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蓝 下——嗟然

大半个月为了公务员考试加紧复习，莫颖浩又天天忙着生意，两个人确实没有亲热的心力和时间，现在撇下了一个大担子，气氛又这么好，丁瑒就有了点大白天耍流氓的心思来。

莫颖浩也怀念丁瑒紧紧拥抱着他的感觉，可是陈阳姨夫公司那边还等他送货过去呢，眼看约定的时间快到了，莫颖浩只好先牺牲丁瑒了。

“晚上，晚上吧……那边还等我呢……”

莫颖浩抓住丁瑒肆意行凶的手，被凶狠的按在床上猛亲了一顿丁瑒才放了他。丁瑒大手一挥，跟个烈士似地：“行！早去早回！”

交了货，陈阳叫莫颖浩在街口等着，他去地下车库把车开出来。旁边写字楼走出几个下了班结伴回家的姑娘，等出租时其中一个长头发的好奇往莫颖浩这边张望，他怀里抱着的盒子里，是挑剩下的棒扎的小熊，咪咪兔的手机挂坠，缝了雪花和圣诞树的手套的一些手工品。

长发姑娘盯着那双手套，拉了身边的同伴靠了过来问，请问这些是哪里买的？

莫颖浩“啊”了一声，说，不是买的，是，自己做的。

旁边一个卷发的姑娘正拿起几个手机坠翻看，听到莫颖浩说是自己做的，惊呼一声问，你是做来卖的吗？

莫颖浩点点头，几个女生立即叽叽喳喳的挑拣起来。

陈阳车子开出来时，就看见莫颖浩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一脸无措。他按了声喇叭，莫颖浩看过来，连忙跟几个女生说抱歉，朋友来了。那女生拿着几个挂坠跟莫颖浩道别，扬了扬手里的名片说，我会叫朋友也光顾你的小店的！

莫颖浩连忙道谢，抱着盒子钻进陈阳的车。陈阳看着路边的几个女生问：“什么人啊？”

“哦，不认识，看到盒子里的玩具，过来问的。”

“不认识拿手机对着你拍照？”陈阳打了个弯，车子开进主行道。

“啊？”莫颖浩一脸疑惑，他没有看到那几个女生对他拍照啊。

陈阳心想，或许那几个女生只是在拍玩具，就转移了话题。莫颖浩说：“我给了她们名片，她们说会去网上买我的玩具。”

那名片是陈阳给他做的，朴素的纸片儿印了网店的店名和地址，莫颖浩拿到名片时还觉得很古怪，没有见过开网店还用得上名片的。可陈阳说，你不像其他网店专门跟快递公司有合作，你自己送的话肯定会碰到其他一些潜在客户，你要是想接更多生意，名片是必要的。

莫颖浩收了名片，不过真正用上的机会不多。平时的生意大多是熟客和熟客们跟朋友推荐，也几乎没怎么通过网店。

陈阳瞄了一眼盒子里剩下的手工品，说：“生意如果做大了，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一直这么着也不是办法。”

陈阳姨夫公司买的那一批，加上之前做好的一起还要他日夜加班赶工，这么下去，确实不是长远之计。莫颖浩点点头，也许真该好好考虑考虑以后了。

59

这天上班，彭非习惯性地上了校内，新鲜事里一张小图吸引了他的主意。点开一看，竟然真的是莫颖浩！那是李燕更新的一个相册，莫颖浩的照片只有一张，手臂搭在桌沿，窗外有很好的柔和光线照在他身上脸上，朝着镜头的方向似乎又不是看着镜头浅浅的笑。

构图和表情都很好，摄影看来是个高人。

照片下面有十几条的留言，有的问，这是谁呀帅哥呀！有的说眼神真干净，哪里见过啊！下面便附和说真干净真干净，有些只发了个冒红心的表情。

彭非冷哼，心想那些人的眼睛是瞎了吗，还是一点审美都没有？居然整这么矫情的词，干净！

彭非郁郁地关了网页，登陆了丁瑒的邮箱，这几乎是是他每天都会干很多次的事情，就是为了能及时的了解丁瑒申请的结果。

新邮件里赫然一封发自“Office of Graduate School”（研究生院办公室）的信。彭非心里怦怦跳，因为是还未浏览过的信件，没办法打开来细看，可题目里“Admission offer”（录取通知）两个字还是让彭非浑身一紧。

丁瑒被录取了……一定没错，丁瑒被录取了！

“……看起来有18吧？都是他自己做的，还在网上开了一个店！长得超级可爱啊娟姐也看见了！我还偷拍了照片！给你看给你看！”

彭非回了神，瞥了一眼旁边聚在一起闲扯的女同事，心里冷笑了一声。这帮人成天就知道衣服鞋子明星八卦，好在自己也留不长，忍不了多久了。

那女生举着手机还在说，旁边几个也一脸好奇的凑过去看，被称作娟姐的说：“也没那么夸张啦一般啦，就是长得比较乖，挺害羞的一个小男生。”

“这还一般？”女生不乐意了，“我就不待见那些头发花里胡哨的，戴个美瞳还非要再戴个镜框的那种所谓帅哥，这种时尚我可欣赏不来！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朴素的，看着干净！”

怎么又是干净这个词儿！很流行吗？还真是嫌什么就来什么！彭非心下烦躁，只想立即离开吵闹的办公室出去透透气，起身时无意间正好看到两个女生别有意味的眼光从自己身上迅速挪开。彭非毫不在意，他早就习惯这种背后的打量了。从他来这里第一天开始，这些女生就用一种近乎特殊的眼光看他，在他看来，那眼神除了嫉妒，没别的能解释了。

不在意的从她们身边经过，一声惊呼正好传到彭非耳朵里，眼睛随意往那边一瞥，只一眼，却正正看清了照片上的人——莫颖浩！

洗了把冷水脸，彭非愤愤的一拳打在镜子上。什么时候连莫颖浩都已经变成了一个影子无处不在？胸口积聚的一团浊气想要爆发却找不到宣泄口，彭非只觉得堵得难受。

从卫生间出来回到办公室，女生们竟还聚在一起，拿着几个挂坠说着什么手巧什么网购，彭非从她们身后走过，看到桌子上放的一张名片，心念动了动，借着去饮水机倒水的机会，彭非深深的看了那张名片好几眼。

一整天都不顺，就连下班时过马路，还被飞驰而过的一辆车溅了一身水，最喜欢的一条裤子登时报废，彭非他站在原地大骂，正找纸巾擦裤子，迎面停了一辆黑色的汽车，车门呼啦一开，彭非连来人的脸都还没看清就被拉进了车子。

车子开了足有半个多钟头，彭非被拽下车时，眼前的酒店大门熟悉无比。彭非心里咯噔一下，使劲挣扎起来，在车子里时那几个押他的人无论他喊什么也都是不理，现在更是不给他任何机会，没怎么费力就把彭非带到了顶楼的套房，只裹了浴袍的曾老板正等在那里。

“呵呵，别来无恙啊，彭非？”

彭非摔倒在地毯上，看不清曾老板的脸，但那声音都能让他哆嗦起来。下意识的去摸兜，口袋里却是空的，手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拿走了。

“叫我好找，请你也请不来，好大的排场啊！”

“曾老板，我们之间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你突然这样是干什么，你就不怕我报警吗？”

彭非心里怦怦直跳，一边后退着一边看着门口，曾老板似乎看出他的意图，呵呵笑道：“别花那个心思了，我能让你进来，就不会那么轻易再放了你出去！”

“你到底想干什么？”

“呵呵，明知故问，”曾老板脸色一变，浴袍一扯就扑了过来。

彭非猛烈的推拒挣扎，腹部冷不丁挨了一拳，胃里瞬间一阵翻腾，眼前也四冒金星的直发昏，等再清醒些，曾老板已经坐在了他身上，面前杵着一个狰狞丑陋的器官。

“等一下！”

彭非后仰着头，刺鼻的难闻气味让他心中猛的一震，就着身后的明亮灯光，他才终于看出曾老板的不对劲来。

几个月不见，曾老板消瘦了许多，突出的肥肚腩也扁平了不少。眼圈青乌，胸口有好几处淤紫。最重要的是，那个器官也呈现出不正常的颜色，甚至清晰可见红紫的小点，这明显是得病的症状！

彭非使出全身力气躲避，喊着：“你不怕我有病吗？我得病了！我有艾滋病！”

曾老板愣了一下，恨恨的说：“别想再编了，我知道你只是得了一点小病而已！”

“可是你有病！你有病！”心中的惶恐剧烈扩大，彭非不管不顾的喊叫着，“曾老板，你这是得病的症状，你要不要，去检查！”

“我已经检查过了，不是什么大毛病，有可能还是你传染给我！”曾老板赤着眼睛，撕扯彭非衣服的手也加大了力。

彭非抓着衣服，可怖的回忆一点点回到脑海里，彭非语无伦次的说：“我没有！我没有传染给你！可是，等一下曾老板……我的病还没有完全好，真的，我今天还在吃药！真的，不信你去查，真的还没有好，如果，如果你要来的话，可能，可能会传染给你，这样，这样你肯定不好受的！可能，可能交叉感染，就是大病了，很危险，真的曾老板！求你了……”

曾老板铁青着脸，手中的动作似有缓解，可神情一点没松懈，“你说这些没用，老子他妈的已经一个月没操过了，外头的不干净，老子只想操你，你说怎么办？老子非得操你不可！”

“曾老板你听我说，听我说……”彭非只觉得呼吸困难，脑袋里却混沌一片，“给我点时间，我快好了就这几天……真的，等我去医院做个检查，检查了都没问题了，再来，再来……好不好……”

曾老板似有犹豫，彭非赶紧继续说：“我只是去做个检查，确定没事了……大家都好放心，我不会跑的真的，我也跑不了的，我发誓！曾老板，求你，给我点时间……”

曾老板慢慢直起身子，似乎在考量这些话的可行性。最后他捡起浴袍慢慢套上，站在彭非面前居高临下的说，“5天，我给你5天时间……”

彭非视线有些模糊，他咬着牙点点头，看着曾老板慢慢穿上衣服朝门口走去，胃里一抽，瘫软在地毯上。

丁瑒又读了一遍录取的邮件，装着附件里回复表格几个pdf的文件夹却没有打开。被曼大录取，丁瑒并没有太多的喜悦，一是因为这次申请他本身就有很大的把握，再者是因为，昨天晚上莫颖浩说的那些话。

他当时已经看到了邮件，也和莫颖浩说了。当晚和莫颖浩聊到未来的事，莫颖浩说他有点想缩小网店生意，这样就能空出时间来，看看能不能去学门技术或者自考什么的，毕竟现在的工作大都要么看你有没有一技之长，要么就要看你的学历。重新回到学习当中去，他也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自己到底适不适合这条路，像陈阳说的，专门租个店面做小老板又有没有可能性。

丁瑒是支持他的，凭莫颖浩的能力，学技术考试什么的肯定都不在话下，当即乐着说，那好啊，现在是你天天监督我复习，到时候就换我监督你。莫颖浩笑着说，那时候你可能都不在国内，还监督呢。丁瑒一愣，当下就没了声音。莫颖浩问他怎么了，他说没什么，可当时心里猛然间涌起的失落害怕的感觉却久久挥之不去。

很早之前就计划再申请留学，准备了这么久更像是在等一件成竹在胸的事实现。可他却当真没有细想过，要是出国了，会怎样。或许是因为自己心里还有的那个未曾说出来的心思和计划，或许，是他本来就刻意的回避了去想。假如真出国了，和浩子再一次天各一方，他能受得了么，这中间还会不会再发生点别的事。

丁瑒沉默了一会，觉得心里的想法过于沉重了，转头正看见莫颖浩凝望着他，眼里都是柔柔软软的东西，便想暂时撇开了那些情绪开个玩笑。想起这两天他发现莫颖浩拿着自己雅思资料，拿铅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丁瑒便玩笑道，怎么，学什么技术还要考雅思吗？那我可以教你嘛！莫颖浩认真的说，不是啊，我想到时候你出国了，给你打电话也能用英语对话最好了。网上有留学生说，老跟说母语的留学生呆在一起，英语都退步了，我怕我老说中文会影响你的。

丁瑒胸腔一紧，也不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句什么，总之浩子对他笑了笑，可丁瑒觉得他笑得并不开心。那天晚上做爱的时候丁瑒很用力，莫颖浩第一次在看不到丁瑒脸的情况下被从后面进入。丁瑒伏在他身上，摸到他眼角湿漉漉的，也不知是汗水，还是别的什么。他抱着莫颖浩，忽然听到他小声的问，你会给我写信吗？丁瑒在浩子如鹿泣般的呜咽呻吟中到达了高潮，他什么话也说不出，只能更紧的抱着莫颖浩。

第二天两人都没有再提录取的事，丁瑒紧接着明天就要参加研究生考试，他想等全部考试结束了，跟浩子谈谈，把心里那个没说过的想法告诉他。

莫颖浩网店里的宝贝被一个网友直接拍了5件，连沟通都没有。丁瑒研究生考试的第二天下午，他拿着5件手工品按照信息里写下的地址来到了位于西城的一个民宅区。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子，看见莫颖浩面色有些警惕。莫颖浩问，是不是您在我店里订了5个挂坠？那男人顿了顿，点点头说，是我，莫颖浩掏出东西递给男子，说，你看下货吧，一共40元。那男子接过挂坠也不看，反倒招呼莫颖浩先进屋，莫颖浩以为他是去拿钱，背好了包走进了门里。

他看见走向里间的男子忽然转过了身，神情古怪的看着他，接着他听到身后“嘭”的一声，眼前一黑，一股力从身后袭来扣住了他，莫颖浩挣扎起来，紧接着什么东西使劲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鼻子，凉沁沁的，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冲进鼻腔，并不刺鼻，让人忍不住松了神经，莫颖浩使不上力，渐渐失去了意识。

60

“喂！你要做什么啊！”

许成楠惊诧的看着彭非还跪在地上蒙着倒下的人的头，直到那人已经没有一丝动静了却还没起身。一把拽起彭非喊道：“你疯了吗？会死人的！！”

彭非没答话，只看着地上躺倒的人喘气。把手里的毛巾丢进垃圾桶，洗净了手。

“你到底要做什么！他谁啊？你只叫我帮你买东西，怎么突然又要我把他骗进来啊！”

“别问那么多了，帮我把人拖进去，没时间了……”

彭非的冷漠激怒了全不知情的许成楠，他上前一把扯住彭非：“什么没时间！你说清楚！”

彭非没料到许成楠会对自己动手，被拽的差点跌倒，心头忽然一股怨气涌起，大声吼起来：“他是谁！他是我仇人！是他把我害到这个地步！是他抢走本该属于我的东西！你问我他是谁？好啊，我告诉你，他就是把丁瑒抢走的人！凭什么我为他做了那么多却落到这个下场？他是谁？他谁都不是，他算个屁！凭什么，凭什么到最后是他得到一切！凭什么！”

许成楠愣在当场，好半天说不出话来，彭非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吓吓丁瑒而已，他不接我电话不回我短信，那好，他在我手上，我看他来不来见我。”彭非走近了两步，望着一脸怔然的许成楠说：“你不是最喜欢开玩笑吗？怎么开不起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许成楠的视线慢慢聚焦，彭非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眼里像是一种扭曲的疯狂，他慢慢地摇了摇头，转身向门口走去：“你疯了，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给我站住！”彭非跑过去抵在门口，“你不许走！你哪也不许去！我告诉你，他刚才见过你的脸！按我的计划走，我保证任何事都没有！可你要是现在走出去，我不保证他醒了回去以后跟别人说些什么！你好好想清楚，我们现在是在一条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