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 下——楚欢鲁庵

韩晋对他近乎柔顺的态度几乎不敢相信，迟疑着按了按他的后背，隔着薄薄的睡衣，能感受到掌下火热的体温。他暗暗吸了口气，慢慢拉起颜枫的睡衣，推到腰上。

后面果然红肿得厉害。

手指抹上药膏，一点点侵入，推开褶皱，占有般抚平已烙上自己烙印的每一分领地。

韩晋眯起眼，回味着昨天拥抱这具年轻紧实身体时的兴奋和满足，每一次深深的进入，都如同毁灭般的挞伐，将这人所有的呻吟、痛呼、哭泣、求饶，都当做热烈的邀请，巅峰盛宴，酣畅淋漓，他为自己终于能真正拥有了他渴盼已久的宝贝而热血沸腾，不能自已！

想到这里，他微微笑了起来。即便自己这次的过分行为已经对颜枫造成了伤害，他也不后悔！

沁凉的药膏抹入身体最隐秘的部位，连疼痛似乎都已经麻木，唯一剩下的只有羞惭欲死。

颜枫咬紧唇，下意识地曲起手臂遮住头脸。他极端排斥这人的碰触，对这样强势霸道、与从前完全不同的韩晋，他从心底感到恐惧。可现在，他却只有忍耐。

生涩的血腥气在口腔里蔓延，他也无知无觉。

“昨晚我去见楚煌了。”感觉到掌下的肌肉一紧，韩晋皱了皱眉，声音平静，没有丝毫波动，“这小子很爽快，答应了我的条件，用崔七和李义换回明月社南美的毒品渠道，约好今晚交人。楚二还有个条件，要见你一面，如果晚上你觉着身体还行，就去见见。不想去的话，也不用勉强。”

见颜枫仍是埋着头，一声没吭，韩晋叹了口气，站起来帮他拉好睡衣，盖上被子，俯身亲了亲他的后颈，贴在他耳旁轻轻道：“阿枫，对不起。我不会再伤害你，相信晋哥。”

第33章

韩晋走了很久，颜枫都没能从紧张的状态中缓过劲来。

“阿枫，你记住，无论怎么样，我都不会再放开你。”韩晋的宣言一遍遍在耳畔回荡，他憋屈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午饭时，陈威见他只吃了几口就推开碗，直后悔早上没让浅黎先做好午餐再去公司。颜枫过意不去，只得又喝了半碗汤，接着睡了一下午，精神才好了些。

傍晚，浅黎早早回来，听说他中午几乎没吃什么，一扭头气鼓鼓地进了厨房。

正巧金一山也来了，给颜枫做了检查，见烧已经退了，就让陈威扶他起来试着走动走动。可颜枫一站起来腿就发抖，全身都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他心里有气，干脆让陈威扶着他直接去了露台。

露台很大，能看到山间暖橙色的落日余晖铺满半边天际，将群山晕染出鲜明的色泽，绚烂得如同即将结束的美好生命。

颜枫微微苦笑了，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想到生死，这本是离自己异常遥远的东西，猛然回头才发现距离竟已如此近，近到不过咫尺之遥，仿佛伸出手就能触到。

他慢慢坐进宽大柔软的圈椅，身上一暖，是陈威拿了条薄毯给他盖在了身上。

“阿威，”颜枫抬头，朝他笑了笑，“你还真当我跟南哥一样是重病号呢。”

陈威摇头：“只是遵从金医生的叮嘱，尽量不要让你受凉。”他吸了两口寒凉的山风，道，“晋哥晚上不回来吃饭，下人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南哥一个人闲得无聊，让我问问颜少愿不愿意让他过来陪你。”

颜枫噗嗤笑了：“南哥这是什么话，我是求之不得。让他上来吧。”

“好，那我让浅黎把晚餐开在这里吧。”陈威随即开动遥控设备，水晶房顶和墙壁慢慢升起，将整个空间封闭起来，接着开足了暖气，露台上很快温暖起来。

白启南是帮浅黎端着摆放得满满的托盘上来的，陈威忙迎了过去，埋怨道：“南哥让下人送上来就行了，你自己都不方便。”

白启南一屁股坐下，一脸委屈：“浅黎小姐勒令我亲自动手，不然今晚就没饭吃。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浅黎一边摆着碗筷，红着脸道：“颜少，我没有……”

颜枫笑着招呼她和陈威落座，浅黎道：“今天本来只做了颜少一人份的……”她嘟着嘴瞥了白启南一眼，“我和威哥下楼去吃好了。”

“这么乖巧的丫头，颜少你真有福。”白启南满脸羡慕。颜枫看着一桌子的饭菜点心哭笑不得，阿黎这丫头，当自己是猪么？

两人吃着饭，颜枫随口问：“晋哥去了哪里？”

“你晋哥今晚跟南美方面的人有个谈判，中间出了点岔子，晋哥说要亲自去向对方解释，以防双方失去信任。”

话既然开了头，颜枫就直接向白启南询问明月社这几年毒品交易的生意。白启南这次对他毫不隐瞒，有问必答，都一一告诉他。

本市的毒品交易因为十几年前警方的一场彻底的大清洗而衰败，这几年才开始死灰复燃。

忠义堂是最早参与境外毒品交易的，其实楚家大佬楚其战本人对这门生意并不支持，人年纪大了，有了尊崇的身家地位，就渐渐少了少年时的雄心壮志，犯不着再去做这个风险极大的搏命买卖。可他大儿子楚云却非常积极用心，希冀通过毒品生意开拓属于自己的事业，胜过父亲当年。

这两年忠义堂凭着深厚的资金和强大的实力暗地运作，境外来源与境内铺货渠道渐渐成型，获利颇丰。韩晋一向野心很大，不想让忠义堂因此而占据绝对的老大地位，也开始悄悄做起来，明月社虽然起步较晚，也很快有了几条品质良好的稳定渠道。

韩霖知道后，两人开始断断续续发生摩擦，在一次剧烈的争执后，协议将韩氏一分为二，盛世集团与明月社的资金与人员都彻底分开，盛世只负责每季提供一定数额的资金给明月社……

颜枫听他慢慢述说着，忽然站起来，按住遥控设备将露台整个打开。

他扶着护栏站了一会儿，慢慢回过身问道：“南哥，霖哥自始至终都没有参与么？”

他的嗓音明显有些发颤，白启南抬起头，对上他极力掩饰不安的眸子，一字字清晰道：“是，你霖哥说他答应过你绝不会碰毒品，所以无论如何都不能对不起你。”

露台上风很大，很快将他低沉的尾音吹散，颜枫彻底晕眩了。

“南哥，晋哥恨霖哥么？”他轻轻问。

“恨？为什么？”白启南不明白他的意思，起身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后背，“阿枫，你霖哥地下有知，也一定希望你能过得开心。”

颜枫轻轻摇头，用极低极低的嗓音道：“南哥，没有了霖哥，我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白启南是个粗人，不知道如何解劝，于是两人沉默下来，谁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楼下大客厅里的落地钟隐约敲了八下，赵刚拉开门上了露台，先给白启南打了个招呼，对颜枫道：“颜少，我一会儿要带着崔七和李义出发了。晋哥交代，临走时来问您一声，是不是跟着一起去见见楚二少。”

白启南怒道：“那个混蛋小子有什么好见的，赵刚，我去！把秦川那王八蛋抓来，大卸八块！”

赵刚笑着抱拳道：“南哥您就免了吧，等你腿脚好了，兄弟亲自跟着您去，一把西瓜刀，砍一个够本，砍两个赚一个。”

白启南听他语气里带着调侃，不由瞪起了眼。颜枫忙摇手道：“南哥现在是重病号，在家里好好养伤吧，我跟去看看。”

既然他坚持要见自己，就去见见也好。那天自己的不告而别，对这位一贯张扬跋扈的二少爷多半是个不小的打击。他的唇边不自觉地挑起淡淡的笑意，对于楚煌，他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容忍和退让。

双方约好的交人地点在江边的陶然亭，颜枫等人在江边小路上停下车的时候，忠义堂的人已经先到了。对面十几辆车的大灯交相辉映，将周围照得通明。

颜枫的车停在最远处，他还没等下车，赵刚先跑过来道：“颜少你先在车上等着。我看情况有些不妙，说好了双方各带不超过二十人，瞧对方的架势，少说也得四五十个，似乎还都带着家伙，暗地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埋伏。妈的咱们只有三十个兄弟。我已经给晋哥打过电话了，他尽快带人赶过来。万一开打，让陈威带着你先走。”

颜枫朝车外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他点了点头，让陈威锁死门窗，不要熄火。坐在副驾上的浅黎很有些兴奋，摩拳擦掌道：“颜少，待会儿打起来，我去帮着赵哥！”

话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颜枫故意板着脸斥道：“阿黎，你这保镖当得可不尽责啊，每次都不想着先护着主人，今天颜少就把你开除了！”

“不要啊！”浅黎惨叫，“颜少我再也不敢了！”一旁的陈威忍不住哈哈大笑。

几人一边说笑，看着赵刚从后面车里带出崔七和李义，交给了对方。随后双方退后，让出了安全空间。

颜枫眯着眼，在人丛中远远搜寻到那抹熟悉的挺拔身影，微微翘起了唇角。

这时车窗被轻轻敲了两下，颜枫降下车玻璃。赵刚探头进来，道：“颜少，楚二少坚持要见你。您看？”见他点头，忙指了指掩在树木间的亭子尖，吩咐陈威把车开过去，“二少约在亭子里见。”

陈威停好车，下来要扶他，被颜枫轻轻推开：“我自己走。”他一向倔强，不愿在人前示弱，更何况对方是楚煌。

他慢慢走进树间，扶着栏杆一步步向上爬去，身上很快出了一层虚汗。眼看着还有最后一级台阶，身子忽然晃了晃，就要向后仰倒。他心里刚叫一声糟糕，腰上一紧，已被坚实的手臂一把捞住，稳稳踏入了亭子。

“逞什么能呢？病成这样了也不让人跟着！”楚煌低下头看他，狭长的眼睛在浅淡的月光下别有一种风情。

“放手！”颜枫别开眼，不想再受他蛊惑。

楚煌放他下来，缓缓道：“颜枫，从少爷我认识你以来，这好像是你对我说的最多的一句。”

颜枫一怔，回想这几个月来天翻地覆的变故，心里忽然有些世事无常的酸楚。没等他开口，楚煌却突地伸手摸上他的脸颊，顺势滑入颈项，在胸前轻轻摸了一把。

“很好，还是这么细嫩啊。”

颜枫身体猛地一抖，脑中嗡的一声，用力甩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楚煌退后一步，用手背压了压火辣辣的脸颊，上下仔细看着颜枫，恼得牙齿直发颤。

昨晚与韩晋谈判，临走时，他要求见颜枫。韩晋笑得暧昧：“不瞒二少，今天床上运动太激烈，阿枫起不来床，恐怕暂时不能见二少了。”

心口再次痉挛似地抽紧，他想见颜枫一面，本来是怕他受人所迫吃了亏，想当面问个清楚，大不了今天就直接将人抢回去，却不料这人对他竟是无情无义！看来，昨天的一切都是他自愿的！

楚煌瞪眼看着颜枫，心里渐渐发了狠，恨不得要吃了他一样。

他忽然踏前一步贴上他的身体，手掌探入大衣，似有若无地抚摸上对方柔韧的腰线，声调刻意压得低沉，显出几分猥亵：“原来，颜少就是靠着这个身体诱惑男人，无往不利的？”

第34章

颜枫被楚煌气得几乎脱力，全身微微颤抖，险些就要软倒在他身上。他暗恨自己真是猪油蒙了心，竟送上门来任人侮辱。他伸手按住这人在自己腰腹间滑动的手掌，淡淡道：“二少既然见过人了，我可以走了么？”

楚煌猛然收回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咬着牙狠狠道：“你他妈当我是什么？想甩了少爷我，没那么容易！”

颜枫气息一窒，心里却哭笑不得，他能当他是什么？难道被他二少上了一次，就要对他负责么？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游鱼般从树间落下，黑洞洞的枪口指向楚煌的前胸：“二少，请自重！”

楚煌看到他一怔，随即扬起下巴冷笑：“陈威，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少爷我动枪了！”

陈威微低头：“对不起，二少，我得带颜少回去了。他还病着呢。”

楚煌垂目看向颜枫，对上他没有丝毫情绪的目光，茫然松手，眼看着他一步步缓慢地走到阶前，忍不住开口叫住他：“颜枫，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和少爷我说的么？”

颜枫停下脚步，“二少想要我说什么？感谢您记挂着我？颜枫贱命一条，不值得二少挂念。”他笑了笑，慢慢转过身，他的身体半隐在树影里，一双眼瞳漆黑冰冷，“对了，二少，奉劝您一句，不要再做毒品生意了。您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句话他本来已经不想说，可禁不住楚煌的一句挽留，终于还是说了出来。该劝的劝过了，再次狭路相逢，他不会手下留情！

楚煌不知怎么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上头顶，他犹豫着想说什么，忽然发觉颜枫隐在暗影里的一只手臂有些怪异，跨前两步想看个究竟，可颜枫已经转过身，扶着陈威的肩头下了石阶。明月社的人很快迎了上来，将他护在中间，簇拥着上了车。

楚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紧走几步追过去，扬声喝令拦下颜枫。手下人面面相觑，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

崔七本来在车里歇着，听着李义冷嘲热讽地寒碜楚煌，只当没入耳，可这会儿实在看不过去，下了车过来，压低声音劝道：“二少，来日方长。今天人多嘴杂，咱们再找机会单独请颜少出来谈。”

就在这时，远处一串明晃晃的车灯扫过来，七八辆车风驰电掣般到了眼前，车门打开，二十多名黑衣保镖齐刷刷分列两边，韩晋慢腾腾从车里出来，脸上带着阴沉沉的笑意。

“二少，事情都办完了吧，您还满意么？”

楚煌眯起长目，轻轻拍了拍手掌：“这不正想谢谢晋哥呢，崔七和李义都还活蹦乱跳的呢。就是您这位颜少不怎么给小弟面子……”

他话没说完，就见陈威快步过来，低声对韩晋道：“晋哥，颜少说他累了，想回去了。”

韩晋回头看了眼银灰色奔驰后座半开的车窗，里面隐约露出颜枫的半边面颊，他点了点头，朝楚煌微一抱拳，“二少，先告辞了。改天再约您喝茶。”

楚煌眼睁睁看着韩晋上了颜枫的银灰色奔驰，在前后车队的护卫下迤逦远去，心中百般滋味难言。

直到坐进车里，他才想起琢磨颜枫最后留下的话中的意思。

毒品生意是他从大哥楚云手里接过来的，他对这个并不感兴趣，可秦川却认为既赚钱又能扩张势力，一举两得，不能放手。他也是无可无不可，就这么眼看着生意越做越大了。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这意思难道是忠义堂将要有难？

他一时想不明白，心里烦躁，索性不再去想。

看了眼车外黑漆漆的夜空，他踢了踢驾驶座：“阿义，怎么开车呢？这半天还在江边，蜗牛一样！”

李义哼哼两声，猛踩一脚油门，把楚煌闪了个仰八叉。他心头火起，又狠踢了一脚副驾座位：“崔七，你他妈给少爷好好教训下这臭小子！”

没等崔七说话，李义瞥了眼他包着白纱布的手指，冷笑道：“崔七，别以为你救了我，我就得以身相报！告诉你，我李义谁都不欠！”

崔七嘴角微抽，默然半晌，淡淡回了一句：“阿义，你想得太多了。”

楚二少在后座听得哈的一声轻笑，惹得李义更怒，伸手抓了前面的纸盒扔到了崔七脸上，崔七拾起来放回原处，眼都没眨一下。

楚煌不再管这两人的闹腾，满脑子都是再见到颜枫，自己要先如何再如何，不能再轻易放过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