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太多了,”皇上突然微笑道,“朕爱的只有你而已,你不记得了?小时候咱们经常玩过家家,你就扮我的妻子。”他似是回忆的说道,“那时候朕就说过,有朝一日等朕当了皇上,朕一定封你为皇后,君无戏言。”那时候就是他们常玩着这个游戏,先皇才会有想法干脆直接让他们在若干年以后结合,起初只是一个游戏,到后来发展成一个玩笑,再后来就成为了一个事实。
淳于闲突然间双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多少年过去了,一切早已改变,其实在那位神明的君主心里,新娘人选早已改变,只是他还没有意识到而已。因为先皇的遗嘱,因为国家社稷,他干脆牺牲自己的感情,一错再错。
“皇上,您这是在自欺欺人。”
他对淳于雅微微一笑,笑容迷人犹如夜空中明亮的繁星。“多说无意,朕只要你好好等着,朕一定会用大红轿子把你抬入宫里。”语毕他就离开了,只剩下淳于雅一个人在没落的夜色中,数着自己的泪水。
纪天拉拉身边的淳于闲,“走吧!”他知道淳于闲此刻心情肯定是五味杂陈,他没有多少什么。
淳于闲站起来,直挺着身躯,他似是发誓一般对自己说道,“明天我就去向长公主提亲。”
纪天愕然,半天都呆在那里,无法回神。
直到夜幕吞噬了淳于闲离去的身影,直到那在黑暗中哭泣的淳于雅也不见了踪影,纪天才漠然的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般,离开了那里。
但是这个消息来的太突然,打击也太大了,好了!现在一切都出来了,一切都混乱了。故事情节愈演愈烈,没有人能猜到结局,游戏似乎越来越好玩。所有的一切都不在预料之中了,纪天难以想象这最后会是以怎样的一出闹剧收场,他敢断定这将会是京朝开国以来最大的一个笑话,阴差阳错。
纪天打算回到宴会去找淳于彦,但是他并不打算和他说什么,因为这样只会徒增淳于彦的烦恼罢了。他一边走一边想,想要把事情都理清楚。
现在能断定的是,皇上不喜欢淳于雅,但是一定会娶她,至于他喜欢谁还是一个未知数。而淳于雅不喜欢皇上也不想嫁给他。淳于闲对皇上有感情,但是要对长公主提亲,他猜测原因有二,一是报复皇上,而是把长公主当皇上的替身,毕竟他们长的很是想象。他敢肯定,淳于闲绝对不知道长公主对淳于彦有感情,不然他不会这么没有顾虑的想到提亲。长公主想要嫁给淳于彦,然而淳于彦却和自己在一起。好吧!他纪天现在也卷入这场像是闹剧一般的战争里了。他不需要什么胜利,他只是想要守护住淳于彦,和他在一起就好了。
一直怀揣着这个简单的想法,他又走回了宴会的门口。本准备提脚进门,却发现门口处的树丛后面有一抹桃粉色的身影,轻轻抽泣着,哭得是梨花带雨。
纪天走过去,轻拍她的肩膀,从袖中抽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她。
“这深冬时节,泪水流多了,脸上的皮肤容易干的。”他似是无心的说道。
她回过爬满泪痕的脸,一头栽进纪天的怀里,“纪大哥……”她一边呜咽,一边叫着纪天。
纪天当场愣住了,原不知道这古代的美人也是这么主动。但是看到她这么伤心的样子,也不忍推开她。本就是一个这么脆弱的女孩儿,现下遇到这种事,哭哭啼啼也是难免的,要是现在抛下她不管,也未免太不人道了。可笑了!他纪天什么时候也管人不人道这码子事情了。
就这么待了一会儿,纪天完全没有料想到,在三流青春偶像剧或者是八点档妇女剧场中常出现的戏剧性一幕,就这么发生在他身上了,他愣是没有回过神来。原本以为这么巧合的事情是怎么也不可能发生的,当他看到淳于彦黑着脸站在不远处紧紧盯着他的时候,他才觉悟到,这个世界还是会奇迹的。
“我找你好久了。”他没有走近,只是站在原地说道。语气很冷,就像是深冬刮过的风,可以瞬间冻结一切,包括纪天的心。
纪天想淳于彦是很大度的人,也是很有胸怀的人。身为一个将军,不管怎么着也应该不会太过激。他的想法的正确的,淳于彦一直没有什么反应。
淳于雅抬起泪眼朦胧的双眸,瞅向淳于彦,“大哥。”她轻轻一唤,尽管偶尔带着哭腔,但是语气再平常不过。对于淳于彦听来,这一声“大哥”却不敌刚刚数声“纪大哥”中的一句来得暧昧。从什么时候开始,小雅叫他不再是“纪公子”,而是“纪大哥”了。
“你怎么在这儿?”纪天机械性的问道,他也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什么好,解释显得太过于虚假了。
“难道我不应该在这儿?”淳于彦直白道,“还是说我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
淳于雅总算是听出了这其中的火药味,还道淳于彦是为扑在纪天怀里的自己生气,以为他要教训太没有规矩和矜持了。因为在淳于雅的印象里,大哥一直是父亲的翻版,他们一般的固执古板。
但是这会儿她可算是想错了,尽管她多次说道,“对不起,大哥,我以后不会了。”
淳于彦依旧没有搭理他,只是死死的盯着纪天,好像在等着他解释,又好像并不屑于听他的解释。
淳于雅自知是闯祸了,在淳于这样的大家族来说,门风和名声是再重要不过的了。她不敢为自己多加辩护,只道乖乖回去受罚便是。却怎么也揣测不出,大哥是为何这般恼火,听语气不像是单单为了自己,倒像是针对纪天。
饶是知道了不光是自己的错,淳于雅连忙擦干眼泪逃离现场,“大哥,纪大哥,没有什么事,我就先走了。”语罢,连忙转身快步离开,消失在羊肠小道的尽头。
第四十三回
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单独的立在这树丛之后,夜色正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夜幕中唯一点缀的烟火也不见了踪影,想必宴会已经结束了。宴会宽大的门口空无一人,人已经陆陆续续的都离开了吧!那么为什么只剩淳于彦一人还在门口等着呢?应该是等着自己吧!那他却和淳于雅单独在这树丛之后,在淳于彦看来,他们无非是在柔情蜜意。尽管事实并非如此。
夜晚的皇宫很是安谧,正是发生一切都难以被人察觉的时刻。夜已经很深了,池塘上的光点却接着暗淡的星光却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其光亮比天上的星辰还要夺目,并不完整的月亮在冬季的夜空中若隐若现,朱红色的宫墙上是斑驳陆离的树影。
“对不起。”两人僵持了良久,纪天才终于主动的开了口。他本就不是什么会认输的人,更不是什么会主动认错的人。但是当他看到淳于彦在寒风中渐渐变得苍白的脸颊时,他不得不投降。而他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脸色还不必淳于彦,淳于彦只是一直在悲伤着,没有察觉到罢了。
这声道歉并不是为了表达歉意,纪天并没有做错什么,尽管这在淳于彦看来可能是一个弥天大错,难以得到原谅。纪天之所以道歉只是因为他不想解释,也不屑于解释,他一贯都是干这么脆利落的,什么事情只注重结果,不在乎过程,所以他也以为淳于彦也是这样的。但是他却不知道淳于彦一直在苦苦的等待着他的解释,多希望他能迫切的对自己说一句“这只是误会”。哪怕语无伦次,哪怕完全没有说服力,他也愿意相信。但是他只是这么坦然的道歉了,这样无非就是另一种方式的默认,那么一切都是事实?就像他看到的一样?
“这么快就对我厌倦了?或许还是觉得女人更好玩?”他扬起英眉讽刺的说道,纪天的那句道歉给了他最大的刺激。“但是……为什么那个人是小雅?为什么是我妹妹?”
“不……”纪天知道事情严重的,刚想要放下一切说清楚的时候,淳于彦却不给他任何机会了,机会的确只有一次,错过就过了。
“你跟淳于家有仇是吗?专玩弄淳于家的人。”淳于彦接下来的一句话,是对纪天打击最深的,也让纪天彻底的明白,淳于彦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许他就不是一个多么单纯的人。“我看你也许就是奸细吧!你是想搞垮淳于家,瓦解京朝是吗?”
话已至此,纪天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原来那些他给予的信任都是虚假的,淳于彦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是一个虚伪的人。那么自己给予他的那些信任,现在就好像路边水沟里的石子一般,卑微、愚蠢……不值一提。但是尽管是石头,它依然有它坚固的一面,那么自己给予淳于彦的信任,是不是一样得如此坚韧不拔?尽管早已遍体鳞伤,就像是被无数的车轮碾过一般,而淳于彦刚刚所说的话,无非是最大最重的一道。
也许,就是从此时此刻开始,他们之间渐渐的有了一道透明的隔阂,亦是一道无底的深渊,黑暗巨大,吞噬着一切,包括他们之间的温情和信任。这就是他们越走越远的起点,南辕北辙的开端。尽管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两人,依旧如初的相爱着。但是就像是马里亚纳海沟一般,称为世界之最的查林杰海渊是不可能被跨越的。
纪天抬脚正准备离开,大晚上的还待在宫里,一会要是又偶遇那个京朝第一统治者就完了。但是在他跨出一步之时,一双冰凉的唇瓣在瞬间覆了上来。淳于彦的吻愈演愈烈,像是惩罚一般,毫无柔情可言。他的舌尖一一掠过纪天的贝齿,吸走他口腔里的每一丝空气。他迫切的想要纪天因为缺氧而瘫软在他怀中,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纪天感受到他的存在,他的重要性。只有这样他才能说服自己,对于纪天,他还是有价值的,还不至于这么快就被抛弃。
但是只要想到,现在这个依偎在自己怀抱里的人,就在刚刚他的怀抱中也同样的容纳了另一个人,而且那个人还是自己的至亲。只要想到这里,无论如何都压制不了自己的怒火。开始蹂躏眼前这个另自己发怒的源泉,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才行。
纪天此时此刻脑子里是一片混乱,这是在皇宫里不说,现在淳于彦的行为好像完全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一样,或许说这和平时的他根本不是同一个人,这样的淳于彦他从没见到过。果真如自己所想的一样,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简单,更可况这个人还是一个堂堂的大将军。
他的嘴里满是酒味,纪天知道他肯定是喝了不少。
“你疯了!”纪天拼命的挣脱淳于彦,只是稍微喘气的空隙,他这么对着淳于彦叫了一句,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表现出自己的愤怒。
然而淳于彦并没有搭理纪天,现在他想的是要怎样才能让纪天的眼里只有他一人,或许他应该早一点,更早一点实行他的计划,他要得到他想要得到的一切,不过过程有多么艰辛,或者是要付出多少代价。
纪天自从中毒后越发变得清瘦,稍显柔弱的身子怎敌淳于彦那武将的身子骨扎实。饶是挣扎了几番,都没有结果。反而把淳于彦是越惹越急躁。狠狠的按住纪天的头,控制住纪天的身子,不让他有丝毫动弹的机会。
过于纠缠的双舌并没有因为空气中的寒冷而越发冷静下来,只是伴随着呼吸的节奏,渐渐的越发激情。实在难以想象在这样一个清冷的夜里,会有一个如此火辣的吻。
就在局面将要难以控制的关键时刻,淳于彦突然打横抱起纪天,大步走了出去。
“你带我去哪?你放开!”纪天再也顾不得许多,大声叫了出来。
“你要是还叫的这么招摇,今晚我们难免要再次见到皇上。”他冷冷的说道,并不多解释一句。
纪天立马没声儿了,要是见到了皇上,那么他纪天可就真露馅了。
没想到只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反应,也引起了淳于彦的怀疑。“只是提到皇上,你就没声儿了?果真是个奸细没错。”
纪天听不出他这是气话还是断定,这样的话,说出口的第二次带来的伤害和打击往往不必第一次小多少,甚至更加严重。
纪天突然觉得眼睛里热热的,像是有什么东西拼命的冲破阻拦,向外面涌。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他放弃挣扎,却因为自己的异样而担忧。事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他渐渐的不能控制自己。却在看到淳于彦一个被月光映衬的侧脸之后,硬生生的把它们全都逼了回去,纵使是脆弱也不能在他的面前,他拼命的对自己说。
一直抱着他绕过长长的小道,直到走到淳于彦放马的地方。纪天被淳于彦直接丢在了马背上。
淳于彦上马的时候,纪天可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踉跄栽在淳于彦的怀里。一瞬间红了脸的他本想立马起身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想到淳于彦却在他之前说道,“你不用那么心急,今晚你就会是我的。”他的话语里,不仅夹杂着愤怒和讽刺,更多的是诱惑。
这让纪天不禁担忧起来,他突然间好似明白了淳于彦这话的意思,不比以前任何一句话来的真切温馨,却真真实实的不同于以前的意思,尽管说出的话是差不多一样的,但就是今晚,纪天才真真的有了危机感,他知道淳于彦说的是什么。
“不,不要。”他淡淡的说道,只是淡淡的,乍一眼看上去却不像是拒绝,倒只是像一个提议,殊不知这是纪天最坚定的反抗,最平淡的话语,往往有最深层的含义。
“这可由不得你。”说着淳于彦突然笑了起来,“我也想通了,你是个奸细又怎样?我想要得到的就一定要得到。”他的语气是不可抵抗的暴戾之气。
语罢,快马加鞭。
纪天在心里暗自的揣测,这也许就是真是的淳于彦吧!人都说“酒后吐真言”。想必这酒后的人也是最真实的状态,醉酒之人所做的一切往往是在内心深处就遥远的地方,一直预谋却不敢行动的。他实在不愿意相信,淳于彦会这样的对待自己,曾几何时他是那么的温柔文雅,尽管他是一个武将,身上却丝毫没有粗俗之气。
一路毫无阻拦的到达将军府,只在出宫门的时候淳于彦开口和守夜的士兵说了几句,途中再没有说任何的话。纪天也只是在考虑着一会要怎么应付淳于彦,他到没有想过要舍身。
将军府里显然不比皇宫中灯火通明,只有门廊走道下还剩下一些灯笼。大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只有守夜的人在来回的走动,四处巡逻。纵使是将军府,但是严谨的夜守却丝毫不比皇宫的差。但是对于淳于彦来说,这些人都是透明的,他也不怕人多口杂,便就是这么光明正大的带着纪天进了院子。与其说是不担心有流言蜚语,倒不如说是他希望所有人都知道。
推开门反锁之后,把纪天放在床榻之上。他一直憋着泪的眼睛,现在是通红一片。淳于彦已经完全忘记了纪天是一个多么有攻击性的人,纵使他最近已经收敛了很多。
纪天因为一路的快马加鞭,有些脆弱的身子造已禁不住寒风的折磨,浑身都冻僵的他,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寒冷。现在的他失去了反抗能力,全身冰凉只能由着淳于彦为所欲为。
他从唇瓣开始,给予纪天一路蜿蜒的吻,随着酥白的脖颈下滑。他用唇齿聆听着纪天脖颈处的脉动,多么鲜活的人,他就这样完美的存在于自己的视线之内。房内没有点燃蜡烛,月光透过窗棂给予了淳于彦一丝可见。冰凉的唇,冰凉的手,冰凉的身体。他一动不动,像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唯一还剩下颈间的脉搏提醒着淳于彦,这个人还是有生命力的。也给予了他继续下去的勇气,一手抚摸着那已经及肩的长发,一手临摹那清瘦的骨架,他是多么想占有这个美丽令人神魂颠倒的人。
而此时的纪天却已经失去了一切的挣扎的能力,这样的淳于彦带给他的不仅仅是失望,他更难过的是,自己已经深陷,就在他觉悟过来之前,他已经爱上了这个折磨得他心痛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