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之碎月(出书版) BY 蛾非

作者:  录入:10-07

的脸上略带一点无辜。

「那就不会弄错了……」袁不归不解地低喃。碧玉瓶子里放的是那个,但是铃钧一口咬定拿的是风寒药,难道是自己

搞错了?

「不归,你和铃钧说话时是正对他还是背对他的?」一直在旁一声不响的燕云烈终於开了口,问袁不归道。

「是……」袁不归努力去回忆。

「药师当时虽然没抬头,但却是面对著门口而站的。」铃钧冷冷说道:「药师说完,我就自己到药师身後的药柜里去

取药了。」

於是袁不归也想了起来,那个时候他在药柜前头忙活,听到一串叮铃叮铃的声音,眼角瞟到白衣上的红绳子和小银铃

,便知道是谁来了。对方说明来意,他脱不开手就让他自己去找药,左手第三排……

「左手!」袁不归一下明白过来,「我当时对你说的左手第三排是指我的左手边,实则应该是铃堂主的右手!」

那就对了,果然那个记载是真的!

「药师,那我拿错的那个药……?」

袁不归摆摆手,「那个是固本培元的,吃错了也无碍。」

说完又叮嘱了铃钧这一月一定要注意休息,不要受凉也不要情绪上有大波动,然後背上药箱示意他的大教主可以和他

走了。

「神奇,太神奇,这简直太神奇了。」袁不归一路走,一路止不住的念叨。

「到底怎麽回事?」

袁不归停了下来,开始解释,「属下拿到魁石莲後对其委实好奇,就将其中一颗给……」

说到这里,被燕云烈瞪了一眼,他和秦林几乎赔上性命弄来的,结果他说好奇就拿来随便糟蹋。

袁不归察觉到他们大教主眼里的杀意,连忙辩解,「属下研究完也没有浪费,掺了些别的药材制成了伤药,就是铃堂

主错拿的那个。」

「也就是……那竹简上记载的没有错?铃钧确实是怀孕小产?」问完这句,燕云烈便抿紧嘴唇,脸色神情严肃到有些

可怕。

袁不归见他那脸色,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说道:「教主……您别那个……难过,铃堂主会小产,多半是因为那药只

吃了三粒,内所含的魁石莲量小些微,又本是男子,所筑胎基不稳,加之一路奔波劳累,还情绪激动,都是怀孕初时

的大忌,所以才这麽容易……」

见他们大教主脸色依然黑沈,袁不归忙又道:「教主若真不舍,回头属下就和铃堂主解释一下这魁石莲的奇异之处,

铃堂主对教主感情这麽深,一定会同意……」

「那不是本座的。」

「啊?」

燕云烈沈了口气,「那不是本座的孩子。」

面对袁不归依然不解的表情,燕云烈皱起眉有些微愠,「自从立他为介草堂堂主那日开始,本座便一直将他当作天绝

教一员、本座的属下来看待,再没把他当作侍宠过,自然也没再……碰过他。」

袁不归眼睛瞪得老大,那铃堂主那没保住的孩子是谁的?不对!若不是刚才他们大教主亲口这麽说,他还以为铃钧依

然还是燕云烈的……那个那个,估计教中其它人也是这麽想的。

铃钧坐上介草堂堂主一位,众人都以为是教主那个时候宠他,他又确实为教中立了大功。介草堂管辖教中杂务和侍仆

,堂主一职等於是个没实权的闲职,所以当时教中也没人有异议,但大家都没想到教主是真真正正把他当作了教中一

员来看待了……

在众人都还以为铃钧是教主的侍宠的情况下,谁竟有这般胆量,敢动教主的人?!

燕云烈一个人走在前头,铃钧误食魁石莲而致孕一事一经证实,让他突生一个想法,这个想法紧紧萦绕在他心头,令

他既兴奋又不安。

铃钧只吃了量小些微的那一点点,但是秦林吃下过一整颗魁石莲……而在天绝山上那段时日,他们也恩爱了不止一次

……

也许秦林……

也许他离开以後发现自己怀了孩子,男子怀孕实乃罕有,所以他才躲了起来的……所以自己倾尽人力也找不到他……

想到这里,燕云烈不禁手握成拳,有些颤抖。

他要快点找到秦林,更要快点拿到拔蛊的方法,他和秦林也许会有一个孩子……

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燕云烈只觉自己一整个人都被一种别样的情绪所笼罩,忐忑不安的,又有些迫不及待的,说不

上是高兴还是紧张。

他喜欢过很多人,但是喜欢上秦林後,却是第一次生了在一个人身边安定下来的想法,现在也许还会有个孩子……他

们两个人的孩子……

他不禁闭上眼去想象,小小的,软软的,粉嫩嫩的小脸,圆嘟嘟的手脚,在他身上会有彼此的影子,长大一点也许就

是一个小秦林,那样就好像有了一大一小两只随时都容易炸毛的猫。

想到这里,燕云烈掩饰不住心里的那股喜悦和兴奋,简直就要仰天长啸一声,但胡七杂八的情绪烧沸了又冷却下来之

後,心里对於此刻秦林的下落不明,依然是担忧及克制不住的烦躁。

另一边,他也想起来一件事,铃钧怀的……是谁的孩子?

第六章

春已深,柳絮缠绵,风物宜人。

位居江南的挽月山庄,傍水而建,荷塘清漪,亭台错落,曲径回廊,雕梁雅致,处处透著的温软书卷香,盖过了武学

世家的硬派和戾气。

让人不禁心生这样一幅画面,有人温雅如墨,骨子里浸透了这份清雅,蕴著西子湖畔的薄雾,眸眼里低敛著山明与水

秀,擎一把紫竹骨伞,淡渺的身影款款融进烟草飘絮里,如诗如幻。

只是这芳草碧绿的时节,挽月山庄却笼著一层令人压抑的沈寂。

飞照阁里这些时日药香不断,苦苦涩涩的味道,混在绵绵细雨里,飘散不去。

阮素雪将空的药碗递给身旁的丫鬟,而後起身动作很轻地将床帘放下,尽量不打扰到躺在榻上的人。

床帘细细密密、严严实实地垂著,看不见床上躺著的人,只有一只缠满白布的手放在被褥外,没被床帘掩进去。阮素

雪小心地将那只手拾起搁回帐中,然後便带著丫鬟轻手轻脚地出了房间。

门嘎吱一声,如喑哑的低泣。

「祈夫人……」等在廊上的中年男人一脸担忧,才开口,被阮素雪一个噤声的动作给止了声音。

男子点点头,跟著阮素雪沿著回廊慢慢走。

「我给凌青用了点安神药,估计能睡上几个时辰。」阮素雪轻声说道:「他吃过魁石莲,伤愈得奇快,加之我阮家祖

传的续筋接骨的独门秘方,日後要再使剑应无大碍。」

「这些时日劳烦祈夫人费心了。」男人拱手作了一礼。

「哎,哪里的话。」阮素雪回首淡淡看了眼闭紧的房门,又回过头来,「若没有凌青,今日我母子也不会安然在此…

…凌庄主本该抱著孙子颐养天年,因为我也……」

凌广海摆了摆手,「祈夫人不必自疚,祈将军一生为国戎装不解沙场退敌,却遭奸人陷害,霍贤那老贼竟连夫人一介

女流以及未满周岁的孩儿也不放过,叫我等如何袖手旁观?何况祈将军还曾救过老夫一命,只是没想到……凌青那孩

子,竟然执念至此。」

阮素雪没再出声。

凌青的情况很不好。

那天回去看见那样惨状,阮素雪心痛与悲愤之余,也意识到当时这情况对他们很不利,唯恐村里人发现到时解释不清

,她连夜带著凌青和祈昭离开了青云县。

到了扬州见到威远镖局的分号,她将杨镇海的令牌拿了出来,让威远镖局立刻联系挽月山庄的人。凌青身上的伤很重

,右肩那剑正好穿过琵琶骨,伤了经脉,左手腕骨折,还有严重的内伤,但是最重的伤却不在身上……

阮素雪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怎样的高手,竟能将凌青伤重至此,她也无法想象当时是怎样的情况……实则是她不敢去想

,那样血腥而残酷的画面恐怕任谁都承受不了。

只听到凌青在昏迷中痛苦的呓语和几近绝望的嘶喊,便教她心痛如割,每一次都几乎是流著泪将伤药给凌青喂下去的

凌广海很快便带著人找来,见到他们时凌广海也是一愣。

原来前不久才从东离暮云那里得到了宫里的消息,说祈靖越的遗孀遗子已亡,和他们一起的江湖高手生死不明,显然

没有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他那生死不明的儿子,更没想到祈靖越的夫人和孩子竟然还活著。

阮素雪不放心将伤重的凌青交给别的大夫,便带著祈昭和凌广海等人一起回到了挽月山庄。

凌青这一路上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清醒的时候宛如换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以前那份温雅沈敛,像只不受控制的野兽

,狂躁的,赤红著眼睛见人就要杀,几个人都拉不住,甚至连凌广海也认不出来。

阮素雪只好在他的伤药里下安神的药,凌青便一直睡,但也不安稳,常常一边发汗一边梦呓,反反复覆地念叨著「孩

子」、「孩子」。

这样子是再瞒不下去了的,阮素雪只好告诉凌广海,他们本该有个孙子,只比祈昭小几个月,但被霍贤的人当成是她

的孩子……凌青没能救下孩子,受了太大的刺激所以才……

凌广海和凌夫人自然是沈痛万分,那是他们的长孙,却连一面都未见到。

但是阮素雪知道,凌青心里的痛苦更甚。

他经过了多少日夜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自己以男身孕子的事实,又捱了那几个月才把孩子生下来,那是他的心头血,掌

心肉……她甚至还记得青年淡笑著说,那是他的孩子,是将来要继承挽月山庄的人,而他,则要当个天底下最好的父

亲时,那温和淡然的坚定……但是一切都宛如昨日,又都湮灭於昨日……

在挽月山庄休养了一个月後,凌青的情况稍有好转,清醒时不再暴躁发狂,只是把自己关在房内,很安静也不开口说

话,几无生气。而夜幕落下之後,却仍是要靠安神的药才能入睡。

阮素雪见他如行尸走肉一般,心里不忍但又无计可施,她可以医好凌青身上的伤,但是他心里的伤……无药可医。

这日,阮素雪仍是和丫鬟给凌青送去汤药,并要在一旁看著他喝完。

看凌青面无表情地默默将碗端了起来,又什麽话也没说地大口大口喝下去,阮素雪不禁想起那个时候青年想尽法子逃

避喝安胎药的模样,鼻子一酸,撇开头去。

「祈夫人……」

阮素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待到那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再唤了她一次,这才惊愕地看向出声的人,正对上对方淡淡的眸

光。

「祈夫人,我想看看昭儿……」凌青声音很低地说道,一直茫然无神的眼眸竟然有了点点光彩。

阮素雪心口一跳,这些时日他们在他面前都绝口不谈孩子这个词,也让奶娘把祈昭抱得远远的,生怕孩子的哭声刺激

到他。现在他突然开口说要看孩子,让阮素雪多少有些犹豫。

「祈夫人,你别担心,我就是很久没见昭儿了,有点想他。」

凌青这样说著,言语里带著点恳求的意味,阮素雪想了想,心里一软,还是吩咐丫鬟去让奶娘把祈昭给抱了来。

祈昭已经半岁多了,五官长开便更显得俊气,浓眉似剑颇有武将之姿,一双乌黑灵动的眼睛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被奶娘抱在怀里,他手指著东指著西,小嘴咧得开开的,唔哩昂哩的不知道要表达什麽,伶俐的模样很是讨人欢喜

阮素雪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抱到凌青面前。

凌青愣愣地看著被阮素雪抱在怀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的小家夥,眸眼里满是爱怜,看著看著,便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摸

祈昭鼓鼓的小脸,小家夥不怕生人,只咧著嘴咯咯地笑。

凌青不禁嘴角微微一弧,露出一抹浅笑,「昭儿长得真快,之前才那麽点,现在大了不少。」

「小孩子嘛,一夜长三长。」见他情绪还算平静,阮素雪松了口气,还把孩子抱近了凌青一些,逗著孩子道:「我们

家昭儿是要快快长,长大了才好拜凌叔叔做师父,然後要长成像凌叔叔这样的温雅谦逊……」

凌青摸著祈昭脸蛋的手一下停住,脸上的笑意也顷刻僵住。

「你呢,长大以後要像爹现在一样,当个内敛稳重的人,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不要学你爹……」

眼前蓦地一片血红,耳边是孩子刺耳的哭声,明晃晃的刀身上映著某个人冷然的表情。

刀挥起,落下。

不要……那是我的孩子!不要──!

「凌青!凌青!」

阮素雪的声音让凌青猛然回神,昭儿大声地哭著,凌青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捏著昭儿的胳膊,被火烫似的将手收回来

,阮素雪连忙转身将祈昭交给奶娘抱著。

见状,凌青有些惊慌地看看自己的手,然後抬起头看著阮素雪呐呐地解释,「祈夫人,我、我不是存心的……」

阮素雪在他身边坐下,拍拍他的手,示意自己没有怪他,叫他别放在心上。

「我和凌庄主商量过了,想要送你去青鸿山玉元真人那里住上一段时间,一来你以青鸿派的内家心法筑基,有他们相

助,对你恢复伤势大有帮助;二来,跟著玉元真人讲讲道,研习研习修养身性之法,对你也有好处。」

凌青不响,只睁大了眼睛看著阮素雪,眼底噙著茫然和无措,有那麽一点好像被丢弃的可怜,半晌才点点头,「好」

字说得很轻很轻。

「那你好好休息。」阮素雪说完,便和奶娘还有丫鬟走了出去。

门被关上,凌青看著门的方向出神了好一阵,然後视线转回来落到挂在墙上的归梦上。

次日一早,凌老庄主、凌夫人还有阮素雪正在用早膳,丫鬟慌慌张张地冲进饭厅。

「老爷!夫人!不好了!少、少庄主,不见了!」

吧嗒!

有人手中的筷子落了下来。

杳无人迹的山路上,飞尘连天,急掣的马蹄声在山谷中回荡不绝。

「驾!」

催促马儿的同时,「啪」的一声清脆马鞭声落下,骑马的人显然还嫌马跑得不够快,不停用马鞭抽打马臀。

从京城到此,日夜不停,燕云烈一心只想著,快点,要再快一点。

数日前,有人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交到他属下的手里,收信人是天绝教教主燕云烈。

他拿到信,只当又是什麽拜帖,漫不经心地拆开,展看信,下一刻却是倒抽一口冷气,紧接著整个人激动地从椅子上

跳了起来。

信笺上只有一行字迹端秀的小楷,写著:拾君山,与君一约。

燕云烈捏著纸笺的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嘴里喃喃不止,「拾君山……拾君山……」和他在拾君山有约的,只有一个人

「本座如何能不救你?即使你粉身碎骨了,本座也会一片骨一片骨,一根发丝一根发丝地将你拾回来……」

是秦林!是秦林!

燕云烈捏著那纸笺,情绪亢奋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不知该如何宣泄此刻心里的喜悦和难耐,只恨自己不能生出一双

羽翼来直接飞去拾君山,或是练就那日行千里的御风之术,眨眼一瞬便能见到朝思暮想之人。

於是草草安排了下身边的事宜,然後便一路骑马飞奔向拾君山。

上一次和秦林两人来拾君山,也是差不多这个时节。

推书 20234-10-07 :你,不是骗子吧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