。”
“不许动!”柾闭上眼睛,扣下扳机。子弹远远偏离文礼,在墙壁上开了个洞。就像电视上演的,轻易就发射出子弹,瞬
间茫然地凝视着从枪口冒出的硝烟。手在发抖。他虽然知识上知道自动手枪的用法,可这还是他第一次实际开枪。没想到
这么简单就发射了。此时,外头响起汽笛的鸣声。听到那个声音,柾回过神来。他踞开破碎的窗子,拖着荣泼走出阳台。
黑暗当中,数艘船只的灯火正逐渐远去。海面仿佛柏油般一片漆黑。好可怕。可是没有迷惘的时间了。柾正准备抬脚跨过
阳台的栏杆时,忽然发现一件奇妙的事。映照在海面的月亮,正以异样的高速移动着。此时柾才初次发现。远去的不是其
他的船只,而是市街的灯光。在移动的,是这个房间。柾抬起僵硬的脖子,仰望上方。在月光映照下,巨大船舶的数百个
窗户灯光——还有视力所及范围内的所有阳台上,火狮部下们手里的来福枪枪口,正对着柾。
“所以我不是说了吗?小少爷……你是逃不了的。”文礼站了起来,端整的面容浮现更加温柔的微笑,以藏在长袍底下的
手枪,瞄准了柾。接着,荣泼发出惨叫,蹲了下去。被射中的人腿喷出血来。柾凝视文礼。站在毫不犹豫地射击荣泼的抢
口前,他连手指都无法动弹半下,只是睁大着双眼,甚至忘了呼吸地伫立原地,茫然地凝视着文礼。
ACT 24
“噢,怎么啦,佐仓?又迟到啦?”根据校规,迟到的学生必须向级任导师报告,并且在学生手册上盖章。午休都快结束才
来学校的悠一到职员室报到时,导师官田正在隔壁的资料室影印讲义。
“对不起,我睡过头了。请帮我盖章。”官田隔着满是指纹的厚重眼镜,直盯着悠一瞧,然后从绉巴巴的西装胸袋里,取
出随身携带的自动章。 “你是每天玩电动玩到早上吗?新学期开始,你就一直这样哪!”“对不起。春眠不觉晓,忍不住
就……”
“说的也是呢,每到这个时期,我也很难从被窝里爬起来哪!”不小心说溜嘴似地,官田说出不像教师该说的话,朝印章
哈了一口气,用力盖在学生手册上。他推起滑下鼻梁的眼镜,再次目不转晴地凝视自己的学生。 “……你的脸色好像不
太好。感冒了吗?”
“不……有吗?”
“要兼顾学生会的工作和准备考试,是不是太累了?毕业典礼、欢送会,还有人学典礼、欢迎会什么的,每年这个时期的
学生会干部都没有喘息的时间哪!去年我座上也有个学生因为这样倒了下来。你也差不多诚把事情交给底下的人,考虑引
退怎么样?”
“要转交的事情还多得是。得撑到六月总选举之后才行。”
“哦……。总之,别太勉强自己了。你的话,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不过楼下来的时期是最重要的。要是弄坏身体,那可
放血本无扫了哪。三餐有没有定时在吃?”悠一从国中时代起,就离开父母独自一个人生活。由于他身边没有任,何亲戚
,导师官田名义上是悠一的保证人。现在悠一住的地方,也位于官田家附近。田为这些原因,官田相当用照顾悠一。就连
打从心底认为所谓教师,就是明哲保身、满脑子只想着退休金的腐败份子的悠一,也只对官田敞开心扉。悠一露出微笑,
表示感谢。
“当然有啊!不要紧的。明天开始,我会准时来学校的。抱歉,让你担心了。”悠一再一次低头鞠躬,把学生手册收进脚
袋里。
“我回教室去了。”
“嘻。顺便把这个拿去教室。”
“是的。”
“啊——对了。”
“是?”
“关于冈本事,今天他的监护人到学校来办休学手续了。”悠一双手拿着讲义,缓缓转向导师。
“好像是感冒一直不好,精神方面也相当衰弱,说要暂时留在别墅疗养。你有没有听说什么?”悠一瞬间凝视官田的眼睛
,然后别开视线似地垂下目光。
“没有……。是这样啊……”
“我说想去探病,顺便做个家庭访问,可是对方说什么会造成警备上的问题,始终不肯答应。他们家也是问题多多哪!”
“……”
“冈本的母亲去世后,他表现得异样明朗,反而教人挂心呢!我本来想等他冷静下来之后,好好和他谈谈的……”官田坐
到摆放影纸的桌子上,疲倦地拍拍后颈。
“要是不会就这样变成退学就好了……”
“对方这么说了吗?”
“不。只是啊,要是拖得太久,觉得不大好来学校,就这样拖着拖着变成留级的例子很多。跟新的班级也很难打成一片,
结果因为这样而留级,那就更难来学校了,就算多少有些勉强,还是让他上学比较好哪!”“……”
“总之,最近我会找个时间和冈本还有他的监护人谈谈。你也尽你所能地帮助他吧!”
“…… 要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就好了。”听到悠一难得的嘲讽,老师讶异地望向他,可是悠一逃避似地,立刻离开了
资料室。午休只剩下五分钟而已。悠一快步走上楼梯。他撞到一面聊天一面并排着走在前面的女学生肩膀,其中一个人被
撞得差点摔下楼梯,可是悠—反而狠狠瞪向准备破口大骂的对方,把那个女生吓得连呼吸都停了。愤怒就像膨胀到极限的
气球般充塞全身。可是,这股愤怒是针对顽固地不让自己见柾的贵之、到现在都没办法打通的连络电话、还是不连络自己
的柾、又或者是对每晚尽想着这些事而睡不着的自己,悠一自己也搞不清楚了。他唯一明白的是,自己对于这种近乎走投
无路的状况,感到难以忍受的烦躁。
柾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或者这只是悠一杞人优天,事实上柾是依自己的意志休学,主动疏远悠一的?难道失去
母亲的事,比悠一所想的更令柾感到痛苦?痛苦到连和自己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吗?、曾经对及川说“外表看不见伤痕,反
而更加深刻”的自己,也许才是最无法体谅柾心情的人。听到柾的母亲去世,座上女生有人当场哭了出来。整个班级对待
柾的态度,总有种小心翼翼的气氛。但是,只有悠一对柾的态度丝毫不变。因为悠一认为顾虑得太多,可能反而会让柾觉
得难过。可是自己这种态度,看在柾眼里,会不会显得过分冷淡?自己是不是应该对他多付出一些更有形的安慰才是柾和
从来没有与双亲和平相处过的自己不同。母亲对柾而言,是他唯一的亲人,也是心灵的支柱。而柾却突然失去了这样的母
亲。自己实际上是不是根本没有体察刻他内心的痛苦?柾之所以不愿意和自己连络,会不会是因为这个缘故?我是比自己想
像中更冷淡而无情的人,而他对于这样的我,终于感到厌倦了?
“……可恶!”悠一用力撩起垂落在领前的发丝。一旦开始这么想,思考就无可遏止地往坏的方向发展。这是自己的坏习
惯。草薙还没有任何连络。悠一也试着在柾失去连络之前应该走过的路线附近,在同一个时间带里,拿着照片询问路人是
否有任何线索,可是却没有得到任何满意的答案。不管是吉是凶,他现在切实地渴望线索。就算是厌倦了我也好——我想
确认你平安无事。钟声响了。走廊还持续着午休的喧嚣。等待抱着课本喧闹地移动的人群经过,悠一看见及川正支着脸颊
,在教室前的走廊上,一个人茫然望着窗外的中庭。
“要开始上课了。”悠一出声叫他,及川吓了一跳似地回过头来。“啊……佐仓,早安。你来得好慢呢!我还以为你今天
会请假。”“睡过头了。帮我发讲义吧!”
“嗯。”及川从悠一手中拿过一半的讲义,从窗边开始分发。他的脸色也说不上好。白皙的肌肤变得异样粗糙,眼睛底下
浮出淡淡的黑眼圈。他在春假时突然整个人瘦了下来,制服的领围松了一圈,变得很不合身。这家伙也睡不好吗?悠一想
道。
自及川转学以来,就整天和柾黏在一起,所以新学期开始后,他在班上变成半孤立状态了。下课时间,一个人孤零零地坐
在座位的情形也很多。要是他知道休学的事,一定会更加沮丧吧?悠一数着讲义,叹了一口气。 以前官田拜托他照顾及
川的事,悠一总是惦记在心。可是,班上的同学并非故意忽视他,问题出在及川本身完全没有要加人人群的意愿,所以悠
一认为,就算旁人对他伸出没手,也是徒劳而已。然后,他又觉得只会这么想的自己实在可惜。回到座位后,悠一把隔壁
柾桌上的讲义仔细折好,收进抽屉里。堆积在里面的讲义,已经快要塞不下了。
……赶快回来啊!混蛋。
啪答……,水滴滴溅在脚边。从交错在头上的水管接缝渗出来的水,慢慢地凝结成水滴,隔了很长一段时间,再滴落下来
。潮湿的水泥地上浮着油渍,形成虹彩般的水滩。
昏昏沉沉地,柾做着不着边际的梦。孩提时代的自己和母亲还有贵之,不知道为什么,围绕着餐桌上一条炸竹荚鱼坐着。
贵之穿着高级西装,规矩地跪坐在简陋的榻榻米上。瑶子说着“这是客人的份”,把盘子推到贵之面前,贵之说“这孩子
正值成长期”,把盘子移到柾的面前。看起来好好吃的炸竹荚鱼。肚子咕噜噜地叫个不停,口水流满了整个嘴里。柾正准
备伸手,瑶子却说“跟你说这是客人的份”,然后把盘子拉走。贵之则“应该让孩子先吃吧”,抢走了盘子。接着,“那
孩子讨厌吃鱼啦”、“他就是因为挑食,所以才会长不高”……要你多管闲事。
啪答……。水又滴了下来。
柾缓缓睁开眼皮。几乎没有任何光线,狭窄、带着霉味的房间。脚链被系在柱子上。——简直就像电影里的情节。没有真
实感。好象作了个好长好长的梦。撞住赤裸脚踝的锁,发出锵啷声响。明明是梦,锁链却沉重无比,地板也冰冷极了。
牢里没有采光用的窗子,既没有床也没有冷暖气设备,柾拥有的,只是—条薄薄的毯子,他无法忍受蚊虫叮咬全身的感觉
,以及刺鼻的厕所臭味,一开始的两天,他几乎连觉都无法睡。柾只是昏昏沉沉地打着盹,听到—点风吹草动,就吓得惊
醒。不能洗澡,身体发出浓烈的汗臭味,可是鼻子似乎麻痹了,没多久之后,他就再也不在乎那些味道了。
早知道就吃掉那条炸竹荚鱼……。
“梦里出现的炸竹荚鱼,香喷喷的面衣味道刺激了嗅觉,空荡荡的胃袋紧紧缩了起来。食物一天两次,是没有味道的豆子
汤和硬梆梆的面包。有时候会有牛奶。面包硬得没有办法直接咬,只能泡在汤里,泡软了之后一点一点地啃。柾一面吃着
,一面心想这一定是梦。醒来的时候,贵之一定睡在自己身边,浴室里准备了好几条干净的毛巾,随时都能吃到三代做的
饭和味噌汤。
泪水情不自禁地滑落下来。
我会死吗?……死在这种地方……。
被关进这里,已经过了几天了?柾连去数的力气都没了。由于系住脚踝的锁链,他无法靠近门口,也没那个力气,只能阴
郁地蹲在地上,或是发呆、或是打盹,除此之外,什么也没办法做。比起饥饿或寒冷,孤单一个人被关在这种又窄又暗的
地方,最教他感到痛苦。不管他大声叫唤还是咒骂,在吃饭时间之前,都不会有任何人事近这里。食物也只是打开门底下
一条缝,从那里推进塑胶托盘而已。不管自己再怎样说话,对方也绝不应声。只有铁门把自己的声音反弹回来而已。
都好。想和别人说说话。中国话也好,求求谁来和我说话。快要人叫出来了,脑袋快要失控了!一躺下来,就梦见贵之。
好想见贵之,想听听贵之的声音,想要他抱紧我,想要他亲吻我。想念贵之,想念得心痛不已,眼泪宛如断线的珍珠,毫
不休止地流下脸颊。在泪水还没干涸之前,柾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又落人浅浅的睡眠当中。
“请等一下,老爷!请您——请您再稍等一下!”
“董事长现在正在开会,请您在外头稍筹一下!”
“老爷!”
“啊啊,吵死了!贵之!你在哪里?给我回答!”
发生了什么事——围绕着会议室圆桌的干部们全都露出疑惑的表情,望向外头吵闹的方向。
“发生了什么问题吗?”
“那不是会长的声音吗?”
“会长来了吗?不是听说他正在轻井泽静养……”
“我们是不是应该起立迎接会长比较好?成许会长是为了日银那件事而来的。”
“不,应该不是日银的事,而是前阵子……”
“继续报告。”贵之双手放在椅子的靠肘上,以稳重的声音提醒报告被打断、不知如何是好地呆站在巨大荧幕前的企幻室
职员。坐在一旁的资深干部把脸凑过来低声呢喃了。
“暂时休息一下是不是比较妥当?就算是你,也不能漠视会长吧?”“只是浪费时间而已。堆续报告吧!”忠告被回绝的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