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晖那人,滑得跟泥鳅似的,应该能够自保。可即便有这样清醒的认知,刘明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了一通。他想象了一番那人可能遇到的祸端
和应对的法子,之后竟然忽然有了这样一个结论:兴许,那人就这么消失不见了都有可能。
假如他不见了,自己大概会自在地多吧。理智的结论如此,所以刘明尽量克制着自己不要再给那人电话,也不要再想这件事。
因为刀疤负伤,交易的时候,刘明和长毛就在外面候着。
他们在山沟沟里交易,人多了反而容易误事。但刘明知道同行的那五人之中起码有三人佩着手枪,并不好惹。
结果,这次交易竟然没有成功!
回程的时候,就连长毛都感受到气氛的压抑而不敢随便开口。到山道上的时候,刘明就招呼人把车开过来接他们下山。
车子刚露出个头,刘明就忽然发现那车似乎并不是他们的那一辆,连忙一推身旁的人,大喊道:“危险!快跑!”
一声枪响猛地在他耳后想起,让他的左耳瞬间失聪。
刘明跑开了才发觉自己身后似乎有个不断踉跄的人影,他自然以为那是长毛,正准备呵斥顺便拽着他跑,便发现那竟然是刀疤。
原来在当时的情况下,刀疤和他做出了一样的判断,往山上跑。至于其他人,则早已不见人影。
这种情况下,刘明自然不能丢下刀疤不管,身形刚闪过一棵树便见到不远处有个黑影正在迅速的靠近,连忙扶起刀疤“还能跑吗?”刘明紧张地
低声问道。
刀疤闷哼了一声,然后就甩开刘明扶着他的手道:“你往上跑找个隐蔽的地方做好标记,我来把这人解决掉。”说完,他就扯开衣襟露出腰部两
侧别着的两把手枪。
刘明虽然并不同意这么做,但也没机会反驳了,只好向山上跑去。
这山上树木十分茂盛,能够隐蔽的地方虽多却也极容易被偷袭,当刘明自己都不知跑了多远的时候便发现了身边竟然有一个灌木丛。这里的位置
比较高,形成的藤蔓十分繁茂,几乎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找到这样的地方,刘明不禁稍微放松了神经,然后就转头去找刀疤的身影。
谁知,刀疤的身影没有出现,却出现了两个陌生的男人,刘明当即往藤蔓后面一跳,屏住呼吸趴伏在地上。
难道刀疤已经出事了?刘明感觉自己的后脖颈出有丝丝的麻痒,不禁背脊一紧。这里的林子毒蛇恶虫非常多,但凡一个不注意就可能丧命。他几
乎都能听到自己骤然加快的心跳声。
林子里有风吹过,带来一丝丝的响动。
他能听到不远处好像有人在交谈,而那个声音渐渐地就模糊不清了。这刻他完全没有心力去看自己脖子上可能存在的东西,只能感觉到那东西正
蛰伏着没有动作。
于是,这简直成了一场耐性的比赛。
十多分钟过去,那两人显然已经离开了,周围只有几道窸窣的响动。
而他从背后感应到的危险却依旧没有离去。这时候他的背上的衣服都已经被汗给浸湿了,粘在背上十分难受,而他只能僵硬地躺着,连给自己擦
汗都做不到。
这个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刘明顿时感觉头皮一麻。
那东西动了。
刘明立马一个翻滚起身跳出这层层叠叠的藤蔓。等他动作一停,便发现在他层叠的叶子后面有几只动作十分迅速的生物正在四窜活动。他只能看
到那是形状奇怪的虫子样的东西。
脖子上一阵刺痛顿时召回他的神志。
显然,他被虫咬了。
悔恨无用
刘明也顾不得脖子上究竟是被什么咬了,寻了一颗大树隐蔽之后,就接起电话。
“山下回合。”竟然是黄牙的声音,而且是难得的十分冷静正经的声音。
还没待他答话,电话便被切断了。
难道那些人已经走了?那究竟是为什么要袭击他们?他们这次出来,根本就不是用现金交易,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要他们的性命……
下山的路上,刘明的脖颈上的痛楚已经延伸到脑后,他已经几乎疼地麻木,就连眼前的树林也在阳光之中模糊不清。他每一步都不确定自己是不
是在向前走,只是凭着感觉不断往下。
假如他现在倒在了这片山上,那么,他恐怕是永远都不会再有起来的机会了。在这样茂密的树林之中找一个人,这样费功夫的事,又有谁会愿意
干。
直到最后趴下的时候,刘明的脑海里已经几乎是一片热蒙蒙的空白,仿佛是水蒸气一般。
然后,耳际忽然就又浮现了许多的声音。
战友的豪言壮语,学弟的笑闹,母亲的遗言,还有……那个男人哄他的声音……
最后响起的,竟然是那首在毕业时候响彻整个操场上空的国歌。
这一场变故之中,刀疤总共开了五枪,射杀了三个人,他的脸上因为子弹擦过,恐怕又要多一条疤痕了。
找到眼前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
山上的夜晚几乎能够冻死人,无奈之下,刀疤只好和地上的男人挤做一团。
第二天,当刘明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刀疤横贯了整张脸的那道疤痕。这样不真实的场景,让他心里一阵地发毛。
但痛觉让他瞬间清醒过来,原来他竟然还没死!
挣扎着起身的时候,刀疤锐利的目光也投射到他的身上。
“刀疤哥。”刘明干瘪瘪地喊了一声,然后就因为喉咙不舒服咳嗽半晌。
“醒了就好,你脖子上的脓血我帮你放了。”难得刀疤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刘明不禁一阵怪异。
“谢谢刀疤哥。”看现在这情形,恐怕是刀疤救了他。
“趁着现在天没全亮,我们要赶快下山。”刀疤说完就起身,随意地抹掉手臂上的泥土。
俩人一路走的时候,走有些步伐不稳,但速度尚快。山林里空寂地宛如一个黑压压的地窖,空气里因为带着山里的瘴气,也让人难受得很。他们
两人都是专心致志地赶路,以至于一路都未发一言。
及至到达山下见到了车道,才总算松了口气。
刀疤稍微深吸了两口气,就环顾四周轻声道:“我的手机不见了,你的也没电了,我们恐怕只有沿路找人家跟他们联系了。”
刘明点了点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个虫子的缘故,他现在总觉得脑子里一阵阵地变得空白而无法思考。此刻,他也只有唯刀疤马首是瞻才有出
路。
“草。”走着走着,刀疤忽然就爆出一句粗口,显然是积怒已久。“有机会老子一定砍死那姓林的骚狐狸。”
这话并没有得到刘明的回应,却也惊起他内心的波澜。他倒没想到他们的触手竟然能够延伸到千里外的Y地来。
脚步踩在石粒上,发出哧哧的声响,从他们的位置看四周,全是一片即将在日光里现身的空灵没有任何人影。
“我说,明仔是吧,你之前也是弄粉的?”刀疤忽然回身,把脑海里几乎只剩向前走这个念头的刘明霎时拉回现实。
刘明微微点了点头,脖颈处立时一阵刺痛,甚至不知牵动了脑袋里哪根神经,让他眼前瞬间一黑。
“呵,他妈的要是人真有下辈子,我再干这个我就不是人。”自嘲的声音伴随着无奈的嗓音从这个硬汉的身上透露出来,显得格外撼动人心。
“我下辈子,估计是连人都不想当了。”刘明飘忽地回应着,心里没有任何的赞同。人这一生哪怕有再多的无奈,都是由自己走出来的路,他不
怨任何人。
刀疤眼神深沉而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前面大概还有一段路的地方,我记得有个山林管查点。我去看看。”刀疤说完就瞟了眼四周道:“你就待在这处,找个地方隐蔽起来。要是我
半个小时都没有回来,那你就往前走吧。大家兄弟一场,走的路上带个伴儿也算是心里有底了。“
男人那张被刀疤覆盖的脸上露出的是很悲凉的笑容。他们俩活着走出这林子的机会,渺茫地让人几乎迈不动步伐。
半个小时,不短也不长。
刘明最终还是没能等到他。只怕,他已经是凶多吉少。在这样的认知下,刘明几乎感到了死亡的悲伤。哪怕刀疤干过数不清的坏事,可是最后一
刻,他却顾全自己,甚至表露出自己的悔意。
人本纯良,一切不过是世事无常。
说不定,他也是要葬身在这片翠绿的山河之上了。死在这样的地方,倒也算得上是归于宁静。
他颓然坐倒在路边,眼前的蓝色天空,绿色树林,都化作了一片绚烂的模糊。
这时,他耳畔竟然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
幻觉吧?假如黄泉路上真有人来接他的话,他只求千万不要是那个人,他没脸见他。
远方的周启晖正和阿康俩人待在地下室里吃泡面。
这时,忽然一阵寒意窜入他心底,他不禁打了个冷战。
“阿康,这么逃也不是办法啊。”他还有阿琳,根本就逃不掉。
阿康顿时瞪着眼怨憎地看着他,“难道你要去自首不成?”
周启晖闭嘴沉默,他心里就是这个念头。
阿康嗤笑一声,道:“你以为自首就不用死了吗?”
“可是,那些警察不是说态度好的话可以减刑?”
“要真是那样,只怕我还没进监狱的大门,就要被二少他们弄死了。”
阿康的店子砸了,二少提供给他们的最新的货物玩死了好几个人。这件事立马就成为了市里的刑事大案,而他现在几乎就是黑白两道追杀的对象
,就连阿芳他都顾及不上了。
可是,当晚,周启晖就来到了电话亭。
他不能拿周启琳冒险。
拿起电话的时候,他的手在发抖,眼泪像是玉珠一般在黑夜里闪着光彩。
当夜十点多,警察就出动了打量警员捕获相关人员。
本市的扫黄打黑工作,总算在一片人心惶惶之中取得了首个重大成果。
不堪的真相
2008年6月17日,Y地下起了一场小雨,蒙蒙的雨滴不断滴落在这片土地上,不知要汇向何处。
摇晃的车身上,被绳子绑妥当了的男人渐渐转醒。
兴高采烈的年轻男人一边儿随着音响里的乐曲哼唱,一边儿从后视镜里观摩那人的反应。呀呀,终于是有动静了,也难为他花那么多钱给他买药
治伤。
刘明睁开眼睛便发现自己竟然看不见,身体的不适像是突然间飞离自己似的,舒爽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活络一番筋骨。然后,他便发现自己已经被
人束缚住了手脚,似乎眼睛上也是因为有东西遮住的缘故才一片黑暗。
因为是正在下雨的山路,路面很不平整,颠簸之中刘明竟然猜不透究竟有谁会想把他这样的小人物费力救起来再绑架带走。耳中的音乐声很大,
可见开车的人显然不是他所期望的警界同僚。
他们行动的当天,按理说,这里的警员应该会有所行动才对。可是,却从头到尾没见到他们的身影。
等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刘明早已陷入了昏睡之中。青年费力地把男人抱出来,带进屋子里。
他小时候就听说狡兔三窟的道理,所以最大的爱好便是买房子。
把人放在床上躺好了,然后就又从一旁的压底抽屉里拿出以前收藏的情趣锁链,细致地给男人双手戴上后,才又从带进屋的包里掏出一只针给男
人注射。他照着原先那大夫的做法,冲着那青紫的窟窿就把针头戳了进去。看着这个形容落魄的男人,青年忍不住得意地窃笑起来,哪怕是在自
己的家中,他依旧笑得总是一副没心肺的模样。
把男人身上脏兮兮的衣服用刀子划开仍到一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给男人洗澡了。
嗯,还是等人醒来了才有意思。
刘明能够感觉到眼前的光线,他克制自己眼珠不要转动,然后冷静地聆听了一番周围的声响。很安静,安静地几乎可以称为死寂。
他缓缓地睁开眼,余光里,便见到那张稚嫩地带着细眉毛的脸正笑看着他。
因为是双手上提着被绑住的,所以刘明挣动的时候,又牵扯到了脖颈处,瞬间条件反射地背脊一紧,但却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
“你……”虽然强忍着内心的惊异,但刘明说话的时候,眉毛依旧细微地皱在了一处。
长毛,也就是石头,立时就自来熟地扑到在他身上,摸着他的脸道:“你总算是醒了,等死我了。”
“其他人呢?”刘明其实更想让他给自己松绑,但直觉却告诉他,也许有更惊悚的事实在等待着他。
“大概都死了吧……”长毛笑着回答他的问题,然后又十分熟稔地凑上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要不是我,你大概也要死了。”
这一吻几乎没把刘明的胃酸都给激出来。他本来就不喜欢长毛话多呱噪的个性,更别提他只把他当作一个顽劣孩子,倘若长毛竟然对他有这种意
思的话,那简直就是比噩梦还让人恐怖的事。
长毛摸了摸明仔因为皱眉儿而从额头那儿突出来的皱纹,调侃道:“你不喜欢?可你不是喜欢男人的吗?”
刘明只觉得眼前的长毛既熟悉又陌生,明明笑容几乎和以前别无二样,说话的方式和态度却截然不同。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现在几乎已经接受了事实,只希望眼前的这个人以前的所作所为不全是诓骗他,不然,他只怕是真遇上最难缠的敌人了
。
“你问的是哪一桩事啊?”长毛坐起身,撩了撩耳旁的头发,道:“我啊,可是靠卖消息为生的,虽然没多少人知道。”说到这里,长毛不禁十
分落寞,他自认为这是件十分值得夸耀的事,却偏偏无处夸耀。
“我把这趟消息卖给了林祥庆,于是,他们就动手了。嘿嘿,幸好我早就留好了路,不然那姓林的肯定还想把我也刨掉。”长毛得意地一笑,然
后就又神色凛凛地龇牙咧嘴道:“哼,哪天我就让那姓林的吃不了兜着走。”
黑帮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活得下来?刘明心里以为这应当是长毛第一次卖出这么大的消息,不然,他铁定早就被人五马分尸了。
这一次,刀疤也折了进去,洋哥肯定是要报仇的,长毛只怕才是真正吃不了兜着走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刘明不禁内心里冷笑一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自作孽不可活。
“那林响庆给了你多少钱,你卖出这个消息?”
“也就二十来万,姓林的才小气。不过,他总比那些小气扒拉的警察来得好一些。”
原来,长毛竟然还给警察送消息!刘明不禁自己暗暗一惊,这样重要的事,他却从来没发现。细想一番才才觉得的确如此,他一向十分冷落长毛
,几乎很少关心他平日里做什么。
见刘明不说话,长毛忽然一笑,眉毛十分大幅度地上扬着,道:“我以前倒是不知道男人和男人也能玩。要不,我们就试试吧?”
依旧是那样逗趣的脸,却看得刘明一阵阵地厌恶。
长毛把以前玩剩下的东西一一给男人穿戴上,嘴里不断发出细碎的赞叹声。
“明哥,你果然长得就是个玩男人的。”长毛心里一阵麻痒,他以前就觉着明仔长得格外俊俏,这会儿瞧来,却觉得格外地勾魂,简直比那些前
凸。后翘的女人还要勾魂。
明明是男性硬挺的身躯,却硬是被套上乳夹胸罩之类的东西,画面极其不堪入目,而长毛却仿佛从里边儿欣赏出美感了似的,细细打量了半天,
后来还特意拿起手机拍了好多张的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