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席摇摇头,既而看向花袭夜。
男子若有所思地盯着纹图,眉毛一皱,“我曾经在伊檀的肩膀上看过。”
“伊檀?他和我是在同一个魁魅馆的。”花袭夜充满笑意地看着贝席,褐栗色的眼瞳异彩纷扬。“你想不到吧?”
然而贝席却无所谓地嗤了一声,“我没兴趣。”花袭夜不满地瞪了贝席一眼,既而转向桐笙,“不过我倒是有一个关
于它的秘密。”
“请说。”
花袭夜不慌不忙地走到桌前,抬脚勾出一个木凳便悠然地坐下。瞄了一眼贝席,花袭夜看向桐笙,“不知大人有没有
听过毒白末这件事吗?”
话音未落,两个男子身体一顿,转头面面相觑。“是龙朝16年吗?”花袭夜点点头,“是在东免府发生的一件惨案,
一夜之间整间酒楼的客人全被毒死。”
“据调查是一种名为毒白末的毒粉所为。吸入它的人轻者会全身发痛,抽搐。重者则会口吐白沫而死。”桐笙若有所
思地回想,一脸严肃,“但是过了几个人还没有调查出事因,也抓不到凶手。”
“是吗?”花袭夜抬眼意味深长地看了贝席一眼,“我认为有可能是被皇都的高层给封锁了。”
“封锁?”桐笙顺着花袭夜的视线看向贝席。贝席则不自然地轻咳几声,“他说的没错。当年我是负责这件案子的人
员之一,不过也只是辅助而已。”
“诶?”桐笙却惊讶地叫了一声,“那时候你几岁?”
“16。”贝席凝神想了一会儿,“由于那件案子非常棘手,所以我们一开始打算从毒粉入手。但是对整件案子都没有
帮助,所以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不过……”贝席盯着艳红的纹图,脑里突然灵光一闪,一个个熟息的片断骤然浮上来。
“我知道了!我看过这个图案。”贝席颇有些激动地叫道,然后指着头向上的青蛇,“这是字谜印章,上面这条蛇是
在仰望天空,而下面这条蛇则是在俯视大地。两者相结合,仰空俯地。”
桐笙若有所思地吟了一次,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窥视大陆。”贝席轻轻敲着桌面,指尖与桌面碰撞而又发出的沉闷声音,声声击在人的身上。
“难道这是……”桐笙霍然站起来,脸色发青,“反叛团体的标记?”
贝席一脸肃然地点点头。
“可是到底是谁……”
“目前还不清楚。”贝席耸耸肩,一脸无奈,“他们都很狡猾,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最重要的是案发后几年没有再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他们还真是耐得住。”桐笙蹙眉。
“别忘了他们是反叛团体,个个都是抱了必死的决心加入的。从某一方面来说,他们很执着。”贝席轻叹一口气,“
不然我们也不会长年节累月的东奔西跑了。”
“真是辛苦你了。”桐笙很理解地拍拍贝席的肩膀,调侃道,“从某一方面世来说,我更佩服你们的毅力。”
“承蒙夸奖。”贝席也不谦虚地回敬道,“你们的工作也挺辛苦的,长期面对尸体,或许我会耐不住。”
“呵呵……过奖。”桐笙搔搔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被两人忽视的花袭夜却冷哼一声,轻拍桌子站起来,迈步便向外走。
“……你去哪?”贝席想也没想便问道,却引来男子更重的鼻哼声。
“回房!”花袭夜头也不转衣袂飘飘地走出房间。
“……啊……这”桐笙刚想开口,突然从门外传来一个严肃却敬畏的声音。
“报告!”一个穿着深黑色衣服的侍从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
“请进。”桐笙一抬手,侍卫便迈大步走到他面前,“报告司案,尸体已经运送到安全的地方,等待进一步解剖。”
“恩,我明白了。”桐笙了然地点点头,“记得把解剖发现的线索写下来。”
“是。”侍卫领命,不露声色地退了下去。
“你刚才说解剖?”等到侍卫退去后,贝席才开口问道。“他不是被毒死的?”
“很难说。”桐笙摸摸下巴,凝神看向远处,“有些案子并不是从表面观察就能发现凶情。有些秘密往往隐藏在最易
蒙蔽人的地方。”
贝席了然地笑笑,现在他终于明白龙岚宣为什么要任用年轻人了。正因为他们有敏锐的洞察力和灵活的推理能力。有
些事情并不能凭经验就可以解决。世界在变,现在的息龙国是龙岚宣在统治,像他这样头脑灵活的人肯定会花样多多
。
“对了,贝席。”桐笙开口,“既然你经历过毒白末那件事,可否请你详细地讲给我听?”
贝席点点头,脸上划过一丝肃穆的神色。
重新恢复寂静的廊道里花袭夜独自一人走着,轻盈的脚步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只有不断从半开的窗外撞进来的风啸
。凄厉的声音显得走廊更能加凄凉。命案子刚发生不久,人们都纷纷躲进了自己的房内,避免遭受惨手。
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谁看到面目狰狞的尸体都会害怕。
花袭夜轻轻摇摇头,试图拭去残留在脑里怎么也抹不掉的记忆。
突然一阵奚奚琐琐的声音从转角处断断续续地传来,似老鼠啃食的声音,却又异常清脆。花袭夜停下脚步,蹙眉,妖
艳的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色。沉默了一会儿,他才迈步向前走去。
“是谁?”还未到转角,花袭夜便开口讯问,冷冷的语调隐约带上了轻微的颤动。
男子站在黑影前,缓缓伸出手,很快便摸到了一个软棉棉的东西,心下疑惑正要拉出来看个究竟,不料那黑影突然扑
过来,张嘴毫不留情地一口咬下去。
“唔……”花袭夜措不及防叫了出来,空出另一只手摸索着探摸到了黑影的嘴巴,微挪几步便捏住黑影胖嘟嘟的脸颊
,扯住狠狠地向外拉。
“哇……呜。”黑影连忙松口,双手捂住脸颊蜷缩在角落里,口中不停地发出颤抖的低吟声。
“小鬼?”花袭夜辨出了是光晨的声音,连忙上前,“你是黏在贝席身边的小鬼?”
黑影没答话,依旧低声颤抖地叨念着。
“喂……“花袭夜抬手拍拍黑影的肩膀,发现他正在发抖,不禁双手握住他的肩膀。
“光晨?”
第二十五章:人型面饼
话音刚落,黑影突然动了动,迟疑了一会儿突然扑到花袭夜的身上,伸出肥嫩嫩的手臂抱住男子,低头埋在男子的怀
里。
“呜呜……贝席哥哥。”光晨哽咽着,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蹭着男子。
“喂……”花袭夜被紧紧地抱住,看着干净的衣面沾上了光亮黏稠的液体,不禁有些抓狂,“哭归哭,别把你的脏东
西抹在我的衣服上。”然而他的警告却没有任何效果,光晨依旧靠在他的胸口蹭头蹭脸,哭得可怜兮兮。
“好了好了。”花袭夜投降,伸手便要扳开贴在他腰上的肥手,“你有什么事先放手再说,恩?”
“呜呜……”不要。”光晨搂得更紧了,“我一放手贝席哥哥你会走的。”
花袭夜轻叹一口气,这个黏人的小鬼。
“我怎么可能会走呢?”男子咬咬牙一把扯开光晨的手,使他面对着自己。只见光晨胖嫩的脸上布满了泪痕,甚是可
怜。
花袭夜松了一口气,淡淡道,“我们回房再说,恩?”
“……恩。”光晨抬起有些脏兮兮的手掌正想擦去眼泪,被花袭夜一把抓住。“用这个。”男子从衣袖里抽出一块丝
巾,扔给光晨,自己则站了起来向房间走去。
光晨拿着手帕先是愣了一会儿,反应过来后连忙胡乱地在脸上擦了几下,便屁颠地跟了上去。
花袭夜推开房门,径自走了进去,抬脚勾了一个木凳便坐下,视线落到立在门边没有动的光晨,秀眉一皱,“你不进
来?”
光晨摇摇头,双手紧紧抓着门栏,胖嘟嘟的脸有些苍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略微睁大。光晨就这样静静且带着有些
惶恐的表情看着花袭夜。
“你……”花袭夜欲言又止,轻叹一口气,随即转身为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顾地喝起来,神态悠闲自得。
光晨忍不住舔舔嘴唇,不露声色地咽了一口水。
花袭夜轻哼一声,放下茶杯,“不进来?”
光晨正想摇头,然而想起什么,嘴唇骤然变白。迟疑了一会儿,光晨点点头,然后挪着小步小心翼翼地来到桌边。
“要喝茶吗?”花袭夜掀起一个茶杯,放到光晨面前,眉毛一挑,“你有喝过茶吗?”
光晨咬紧嘴唇用力地点点头,乌黑的眼瞳快速地闪过一丝不满。
花袭夜轻笑一声,“你不会是一个闷骚吧?”很显然是讽刺的话语,但光晨是小孩,当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听
到陌生的词语还是让他小小好奇了一下。
“闷骚是什么?”看到光晨开口说话,花袭夜像是释然般松开了紧握着的左手。随即细眉一抖,“闷骚呀就像贝席那
家伙。”胡扯完后的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许你说贝席哥哥的坏话!”光晨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看到花袭夜的表情后想必不是什么好词语。
“哟——”花袭夜故作惊讶地提高音调,“这么好呀。竟然懂得维护起别人来。”
“哼!”光晨瞪着花袭夜,一扫刚才苍白恐惧的神情,“我不许你说贝席哥哥的坏话!”光晨叉着腰,肥嘟嘟的脸颊
鼓起来显得异常可爱,引得花袭夜一阵轻笑。
“看来他把你喂得很饱呢。”言下之意是说他是宠物。然而光晨却没多加理会,依旧皱眉鼓嘴。
“如果你敢讲贝席哥哥的坏话,我……”光晨一时喉哽,支支吾吾地接不下话。
“你怎么样?”花袭夜扬起好看的嘴角,慵懒地看着光晨。
“我……我……”光晨咬紧下唇,乌黑的眼瞳闪过一丝促狭的光芒,“我会……让你好看。”
“哦?让我好看?”花袭夜饶有兴趣地侧头,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我本来就好看,不需要劳烦别人。”话音刚落光
晨肥嘟嘟的脸颊立即抹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但是……”话锋一转,花袭夜的眼神变得凌厉尖锐,“我必须让你明白一件事。这个世上,强者才是真正的主导。
如果你真的有想保护的人,就必须变强。”
“变强?”很显然光晨突然对花袭夜突然引申出的话题很感兴趣,微怒的神情柔和了不少。
“只有强于别人,你才能保护你最重要的人。”花袭夜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但转瞬即逝。“同你这个小
毛孩说了也不会明白。”
光晨不满地嘟嘟嘴,但很快凑上来,睁大眼睛,摆出好奇的表情看着眼前神态悠然的男子。
“怎样才能变强?”稚嫩的话语难得的带上了些许的坚定。
花袭夜愣了一会儿,上下打量着光晨,褐栗色的眼瞳变得异常深沉,仿佛正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爆发出来。但很轻微
的,花袭夜抖动睫毛。
“不告诉你。”沉默许久,男子一脸坦然地拒绝。
“你耍赖!”光晨像是被玩弄后的小狗眼睛瞪得老大,“你骗我!”
“喂喂……”花袭夜危险地眯眼,语气转瞬变沉,“我有答应过要告诉你么?”
“我……”自知是自己理亏,光晨红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跺脚飞也似地跑出了房间。
看着光晨慌张逃跑的背影,花袭夜意味深长地挑眉。
“真是一个别扭小孩。”轻笑几声,男子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已归寂的窗外。远处暗墨色的天空变得异常深沉,仿若一
潭浑浊的湖水,深得不见底,浓得化不开。
望着这番景象,花袭夜不由得自主地蹙眉,眸色变得深邃起来。
隔天清晨,桐笙带了几个衙卫来到祥和酒楼,刚好遇到下楼要去买早餐的贝席。
“桐兄,早。”贝席走上前,轻轻拍了拍男子的肩膀,“查到线索了吗?”桐笙刚好整理了一下从老板处拿来的登记
表,听到贝席这么一问,不禁苦笑道,“一点点。”说完探开写有六个名字的纸张。
贝席看了一眼登记表,突然惊讶道,“宋航先?”
“是一个外地商人。”桐笙没有注意到贝席的异样,敬业地解释道,“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作商盐买卖的。”说到这
里,桐笙压低了声音,“昨晚我在尸体上发现了异样。”顿了顿,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后又继续道,“尸体指甲留有毒
白粉。”
“毒白末。”贝席一愣,随即像发现什么似的重新看了几次六个人的相关信息。“而且尸体的胸口有一个小洞。”
“小洞?”贝席轻叩着桌面,指尖刚好点着某个名字,“案发当晚似乎没有看到死者的妻子。”
“杨素兰?”桐笙停了一下回想道,“案发前几刻她与死者吵架,另外开了一间房睡去了。”
“这么早?”桐笙点点头,“因为她的房间就对着楼梯,小二说她自进去到案发后就没有出来过。”话音刚落,贝席
突然抓住男子,颇有些激动道,“或许我知道谁是凶手了。”
“晤……啊——”光晨仰躺在柔软的床上,尽情地伸着懒腰。
清晨柔暖的阳光自半开的窗户斜斜地射进来,在床被上落了几个剪影。光晨静静地看着落影,长长的睫毛不露声色地
抖动着,细小的灰尘在房里晃荡,些许粘上他柔软曲卷的睫毛上,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迷蒙扑糊。光晨揉了揉眼睛,
倏地坐起来,拿起放在椅上的衣服,刚穿到一半,门突然被推开,走进来一个妖娆艳艳的男子。
“小鬼……”花袭夜昂着下巴瞪了一眼光晨,然后把手里的端盘重重地放到桌上,清脆响亮的碰撞声震醒了光晨最后
的睡意。“这是你的早餐。”花袭夜低沉的声音很不和协地打破了房里的宁和。光晨不由得咽了一口水,眼睛睁得老
大。
“恩?”男子睨了一眼光晨,“怎么……有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