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得他连路都没法走的玩意儿终于撤掉,徐者廉瞬时觉得浑身轻快了起来,踢开脚边的零碎,在住所上下四处转悠。
偌大的住处分为四层,最底层为大厅,第四层为花园,四周戒严并不严密,从最高处极目望去,四野空茫、白如菱纱,难得见到几个人影。
“人烟稀少,守备宽松,根本没有立即开发H5的样子。莫非桑这是借公事旧地重游?”徐者廉转了一圈,在大门处停下来,正想打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异样的声响。
说话算话的人回来了。
他迅速坐回沙发上,心虚地端起咖啡杯,杯子还是空的。
桑把香气扑鼻的食物端放在餐桌上,警告道:“喝咖啡伤胃。”
“我只是瞧着它挺漂亮,拿过来瞅瞅罢了。”徐者廉从善如流地把杯子扔到一边,看了眼餐盘里的东西,惊呼道,“哇,居然有牛排!自从跟了你后,我还以为要吃一辈子的素食和营养溶液呢。”
桑不客气地执起叉子,将牛排一刀两断,比较小的部分切成丁,大块的则直接丢向垃圾桶。“牛排太油,吃这些就够了。”桑继续切分其他食物,漫不经心地说,“前些天由于身体原因,我不得不关着你,现在你的身体好些了,也不能四处乱跑,想出门的话就叫我陪着。”
被看穿的徐者廉挪了挪屁股,汗颜地咽下一片最讨厌的生菜叶子,辩解道:“关在房间里什么事都做不了,太闷了,容易导致心情抑郁……”
“哦,是我考虑不周,是该放你透透气。可怜见的者廉宝贝。”
徐者廉被梗了一下,嘴里咀嚼着牛排,眼里桑和善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
桑抬手,打开了客厅里巨大影像屏。
他惊愕地瞪着桑。
一些东西明明心照不宣。桑虽然没有明确地表示过,但他无时无刻不透露着强烈而霸道的独占欲望,把徐者廉拴在身边上才安心。徐者廉在养病期间,并不愿意主动接触外界信息,只有一次,他尝试着打开了房间里的频道,却发现设备已经加密,蹦出来的仅限于与时代脱节的动物频道。
肯定的是,桑绝不允许他听到任何有关端木的消息,一点都不行。
影像里出现了衣着时尚的男女——娱乐频道。
影像外,一段音乐后响起了叽里呱啦噜噜噜的解说声——归亚语。
桑适时转过头:“你的毕业成绩那么优秀,归亚语一定学得不错。”
“还好……”徐者廉囧然地淡定了,喝了一口热汤。
“据最新跟踪报道,艾德维勒·恩肖上将首次承认与一名赛尔裔男子存在婚姻关系。之前,记者曾拍到两人亲密同居、并且共同出行的照片……”
徐者廉评价道:“恩肖的胆子不小,这么大的事情也敢承认。”
桑不屑地哼了一声,“背信弃义、色欲熏心。”
主持人接着说道:“本年可称作星球的大婚年,不仅归亚内部屡现喜事,赛尔帝国向来男女通吃的端木中将也喜结良缘,娶到了菲洛将军的爱女。徐在天有知,应该会祝福他们……”
桑关闭了视频,沉默地收拾吃剩的食物。
果然,还是那么敏感。
徐者廉揽着他的肩膀,耳语道:“想做吗?你慢慢来,应该能行的。”
桑抱住了他的腰,把他压在沙发里,疯狂地吮吸他的嘴唇和软舌,来不得咽下的汁液顺着口角淌了下来,沉重的喘息释放出浓浓的欲望,衣服一件件地脱了下来。
碰触到腰带的时候,徐者廉骤然惊醒,推拒着桑:“我先洗个澡。”
“事后再洗。”桑吮咬着对方细嫩的脖颈,强横地将徐者廉的双手拉高到头顶上方。
徐者廉抬起腿,方便他把长裤脱下来,小声说:“那个……你不许生气。”
“如果你指的是……”桑的手探了进去,“如果不是因为情况需要,我也不想让其他东西品尝你的味道。”
“不用戴了?”
“不用。以后我就可以满足你。”桑大度地说,同时卡在他的双腿之间,蓄势待发地轻轻动着腰。
“我最大限度放松了……轻点。”徐者廉偏过头。
“紧张?”
“嗯。很紧张。”
“这里有催情安神的精油、调节气氛的歌、增加快感的眼罩和工具、夹子蜡烛鞭子也很全,你喜欢哪一样?”
徐者廉猛地摇头,心情忐忑地问:“你有这种爱好?”
“没有。我喜欢实际的。”
“那就……实际的吧。”
C20 欲盖迷途
透过窗帘掀开的一角,暗星独有的月白光华撒入室内,和桑的银发雪肤混为一体,如果不是掌心下持续的人类热度,徐者廉甚至会怀疑此时此刻搂住自己的不是人类,而是超自然之外,生命光辉化作的唯美精灵。它在深夜变作人的模样,大胆地挑逗,无情地诱惑,借着灵魂与身体的深深契合的机会,将被蛊惑的羔羊引入迷途。
徐者廉费力地抬起头,同时拉低了桑的脖颈,蜻蜓点水似的吻着他的唇角和眼眸。他的舌尖碰到了对方颤抖的眼睫,他的耳朵听到了对方清越的浅笑,他感觉到腰部被控住,双腿拉成直线。硬烫的长楔探进少许,意犹未尽地撤回去,如此往复了几次。
欲求而不得的痛苦激得他身子不住颤抖,喉咙发出长长的低吟,腰肢下意识地小幅度挣动款摆,初尝人事的粉红难耐地开合嗡动。
“喜欢吗?”
迷糊中听到男人在问。勉强张开眼,便被银白汹涌的漩涡卷走了心神。深爱与极恨,温柔与专横,宠溺与冷漠,种种极端的情感一并融入了他的眼里,让人看不透。
“我是你的,者廉。而你,也只能有我一个人。”男人的手,从左胸心脏处,向下滑到隐秘的地方,“这里,和这里,都只能有我一个。”
徐者廉神志不清地点头,膨胀的欲望却无处发泄,出于无助时的习惯,迷茫而低声地唤道:“桑……”
桑猛地挺身,就像终于能够放心享用美食的野兽,尽情地撕扯啃食着鲜嫩而顺从的猎物。不顾底下人夹杂痛苦的低喘,他疯了似的攻占掠夺,手将娇嫩的皮肤揉搓得通红,炽热的吻夺去爱人的呼吸。
徐者廉被顶得如同大海上的小舟,如果不是对方死力地卡着自己的身体,他几乎都要跌下床铺。时而窒息的感觉令他愈加迷乱,手脚毫无章法地扑腾,濒死的鱼一般扭动着肢体,直到桑的唇暂时离开,才能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鲜空气。
秽乱的夜晚,好像永无止息。
汹涌如潮的情感,将人拉入无尽的深渊,耽于其中不可脱身。
将自己全数埋入,桑咬上了美丽猎物的脖颈,牙齿闭合,几缕污黑的血液淌入嘴里。尝过味道之后,他舔舐着伤口,看着那里的血液渐渐凝固。
在徐者廉看来,做爱就像吃饭,要吃得好,吃得饱,但是不可多吃。在吃得过多与吃得不饱之间,他宁愿选择后者。
他郑重地披上一件外衣,勉强遮住成片引人遐想的青紫吻痕,对伸过汤匙喂饭的桑说道:“凡事都要有度,你现在年轻气盛,正是戒躁戒色的年纪,一周三天,一天一次才是正道。”
“我已经很节制了,所以,停止这个话题。张嘴,啊——”桑继续专横作风。
徐者廉无奈地摇头,满满一勺蛋花汤咽下肚后四仰八叉地躺回原处,索性自暴自弃地说:“我要吃鱼羹。”
“这样才乖。”桑仿佛哺育雏鸟似的,把软糯的鱼羹送入他张开的嘴巴里。
“今天没有工作吗?”
桑把餐盘放到回收台,转过头冲他淡淡一笑:“当然你最重要。这几天都会陪你,直到你把病彻底养好。”
“你肯定有事瞒着我,让我猜猜,嗯……”徐者廉颇为严肃地托着下巴问道:“今天几号?”
“五月十三日。”
“啊哈,我想最近有什么特殊的日子呢,原来十天后是你的生日!我们特意来锡兰度假庆生对不对?真是的,你不主动跟我说,非要玩什么女孩儿家的猜谜游戏,我怎么想得到嘛!”徐者廉跳下床,围着房间迅速地转了两圈,风一般地停在桑面前,“你要什么礼物?”
桑依然一脸波澜不惊:“什么都行。你恢复得蛮快,不是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吗?”手掐了把对方的腰,实地鉴定似的蹂躏了几下。
徐者廉本来就腰酸背痛、两腿发软,受袭后立即抽着气躲远,警告道:“你别过来啊,和你谈正事!”
“生日什么的,算哪门子正事?那根本就是老头子随便选的日期,连月份都不一定准。”桑不屑地说。
“难道,嗯,没人送你礼物吗?”可怜的娃!
“我不稀罕。”桑撇过头,淡粉色的嘴唇仿佛委屈般的抿成直线,银白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眨了两下,瞬间柔弱的小模样精准地俘获了徐者廉门槛低到泛滥的同情心。
徐者廉连忙献上温暖的治愈怀抱,亲了亲他的鼻尖:“到时候给你个惊喜。”
“把你给我就足够了。”
“……”
徐者廉郁闷地想,整天无所事事,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难不成要在生日当夜把自己打包系上蝴蝶结,躺在床上任君享用?
压根和平常没有任何区别。
锡兰本就气候恶劣、物资紧缺,东西不是用钱能换的,因此低级的借花献佛都办不到。
不过,倒是有一样可以作为礼物,据说产自锡兰,十分珍贵——传说中延年益寿、美容养颜的茸碧果,每年只有少量十几个运往赛尔,供特权阶层品尝。徐者廉记得自己曾经吃过,果实新绿色,长得平滑漂亮,内里的果肉晶莹剔透,脆甜爽口。
至于谁送他的,已经记不清了,应该是端木吧。
一连数天,桑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他,白天,两个裹得像粽子的人跑出去滑雪游玩,晚上则回到住所拉灯睡觉,眼看时间一天天过去,徐者廉却找不到单独行动的时机。
二十二日清晨,徐者廉在昏暗的室内醒来,身旁空荡荡的,床单摸上去渗着丝丝寒意。他落寞而释然地为出门做准备,在两层保暖衣物外套上紧身的黑色皮衣,穿戴好长靴、帽子、护目镜,背上藏在衣橱里的背包。
熟练地侵入主控室的电脑,下了打开门的指令,然后留下一张简短的字条后,徐者廉跑路般的大步离开。四周的军事防备并不严密,借着大雪的掩盖,躲过了几个分队的巡查,顺利溜出小规模基地,向地图的标示点进发。
阴沉低矮的天幕不一会儿就开始漫天地降雪,徐者廉仰头,片片大如鹅毛的羽翼从四面八方飘飘洒洒,冰凉的雪花落在裸露的脸颊上,居然会有淡淡的暖意传来。
银白的质感,晃似挂在心头,时而真实、时而虚幻的桑。那双皎月般的眼眸明明看上去单纯清澈,仿佛能一眼望到最深的底面,但是了解的越深,越捉摸不透。
褪去了少年时期的任性冷冽,冰雪化尽后是水一般细密的温柔,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沦陷在精心织就的宠溺罗网。可是,多年来养成的直觉告诉他,桑在无形中设定了一个微妙的底线,一旦越过,后果不堪设想。
并非自恋心理作祟,徐者廉不止一次觉察到,桑在乎他的程度超乎寻常人的想象——别提磕着碰着,即便舌头不小心烫到、做爱时太激动而扭了腰,他都看得比天塌下来还重。桑待他就像对待一件稀世的易碎珍宝,全然脱离了互惠互利的平等情人关系。
徐者廉抹了抹额头沁出的汗,坐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息,定位系统显示,长着茸碧果的山谷就在不远处。他暗暗地给自己打气,重新握紧了翻山用的手杖,卯足了劲,走下缓坡,穿过丛丛低矮灌木,几株硕大的古树神明一般立在视野尽头。
天地苍茫惨白得浑如一体,几抹新绿生机显得如此突兀而美丽。
惊喜地低呼一声,徐者廉飞快地跑到茸碧果树下面,贪婪地摘了三个硕大饱满的果子,塞进背包里,预想着桑收到礼物的反应——先作势责备他一番,再甜蜜地抱抱亲亲地度过生日夜,虽然表面上不说,但内心一定特别感动。
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赶在桑之前回去。
打定了主意,他整理了下身上的装备,脚步稳重坚定地踏雪而行,即将走出山谷之际,忽觉风声大变,野兽的呼啸蓦地传来——
糟了!
第一时间掏出绑在腿上的配枪,回身向后射去,砰砰几声剧烈的枪响后,向他冲来的熊显然受了伤,步速减缓,但咆哮声更烈,震得人耳朵轰鸣。
徐者廉定下神,瞄准熊的头颅,心里默念对不起了熊先生,准备扣下扳机。
忽然,他浑身像被定住了一般,手臂不听使唤地下垂,枪从指间滑落,双腿一软躺在雪地里。口鼻铁锈味弥漫,乌黑的血液顺着鼻孔流了下来。
受伤的熊被激怒,踉跄着扑了上来,重重地压在徐者廉身上,他的左臂被熊掌擦过,皮肉顿时翻卷开裂,热乎乎的血浸透了衣料。
徐者廉的头脑乱成一团,最初的恐惧、惊惶、怀疑掠过后,他居然想到了桑不经意时浮现的、与少年时代一模一样的冷淡神情。
天啊,他这样贸然行动,若是伤了残了死了,怎么向桑交代……
他的右手极力伸向腰间的短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捅入了猛兽的肚皮。它嘶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了他的脸颈。
在徐者廉以为即将结束的时刻,一连串的枪响终止了猛兽的行动,它哀嚎着翻倒,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脚步声传来,一个人向他伸出手:“你还好吧……诶?”他突然大惊小怪地喊道,“埃德温?!怎么是你?!你没死!!”
徐者廉连坐起的力气都没有,勉强捂住手臂的伤口,费劲地瞅了来人一眼。
“几年不见,你不认识我啦?我是艾伦,端木唯的表弟,你仔细看看。”艾伦的长相和端木近似,年轻英俊,金发碧眼,只是多了几分阴柔气质。
“我不认识你。”徐者廉并不想节外生枝,果断地否认。但是一说话,鼻子里愈发苦涩,一行鼻血又冒了出来。
艾伦蹲下身,不顾他的意愿,摘下遮住大半张脸的镜片,仔细地端详,好一会儿才得出结论:“嗯……不好意思,我大概认错了。你比埃德温还年轻秀气,脸皮嫩得像新生儿似的,好像都能掐出水来,根本不像在军营混过多年的糙爷们。你是外星球来的人吧,血的色和我们不一样。”
徐者廉失血,头晕,想吐,眉头紧皱地闭上双眼,忍住了胃部上泛的酸水。
“不管怎样,我带你回去吧。我们的营地就在附近。”艾伦把他稳稳地抱了起来。
徐者廉脱力地摇了摇头,虚弱地说道:“把我送到索恩那儿。”既然犯了错,就立即向桑认错好了,看在自己受伤不轻的份上,他应该不会发太大的火。
“索恩?那个家伙是不好惹的狠角色,你怎么和他有关系?”艾伦一边走,一边惊讶地问。
徐者廉索性不搭理他,头偏到另一侧。
“手伤得真重,回营地后给你上药包扎,别瞪我啊,我可不敢踏进索恩的地盘,等到你身体好了再说,好吧?”
“……”他确定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法与这位表弟进行话语沟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