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忧传——如鱼饮水

作者:如鱼饮水  录入:10-10

做的茶叶蛋么。”

“我馋了好久了!哥你真好!”颜子忧兴高采烈的拉着颜惜之的手向外奔去。

到了九曲巷子里李婶的早点铺子,颜子忧拉着颜惜之坐在长条板凳上。“哟,是惜之和小悦啊!”李婶见了街坊熟人

,热情招呼道,“吃点啥?李婶给你们兄弟俩做!”

“小悦?”颜惜之问子忧。

“面片儿粥!咸菜疙瘩!煮茶叶蛋!”颜子忧欢叫道。

“要两碗面片儿粥,一碟切咸菜,两个茶叶蛋。麻烦你了李婶。”颜惜之笑着说。

李婶笑容满面的连连答应,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早点就端上了桌。颜子忧呼哧呼哧埋头苦吃,热腾腾的粥喝得满脑门

儿是汗。

“瞧你这吃相。”一旁的颜惜之笑着嗔怪道,把手中剥好的茶叶蛋放进颜子忧的粥碗里。颜子忧挠头笑着用手抓起茶

叶蛋大口咬起来。颜惜之伸手用衣袖擦拭颜子忧额上的汗,袖上是沾染上的淡淡菊香。颜子忧愣了愣,颜惜之洁癖很

重,用袖子擦汗这般举止是从未有过的。

“哥?”颜子忧看着颜惜之惊讶的问。

“别噎着,小猴子。”颜惜之却笑,说着把另一个剥好的茶叶蛋也递给颜子忧。

“哥,你也吃啊!”颜子忧推道。

“我都吃饱了。你快吃吧,不然凉了。”颜惜之把茶叶蛋塞进颜子忧手中,“不够哥再给你买。”

“嗯。”颜子忧馋嘴的把另一个茶叶蛋也塞进嘴里。颜惜之支颐看他吃了一会儿,道:“小悦。”

“嗯?”颜子忧嘴里塞着东西含糊道。

“时候已不早,我要入朝了。小悦,你吃饱了就自己回家,上次那幅山水,按我说的再润色一下。”

“钱放这桌上,没吃饱的话你再向李婶要,钱富余的。”

颜惜之站起身。

“哥?”颜子忧终于咽下了满嘴的茶叶蛋,叫道。

颜惜之停下脚步,回过身。

“你可早点回来,我待会儿回家就改那幅山水,你晚上回来再给我瞧瞧。”颜子忧道。

颜惜之一瞬间似乎有些失神,然而很快便微笑道:“好,我知道。”

颜子忧坐在早点铺子里,看着颜惜之一身紫色官袍消失在九曲巷子的回折中。哥哥还是穿平时家中的那一身琉璃白长

衫好看,颜子忧当时这样想。

那一夜秋雨涔涔,西风卷着冷雨打在窗纸上窸窣作响。颜子忧裹着被子点着蜡烛,看着窗外竹影摇曳紧紧咬住下唇。

惜之过去也常常夜不归宿,颜子忧知道他是去京外的什么地方了,每到逢年过节他也都要去的。只是这样的时候,他

都会提前告诉自己。今次莫不是被雨耽搁了,颜子忧担忧的想。傍晚的时候,他肚子饿得难受,便想去吃点剩饭。掀

开锅盖一看,却看到做好的烧豆腐和一锅新米饭。惜之早上做得么,颜子忧给热热当晚饭吃了。

颜子忧看着窗外的菊花,听着秋雨,心中蓦然升起一股凄凉之感。

孤独一个人。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之时,发觉自己仍在裹着被子坐着,天已放亮,窗台上只剩下一滩燃尽的烛油。

他用力搓搓麻木的双腿,蹬了布鞋跑出屋去。

巷子里一个人都没遇着,就连李婶家门口都没摆摊。颜子忧边跑边看天,天色并不早,人都哪去了呢。颜子忧诧异的

想。水洼里的水弄湿了他的布鞋,粘巴巴的粘在脚上。

出了巷子,颜子忧才看到街上所有人都往南城门方向跑。他亦跟着人流涌动。

颜子忧到了城门,这里已是人头攒动。他那时年幼,垫着脚尖伸着脖子往城门上看。只看了一眼。

颜子忧只看了一眼。

高耸厚重的城墙之上,悬下来一个小小的竹笼子。里面是一个人头,蓬头垢面血肉模糊。

“颜济贪污巨款勾结奸商,斩首示众……”

颜子忧笑,这怎么可能是颜惜之呢,那个人洁癖那么重,头发总是整整齐齐,脸总是干干净净的。他怎么会这么肮脏

呢。他怎么受得了呢。

颜子忧嘲弄的笑着,得了吧,颜惜之和皇上关系那么好,甚至还有人传皇帝对他有龙阳之好,怎么会砍他头呢。这些

百姓都被骗了,被当官的给骗了。

颜子忧摇头笑着走着,鞋子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一只,另一只趿拉着。

“别噎着,小猴子。”

“瞧你这吃相。”

“你快吃吧不然凉了,不够哥再给你买。”

“小悦真是长大了呢。”

颜子忧走到院子门口,晨曦灿烂如金,盈满整个庭院。满院菊花生机盎然。

那个人,右眉间有一颗小痣,笑起来嘴角弯弯。

那个人,布衣出身,却名震朝野。

那个人如今,以最肮脏不堪的方式被处死;他死前,还惦记着给院子里的菊花浇水。

颜子忧突然觉得满眼的菊花如针一般刺入他的双眼。他伏在门槛,吐得昏天黑地。

颜子忧吐得昏天黑地,好不容易支撑着爬回床上。秋天一到,右腕的旧疾就开始发作,不知是否和段罗敷那一鞭子有

关,今年发作的格外厉害。

他一只手拉上被子,浑浑噩噩的躺在床上。连续烧了三天,深秋有逢雨,天妒英才!颜子忧昏头昏脑的骂天怨地。

陆明谦做了礼部尚书,半月前皇上令他负责太后要求的金罗寺的修缮。陆明谦拒绝了太后唯一的女儿婉惠帝姬,再加

上前任礼部尚书被罢免后只身留京陪伴太后的段罗敷对这个顶替了自己父亲职位的人的不满,薛太后对陆明谦便从来

冷面相向。金罗寺乃千年古刹,修缮起来格外费神,陆明谦每日亲自监督,颜子忧眼巴巴想见他也找不着人。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颜子忧色迷心窍不顾死活的大声嚷着。

口干舌燥,颜子忧颓然伸着左手去够桌上的碗,然一个寒噤,碗便摔碎在地上。

“天妒英才!”颜子忧一边咳一边大叫。

“英才兄别来无恙?”却突然有人接道。

颜子忧恶狠狠瞥着门口,秦破阵这低沉的像狗熊的声音他早已熟的想捂住耳朵。

秦破阵笑容满面的走到他床边坐下。

“听容王说你病了?”秦破阵拉下颜子忧一下子盖住脑袋的被子问。

“我好得很!”颜子忧一见秦破阵这副嘴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哈,嘴巴还这么厉害!”秦破阵道,“不过脸色可真不太好。”他面露忧虑的伸手摸颜子忧额头。然而一瞬间猛地

抽回手。

“我去找大夫来。”他骤然起身。

“用不着。”颜子忧用左手拉他袖子。

“你病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早派人和我说一声!”秦破阵怒道。

“一入秋胃就不好,我一向如此,药家里都有。”颜子忧别过头解释,他实在不愿面对秦破阵凌厉的眼神。

秦破阵这时才看到地上的碎片。他叹了口气,收拾起来。转身取了茶杯倒了杯水,走到榻前扶起颜子忧,让他靠在自

己身上。

“喝吧。”他话中仍有几分怒意,动作却轻柔。

颜子忧伸出左手欲接茶杯,却被秦破阵拦住。秦破阵举着茶杯放到颜子忧唇间。颜子忧轻轻啜了一口。

秦破阵难以察觉的轻声叹息。

那一声轻叹吹拂在颜子忧耳边,他无奈的撇了撇嘴。伸出舌头,开始舔杯中的水。

“喂!你是属狗的吗!”秦破阵见状骂道。

“谁让你是个一根筋的武夫!你把杯子放这么低,我也没办法!”颜子忧反唇相讥。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秦破阵全然没了惆怅的心思,作色道。

颜子忧唇畔露出一丝笑意。

“小人得志样儿!”秦破阵盘腿坐在床上。

“喂喂,秦将军,我饿了。”颜子忧靠着墙笑道。

“你啃墨去吧。”秦破阵怒气未消。

“不是说将军肚里能撑船,宰相额上能跑马吗?秦将军怎么这么小气……”颜子忧一副委屈哀怨的神情。

“你可真能改,算我怕你了。”秦破阵又爬下床,几步走出门。不一会儿回来时怀里揣了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手里端

了一碗白米粥。

他把小茶桌放在榻上,把这些吃食摆在颜子忧面前。

“秦将军……”颜子忧定定看着他。

“少来这套。”秦破阵挑眉道。

颜子忧满脸笑盈盈,伸出左爪抓起一个馒头啃起来。

“瞧你这副吃相。”秦破阵嗔怪道。

颜子忧一瞬间怔了怔,即刻又冲他挤了一下眼睛。吃得太急被噎到了,颜子忧放下馒头端起粥大喝一口。结果又被呛

得咳嗽起来。

“你急什么啊,用勺子行不行!”秦破阵无奈的下床取来勺子放进他的粥碗里。

“瞧你跟一天没吃饭似的。”秦破阵一边看着颜子忧狼吞虎咽样一边叹道。

颜子忧一边吃一边伸出两个手指,“两天没吃。”

秦破阵当即又要发火,然而看到面前男人苍白的脸色满头的汗水,又把话咽了回去。“慢慢吃,别噎着。”他用袖子

擦颜子忧额头。颜子忧蓦然停下咀嚼,痴痴看着他。

“怎么?”秦破阵奇怪的问。

许久,颜子忧才道:“别对我这么好。”

男人说这话时眼中的几分寂寥,让秦破阵一时无言以对。

颜子忧亦不在纠缠于此,左手拿起勺子开始慢慢喝粥。

秦破阵素来敏锐的目光突然一动。

“子忧,你不是左撇子吧。”他突然道。

颜子忧抬起头淡淡的望了他一眼,又继续埋头喝粥。

“颜子忧,你,右手怎么了?”秦破阵死死盯着颜子忧低垂的睫毛。

他突然抓起颜子忧一直放在被子里的右手。颜子忧吃痛的叫了一声。

“右手还好好长在我身上。”颜子忧皱眉道。

“伸直给我看看!”秦破阵却逼迫说。

颜子忧偏过了头。

“以前抄家时,被当兵的踩过一脚,天冷就不太灵活。仅此而已。”无法回避直射自己的犀利视线,颜子忧无奈叹道

半天等不到声音,颜子忧小心翼翼的回过头,却不料正对上秦破阵的目光。

没有桀骜和锐利,只有悲伤而已。颜子忧一瞬间觉得这个一贯像个成熟又天真的大孩子似的男人,竟仿佛要哭了。

“喂,破阵,你别露出这种眼神好不好……”颜子忧有些慌乱的安慰道。

然而刹那间他已落入了男人的怀抱,双臂的紧拥让他几乎无法喘息。

“喂喂,秦破阵,本人可是断袖,你这样万一我没把持住你可别怪我!”颜子忧极其破坏气氛的叫嚷道。

“秦破阵,你听见没?”

“喂……秦、破、阵……”

“喂……”

窗外秋雨冰冷,十二年来始终如故。不过今宵窗前,再无枯坐烛尽的那个少年了。

15.金罗寺

陆明谦担任礼部尚书和谏官的职位,皇帝又令其负责修缮金罗寺,于是每日宫廷金罗寺三省六部,他便轮着来回跑。

容王府内,满池枯荷,颜子忧倚柱坐在长廊的阑干上。

景睿趴在他脚边的廊栏,撇过头看正在吃梨的颜子忧。“我说子忧,我发现你最近特别不对劲儿。”

“你是说我改邪归正了?”颜子忧一边啃着梨一边道,“其实是没钱,要不能跟你在这闲扯不去找俊俏公子?”

“我是说,”景睿无奈道,“你这没心没肺的竟也开始伤春悲秋了。莫不是被谁勾了魂了?”

颜子忧把吃完的梨核一扬手扔进池塘中,水面溅起一圈圈涟漪,很快又消散无踪影。

“子忧,我又没得罪你。”景睿哼哼道。

“我是妖,只有我勾别人的份儿,哪有被人勾的?”颜子忧作笑道。

景睿盯着颜子忧被梨汁浸的红润的嘴唇,“这梨难不成是辣的?你说话又这么呛人。分明就是念着止渊,嘴上还不承

认!”

“八爷!你明知道我见不着我的美人你还戳人家痛处!”颜子忧突然起身风度全无的大叫,“止渊止渊,你这负心的

汉子!飞黄腾达了就不要家中丑妻啊!”

“子忧,金罗寺修缮工作已经完成,后天皇兄太后和许多大臣都要到金罗寺去,我带你去见止渊如何?”景睿呵呵笑

道,“不过你手上伤还好吧?”

颜子忧左手搭在景睿肩膀,目光深深凝视进他瞳孔当中。

“八,颜悦今日才知道,你才是悦的知己。”

清风袭来,颜子忧乌黑柔顺的长发凭风飞扬,素面苍白,眸如星夜,唇似含朱。

“子……忧……”景睿嘴角嗫嚅,眼中泪光闪烁。

颜子忧捂嘴扑哧笑出了声。

“颜子忧!你这妖孽!你又戏弄我!”景睿满脸通红冲着笑得花枝乱颤的男子大吼道。

金罗寺中。

千年古刹犹如凤凰涅槃,古柏青松,修竹疏菊,琉璃青瓦,朱栏玉砌,青石板路上一干人等微笑交谈,频频点头。

“母后,您可还满意?”景泓问道。

“还算说得过去。”薛太后仰头望着阳光下流光溢彩的琉璃瓦,“只是耗的时间太久,而且也不知道银子花的是不是

都在地方。”薛太后右手挽着婉惠帝姬,左手拉着段氏女罗敷。

德王、容王、宰相、六部官员、中书侍郎等人跟在其后。

“秦大人。”陆明谦跟在一干人后面,对兵部尚书秦胜言道。

“陆大人?”秦胜言疑惑的看陆明谦。二人身后已是些武将,比起掺和进前面的文官,他更愿和后面武将同行,何况

还得盯着点自己那个时不时口吐暴言的儿子。

“秦大人如何看保甲法?”陆明谦问道。新政推行保甲法后,很快由司农寺改划到兵部负责。

秦胜言沉默少顷。他入朝为官多年,形形色色的人都见过。像陆明谦这样的人,绝不是省油的灯。只不过迄今为止此

人所作所为无一不符孔孟之道。故而秦胜言还未决定是与此人划清界限还是引为相知。

“保甲法不同于青苗,一年尚不可下断言。”秦胜言稳妥言道。他并非保守派也不是变法派,陆明谦此问为有意试探

,秦胜言自然知晓,不露声色。

陆明谦笑了。

“明谦取代了段大人的职位,却听说他与您是故交,心中甚为不安。”陆明谦坦陈心事道。

“陆大人不必如此。秦某素来公私分明。”秦胜言道。余光瞥向身后,秦破阵与周俨温相谈甚欢,他便不再分心盯着

自己那小子,拿出十分精力应对陆明谦。

“多谢秦大人。不过明谦想拜访段姑娘当面致意,不知秦大人可否愿意引见?”陆明谦说明自己的意图。

“陆大人,罗敷姑娘不是那种计较之人。“秦胜言正说着,前面人已经停了下来。

“母后,这便是藏有十八金罗汉壁画的那座殿了?”景泓问。

推书 20234-11-30 :夫夫双双把家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