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可见他们拖着残骸坚持了多久……
这是一场对方运用计谋得以成功的偷袭。
我方损失惨重。
我的鞋底被扑到跟前倒下的一名邪教弟子流淌出的血染红。他的脖子几乎被劈断了大半,花鸣使用他惯用的刀时气力
惊人。
“你这个白痴最好自己小心点,这种地方根本就不该跟来!白痴!”木菁妍冲我大吼,我则只是笑了笑,气的她的脸
都扭了起来。
赵寄名同样不离我左右,只不过他的目光却在花鸣身上游移,“花兄弟,惯用的是刀?”
花鸣并没有回答他的话,观察厮杀已经停止后,将刀插入鞘中。
举目四顾,沙地成了一片红色。
花鸣只说了一句话,“这只是开始。”
不错……这只是开始罢了。
赵寄名沉下声音,“邪教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
木菁妍瞪大眼,“你是说有奸细?”
“未必。”赵寄名眉头皱紧,脸色凝重,“这一次行动仓促,计划都是随时应变,就算是奸细也不可能这么准确。而
且,若是奸细,应该会选择等我们的人分开的时候再逐一偷袭岂不是更好?”
“分开?”木菁妍惊讶,“我们要分开吗?”
“我只是猜测罢了,这次我们人数众多,却偏偏要打上门去,若是不分成数队,恐怕在打到邪教巢窝之前就先对上沙
蛮军队了。”
“沙蛮军队……”木菁妍喃喃重复了一遍。赵寄名忽然眼神一亮,“沙蛮军队!不错,就是它!”木菁妍又被他吓了
一跳,“干什么突然这么大声!”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看见这些人觉得怪怪的了……他们根本不像是江湖人士,更像……死士!”
“什么东西?”木菁妍没听清楚,追问。
“是军队死士。我们根本就已经和沙蛮军队对上了!”赵寄名得出结论,脸色更加难看! “也就是说,邪教很可能跟
沙蛮军队联合了……”
“什、什么!那还不快告诉我爹爹他们!”
“师父他们肯定已经注意到了。”赵寄名伸手拦住冲动的木菁妍,手腕却忽然一转,向站在他右后侧的我闪电般袭来
。花鸣瞳眸骤缩,“放肆!”挟雷霆之力的刀脱鞘而出,赵寄名不避不让,斜刺里一把长剑递出,铮然声中,花鸣被
一阻刀势,已救援不及,只得站住。木菁妍闷哼一声,踉跄后退,握着剑柄的手明显的痉挛,差点让剑脱手。她瞪着
大大的眼,叱道,“你们干什么?!”
她方才出手,完全是本能,可见很多事情,赵寄名都是瞒着她的。
“木姑娘,现在应该是问,你师兄要干什么?”我淡淡微笑。脖颈上的手加大力量,将我的话扼断了。
“我想干什么,陆兄应该很清楚才对,不是吗?还是,该称呼你为,邪教教主?这位花公子,用的这把刀,跟当日所
见的邪教十鬼中的白鬼一样呢……”
我们这里的举动早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刚刚结束的厮杀让很多人都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一时间的安静让赵寄名的
声音分外清晰。原本在前面的各派掌门等越过众人,向我们走来。赵寄名的话他们都听见了,虽然脸上仍然显示出了
惊异的神情,但看在有心人眼里实在假的过分……比如我。
我想自己可能小看那个君临天下的男人了……至少该重新评估他渗入江湖上的势力,如今的局面,恐怕不是一朝一夕
就能成的,能够控制一派掌门或者安排自己的人登上一派掌门之位,想必,少不了数十年的苦心经营。
有野心的人向来可怕,何况是有极大野心的皇帝。
“没想到赵兄你也是他们的人。”我低声感慨。
赵寄名冷冷道,“我的父母,都是被邪教所杀,我只是必须报仇罢了。”
“名儿,你可不能胡言妄语!”碧华掌门厉声呵斥他,身边华山掌门道,“赵少侠有什么证据证明……陆大侠的公子
是那邪教教主?”
赵寄名抿唇不语,只是目光盯着远处缓缓走近的人影,众人跟着他凝视的方向看去,一袭单薄玄衣和一把墨绿近黑的
长剑,收割了无数头颅后脸上的表情仍然从容而冷漠。若不是亲眼看见片刻前那犹如死神般的完美猎杀,大部分人恐
怕一直都不知道何为天下第一高手,更不知道为什么剑会被称为最锋锐的兵器。
而现在,他们望向男人的目光除了敬佩和将疑之外,还多了一层无形中的畏惧。
我知道,杀人时,他的剑比任何人都稳,都快,都狠,都毫不犹豫。即使一瞬间,瞳眸里的颜色比溅起的血还要浓重
。
我喜欢称他为,慈悲的杀戮者。
我总是不知不觉看着他失神,等回过神来时,赵寄名已经重复第二遍的问话,“陆前辈,令郎是不是邪教教主想必你
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知道赵寄名在我耳边轻声说的那句,“我不需要任何证据”的意思。
君临天下的皇帝果然什么都想到了,甚至包括父亲在这时的沉默。
然而,沉默,已是最好的证明。
“啪、啪、啪!”有人拍着掌大笑出声,“妙极,妙极,看来错不了。这样一说,我也觉得陆公子有点像那邪教教主
呢……你的手下里不是有个黑鬼吗?他就是万无凌对不对!”
沈家家主沈雪盟弹了弹袖中剑刃,听着清脆的吟响,精致的脸上笑容有几分诡异的艳丽,“不过,还得试试看才知道
——”最后一个字落,远在数丈外的他突然动了,因为太快而让人眼中留有一抹残影,花鸣同时动作,赵寄名防备地
押着我后退了一步,试图脱离两人的混乱,我侧过脸,朝他的方向微微一笑,他似乎更加忌惮,手中的力气失控地越
来越大。
蓦地,几乎青筋暴起的手却一瞬间失了气力,他缓缓扭过头,看了身后人一眼,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啊——”木菁妍松开手里的剑,眼神呆滞,忽然疯狂的尖叫起来。
我眨眨眼,推开赵寄名沉重的身体。
“惑术!是惑术!他果然是邪教妖孽!别看他的眼睛!”
沈雪盟和我的目光对上,焦距渐渐涣散……我从他身边擦肩而过,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原本已经渐渐形成的包围圈因为我的移步而混乱起来。
“鬼!鬼啊!别过来!”
“救命啊!别杀我!别杀我!”
“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别找我,别跟着我!走开啊!”
“……”
惊慌的脸,因为恐惧而几乎扭曲。拔出剑,对着莫名的方向一阵拼命的乱砍。
“我杀了你!哈哈哈哈——我杀了你——”
鲜血在我身前飞溅!
“妖人敢尔!拦住他!”
花鸣跟在我身侧,一次次挡住犀利的攻击。数把刀剑击在天迫刀上,火星四溅!花鸣双手握刀,稳稳地守着我周身,
无论面对多大的冲击都不曾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我缓缓前进,一步,两步……
谢黍远似乎若有兴致地一切,直到我抬头对他微微一笑。双目相对,他倏然失了神,接着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若纸,
先是手指,然后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抖,他手握成拳,死命地捶着自己的脑袋!
不过一瞬,他的鬓发都已然汗湿了,艰难地喘息着,仿佛承受不住似的想呐喊,却只见他的嘴唇不断翕合,却发不出
任何声音。光洁的额头上,青筋狰狞突出地像要爆裂。
毫不怀疑只要再差一点点,丞相大人一定会承受不住而彻底崩溃,可惜,在我眼前闪现一道凌厉剑芒的时候我就只能
遗憾地收回了目光。
“走吧,花鸣。”
我折断靠近的一个人的脖子,从容取过他手里的剑,将花鸣拉至身后,迎上了那柄令人胆寒的墨绿色长剑。
花鸣长啸一声,数十条人影从四面凭空出现。这些身法诡异的黑衣蒙面人所过之处,爆炸声轰隆作响,血肉横飞!场
中瞬间烟雾弥散,人影模糊。我和花鸣抽身退出,离开时,父亲玄色的身影隐约可见似乎站在那里遥遥望着我离去的
方向。
第三十四章
皇帝果然是皇帝,只要对他而言是威胁,就绝对会毫不犹豫的除去吗?
本来,我还以为他应该会更有耐心一点的。
“少爷,你的眼睛!”
我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触目所及的世界都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红。左眼一阵阵的抽痛让我知道它已经使用过度。伸
手拭了一下眼角,手指沾染了淡淡的红色液体。
听见布料撕裂的声音,我侧了一下头,花鸣的气息靠近,他将手里的一截布料斜缠上我额头,包裹住了我的左眼。不
用再面对光线后,左眼的疼痛立刻减缓。
“你自己调息一下伤势。我没事了。”
花鸣依言在我身边打坐调息。
不知过了多久,四周氛围突然变得紧张,我睁开眼,“花鸣,让你的属下放他进来。”花鸣点点头。
脚步有些虚浮的人影渐渐清晰,我勾起嘲讽的笑容,“原来是丞相大人。”
谢黍远的脸色仍然苍白泛青,他正欲开口,突然一皱眉,弯腰干呕起来。接着虚弱地靠在了树干边,苦笑,“老了,
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你的眼睛,呵,遭到反噬了吗?早就跟你说过练这种东西对你没有好处,只会害人害己……
“谢叔叔。”我缓缓开口,谢黍远微微一震,嘴角边的苦笑更甚,“你果然已经记起来了。”
“并没有,只是做了很多太过真实的梦,让我不得不怀疑罢了。现在我想确认一下,丞相大人,我们是不是很早以前
就认识了。”
“是。”谢黍远无奈地吐出字。我冷冷一笑,“所以,我的记忆恐怕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谢黍远点了点头,“两年前,国师曾对你施过一种奇特的幻术,似乎完美的篡改了你的记忆。”
“国师吗?”我眉宇皱起,只能隐约记起一个模糊的影子,“他现在在哪?”
“国师已经在一年前去世了。”
我冷哼一声,“既然是国师动的手,那想必跟丞相大人你还有那位皇帝陛下都脱不了关系了。”
谢黍远沉默片刻,道,“国师曾说过,只要你对自己虚幻的记忆产生足够强大的质疑,幻术就不解而破,所有的事你
很快便能全部想起来了。”
我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微笑,“也罢,我也不急于一时。当前,还有其他的事要做。丞相大人,既然你出现在这里,
想必是对今天的事有所解释了?”
谢黍远叹气,神色有些萎靡,“你的态度和你的行为从来不一致,陛下向来忌你,这次你和那白莲教余孽中人暗中联
络,陛下十分恼怒,更多的是担心你临时变卦。”
“所以便打算杀了我?”
“若是想要杀你,又岂会如此简单。陛下……从未小看过你。他只是要你暂时离开,不要再插手这件事罢了。”
我微微一怔。
“就这样吧,我必须回去了,不能离开太久。”谢黍远勉强站起身,脸色依然难看,皱起的眉头上方有明显的道道皱
纹,让他一下子看起来老了好几岁……他本来就已经不年轻了,只是他的疲老很少会表露出来。
“陆青溪。”他忽然回过头,轻声问,“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想要什么吗?”
我迎视他的目光,却没有说话。
他叹了口气,随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想要什么……吗?
“花鸣,你想要什么?”
花鸣静静道,“以前太贪心,想要的太多,最后不但什么也得不到,反而失去了更多。现在,什么也不想要了……但
是那样的话活在世上也只是行尸走肉罢了,所以,想跟在您身边,至少,还能为您做些事,也能让自己觉得,活着还
有点意义……”
我怔忪,“是吗……原来如此……”
可是,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玄色的影子在眼前幻影般一闪而过……我下意识地伸出手去。
“少爷?”
我回过神,徒然放下了手。却笑了。
“少爷,怎么了?”
“恩?”我扭头,看见花鸣眼眸中映出我的影子,脸上是诡异而冰冷的笑。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刚刚谢黍远……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一个人呢……”
“少爷,你让由天回到教中后,到现在都不曾收到他的消息。”
“无妨。他想必暂时不得自由。”
“那我们……?”
“先等等吧。”我伸手接住一片落下的树叶,手指转动间将之拧碎,“既然他们不希望我掺和进去,那就做一次旁观
者。”
“暂时……如他们所愿。”
这次,就做旁观者吧,旁观一场精心策划了数十年的庞大布局,看背后那双隐藏的手,能否真正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第三十五章
两年前,我有过最放浪的一段时日。花红酒绿,靡音萦绕,宿醉不醒。现在回想却觉得那一切都隔了朦朦胧胧的纱,
模糊和浅淡,犹如梦里看花。红楼里的莺莺燕燕大多是不熟悉的,只记得一个叫做香冉的妓女,但后来也没再见过她
。那么,被伪造的就是这一段记忆吧?
扑棱棱地拍翅声,黑鸽收拢翅膀落到花鸣手腕上,小小的脑袋不断转动,蹦跶几步,低头去啄掌心的细碎食物。花鸣
取下它脚上的纸条,抬手将黑鸽甩上半空,接着打开纸条。
“消息说,那些人在撤退时遇到了沙蛮大军,陷入了埋伏。”
“情况如何?”
“已死伤无数。”
我蹙着眉尖,翻来覆去把玩着只有拇指大小的小瓷瓶,花鸣担忧地凝视我。
“再等消息。”我忽然把瓷瓶扔过去,他下意识的接住,神情更忧虑了。
“这可是难得的解毒圣药,可要放好了。”我试图笑一笑,倦意却来的更快,眼前的一切卷入了黑暗中……我慢慢地
向后靠,后脑枕住了树干……顺从地陷入了沉眠。
如置天堂的失重感,令我的意识始终没能彻底沉没下去……不知过了多久,梦境才缓缓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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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我的断雪剑法已经七重了,残血第六卷拿来了吗?”
阴影中的人丢来一卷羊皮纸,我收入怀中,朝对方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