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悠心(穿越 三)+番外——朱小苏

作者:朱小苏  录入:08-29

我猛地抬头,看见一身红衣的美艳女人玉身临风地注视着我。

那深不见底的美眸,娇艳的红唇,我看着她,露出见鬼一般的神色。

“宫主……也好兴致。”我磕磕绊绊地站起来,期期艾艾地说道。

南宫芷用红衣掩了掩似勾非勾的嘴角,浑然天成的风情万种不经意间飘散而出。

我用眼睛慌乱地看向别处,不敢注视眼前这个美丽而恐怖的女人。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想做什么,她不会是想要我的小命吧……

“我记得……”她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说道:“你叫林佑熙。”南宫芷仿佛空谷幽兰一般地顾盼,然后喃喃道:“佑吾佳儿,熙极长乐。”

“……是。”我支吾了一会儿,答道。我又忍不住看了看脚底下高高的岩石,和当空无边的夜色,头皮一阵发紧。我是做了几辈子的罪孽,才会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遇到意想不到人做着意想不到的事。

“你有……十八岁了,是么。”南宫芷走到我面前,看似温柔地拂过我耳边的一缕碎发。眼睛迷蒙地像是一片秋水,在和煦的夕阳里的熠熠生辉。

我身上一阵颤栗,良久,才答:“是。”

“呵……”南宫芷短促地一笑,道:“好年华,当真是好年华。”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了,道:“我遇见你爹的时候,也是十八岁,在女人最好的年华里。”

“您……认识他。”

“是啊……”南宫芷点头。

“这样……”我不敢看她,低下头去。

“你莫怕,我只是来看看你,却不想,你不在屋里。”南宫芷将声音压得柔柔的,她甚至伸过手,牵住我的衣袖,道:“孩子,你告诉我,你为什么来这里。”

“我……”我扫了一眼南宫芷温柔得不真实的脸孔,低语道:“我来赏月的。”

南宫芷再一次似笑非笑地看着我,随即,她的手抚过我的衣袖,轻轻地伸过来,握住了我的手,拉到了自己的眼前,她慢慢地拔掉了我手上的皮手套,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我的手上。

“修长纤美,药香缭绕。”她将视线移到我的脸上,道:“你们林家还是有这么个没道理的规矩,学医制药,便也要将手也修得这样细软柔和。”

“这是爷爷定的规矩。医者之手,需得灵巧纤细,不得有半分粗糙。方能用药细致,施针灵动,按拿精准……”

南宫芷一笑,问:“也是用丁香秋桂的水纱日日缠手,对么?”

“是,一直从五岁缠到十岁,又在十六岁缠了一年。”我渐渐放下提防,如实相告。

“难怪呢……林老花尽了心思,便是要将你教得如同子轩一般。”南宫芷细细地看着我的手,声音轻微:“即便是手……也要一模一样。”

“原来我的手像爹啊。”

“你有很多时候都像他,说话的样子,走路的样子,看人的样子……这些,都很像他。”南宫芷将闪烁的目光集中在瞳仁里,定定地看着我,道:“仿佛仅仅是子轩,戴着一张苏芙的面具一般。”

“您还认识我娘。”

“……”南宫芷不再言语,慢慢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后将攥在手里的皮手套扔回给我,继而轻轻地转过身体,鲜红的衣袂犹如火烧的云朵,在夜风里飘动,在离地数丈的空中稀稀疏疏地作响。

“你和瑜儿认识了许久了吧。”南宫芷答非所问,突然另行一个话题,低低地这样问。

“……”我犹豫了一下,答道:“不算太久。”

“他将你带来这里,着实有百害而无一利,你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么?”南宫芷将裙摆微微扯动,挨着一块平坦的岩石坐了下来。

“他没和我细说过,我也知晓的不详尽。”事实上,我也害怕知道的太详尽,楚瑜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雷点,一个不小心就被他给炸死了。

“哦。”南宫芷慢慢地眨了眨眼睛,偏过头看向我,道:“是他不告诉你,还是你不去问?”

我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模棱两可地说:“其实,自我来此近月,我都没见过楚瑜。”

“瑜儿在居庸,跟在严王身边。”

“原来是这样。”我松了口气。

“其实,你来此近月,我也听说了许多事,关于你,也关于瑜儿,甚至还关于……霍骁。”南宫芷平静地对我说,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多了几分她这样的年纪应有的肃穆。

“是么。”我将手背到身后,开始不安地绞在了一起。

“这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我心里大约有自己的一个数。可无论如何……”南宫芷一身红衣,抬头看向了天际的那轮明月,再次闭上了眼睛,道:“只要伤及瑜儿,我都不会手下留情的。”

“所以,孩子,你答应我,无论瑜儿如何想,都要走开。”南宫芷依旧闭着眼睛,语调平和,似乎在说一句诗念一首词一般静美。

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另外一个温柔却悲戚的声音,声音出现的同时,那张泫然欲泣的脸孔也跟着出现,那些心酸和泪水交叠在一起的画面,传递出的,是这样的声音。

熙儿,悬崖勒马,尤未晚矣。你不能……毁了他。

为什么,总有人叫我离开,让我停止。

难道只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么,难道只是我一个人促成的感情么。人世间的因果机缘不是自己能控制的,有时候第一步就决定了今后的千步万步,这时候,让人停下,已然是痴人说梦了。我哪怕强迫自己要理智,都止不住心里对那人的想念,就算我们中间隔着重重山水,叠叠世俗,都挡不住相见的决心。所以,我重新抬起头,哪怕是略施小计,又何妨呢。

我抬起眼帘,声音在夜风里冷冷的,道:“是么,原来您来找我,是要说这番话。还真是难为您了。我……”

南宫芷睁开眼睛,不解地看着我。

我继续说:“虽然,不知道该如何向您解释我对他的心,不过,时至今日,我恐怕不知道该如何走开了。”

南宫芷看着我的眼睛,第一次露出认真的惊异的可怕的光来。

我将表情调整地越发悲伤和自责,道:“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和他在一起,总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这样的心情,我盼望您能体谅。”

南宫芷低垂眼睫,仿佛陷入沉思,有那么一二刻,我甚至在她的脸上找到了不可思议地哀思和慌乱。

我继续将表演的情绪调整得异常饱满,用低哑的声音道:“我深知,这是我和他都不能逾越的路,也知道这样下去只能无疾而终。所以,哪怕他带我来此,我都不敢将心事告诉他。与其将来彼此痛苦,不如就此决绝,将来,若能相忘于人世,也是一种幸福。”

南宫芷站起身体,怔怔地看着我,她的目光揉满了破碎的神情,她看着我,却仿佛又在看另一个人。

“我……可以为了他,离开他。”我坚定而真挚地说。“您若愿意,既是保护了他,也是成全了我。事到如今,我也得有人来推自己一把,助我挥剑断情了。”

夜风吟诵着子午的语调,高高的山岩之上,一人红衣似火,目光凄凄,一人仿佛会隐入月幕里,转瞬消逝。

第一百一十一章:千里迢迢

三天前,我以为我遇见了母夜叉,却不想,是圣母玛利亚。

我也是第一次了解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这样的话,可以有如此积极正面的解释。当然,这全全建立在伟大的母爱之上,建立在我利用了伟大的母爱之上。我不禁要赞美世间一切的舐犊情深,还有我的卑鄙无耻。

无论如何,我那简单得有些可笑的计谋,就这样奏效了。

当南宫芷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她什么都没说,单只看她的眼神,我就知道我赢了。或许,任何人都不会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开玩笑,不管她是母夜叉或是圣母玛利亚。情字何解,我道它是世间最威武的凶器。在情字面前,百炼钢亦为绕指柔。

三天后,我以为我可以香车宝马驰骋而去,却不想,眼前的是……

古道,西风,瘦马。

这……我在南宫芷的指引下,穿越了长长的地宫秘道,从一处低矮的门墙里,钻出来的时候,展现在眼前,就是这样的情景。

那匹看上去压根不算壮实的马匹身上还驮着两袋不知道什么的玩意儿,我估计可能是干粮和盘缠。

我咬咬牙,拉了拉身上乔装的修冥宫下人的衣裳,不假思索地冲了上去,踩着马镫跨上了马背,在起驾之前,我还不忘轻柔地抚摸了一下它乏善可陈的鬃毛,细细地叮嘱了几句见面初识的话语,然后一拉缰绳,调转马头,朝着迷雾深处的尽头。

“驾!”

这匹马听话地应声跑动了起来,速度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糟,可确实和它的鬃毛一样无语。

在跑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后,它的速度还是没有要加速的迹象,瘦小的身体仍旧不慌不忙地匀速前进。于是,我在它的背上,将逃出生天的成就感化为了不知是福是祸的忧虑,最后,索性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淡定。

我和淡定在夜色里出发,在黑暗里穿越了一小片的灌木林子,星月皎洁,明河在天,我都不及欣赏,因为地势陡坡,我不得不跳下马背,拉着淡定在破碎的枝叶和寒风里走了许久,不算长的路程,不算崎岖的道路,我们在天光依稀的时候,才彻底走出了修冥宫的领域范围。

不过,我也实在不该抱怨什么,若不是有识途的淡定在身边,估计单凭我个人,早就被布在宫外周围的机关给要了小命了。

当修冥宫终于消失在长年弥漫的雾色里,我在晨光里摸摸了淡定的脑袋,和它头抵着头地靠在一起,默念:“淡定,你一定要帮帮我,带我去见一个人。”

一夜的奔波,我实在有些疲惫,可这里仍旧离城镇有些距离,连个茶棚都没有,要住店打尖简直是做梦了。

我打开淡定背上的包袱,取出干粮和水,先拉它到河边喝水,然后自己也坐在岸边吃了起来。本来索然无味的馒头,饥肠辘辘的情况下竟然也吃了好些。

我俯下身,看着水里的倒影。

只见一人一马,都有些狼狈,不觉好笑。然后低头捧起水来泼在脸上,野外的水很冷很刺,不过好在能让人清新不少。

吃完东西,我没有马上上路,又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想了一会儿。

修冥宫地处殷都和宣州之间一处极为隐蔽的所在,出了那里,我就该选择是要北上还是南下。这本该是不用思考的问题。

殷都之中虽人心惶惶,至少是我的家小都在那里,总不能弃之不顾。更何况,殷容睿还在病榻上挣扎呢。不过……宣州之下便是居庸,乃是严王兵马所在,也是战火的前线,虽说现在仍没有正式兵戎相见,但是,朝中已调兵遣将前往应战了,眼下的人马已全全聚集在宣州,而霍骁……就在那里。

想到这里,我的心又是不争气地一跳。

北上皇城,抑或,南下战线。

最终,我决定,还是要先去见霍骁一面,当然,我安慰自己,仅仅是一面,见了他之后将该解释的问题都解释清楚,然后直奔殷都,行使我作为一个大夫迟到的医德,和我作为一个晚辈迟到的殷孝。

问题思索到了这里,我便立刻旋风似的从地面上跳了起来,不停地告诉自己,只有尽快去见霍骁,我才能尽快赶到殷都,我……都是这么催眠自己的。我……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淡定,我们出发吧。”

刚才下马的时候,我像是一个误入歧途的颓废青年,现在上马的时候,我精神抖索好似金榜题名,这就是那啥的力量么?!

淡定撒开慢悠悠地蹄子,跑了起来,任劳任怨的样子显得又傻又笨,我却有点喜欢它了。

淡定的速度虽然慢,耐力却好得不得了,可以不停不歇地走上一天,所以,我在天黑之前就赶到了城镇,一座看上去有些萧索的城镇。

我牵着淡定慢慢地走进了镇子里,大路上做生意的人很少,住户的大门闭紧,进出的人也寥寥无几,估计是紧挨着宣州,所以,怕被战火波及,人员都被朝廷疏散了也不一定。

我不禁皱起眉头,不知道有没有客栈还在开门迎客的。

淡定默默地打了个鼻响,似乎忧我所忧得用黑漆漆的大眼睛扫了我一眼。

我摸摸它,道:“找到客栈,我先喂饱你,然后给你洗个澡!”淡定的表情毫无变化,只是略甩了甩尾巴,表示了一点盛情难却。

“叮——镪——叮——镪——”

不远处,传来规律的打铁声,在寂寥的大街上显得尤为悠长。

我伸着脖子望了望,然后拉着淡定朝那个打铁铺走了过去。小城小镇的打铁铺子,门面到底不及殷都的气派,连打铁的人都不像殷都里都是壮实的汉子,眼前的人,竟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不过身形虽枯槁了些,倒是能看出年轻时的挺壮样子。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着烧红的烙铁,浑浊的眼睛眯在一起,很是懒散的样子,可是动作却说不上地精准有力。

“打扰老人家了,在下是从外地来的,想问问您,这附近可有住店的地方。”我朝老人做了个揖。

老人的动作没停,眼睛也是不转不移,嘴里却笑道:“老头子可是耳聋听错了,年轻人来此地住店?”

“啊……是,还请老人家指点一二。”

“嚯嚯,年轻人早些回家乡去吧,离此地不远的宣州城就要开战了,不久若是败了,退到这里,可是要小命不保的啊。”老人继续打铁,不时停下仔细观察一下烙铁现下的形状。

“可是,老人家,您怎么还在这里,不怕丧命么?”

“嚯嚯……”老人无所谓地笑了起来,道:“贱命一条,又老又臭,没了就没了,生在这里,死在这里,也算落叶归根。”

“老人家真豁达啊。”我也跟着笑了笑。

老人放下手里的锤憷锵捏,抬起头来,看向我,眼睛眯得更加了小了,眼角的周围沓叠地拢在一起,盯了我半天,老人笑了笑,道:“老头子老眼昏花,叫年轻人笑话了。你方才是要问住店哪?”

“是,是。”我连连点头。“不过,听老人家刚才这么一说,我想,这里开门做生意的地方,想必不多吧。”

“是不多了,就只剩一家,也被人包下了。”老人慢慢地用身前破旧的衣摆擦了擦手,朝着大街尽头努了努嘴。

“被人包下了?”我有些气馁。

老人安慰道:“年轻人你去问问吧,那帮子人是从宣州过来的,好像是做了买卖回来,看上去倒也不像是粗蛮之辈,许是图个清静而已。何况,好似明日就要离店北上了。你若也要住进去,想必不成问题。”

“当真?”我心里立刻明朗了起来。

“老头子半身入土的人了,好歹有些眼力见啊。”老人很爽朗的笑了起来。

推书 20234-07-10 :退散吧,杯具!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