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情之碎月(出书版) BY 蛾非

作者:  录入:10-07

会?」

阮素雪露出担心的表情,视线也落到了凌青手上。

凌青摇摇头,「我似乎没有,原来也以为是的,很多地方也吻合。但是我那头痛的症状很久很久没有发作了,指甲上

也没有……」

说到这里突然沈默,他心里生了个想法,一个极为可怕的念头,以致他这样想到时背脊瞬间浸满冷汗,抬头正要向阮

素雪证实,却见阮素雪也正拧著眉头看著自己,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开口说出来。

「那蛊……」凌青缓缓说出自己心里的猜想,声音有些抖颤,「在宝宝身上?」

阮素雪一直望著他,眉头蹙得更紧,接著抿著嘴点了点头。

「我给宝宝洗澡的时候在他手指甲上看到过,但是当时并没在意,以为是早产没有长好,过段时日就会褪掉了……」

闻言,凌青胸口一闷,一阵血腥在喉口翻涌。

他是因为想起东离暮云和他说过的一件事──

当今圣上本来有三子一女,但都一出生就是死胎。此事太过蹊跷又事关皇族血脉,便暗中让人调查,这一查才知道,

有人在怀有龙种的妃子的茶水里下毒,量很小,对母体没什麽危害,大部分都被孩子给收去了,所以母亲没有事,一

直到足月生产,但是孩子没一个保得住的。

如今的小太子出生时也孱弱得厉害,身体里也是带毒的,好在发现得早,救治及时保住了性命。

凌青不自觉的握紧拳头,手中的信笺被揉成一团,脑中一团乱,转过千百个疑问。

是谁给自己下的蛊?

霍贤?因为这蛊是霍贤独有的!但是那牵制蛊毒的药却是东离给的……不,东离待自己就如亲兄弟,绝对不会害自己

的。那是谁?

天绝教本来就擅蛊毒,袁不归那个时候也一定发现了……所以燕云烈也知道他身上被种了毒蛊,他说他要去拿拔蛊的

方法……而全天下只有霍贤一个人知道如何拔蛊……

啪嗒!

凌青手中被捏成一团的信笺落到地上,他猛地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又手指蜷起,张嘴让不停打颤的牙齿紧紧咬住自己

的手指,不敢相信地摇了摇头,眼中泛起水光。

是为了秦林……

他这麽做都是为了秦林,为了给秦林拔蛊,所以才……?!

怎麽会这样?怎麽会这样?

凌青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嘴里有腥甜的味道蔓延开。

眼前又再度陷入一片血红如幔中,血色里站了一个人,白绸的衣衫上血莲如绽,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他自己。

他手里托著个蓝花布的繈褓,而後一点一点……一点一点松手……

不!

凌青心里有一股狂烈的欲望想要将这幻象驱赶出去,但是他喊不出声音,身体也被钉住一般动弹不得。

见凌青再度陷入狂乱,阮素雪忙到他面前,将他已咬得鲜血淋漓的手一把扯了出来,「凌青?!那不是你的错!那蛊

不是你的错!」

阮素雪以为凌青是自责於他将自己身上的毒蛊传到了孩子身上。当时凌青就问过她,宝宝似乎太过安静了,是不是生

了什麽病。但是她对蛊不了解,便也看不出有什麽不对劲的地方,还说孩子乖巧是因为像他。

她却万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一直被药物牵制的毒蛊发现了新的宿体,所以孩子生来便有残疾……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想到这里,阮素雪也是心头发酸,安抚著凌青,「好孩子,别想了,不是你的错,只当那孩子和你无缘……」

凌青似乎平静了一些,抬起头,沾了血的嘴唇微微颤抖著,眼底噙著难以言喻的悲痛,他在意的不是这个……

无论孩子能不能活下去,孩子的死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个,凌青整个人都遏止不住地发著颤。

阮素雪不停地安慰著他,过了良久,凌青脸上的表情才算稍稍平复。他张了张嘴,但还是把原本要说的话给吞了下去

,视线落在地上那被捏成团的纸笺上,看了一会儿,然後才开口,「祈夫人,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好了。」阮素雪放下点了朱砂的眉笔。

凌青收回双手来看,一旁的丫鬟却是掩起嘴来偷笑,阮素雪用笔杆在丫鬟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故意严肃道:「笑什麽

?!再笑罚你去给昭儿洗尿布!」

丫鬟伸伸舌头,接过眉笔和装了朱砂色的小碟子,转身走了出去。

阮素雪也凑过去看凌青的手指,「这朱红里掺了特殊的药汁,光用清水是无法洗去的。」

凌青让阮素雪帮忙替他在指甲根部都画上细细的红线,做出身上仍有「及第」的样子。

他不知道是谁种的蛊,对方在暗处,若是被发现自己身上的蛊已解,说不定还要被下一次。但是他不能再这样毫无防

备,他要知道那个人是谁,对他下蛊的目的又是什麽,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仍然装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样子。

其实凌青脑袋里早已乱轰轰地混成一团。宝宝的死,原来都当是霍贤主谋,燕云烈间接而为,但是现在突然得知自己

也是凶手之一,那一刻他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很快他回神过来,他还不能死,他要去查出那个暗中害他的人。

欠了债的还债,欠了命的……就拿命来还。谁也逃不掉。

「凌青……」

凌青被叫得回神,抬头看向阮素雪,眼神纯澈,一脸愿闻其详。

见他如此表情,好像又恢复到记忆里那个温雅淡和,偶而有点傻笨的青年模样。

阮素雪心里一直愧疚难安,为了他们母子,凌青失去了自己的孩子,虽然那个小生命先天残缺,但天下哪个父母不心

疼自己的孩子?然而凌青清醒以後却很少提起。

从她在大漠和青年相识至今,她看他一直都是那样隐忍的,什麽事都藏在心里,感情,又或者悲痛,以及不共戴天的

深仇大恨……

「孩子的事,姐真的对不住,不知道该怎麽来报答你……」

凌青嘴角淡淡一弧,似要让阮素雪宽心,「和祈夫人无关,夫人不必如此自责,一切都是凌青自愿。」

「傻!」阮素雪嗤了一声,然後道:「你一直都叫我祈夫人,我想听你叫一声,姐。」

凌青一愣,不明白阮素雪为什麽会提这要求。

「不愿意?」

「……」

「那叫干娘也行。」

「……姐。」有些别扭地唤了一声。

「乖!」那口气就差要赏颗糖给他了,但是下一刻,阮素雪却是严肃了神情,「你既叫我一声姐,以後便都是自家人

。霍贤为人狡猾,身边又守卫森严,姐现给你一个杀他的机会,至於你要如何利用,就单看你自己了。」

凌青看著她,点点头。

阮素雪不徐不疾地缓缓说来,「相传前朝琰帝在世之时,有术士预言大鲁撑不过三代,於是琰帝为将来鲁氏後人能永

统天下,大肆收掠天下财宝,大兴土木建其皇陵,三万劳工日夜不停,耗时三十三年,终於峻工。

「但天命已定,大鲁终究逃不过亡国之日,先帝率民众起义,如得天助,後推翻旧制自立为王。琰帝陵内藏倾世珍宝

的传说一度流传,很多人去找都无功而返,明明如此浩大的工程,却好像从来没存在过,又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凌青想了想,道:「也许有人已经找到了,然後放出假消息,让其它想寻找的人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满怀希望而去

,又满载失望而归,如斯几次就再没人愿意相信了。」

阮素雪有几分赞许的眼神看向凌青,点头,「雍州贫瘠,辽国屡屡侵犯,然大赵从未示弱,兵战数年,耗费大量人力

财力,朝中主和、主战两派年年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但是自先帝始,每一次无一不选择发兵守卫,意志之坚,无

人可动摇……凌青,你对这又是怎麽看的?」

凌青忖了一忖,而後微微一笑,「也许皇帝表面上派兵守的是疆域,实则守的是别的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

阮素雪没有立即接口,而是抬起手捋起袖子,露出她腕上的一个金镯。

「祈家自先帝登基便为赵家镇守雍州,从那个时候开始,祈家也有了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阮素雪一边说一边褪下腕上的镯子,「霍贤不知道从哪里听闻,他陷害祈家,又严刑逼供,终於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

,又在皇帝面前谗言,诛祈家九族,让这个秘密再无他人可知。

「霍贤以为这样就可以坐享这个秘密,但是他没想到,夫君早已将这个秘密告诉了我。诛九族,但是不杀女眷,只要

我到了任何一处发配的地方,都会有内应将我救出送我到安全的地方。可这一招瞒天过海还是被霍贤识破,所以他才

要对我赶尽杀绝。」

世人都以为霍贤要杀阮素雪是因为阮素雪身上怀了祈家的骨肉,斩草不除根,後患无穷。实则是当阮素雪在被发配边

疆的途中时,霍贤突然也想明白了,祈靖越之所以会背下莫须有的罪名,其实是为了保护阮素雪不再受他迫害。

阮素雪将手里那个金镯子递给凌青,「祈家世代守护的秘密就是琰帝陵的秘密,霍贤只知道了一半,还有一半在这个

金镯子里。」

凌青低头看手里的金镯子,镯子上的纹样打造得极为普通,看起来和别的镯子没什麽大区别。唯一不同的就是内侧有

两个暗扣,凌青拨开暗扣,金镯一分为二,中间却是空的,其中一段里面似乎藏了什麽。

凌青拔下发髻上的玉簪,用细尖的一头伸进去一勾,竟从金镯里面勾出一方蚕丝绢来。

绢帕用的是上好的冰蚕丝,薄如蝉翼,几乎透明,上面细细勾勒著一幅图画。

「这是……?」

「被霍贤搜去的是琰帝陵的地图,先帝找到之後又命能工巧匠在其内布了不少机关,若是没有这张图,进去的人恐怕

九死一生,就算没死也可能找不到出来的路,活活困死在里头。」

凌青看看手里的那张机关图,然後小心迭好塞回金镯里,将金镯复原回原样,要还给阮素雪,「祈夫人,这麽重要的

东西,你不能随便给我。」

阮素雪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傻孩子,当今皇上昏庸无德,膝下皇子又尚且年幼,几位王爷对皇位虎视眈眈,有人亦

已按捺不住,只是此刻按兵不动。

「先帝之所以把这东西让祈家守著,便是为了以後用以推翻昏君再立明帝之用,可惜现在祈家已亡,姐也不打算再让

昭儿涉足朝廷之事,所以这秘密再守下去也不过是陪我进到坟墓里,祈家上下一百多口人,为了这个秘密付出的性命

,不是让我这麽糟践的……」

凌青没有出声,只看著阮素雪眨了眨眼睛。

见他如此,阮素雪如同长辈那样摸了摸他的脑袋,「但是你却用得到,不仅仅是为了那个无辜的孩子。」

凌青想了想,决定收下这镯子,将它收进怀中後突然想起什麽,问道:「祈夫人,你对朝廷里的事清楚,你觉得……

安阳王这个人如何?」

阮素雪垂下眼眸,细细思忖,半晌才抬起头,「安阳王和当今皇上一母所出,但是他喜好游玩,常年不在宫中,少有

的几次见面,只觉得……他不是你想象的这麽简单,但也许并没有你看到的这麽危险。」

这一席话,令凌青似懂非懂。

不知何日起,江湖中有传闻道,琰帝陵确有存在,地图在霍贤手中,地图之外还有张机关图,但却不知所踪。

这一言传,越传越真,越传越广,说的人都好像自己亲眼见过的一般,过不多久,便传到了宫里。

夜色如墨,星空如洗,奢侈华丽不输任何一位王侯宅院的霍府,静谧得有些阴森。

书房里,霍贤接过下人递来的茶水喝了一口,正要拿起桌上的信笺,冷夜清空有一声清啸倏然划过。

霍贤神色一紧,又很快恢复,浅抿了一口杯中的好茶,将茶杯放下遣退下人。

待到下人将门关上,霍贤手摸上案上的一个寿山石摆件,轻轻一转,随之响起水磨的辘轴声,房间另一侧书架缓缓移

动,露出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里面是一条密道。

霍贤拿过烛台,走到书架背面之後,入口处墙上有个圆石装饰,他握住那个一扭,那书架又慢慢移回原处。

霍贤沿著密道走下去,出口处豁然开朗,像是到了某个宫殿的大殿。四周墙上有几颗夜明珠幽幽亮著,殿上挂著布幔

,帐幔後端坐著一人,隐在阴影里看不出面貌。

「你来了?」帐幔後的人声音低沈微冷。

霍贤捋起衣襬恭敬跪下,「奴才参见主上,不知主上有何要事要吩咐奴才?」

「主上?」帐幔後的人低沈著声音冷笑了一声,「恐怕再过两天就该换我喊你主上了吧?」

霍贤跪在地上摇摇头,「奴才不知主上的意思。」

啪!一声响,是殿上那人一掌落在座椅扶手上。

「你现在倒是会装胡涂,也懂得使手腕了……府上养的那群死士果然都不是吃白饭的,宫里那些太监啊宫女的也不知

不觉间全都变成了你的人。霍大人的势力是越来越大,是不是嫌大内总管这个位子坐得不够舒服,准备换龙椅来试试

?」

「奴才不敢……」

「不敢?」那人话里怒意极大,「我看你敢得很!都可以擅自而为了!我什麽时候让你去对付祈家了?」

「回禀主上,祈靖越卖辱求荣人证俱在,是皇上亲下的旨意……」

「闭嘴!」

霍贤跪在地上不再出声。

帐幔後的人怒意微敛,但说话的语气里冷冽不减,「霍贤,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付祈靖越是为了什麽,也别以为自己

把心思藏得深我就看不出来!

「你不要忘记了……」座上的人说道:「你今天的地位和权势都是怎麽来的。我之所以姑息你这麽多次,是因为你还

有存在的价值,要是哪一天你连那点价值都没了,我要处置你,比捏死只蚱蜢还容易!」

「是、是、是!奴才不会忘!奴才不敢忘!」霍贤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帐後那人不再说话,起身拂袖而去。

霍贤跪在地上送著他走,待到确定对方完全走了,霍贤脸色一变,那副诚惶诚恐的奴才脸孔立刻敛了去,转而表情有

几分阴冷。

无论他爬得再高,都还是个奴才,还是卑躬屈膝察言观色。

但是他已经不想当奴才了,他要坐上那张权力至上的位子,让四海都臣服在他脚下。

霍贤从地上站起来,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衣襬上的灰尘,为了那一天,他必须要更多财富,光是搜刮来的那些还不够,

要更多,更加多,多到足以收买某几位藩王,多到可以招兵买马的数量。

所以他无意中得知琰帝陵的传闻便一直暗中调查,然後不计一切从祈靖越那里得到了地图,但是万万没想到先帝还有

一招,居然在里面设下机关,所以他一定要得到那张机关图。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不仅仅因为「那个人」准备要放弃他,另一个原因,则是长年被酒色浸淫的当今天子,也没多

少时间了……

琰帝陵的传言不仅传到了霍贤耳中,自然也传到了天下消息最灵最全的花街柳巷之地,当然也包括天绝教在京城的分

舵──沈香阁。

「教主,你看这样像不像?」花娘放下一块绢帕,帕子的用料看起来极为讲究,上面画有细线和圆圈,构成一幅错纵

复杂的图画。

燕云烈拿过看了看,似是满意地点头,「五成像就可,本座不为让霍贤相信这是真的,本座要的,只是一个可以挟持

推书 20234-10-07 :你,不是骗子吧 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