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乌衣 下——缺月镜

“你什么时候去过哪里了？”淳于彦对纪天小声低估，“那是我们以前一块儿玩闹的时候经常去的地方。”他说的应该是他们一起长大的时候吧！

“就是晚归的那次，吴叔领我去的。”纪天也是小声的回应。

“该死的吴叔。”说是这么说，淳于彦心下明白，皇上去那里，也许也是因为怀念过去，毕竟那些过去，不是在宫里就是在将军府，不然就是映华居的上仙房了。

“朕还记得，你当时好好的教训了朕一番，让朕可丢足了十成的面子。”他玩味的笑道，似乎并没有动怒，“怎么？现在栽在朕的手里了，朕就说了是谁那么有胆子啊？原来是仗着淳于家这座大靠山啊！”语毕，饶有兴趣的看向淳于彦。现在认真看来，这胆敢以下犯上的人儿，长得也不赖，魅惑的桃花眸子，白皙的肤色，纤细的身影……

“当初稍有冒犯，还请皇上恕罪！”

像是看出了纪天担忧的样子，也不忍心有意玩弄他“你放心！朕既说放了你，就定不会反悔，你不必多虑。”

“谢皇上。”

“皇上，解药之事还恳请皇上恩赐。”淳于彦再次提到了解药的事情。

“淳于将军，噬心花对于我朝来说是有怎样的意义，朕不相信你不知道。”他态度很是坚定，尽管他表现出了对纪天有一定的兴趣，但是并不表示会拿出噬心花去救他“你也不必多说了。”

“皇上……”

“淳于将军！”他严厉的遏止住淳于彦想要说的话，“朕给了你那么多，权势、地位、财富还包括女人。朕都将亲姐姐许配于你了，难道你还不懂得，什么是你该要的，什么是你不该要的吗？”

亲姐姐……许配……现在的纪天脑海里只有这两个词，皇上果真将长公主许配给淳于彦了，一切就像长公主昨夜里对淳于彦暗示的一样。原来一切都在他们两姐弟的掌控之中，不是淳于家的兄妹在玩弄他们，而是他们在玩弄淳于家兄妹，都是预料好了的，这些都是计划，他们不过是棋子，而什么又是目的呢？或许就是彻底的铲除淳于家。如此纪天傻傻的僵立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脑袋好似一下反应不过来皇上所说的话，他实在接受不了淳于彦也将大婚的消息，现在他的处境就好像淳于闲一样，那么他们回去以后是否能一块儿约出来借酒消愁呢？他自嘲的想。

“还有……你今儿早朝对长公主的提亲算是怎么回事儿？存心给朕难堪吗？”皇上突然转而问向淳于闲，“你是真心想要娶长公主才会出此言语，还是说你只是单纯的想要给朕好看？想让朕下不了台是吗？朕不敢相信你竟存此心。”他言语里竟是对淳于闲的鄙夷和失望。

“皇上，您误会了。”淳于闲连忙解释，他的一举一动竟让会让他这般胡思乱想，果真他还是不了解自己，或者说他根本从未试着了解过自己。他从未正视过自己的存在，需要的时候才会抱紧他，在他即将大婚之际，明明已经能猜透自己心思的那个人，却从未给过他任何的安慰，只是给他编出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不需要承诺，不需要誓言，他只要他的回首，仅此而已。

“朕也知道，你不会是那样的人。”

“皇弟，这是怎么回事？”一旁听不明白的长公主发话了，什么求亲？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皇姐，今儿早朝朕刚公布你和淳于将军的婚事，他就站出来公开的对朕说要向你求亲，你是不知道当时朕的那个处境，当时的场景真真是混乱，朕觉得朕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纪天的担忧成了事实，尽管昨晚的淳于闲的确是醉了，但是他说的话他自己并没有忘记，甚至就这么履行了。

“呵呵……”长公主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本宫当是什么大事儿呢！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她转头看向淳于闲，“淳于大人，一直以来本宫还真没看出来，你对本宫还存了那份儿心呢！不过真真是不好意思。”她突然走上前，挽住淳于彦的手臂，“本宫既然已经被赐婚淳于将军，那么定是不能改变的了。”语毕，竟直视淳于彦的脸庞。

弄得淳于彦很是尴尬，纪天在场，他们都在场。他只是机械的松开挽住她的手，并说道“长公主请自重。”

“你还是那么古板。”她娇嗔道，接着却掩嘴笑起来。

当纪天看到长公主挽上淳于彦的时候，他已是不知道自己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五味杂陈已经不能诠释了。他恨不得马上就上前去把他们拆分的开，越远越好。纪天突然觉得自己的嫉妒心真的很恐怖，以前他不会这样的，从来都没有过。

他看不得淳于彦和任何人好，是的！任何人。仅仅是听到他被赐婚的消息，仅仅是看到了这么单纯的一幕，他已经险些忍受不了，他不知道当他看到了淳于彦大婚的那天，他会是怎样的一种反应。会不会回到从前，拿起枪把他们都解决了，他讨厌那样冷酷无情的自己。他还是喜欢这个有血有肉的自己，尽管会难过，会伤心……

第四十六回

在用晚膳之前，小吉子带着一批人马过来传旨，弄得将军府上上下下是鸡犬不宁。当纪天看到淳于彦出来接旨的时候，看到他居然穿了那件乌衣。说道这乌衣，纪天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淳于彦穿过了，最后一次穿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纪天只想到这乌衣曾经淳于彦说过，是御赐的，好像是代表忠诚，淳于家世代忠诚于皇族的象征。这应该是一种光耀，也应当是经常穿着才是，却不知这淳于彦最近是怎么了。

小吉子拿着明晃晃的黄布滔滔不绝的念了一大窜文邹邹的话，以现在纪天的水平也明显能知道一些了。

大致也就是说三件事，一事淳于彦保家卫国，为京朝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因此赏赐了良田百亩，房舍十余所，锦缎丝绸上百匹，金银万两……二是从将军之位提为护国将军，赏赐京朝最高的“护国”二字为封号，三就是纪天最不愿意听到的，长公主赐婚于淳于护国大将军。

淳于一家连带着仆人丫鬟都跪了一地，磕头谢恩。

而在纪天的仔细观察来看，当事人淳于彦似乎并没有多么高兴，到是乐坏了淳于家的两位老人。于是耶也算是其乐融融的享用了一顿完善。

晚膳过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淳于老爷让淳于闲去到他的书房，说是有话要说。就连纪天也能猜测到，去了少不了一顿教训。

在这里这么一段日子，纪天也算是看出来了一二，淳于老爷最疼爱的是淳于小姐，而最讨厌的则是二公子，淳于夫人最爱的是淳于彦没错，其他的也就那样了。所以在整个淳于家，淳于闲一样是为很优秀的人才，但是却不比其他的兄妹讨得父母喜欢。

加上早朝时候的事情，淳于闲没有过多考虑，在皇上刚宣布赐婚的时候，立即站出来提亲。不免的给了皇上难堪，造了一个笑话，也算是丢尽了淳于家的脸面，当朝一片哄笑和议论。让淳于老爷知道了，少不了一顿好骂。

看着淳于闲一脸委屈的跟着淳于老爷走了，纪天也只能目送他了。淳于雅倒是清闲起来，说要陪着纪天散步一小会儿，纪天看到淳于彦用完膳过后立马就离开了，一句话也没有同自己说。这倒也好，心下想着气气他也罢，所以就答应你了淳于雅，陪着一块儿去了园子。纪天满意的看到了淳于彦一张黑沉的脸，但是依旧是头也不回的去了自己书房。

今夜不是那么凉，深冬的感觉已经褪去了一些，纪天这才发现原来温度渐渐的在回升了。这将意味着即将就要到来的开春，开春的大婚，还有冬春季节交替时节，那不可避免的毒发。光是想着便不禁毛骨悚然，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纪大哥你很冷吗？”她眯起水灵的眸子，泛起粉红的笑容。

“没有。”纪天木然的摇头。

两人依旧是茫然的走着，似乎没有终点。这样的两人之间，并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偶尔淳于雅会蹦出一两句不着边际的话，而纪天也只是简单的敷衍罢了。

不知不觉夜也深了，淳于雅小小的打了一个哈欠。

“困了吗？我送你回去休息吧！”纪天说道，语气里有他也没有发现的关怀。

“嗯。”她点头，依旧送上一个甜美的微笑。

直到走到淳于雅的房门前，她才道，“纪大哥，我有样东西要给你。”

“什么？”纪天好奇，他和淳于雅的关系并不深，也没有到要送东西的地步。

淳于雅从粉色的袖口中抽出那条帕子，递给纪天。粉嫩的指尖，却不舍的在上面抚摸着。“纪大哥，这是你那晚借我的手帕，我已经洗干净了，现在还给你。”

原来是这个，纪天接过帕子，放出一个感谢的笑容。“小姐费心了。”

“不碍事。”她简单的说完这句之后，脸上却泛起了羞赧的笑容，这让纪天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不好质问。

“我先进去了。”她紧张的回身，用长袖掩住自己因为害羞而泛红的脸颊。语罢，推开门轻巧的进去了。

纪天这才看看手中的帕子，干净了不少不说。他也发现帕子上多了一个东西，是用粉色的丝线绣出来的一个小字“雅”。纪天摇摇头微笑着，实在是不懂这小女孩儿的心思。纪天当然也不明白这京朝的风俗，只当是淳于雅小小的恶作剧。

原来在这京朝，男女定情之物不是荷包金钗什么的，而是手帕。男方赠与女方手帕代表钟情于她，而女方在手帕上绣上自己的名字，再还给男方，代表应允。纪天那晚不知，只是纯粹的绅士，所以才把手帕借给了淳于雅，而淳于雅却也不知道纪天真正的意思，误以为纪天对她有情，在那晚的短暂相处之后，淳于雅对纪天这翩翩佳公子也甚是有心，于是就在帕子上绣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还给了纪天。

年纪小小的淳于雅初尝爱情的味道，却只是一场误会。纪天不明不白，只当作普通实物收下。真不知这是喜是悲。

顺着蜿蜒的长廊走着，漠然发现淳于家三兄妹的房间离得并不远，纪天要回到自己的住处也只有一条路，而再往前面走不久，就是淳于彦的书房了。长廊上偶尔飘过一两片落叶，他书房的灯还亮着，还在看书吗？或许还在喝那毒酒？

纪天不愿意管太多，但是却有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一步一步的那里走，尽管脚步很快，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声音。

淳于彦是有武功的人，他能很快的察觉附近是否有人。而就当纪天都站在他书房门口的时候，房内的他也没有什么反应。难道是专注在于某件事上，没有分心其他吗？

正在纪天犹豫着，要不要敲门进去看看的时候。里面却传出了……林森的声音。林森？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这大半夜。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然而事实证明，纪天的猜测无误。

“将军，您真的打算要娶长公主吗？”

“是的，这是顺利实行计划的唯一办法。”半晌他才答道，“只有这样才不容易被皇上察觉，我们也能利用长公主。”

“但是将军，这太有风险了。”

“我安排你进宫不是一样有风险吗？你也还是去了。”

“将军，下官的命是您救下的，下官甘愿为将军卖命。”

其实纪天能理解的只有淳于彦答应娶长公主，他答应了，无视了和自己的一切。原来曾经和自己说的那些都是屁话，是他在玩弄自己吧！还说得好像很委屈似得，那些誓言，如今已经变得不堪一击，或许根本就是漫不经心的谎言，根本就是笑话！他认出来了淳于彦的真面目。他要的到底是什么？

“林森，你是我的得力助手，真的很感谢你肯这样帮我，毕竟这不是小事儿。”淳于彦淡然的声音穿过窗户纸直达纪天心里，听似毫无波澜的语气，在纪天心里却引起了惊涛骇浪。“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失败的话我们都得死。”

需要林森这位得力武将帮助的事情是什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事是什么？失败了就会死的事情是什么？

无非就是……弑君、篡位、夺天下。

想到这里，纪天不由的觉得浑身冰凉。原来淳于彦想要的很简单，也很困难。他要的是满足他的野心，得到整个京朝。

麻木的挪开了自己的脚步，不愿意……不愿意再知道他们接下去要说些什么。他实在很难以相信淳于彦是那样的人，他居然有计划杀了从小的玩伴。原来他才是最冷血，最无情的人。他比过去的自己还要冷酷，一直以来都是淳于彦改变了纪天，但是他却没有改变自己。从未……原来他的心里深处有另一个自己存在，只是一直没有释放出来而已。

纪天可以预料到，天下将要大乱。什么婚事……说不定都会成为葬礼。

他一直以为淳于彦是他看中的人，他以为他的眼光还一如既往，从不出错。

纪天拖拉着无力的身体，伴随着已渐渐没有凉意的冬风，离开了那个让他得知这个惊天秘密的地方。

当纪天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是到他选择的时刻了。告发或是无视，这似乎已经不是一个问题，就算让纪天再选择几百次，他也是会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自己过着自己的日子。他没有办法拆穿淳于彦，也没有办法看他面临任何灾难。所以他选择守护，这是他一直以来的选择。

尽管有可能就要到来一场血雨腥风。

房内的林森却转而问道，“将军，为了那个纪天，为了一朵解毒的噬心花。难道你真的愿意负淳于家、负苍生、负天下吗？”

“只有这样，纪天才能毫无痛苦的活下去。”他的声音很小。

“值得吗？”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愿不愿意。”声音很小，但是却能够穿透所有的障碍，传到很远的地方。

可惜到达不了已经远去的纪天耳里，到不了那已经失望的心里。

终于，从这一刻开始，背对着背……越走越远。

第四十七回

当纪天在床榻之上无限遐想，借以消化那个惊天机密的时候。他听到有小小的敲门声，纪天知道是谁，半晌他也没有回应，最后却像是投降一般说道，“进来吧！”

淳于彦小心的摸进门，最近已经有些下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块说他们的闲话了，明知道在这风口浪尖本不应该做此等出格之事。但是淳于彦才不会顾及那么多，只是想他，也不管不顾之前的那般吃醋和恼火就这么来了。

点起一盏蜡烛，照亮整个房间。他合衣爬上了纪天的床榻，纪天正好背对着他，他也正好从身后环抱住纪天。然后是一连窜细细密密的问，直到有些把持不住的纪天开始不停的反抗。淳于彦却没有在意，径直拉开纪天的领口，就要吻上了酥白的胸膛。不料却在一瞬间愣住了，这是一块手帕，从纪天领口的衣衫中跌落出来。干净整洁的帕子上绣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字。

淳于彦不禁火冒三丈，之前的所有屈辱好像统统都回到了脑子里。他疯狂的撕裂纪天的衣衫，所有的动作好像不受控制一般，他没有质问一句，只是粗暴的动作着。

眼下两人都定情了，而他还在一旁像个傻子一样怜香惜玉。为了纪天他那样的付出，但是淳于雅用一块手帕就收买了他，他果真还是个只受女人诱惑的男人。

“你放开我！”纪天一直挣扎着，不由的从喉间蹦出一句。他看出来淳于彦是真的火了，他也知道自己无法忍受下去了。于是手脚并用，真正的和淳于彦较量起来。但是身中剧毒的他哪还是淳于彦的对手，经过几番纠缠，他才空出一只手来，不知如何是好，却偏偏是狠狠的扇了淳于彦一个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