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他手中的杯子放到桌上,一把拉起他抱在怀里往出就走。洛辰本想推开他,可从未沾过酒的他,两杯洋酒下肚,身子已经软的无力挣扎了,用仅存的一点理智在捶打着他的肩头,嘴里嘟囔道,“放我下来,我还没当够爷呢,怎么这就走了?你也还没叫那姑娘唱完来给她捧场儿……把钱都给了她捧她的场啊,好让她知道你是爷,这下你满意了吧……”
酒后吐真言,洛辰的一番掏心至腹的话,让贤知听的心神颤动,一时红了眼圈。抱紧他,一语不发将他带出这个靡费奢华,灯红酒绿的《夜上海》。一出门,贤知就狠狠吻上他的唇,不同于平时的温柔和缠绵,这个吻带着强烈的占有欲和情欲,吻的洛辰晕头转向,不由自主的回应着。就在这繁华的街道上,浓浓夜色下,两人相拥吻在一起,吻到天荒地老。放开他的唇,贤知紧紧将他拥在怀中,扶着他发软站不稳的腰部,趴在他耳边,用暗哑的声音柔声道,“辰儿,你可甭多想,这辈子我就只要你一个,你认真了,我也没参假,今儿的事儿,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你打我骂我出出气,别自个儿生闷气儿,以后我再不敢瞧姑娘了,就是她瞧我,我也不让她瞧,这下总成了吧?”
“呵呵,你说的都是真的不、不要女人?不瞧女人?和我是来真的?呵呵呵……我不信啊……大、大师兄的那一出《秦香莲》我还记着呢,你也甭、甭骗我了,这样就成了……等你想走的时候儿,给我吱一声就成……我不会拦着你,会放你走的……甭骗我了……”
“你放心,辰儿,我不是二师兄,不会做出那种不仁不义的事儿来,再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没骗你一丝一毫,今儿你喝多了,这些话儿,等明儿你醒了酒,我再说一遍,我背你回去,想玩儿啊,等咱以后成了爷,天天儿来玩。”
“嗯……背我,你说的啊,以后天天儿带我来,不、不许反悔……”
洛辰趴在贤知的背上,眼都睁不开低声嘟囔着。贤知背着他慢慢往旅馆走着,听着他用从未有过的撒娇语气和自己说话,整颗心都柔了。高高勾起唇角,笑的眉眼如花,照亮整个昏暗的街道,也照亮了街角几个小混混。几人看到他,扔下手中的烟头,狞笑着慢慢向他走来,贤知见他们从暗处向自己靠拢,心里便清楚知道,今晚这旅馆是不好回去了。站住脚步,将背上醉的七荤八素的洛辰慢慢放到地上,扶着他靠在一颗大树上柔声道,“辰儿,你先站会儿,我马上来,可别摔倒了,站稳啊。”
站在街道中央,贤知一身肃杀之气,将那几人刚才的气势就地打压下去几分。一个看样子像是领头的小个子男人,被他的气势吓得有些胆怯,却还要在小弟面前硬撑,走近这个在夜色下冷艳绝色的男子面前,看清他的模样之后,咧开一张厚唇笑起来,将手伸向面无表情冷眼看着他的贤知道,“好美的人啊,识相点,把你身上的钞票统统给老子交出来,还有那个家伙身上的钱,都交出来我就放你们一马,哼哼……不然的话,就有你受的了,快拿出来!”
“贤、贤知,我想睡觉,困死了……”
贤知正冷冷盯着那几个慢慢往将他围住的男人,想能用多少时间就能解决他们,就听见身后洛辰软糯中三分撒娇的声音在叫他。转头一看,不由轻笑起来,他正摇摇晃晃揉着眼睛向他身边走来,完全不知道他们已经被人给围住了。
伸手将他拉到这身旁护着,贤知眼神却没有离开过那几个目露凶光的男人,等待着他们先动手。僵持片刻后,领头的男人有些急躁了,给一旁七八个小弟丢了个眼色闪到一边。那几个毛头小子一看头儿让动手了,举起拳头就往贤知身上打来。醉眼朦胧的洛辰被贤知一把护在身后,抬脚就踹倒一个冲在最前面的,一伸手又打到一个想打洛辰的家伙。
头脑处于放空状态的洛辰,被他甩的晕头转向,张开朦胧醉眼,看到有几个人正在攻击贤知,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飞脚将正向贤知身后偷袭的男人踹倒,靠在他身上问道,“怎么回事儿,这就打起来了?”
“没事儿,就是几个小杂碎想跟咱哥俩儿要点儿钱花花,辰儿,你不是困了吗?马上就能回去睡觉了,咱计时吧?”
“好!动手!”
洛辰笑着应声,身形极快的向他身边站着的几个人冲过去,拳脚并用将他们在几招之内打到在地。贤知唇角高高勾起看着他打完,转身说道,“辰儿,给我瞧着时间啊。”
随着话音,人已经闪身飞出去,腾空而起在半空来了个连环踢,双脚快如闪电落在恼羞成怒,冲他亮出刀来的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脸上身上,待飞身稳落在地上时,那几个人也被踹的躺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爬不起来了。贤知冷笑着走到已经吓傻的那个领头男人身边,伸手将他上衣拔下来扔给洛辰,洛辰接过后摇头不语,摸出内兜里的皮夹,翻开看看,又给装进去扔给贤知笑道,“甭吓他了,比咱还穷呢,放了他,回去睡觉,困死了。”
“呵呵,就这么放了这货,不是还得出来坑人?我给他点记性儿成吗?”
“也成啊,那就打断他的手,让他不能再抢了!”
听完洛辰的话,贤知笑的邪魅,伸手就抓住已经面如土色的男人,手上一用劲,瞬间就将他的膀子给卸了下来。听着他一声惨叫,洛辰轻笑着问道,“还偷吗?还抢吗?”
“不敢了啊,求您二位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我要是死了,他们就得饿死了……”
贤知闻言笑笑,并不开口,只是看洛辰的眼色行事。洛辰听后微微点头,冲他笑着示意。贤知会意的冲他一笑,一把又抓起他耷拉在身下的手臂,往上猛地一推,又是一声惨叫,男人试着抬了抬刚才疼得动不了的胳膊,脸上的惊恐无法掩饰,挥手叫上从地上爬起来的小弟们落荒而逃。远处传来警哨声,在浓浓夜色里突兀的响起,贤知伸手拉着洛辰就往旅馆方向跑去。
洛辰刚才清醒一时的酒劲又慢慢涌上大脑,脚下的步履有些踉跄不稳。贤知怕被警察发现,忙将他拉进一条黑巷里,摸黑藏在一个小楼的门洞里。门洞里面的自行车等杂物,把原本就不大的小门洞堵得只剩一条窄窄的小空隙走人。
两人就紧紧挤在墙边躲着,听着不远处几个警官在相互寻问刚才打架人逃跑的方向,贤知紧张的抱着洛辰不敢出声。听见几个警官商量片刻,又吹响警哨往另一边追去,两人才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贸然出去。等脚步声渐渐跑远,贤知才发现洛辰趴在他怀里已经有些睡意了,摇摇晃晃直往他怀里钻。
这个亲腻的动作,让贤知想到刚才在舞厅里他的那番醉话,心头不由兴奋的狂跳不已。原来洛辰已经爱他如此之深,竟然爱到不能容忍他多看一眼别的女子,这让他感动的想哭,多年单方面的付出总算慢慢有了回报。双手有些颤抖的轻轻捧起洛辰在黑暗中的脸,狠狠吻上他的唇,口中残留的酒香令贤知沉醉,像是要吸干他口里香味般的疯狂迷醉。
洛辰半醉半醒间,感觉贤知炙热而疯狂的吻快要将他燃烧起来,不由主动环上他的颈项,迎着他能将自己送上云霄的吻,送上自己的舌尖。漆黑的小门里,两个被情欲燃烧的年轻身体,在紧紧纠缠着,一时间喘息阵阵,回荡在已经静谧的夜色中。一个能燃烧岁月的激情一吻过后,贤知扛起已经软在他怀中的洛辰,往旅馆快步跑去,无视路上偶尔经过的行人诧异的眼光,冲回旅馆。一进门就往楼上跑,惊得正在吃宵夜的老板从登记室跑出来问,“怎么啦?韩先生怎么被您给扛回来了?!”
“没事儿,他喝醉了,您甭管了。”
边喊边冲回房里,贤知关门上锁,一气呵成。将背上已经睡着的洛辰放到床上,帮他脱了衣服,自己也极快的脱衣上床,伸手揽着在床上,被酒精烧的浑身难受翻来覆去的洛辰,心跳加速的在他耳边细语道,“辰儿,我好喜欢你,喜欢极了,我不会喜欢别人的,你放心吧,你也喜欢我吧?说啊,就像刚才那么说,说你喜欢我……”
“嗯,贤、贤知,我喜欢你,你不能、不能再去喜欢别的女人了……要是那样的话儿、我、我就要揍你……”
“好,我只喜欢辰儿,别人我都不要……”
贤知看着他扉红的两颊,迷离的黑眸,白皙的肤色和散发着浓浓酒香的红唇,慢慢俯身吻住了今晚令他疯狂的双唇。激烈而细致的吻深深勾魂夺魄,洛辰被酒和他的热吻冲昏了头脑,只觉的全身热的像着了火,一反平日里害羞清冷被动的模样,热烈回应贤知的激情,身如颤花低吟声声,在这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开出一双妖娆绝艳的双生花,荡出阵阵缠绵悱恻,缱绻一室……
第二十六章
翌日一早,贤知就醒了,想起昨夜的疯狂和洛辰尽情的回应,心跳又在加快。昨晚的洛辰用从未有过的热情,将他的心深深打动,让他也近乎疯狂的陷入到了这难得的激情中,度过一个抵死缠绵的巫山云雨之夜。这是他们两情相悦以来第一次如此的激烈纠缠,看着他微红沉睡的俊颜,贤知情不自禁吻上他微微红肿,软香润滑的双唇,不舍得离开。
洛辰在沉睡中被他吻醒,强张开酸涩的双眼,迷蒙的看了他一眼,昨夜的痴缠令他体力透支,全身酸疼用不上一点力气。正在诧异为何会如此疲乏,洛辰猛然想起昨晚他在半醉半醒间的热情和贤知的疯狂,顿时羞的一张俊颜红若赤布,急忙把脸转向一边紧闭双眼,不去看被他的羞涩模样喜的心头化成一滩水的贤知。见他羞的紧,贤知心神飞扬,抱过他揽在怀中,轻吻他的耳垂道,“辰儿,昨儿你喝醉了,我说的话你可能记不住,我就再给你说一遍,你听好了啊,你放心,辰儿,我不是二师兄,不会做出对大师兄那样儿不仁不义的事儿来,再说了,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极了,那女子我只是有些好奇才瞧的,并没有别的想法儿,你别再生了成吗?对你,我没有一丝一毫的瞎话儿,你信我吗?”
“……”
听他如此说,洛辰这才想起昨夜酒后的荒唐,竟然将心底埋藏多年的话也给说出来,可见这酒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能让一向自控能力非常强的他都一反常态的失了分寸。不禁羞的不敢抬头,只是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口前,轻轻点了一下以示回应,心里却有些开心。
没想到昨晚他的一番醉话,竟能将贤知的心里话给悉数掏出,也算没白醉一场,对他刚才的话也是真的动情定心了,慢慢闭上眼,洛辰不觉又安心的睡了过去。见他半饷不言语,贤知以为他还在为昨晚的事害羞,也不敢再追问,想等他缓过那阵羞劲再说,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怕极了他会为昨晚太过激烈的情事生气。
贤知提心吊胆的悄悄低头看了他一眼,看罢之后不由轻笑起来,原来怀里的人累的已经又睡过去了,满眼宠溺亲亲他的额头,舍不得叫醒他一起去找活做,贤知慢慢起身下床,给他把被子盖好后轻手轻脚穿上衣服,洗漱完毕后悄悄出了门。买回早点交给老板照常温着,出门往不远处的医院走去。
到了医院,贤知用了身上仅有的一点钱交了外科拆线费,找到外科的换药室,让大夫将他头上在北平就带着伤口的线拆掉。算算日子刚好七天,贤知算着伤口大概已经长好,那大夫检查完伤口,看愈合的很好,就让他忍着点,拿起剪刀慢慢拆掉线头,看他疼的一头汗却没吱一声,笑道,“好了,这伤长的很好,回去先别洗头,等过两天再洗。”
“谢谢您,我想请问您一下儿,这上海滩的码头在哪儿啊?要怎么走?”
贤知拿起小礼帽戴好,谢过他问道。听他要找码头,那个年轻秀气的大夫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眼里有了异样的惊艳,笑着拿起桌上的纸笔,给他仔细画了一张简易地图,在上面明确标明了路线后递给他。贤知笑着接过诚心道谢,出了医院的门,按着他给的路线图脚下生风快步走着。其实这里是有电车可以坐的,可他身上已经身无分文,只好步行前进,码头离市内不是近路,贤知加快脚步边走边问的走到时,已经晌午了。
带着一身微薄的汗水,站在喧嚣嘈杂的码头尽头,贤知从远处观看着成群结队,只穿着被汗水沁湿单褂的那些苦力们,有条不紊的正将从货船上卸下的巨大麻包扛在肩上,或轻松或吃力的,往离码头上还有一定距离储存货物的仓库搬运。
贤知注意到有个身形较为弱小,年纪不是很大的苦力,因麻包巨大,扛在他的肩上有些吃力,走的慢了些,身后有个身材高大,工头模样的男人举起手里的皮鞭狠狠抽在他的身上,边抽口中像是还在大骂着,那人也不敢还口,只是陪着笑脸尽量让自己脚步走的快一点。
无奈事与愿违,挨打的男孩越想走快越走不动,也可能是那几鞭子抽的太疼,脚下踉踉跄跄绊倒在地,肩上的麻包也被扔在地上。这下似是惹怒了那个工头,举起手中的皮鞭劈头盖脸的往他身上抽去,听着男孩惨叫连连,贤知眼中燃起阴冷的恨意,按捺住心里想帮他一把的正义感,继续观望着。只见他连着挨了十几下,才有一个身材较高但偏瘦的苦力,从远处看到他挨打,急忙扔了肩上的麻包冲过去,一把抓住那个工头手中的鞭子动了手。
贤知见他使出的身手竟是梨园里武生的功夫和招式,不由轻笑起来,心头却酸涩不已。原来这上海滩的码头上还真是卧虎藏龙,唱戏的竟然也来靠苦力混饭了。伤感之余贤知不想再看下去,转身掏出内兜里的怀表看看时间,已经快中午了,有些担心洛辰,不知他今天会不会难受发烧,昨夜的那场疯狂,贤知知道他一定是累的紧了,才不舍叫醒他一起来。
早几天他就想好了,若要真的靠这苦力来赚钱混饭,贤知是绝不舍得让洛辰也来做的,看到刚才那一幕,就更不愿让他来了。看样子这活计也是下九流的活计,还是逃不脱受人欺负侮辱的命运,自己受就够了,犯不着让他也来受这份苦。听着身后的惨叫声和混乱的叫骂声,贤知无奈的叹了口气,转身往前方看过去。这一看,倒真的惊了他一下,只见刚才的那个武生,已经被一大群黑衣人给围起来,正在拳打脚踢,棍棒齐下的打着他,那个被他护在身下的男孩已经是声嘶力竭泪流满面了。
实在是看不下去的贤知,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极大的素白手帕来,快速对成三角形,将自己的下半张脸蒙住,在脑后系好,又把头上戴的小礼帽往低压了压,只露出一双闪着阴冷华光的桃花眼,身形快如闪电的向前方人群里冲过去。飞身欺近人群后,贤知抬脚间就踹到几个正在围殴两个苦力的黑衣人,身轻如燕上下翻飞,落地后就极快的举拳从身后袭击,少顷之后脚下就躺倒了一大片哼哼唧唧的男人。
那群人被贤知从身后这突入其来的攻击打的头脑发蒙,一时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伸手拽起地上躺着的两个人,贤知趁一群男人还愣神之际,极快的拉着他们往码头外跑去,动作之快令人眼花缭乱,等反应过来的工头大喊着要追时,三人都快要消失在码头的尽头了。一大群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追去,他们已经跑的连人影也看不见了,气的那个又高又壮的工头直跺脚,骂声连连带着人往回走了。三人跑出码头好远,贤知才渐渐慢下脚步,找了个没人的大树下站住,有些气喘的看着被他救下的两个男人,伸手摘下蒙在脸上的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道,“现在没事儿了,你俩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