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你出去好不好?”
没有回答,又睡着了。
杨珪就当他默认了,轻手轻脚抱他出了门。
下属们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院子里多出一匹白马,是自己吩咐下属为司铭准备的新坐骑,自己当然愿意温香软玉抱满怀,可是两人同乘一骑总是走不快的
,自己急着赶路。
轻轻拍拍怀中人的脸:“喂,醒醒,骑马了。”
“恩。”总算睁开眼,爬到马背上,抱住马脖子,继续睡。
杨珪在心里叹了口气,把他抱下来,放到黑马上,自己也跨上去,对侍从说,“先让这匹白马空着吧。”
真拿这个睡神没办法,杨珪带着十多个侍从,一行人慢慢走着,侍从虽然不满,却不敢说出来。
小脑袋抵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怎么会这么相信自己,对自己一点也不设防,只有对至亲才会如此信任,难道
他真是自己弟弟的投胎转世?神经如此大条的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子,让自己领略到好几个第一了。也许他是因为在自
己身上感觉不到一点恶意,才会如此放心吧。如此纯净无暇的水晶一样的人,令人从心底泛出千般怜爱之意,早就忘记了曾经
在脑海里盘旋的杀他,或利用他的想法,自己心里,又浮现出记忆中夭折的弟弟,也许对他像亲弟弟一样,就能得到他的心了
?
颠着颠着,也许是睡姿不大舒适,司铭渐渐转醒,不过满眼倦怠之色,目光有些茫然地望了望四周,“我一直醒不过来吗?”
杨珪微笑着看着他,点点头,露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宠溺神色来。
司铭却是十分内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让你们走不快了。”看到队伍后面跟着一匹没有骑人的白马,一个空翻,稳稳落在
白马背上。
可以如愿以偿快速赶路了,杨珪心里却不是滋味。
少年马鞭一扬,顿时跑到队伍的前面来了。
一路无语。司铭似乎不大开心。
中午,一行人找了家客栈吃饭。
“不要这么不开心了,这几天急着赶路,一到平成京,你想学什么,我只要知道,就全教给你,平成京高手云集,他们都能教
你。”
“真的?”
“真的。”
“我知道你晚上睡不着会闷,我叫人买点玩具给你好不好?”
“好。”
一顿饭工夫,司铭面前就出现了一大包古玩,书籍,还有一个鸟笼,里面装着一只绿鹦鹉。
司铭不闹情绪了,但每天早上都会在杨珪怀里睡一会儿。这个小孩,还真是容易满足啊。
十天后,到了平成京。
第五章:恋恋深宫
国都果然是与众不同啊!
繁华的都市,杨珪的家在那儿呢?如果在这个有糖葫芦卖的大街上就好了,诶,好像不是,真有点失望诶。
越走越冷清了。
前面是一条矮矮的山脉,周围一片空地。
“这是我家的狩猎场,你若高兴,可以来这里打猎。”
“恩。”没有多大兴趣。
并没有像自己所想的一样翻越这座山。
“就快到了。”
往右拐,没走多远,出现了一座宏伟的宫殿。
皇帝的宫殿,也不过如此啊。
“皇上驾到——”有人高喝。
皇帝长什么样?司铭很好奇,皇帝一般都是很坏很坏的家伙,天底下打不完的战争就是他们发动的,好皇帝不多,能遇上好皇
帝的时代是一个非常幸福的时代。
朱色的大门缓缓开启。
里面跪了一地的人,中间让出一条走道。
杨珪从过道走了过去。
司铭有些奇怪,皇帝怎么还没有出现。
过道不长,前面是一块空地,站着一群留着胡子的老头,几个穿着漂亮衣服的女人。他们看见杨珪的马,齐齐下跪:“臣等恭
迎陛下回宫,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哈,原来杨珪是个皇帝啊,他是个很坏很坏的家伙吗?不像,他对自己很好,对属下也不凶,当然,比师父要差一点拉。
“众卿平身。”
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女人没跪,她就是太后吧。她向这边走来了。跟在她后面的,是一个神色端庄的女人,手里牵着一个十一
二岁的小女孩,宝钗裙动,莲步轻移,看样子,应该是皇后和公主。
杨珪跳下马,走到贺太后面前:“参见母后。”
“皇儿快快请起。”
“谢母后。”
“哀家在紫辰殿为皇儿设宴接风。”
“朕沐浴更衣完毕就去。”
“父皇——”小女孩扑进杨珪怀中,撒娇。
杨珪把她抱起来掂了掂,“小丫头,又重了呀。”把她放回地上。
“玉琳公主怎么没来。”
“她就别提了,陛下是知道那破玩意的禀性的。”太后一脸嫌恶。
哈,破玩意,公主也是破玩意?司铭不由在心里偷笑。
杨珪点点头,不以为意,“这点小事,还请母后不必挂意,听说她新近丧偶,还是不要为难她吧。”
他向司铭招手,“我们换件衣服去吃饭。”
“他是?”贺太后不禁有些奇怪,等她看清司铭的面貌时,不由暗暗吃惊。
“母后,他是何人,朕在接风宴上自会禀明。”
“走吧。”搂着司铭的肩膀,又留下一堆目瞪口呆的人。
泡在雾气腾腾的大浴池内,对面的皇帝正一眼不眨的看着自己,不由有些不悦,十天来除了第一天住别院,其余时间住着客栈
也洗过两回澡,店家提供的木盆,皇帝并没有打扰自己,到了宫里,皇帝虽然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大浴池,比云梦山上的翡翠温
泉更舒适,可皇帝自己也下来了。
“喂,你去别的浴池!”除了师父,他还没有和别人坦诚相见过。
“哈哈,这个浴池这么大,进来多少人也没有关系,我们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司铭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潜入水中表示抗议。心想,我躲才不是害羞,我只是从来没有和别人一起洗过澡,有点不习惯而已
。
“喂,你干什么?”皇帝吓了一跳,往这边走来。
司铭见状,急忙钻出水面,幸好,他没有继续过来。
“你真讨厌。”
“朕很讨厌?”皇帝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从娘胎里出来,除了我弟弟,还没对谁这么温柔过呢,我对我老妈都没这么客
气过。
“你一直不说实话,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是皇上?”
“朕若暴露了身份,在外面就不自由了,这次朕本来就是微服出巡的。”
“你这个拖把龟。”
“什么?”
“我叫你拖把龟啊,难道你不叫拖把龟吗?”
“你怎么知道朕叫拓拔珪?”
魏国的皇帝不就是拓拔珪吗?以为自己在山上什么都不知道么?太看轻自己了,惩罚他一下。
“拖把龟,拖把龟,拖把上爬着一只大乌龟。”
“大胆!你这个小东西!”拖把龟气不过,要来打自己了。
真失策,怎么把乌龟引过来了,难道逼着自己亮出那招“飞龙在天”吗?哎呀,要被拖把龟抓住了,管不了许多了。
司铭从水中一跃而起,踩在水面上如履平地,还不忘记用浴巾裹住关键部位。一眨眼就飞出了浴池。
“别走,朕还没和你说正事。”
“正事?”
司铭停在浴池边上,歪着脑袋顽皮地看着拓拔珪,就像真的在看一只乌龟一样。
拓拔珪虽然十分气恼,却也无可奈何。
“朕想,认你做弟弟。”
“认我做弟弟?”
“这样你不仅可以名正言顺的住在宫里,谁也不能命令你。全国上下的高手,只要你看的上的,都可以让他们教你。而且,你
长的,真的,很像我的弟弟。”
“原来我长的像你弟弟啊,当你弟弟有这么好,真是天上掉馅饼了,可是师父说过,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朕会比你的师父更爱护你。”
比师父更好是什么概念呢?还真想不出来。
那就试试吧,当别人的弟弟,真新鲜,没有尝试过的事,总是那么吸引人。
“那我就当你的弟弟试试看,如果不好,我就不当。”
司铭仰着头坐在浴池边,双脚顽皮的拍打着水花,乐呵呵地笑,看不见皇帝快吐血的表情。
沐浴完毕,换上新衣服,白色的稠衫上用金线绣着闪闪发光的龙,居然不大不小正合身。
“这是我弟弟的衣服,他没有来的及穿就不在了。”
司铭露出同情的目光,你失去了弟弟,想必和我失去师父一样难过。我当你弟弟,你当我师父,能互相安慰倒也不错。
“好了,去赴宴吧。”
跟着皇帝来到紫辰殿,其他人早已各就各位。
皇帝忽然拉起自己的手,司铭感到十分奇怪,被皇帝紧紧拉着,一起坐在龙坐上。
一片哗然。
皇帝清清嗓子:“十日前,东岳大帝托梦于朕,朕之九弟,常山王拓拔遵转世,是为司铭,朕于云梦山下,复得此弟,在此加
封为镇国常山王。”
寂然无声。
贺太后又惊又疑,却不敢出声,东岳大帝是冥司之主,皇室祭祀的对象,涉及到神的意志,谁也不敢妄加断言,只是,这个司
铭虽然和拓拔遵极为相象,可以前的常山王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人,没有如此肃杀之气。
在皇帝威严目光的逼视下,一干大臣迅速反应过来,齐声高唱:“臣等恭贺常山王重返人间,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贺太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着司铭招招手:“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你。”
司铭乖巧的走过去,微笑着看这贺太后。
绝对不是遵儿,贺太后心里默默地想,那双凌厉的眼,像极了神庙里的东岳大帝,令人不寒而栗。
“母后和九弟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朕好不容易和最喜欢的弟弟重逢,大家应该尽情痛饮庆贺,稍后再陪母后共叙天伦,如何
?”
“皇儿请便。”
拓拔珪满意的点点头,拥着司铭回到龙坐。
席间,刚才跳入皇帝怀中撒娇的小女孩——皓镧公主不住拿眼睛偷瞟着这个“九叔”,少女驿动的芳心,早已在少年无边的美
丽中沉沦,只是迫于礼节,无法上前尽情攀谈。
歌舞宴罢,天明方散。
晨曦微露。
拓拔珪拥着司铭回到寝宫。慎重地对他说:“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九弟,我就是你的二哥。来,叫我一声二哥。”
司铭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二哥这招偷天换日可真是高,可是要让天下人相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何以见得?”
“那些大臣的表情分明就是不信,投胎转世之事,谁能亲眼所见。”
“只要有朕在,天下人不信也得信!”
“二哥,你还真不讲理。”
“朕就是不讲理。”
两人调笑起来,窗外的曙光正逐渐明亮。
“啊,还真困。”司铭一宿未眠,太阳一出来,瞌睡虫本色更是无所遁形,“我睡哪儿?”
“就睡这儿。”
“开玩笑,这可是龙床,我睡了,你睡哪儿。”
“我也睡这儿。”拓拔遵去世前,一直和自己睡在一起,那时,自己还不是皇帝,连太子都不是,父亲的国家——代国灭亡,
在舅父的国家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别人不是给自己冷眼,就是想斩草除根,连自己的母亲也不愿意亲近自己,恨透了自己的
无能丈夫而迁怒于儿子,只有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相依为命,两个人一起挣扎着走过那段艰难的岁月,还记得,那时有刺客来
行刺,弟弟明明武功不如自己,还为自己挡剑,被刺中胸口,再也没有醒过来。
后来自己长大了,召集父亲的旧部重新建立了国家,吞夏、灭燕、平北凉,力挺中原,终于得到了一半的天下,现在,统一北
方指日可待,只是,弟弟再也看不见了,多想让他和自己一起,享受这个光辉而荣耀的国家,现在,他又回到自己身边了吗?
皇帝真无赖,不过这张床够大,何况自己困的不行,再去找别的床,估计就在去的途中倒下来睡着了。
“哈欠——,随你便,压着了你,可别怪我。”
司铭脸朝下趴在床上,一下子就睡着了。
拓拔珪枕着手臂,静静凝视着司铭的睡颜,这样把他留在身边,自己就满足了吗?仿佛又回到了童年,那个和遵儿,躺在屋檐
上看星星的夜晚。
他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第六章:李栗将军
司铭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这十天来的第一个好觉,真是满足,只是肚子很饿,这么大的皇宫,不知道厨房在哪
里。
刚披上外套,一个内侍走了进来:“奴才参见王爷,陛下请王爷去温明殿用晚膳。奴才这就为殿下梳洗。”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好,你去告诉皇上,让他们先吃,不用为了等我饿肚子。我马上就去。”
“是,奴才告退。”
内侍将盛水的铜盆和布巾放在梳妆台上,弓着腰出去了。
司铭胡乱洗了一把脸,用白玉簪把长发随便一挽,就冲出门去了。
冲到大门外,司铭才想起来自己根本不知道温明殿在什么地方,正想回头去找那个内侍,看见四个宫女在门口望着自己,其中
一个怯生生地说:“我们奉旨在此等候,带王爷去温明店,请王爷跟我们来。”
“带路需要四个人吗?真吃饱了没事干。”
宫女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干吗愣着,快走吧。”
“啊,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主子。
皇帝,太后,皇后,四妃都在,看来是宫里普通的家宴,皇帝向自己微笑,“九弟,过来坐吧,都是你的家人。”
“是,二哥。”
“以后每个月都会举行这样的家宴。”皇帝不急不徐地宣布“皇宫里需要和睦的气氛,要想一统天下,四海和声,必须从自己
家里做起。”
扫视了自己善妒的后宫们一眼,司铭是自己要派大用场的,不能毁坏在你们恶毒的心机中。
皇后首先表态:“常山王爷重返人间,乃神明显灵,状我大魏之兆,是我大魏之福,应昭告天下,与万民同庆。”
“皇后此言极是,朕正有此意,准备派国舅独孤利办理此事,择吉日祭祀太庙。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这个自然,只是尊儿年纪尚小,皇上如此宠他,恐难能服众,朝堂之上不乏当初和你打天下,战功赫赫的老臣,他们都没有
能得到镇国的封号。”
“秦国使者今天刚到,并带壮士十名,名为交流切磋,实为挑衅,朕已经下令明天在南山狩猎场举办比武大会,到时本国的高
手也会参加比试,谁能和九弟过的下十招,这个镇国的封号,九弟就让给谁,是吧,九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