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我的名字有问题吗?”
“没什么,我叫杨珪。”
“恩,杨珪,我看的出来,你武功很高,和谁学的。”
杨珪笑笑,“很多呢。”
“那你一定会很多门派的功夫罗?”司铭一听这句话忽然转过身,收拢腿斜坐在马背上,微微抬起头,正眼望着杨珪。
男人被眼前少年的美色击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深茶色的星眸仿佛有穿透自己灵魂的力量,肌肤如冰雪一样晶莹剔透,嘴唇虽有几分苍白却坚毅有力,若不是两道深浓如黛的
剑眉,几乎分不清这个少年的性别,如此美丽的尤物,不是神灵就是妖孽。而且,而且他居然和自己夭折的弟弟长的十分相象
,只是,自己的弟弟没有他这分神采,没有这分令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之意。
司铭之美,令人心生寒意。
“你究竟会不会嘛?”看着杨珪失魂落魄的样子,少年清脆的声音中略带愠意。
杨珪的魂魄总算回到了身体,“什么?”
“我问你究竟会不会很多门派的武功!”少年的声音,已经带有低低的咆哮声。
“啊,我会。”杨珪已经不敢正视少年的眼睛。
“如果你打不过我,就把你会的都教我。”少年的话语里,有一种不容分辩的霸道。从小就这样,师父一直对自己说,哪一天
赢了他,就能命令他做任何事,可还没等自己能赢过师父,师父就不在了,司铭的心里,最希望的就是赢过师父,命令师父永
远不要走。虽然自己没有赢过,师父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任何要求。
恍然间,司铭觉得师父就像影子一样一直在自己身边,自己所想到的一切,都来自师父的言语与教导。
发现司铭有一瞬间的走神,杨珪总算找到了回归自己的机会,暗恨自己方才居然如此失态,压低声音,凑近司铭的耳朵:“如
果我赢了,你就要和我在一起。”
“一起?你要留我住你家里?太好了,我正没地方住呢。”
闻言,杨珪不由想把这个尤物,这个仿佛可以填满自己对弟弟十多年来思念的空虚的冰雪佳人搂入怀中,但连他自己也不知道
为什么,一直到目的地,都没有伸出手去。
“我们到了。”
司铭立刻滑下马背,和一个大男人挤在一匹马上还真是不舒服,这个人一会一会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让自己无所适从,也许
自己就真像师父所说的,自己很特别?
这是一个清幽的别院,虽然不是很宽阔,布置地却很精致,但看起来有几分冷清,不像经常有人居住的地方,司铭心想,还没
有我住的青岩洞有人气呢。
这儿的侍从很奇怪,个个戎装,莫非杨珪是个将军?
司铭没有猜错,这的确是杨珪众多别院之一。不过杨珪的身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猜出来的。
“这是你家?”
“算是吧。来人,备酒席。”这只是杨珪设置在重要地点的无数个别院之一。
“只要简单点就好。”
一眨眼工夫,侍从就备上酒席,摆满石桌,看来是早有准备,菜色不多,个个都是大盘,都是些烤全羊,奶酥,马肉之类的异
族食物。虽然司铭并不常吃荤腥,但对此也并不排斥,再说肚子也饿的厉害,当即毫不客气的大吃起来,一边吃一边还说:“
你怎么不吃。”
杨珪正全神贯注的看着司铭的吃相,虽说有些不雅,但这副无拘无束的憨态,看到心里确是可爱至极,和弟弟留在自己心里的
模样如出一辙,听到司铭的声音,慌忙应了一声,拿过一个羊腿啃了起来。
“我吃饱了。”司铭心满意足地抹抹嘴。
“还满意?”杨珪看着司铭满意的样子,不由十分高兴。
“恩,味道很好,只是腥暄味大了些,油了些。”
对于司铭的直言不讳杨珪丝毫不觉得无礼,杨珪也本是一个性格豪放之人,心里想什么就说出来。
“大块吃肉需有美酒为伴。”打开石桌上司铭视若无睹的小酒坛,斟上满满一碗递过去。
小心地喝了一口“好辣!”冰雪般的小脸瞬时被烧成一片绯红。
“多喝几口就会习惯。”望着脸上红晕密布的少年,杨珪觉得喉咙里一阵干渴。
可是司铭一脸苦相,望着面前的酒碗,不肯再喝一口“太难喝了。”
杨珪忽然想到,随行带着西域力贡王献上的葡萄酒,那种酒没有白酒呛人,味道十分清新香醇。弟弟从小就喜欢,还经常偷喝
。
“来人,把葡萄酒拿上来。”
“可是,那是要献给太——做寿礼的。”侍从差点说漏了嘴。
“一瓶两瓶又有什么关系,去拿。”
“你要送人的东西,我怎么可以要?”
“都说了就一两瓶,我怎么能不拿最好的东西招待客人?”
“真没关系吗?”
酒已经送到,是两个细细高高,纹饰精美的银瓶,酒具是两个雕饰着同样花纹的银杯,司铭以前从未见过类似的东西。
紫色的液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幽香,月亮的倒影映入银色的杯中,朦胧得像是一个美丽的梦。
“干!”
银杯相碰,发出悦耳的清音。
司铭轻呷一口,清甜可口,带着一丝若隐若现,令人回味无穷的涩意,像极了萦绕在自己心头的淡淡思念,迫不及待地一饮而
尽,却更加意犹未尽。
看样子,司铭是相当喜欢呢。
杨珪继续为司铭斟酒,直到两瓶见底。
司铭脸上的红潮竟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未见一丝醉态,眼神无限清明。
“把剩下的葡萄酒全拿来。”
司铭连连摆手,美酒可不是用来牛饮的。
他可没有忘记此行的真正目的,是来一决胜负的。
起身,站好。
“请赐教。”
杨珪一楞,随即了然与心。
“请。”
可杨珪随即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对面的少年,居然没有武器,原来他当作武器的竹杖,并没有拿在手里。
“慢着,司铭,你怎么不拿武器?”杨珪好歹见识广泛,却没有见过一开始就不用武器的高手。
“你是说那根竹子吗?那时我在山上行走用的工具,刚才用这个打那些士兵,是为了缓冲力量,以免伤他们太重。”
杨珪简直要呆掉了,武器的作用是加强肢体的攻击力,从来没有听说有人用武器遮掩自己的攻击力的。
见到杨珪迷惑的样子,司铭以为他没有听懂,进一步解释:“你是高手,我就要使出全力,不然岂不是轻视你。”
要看到他的功夫才能确定他究竟是何方神圣,杨珪凝息屏气,作好准备。
“准备好了,那我上了。”
司铭像一只蝴蝶,翩然飞起,动作慢的出奇,一点也不像刚才打断士兵小腿的急速凌厉,反而像是在起舞。
杨珪丝毫不敢怠慢,拔剑出击。
只见司铭素手一绞,于胸前交叉,杨珪感到自己手中的剑好像不听使唤,不由大惊失色。
一声轻响,杨珪感到自己的手腕不知被什么力量一扭,一时措不及防,剑竟然生生脱开手,向司铭飞去。
司铭稳稳接住剑,稳稳落地,露出开心的笑容,“承让。”
“这,究竟是什么功夫。”杨珪捂住手腕,瞪着司铭。
“这只是徒手移山功,力量不是很强,只是你刚才没有做好准备。”
“徒手移山功,你是——”
“我就是司铭啊!你在怀疑我骗你吗?”
“那是战国时代鬼谷子的传说,鬼谷子相传为鬼谷神生,原因就是这招徒手移山功,能轻易杀人与无形,却不碰对手分毫,难
道你是他的后人?”
“鬼谷子?我看过他写的兵书,也看过他徒弟的书,的确是所有兵书的起源,但师父没有说过我是鬼谷子的后人。”
鬼谷子王婵终生未娶,没听说他有后代,可能他的学识与武艺被徒弟传承下来,司铭的师父可能就是这样的化外之人,隐藏在
名山大川之间的天外高人。
“再比?”司铭明显是意犹未尽,不满这么快就结束,难怪,这招看起来简单,却是密室石壁上最精绝的武功之一,若非根骨
极佳,普通人一生也无法领略其意。但为什么司铭特别喜欢这一招呢,独自生活时没什么比饭菜自己跑入口中更惬意的事了。
甚至使他认为发明这一招的人就是为了这个才创造它的。
“请跟我来。”杨珪坚信司铭绝对不会只会这招,他一定还会很多自己见也没见过的厉害招数,虽然自己的武功肯定在他之下
,但自己迫切想知道他的真正实力。
“去哪儿?”
“兵器库,再比的话我想见识一下你使兵器的能力。”
“没问题。”
兵器库积了一层灰,两旁架子上十八般兵器到是非常全,司铭随便拿起一把短剑,虽然不是极品,但仍然比常见兵器要好上很
多。
“刀,剑,棍,鞭,先比那一种?”对于司铭来说,哪一种都是一样的。
“请便。”
司铭随手拿了一把看起来十分粗笨的大刀,和他纤细的身形非常不相称。
对付短兵器最好的是长鞭,杨珪挑了一把软鞭,虽然是软鞭,中间却包着精钢丝绞成的粗绳,可以缠住兵器,却不会被兵器砍
断。
“开始吧。”见杨珪挑好兵器,司铭却是静立不动,没有分毫准备之态。
杨珪已经习惯了,也未多话,出击,长鞭直飞司铭面门。
司铭居然像鬼魅一样从原地消失不见了,比闪电更快。
杨珪第一反应当然是怀疑自己的眼睛。
不对,从眼前消失,只可能在自己的后面!抡起长鞭,直往后飞去。
一声闷响,长鞭断裂。
下一刻,杨珪的脖子上感到一阵凉意。
那把挂着铁环的大刀,就架在自己脖子上,不过抵着自己脖子的,是刀背。
杨珪即使背对着司铭,也能清楚的感觉到他唇上传来的盈盈笑意。
“我认输。”杨珪平淡的说,转过身去,直视司铭。
“那你得按照约定,将你会的东西全教给我了。”司铭歪这脑袋,十分可爱,可是此时的杨珪看到了,却打了个寒噤。
即使是地狱来的魔鬼也没有他厉害。
“你比我厉害多了,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你?”
“你这句话就不对了。”司铭微笑着反驳,收回刀,望着刀上的花纹娓娓说道:
“你看这把刀,是十八般武器中最普通的一种,你知道,对付短兵器最好用长鞭,可是占了武器上的优势却未必能赢,因为是
不同的人所使用,我现在虽然看似赢了你,在不同的条件下可未必能处处赢你了,师父也教导过我,不管一个人武功多高,都
不能自满,这样才可能继续长进。”
“你师父究竟是谁?”
“师父隐居,就是不想为世人所知,我想我不应该把他的名字告诉别人。”
“你师父已经仙逝,天下没有人会对一个不在的人有所觊觎。”
“这个——”
“你既然要我教你其他功夫,我自然要知道你所从何师,要知道天下武功相克者甚多,处理不当,极易走火入魔。”
想想也对,司铭终于决心说出师父的名讳:“他叫李烈河。”
“李烈河?不可能,我见过他,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绝对在你之下。”
“是吗?可是我从来没有赢过他。”
“那一定是你忌讳他是你师父,不能表现比他强。”
“我哪有——”(其实司铭和师父交手都在九岁之前,那时密室里的功夫练了没到一半,自然远不及现在厉害,何况他一直知
道师父有病在身,从来都不自然的收敛力气,这一点司铭自己也没有在意过。)
不过听说杨珪认识自己师父,自然会想知道师父更多的情况:“你既然认识我师父,那你认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是个真正的大侠,狂放不羁,”杨珪顿了顿:“不过心肠很软,是个好人。”
认识师父的人都说师父是个好人,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司铭不由一阵高兴。快乐的表情全写在脸上。
杨珪心里不由一阵嫉妒,这个小子把一个这么普通的男人当成神了。那个男人怎么比得上自己?
“师父还有其他在世的亲人吗?”
“听说有一个儿子。”
除了天下第一这个目标,现在又多了一个任务,把师父的儿子找到,虽然弄不清楚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自己就是想这么做。也
许是一种爱屋及乌吧。
“今天就请你早点安歇,我们只在这儿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平成京。”
“哦?你家住在平成京,那可是个大城市。”平成京是后来北魏的国都,地处北方,当时就是一个大城市,离云梦山不是太远
,以当时的行走速度,十天左右可以到达。
“是的,我家的房子可比这儿漂亮多了。”
漂亮不漂亮无所谓,司铭想,只要有住的地方就可以了。
只是现在睡觉,有点早诶。司铭一直是夜猫,喜欢睡懒觉,他师父曾经无数次想改掉他的坏习惯,失败无数次后放弃,武功白
天练晚上练都一样。
但眼前的人不是从小撒娇撒惯的师父,只好去睡了。
“我带你去卧房。”
房间看起来不大,但床很大,铺着毛毡,可能不如青岩洞里的床舒适,不过还行,自己贪玩起来连野地都睡过,想到那次师父
还作势要打自己的屁股呢。
“我先走了,明天早上就来叫你。”杨珪关上门,走了。
屋里点了一根蜡烛,司铭苦恼自己怎么才能睡着,就想想在云梦山上的日子,温习温习石壁上的功夫好了。
杨珪回到自己房间,坐在椅子上,暗想,司铭武功如此高强,想为自己所用的确相当不易,他若想要谁的命,简直易如反掌,
自己和他过招,都是一招即败,不除了他,绝对是心头大患,可他性格单纯,心地善良,只要以情所待,应该有收为己用的机
会,只是,他如此完美,总是令人心生不安。
结果,杨珪是一夜未成眠,司铭到是在后半夜睡着了。
好不容易捱到天明,杨珪起身收拾停当,侍从在门外请示,是否可以出发,要不要带上司铭,杨珪下令起程,司铭当然带走,
不过他的一切由自己料理,下属不许对他进行任何干涉。
趁着侍从们准备的片刻工夫,杨珪决定去叫司铭起床,心想这个小子还真是条懒虫,没人起的比他更晚,真不知道他的功夫是
怎么练出来的,自己活了三十年,可是一天都没有偷过懒。
推开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懒虫身上绞着毡子,头也蒙在里面,到是两条白白的腿露在外面,线条十分优美。听见响动,懒
虫动弹了一下,扭了两下想爬起来,可是又不动了。
杨珪不禁又好气又好笑,还是个小毛孩呢。又想到自己曾经还有个德行和这懒虫一模一样的小弟。于是拿出对付小弟的办法,
挠他痒痒。
哈,连反应都一样,扭来扭去想躲,动作却十分笨拙,嘴里含糊不清,“再一会儿,就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