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难说，可关键不是谁上谁下的问题，是你压根就不愿意！”

明靖挠了挠头，躺下抽烟，“搞不懂你，非要把一个不情愿的人弄上床，到底是怎么个心理！”

沈孟华苦笑一声，“我要能弄得明白，或许就可以放手了！”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到了明靖身上，他就那么毫无防备地躺着……他知不知道，看着他光洁健康的皮肤在微弱的光线下被勾勒出优美的线条，是一件多遭罪的事……沈孟华转过去，不看他……

有那么一会儿，他突然发现，自己在明靖面前，表面上强势，但实际上处在弱势那方的却是自己，他骨子里的自卑、自惭，本来早已沉淀在生命的最低层，但在他面前，这些感觉完全不受控制地翻腾出来，让他在受到诱惑的同时，又难以压制性的面对他，……似乎在他面前，无论怎么表现出强势，都有虚张声势的意味！

“快走吧！已经晚了，再迟老黄要骂人了！”

明靖跳了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看，糟了，已经9：30了，本来约好今天要去打听一块土地竞卖的消息的，说好早点出发，结果自己竟弄到这么晚。

沈孟华看着明靖在那里匆匆忙忙地套上皱巴巴的衣裤，动作又干净又利落，有着年轻男人特有的爽脆劲儿！

“那我走了，昨儿晚上谢谢你了！”

“谢什么？谢我没侵犯你，还是谢我没让别人侵犯你？”沈孟华定定地盯着明靖，明明皱成那样的衣服，头发也乱得不象话，可在他身上并不显得局促，反而有一种别样的不羁的风采！

“都有！”明靖呲牙一笑，既爽朗又全无心机……沈孟华的视线盯着他，一直到他走出这间屋子！里面的狂热的欲望已经深到无法掩饰！

42.

开学之后的一个月，明靖再次给学校打电话，结果让明靖有点抓狂，系里答复说程为争取到了一个教师交换计划的名额，可能会继续在美国呆下去，保守估计要半年，还有可能延长……系里也不肯给明靖他在美国的电话号码，说程为再三嘱咐说不能对无关的人泄漏！

明靖知道程为在想方设法地躲着不回来……他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回事，同床共枕7年之后，他才发现，对于这个男人恶劣的本性，他根本什么都不了解……是，他以前也没把他当好人，他以为他的道德水准也就是比普通人再下一点、比普通人再虚伪一点，可他没想到，他竟然卑劣到这种程度！

他自己的孩子、自己的孩子！他竟然就这么弃之不顾！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他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明靖回家的路上，还气愤难平，他从车上翻出以前剩下的巧克力狠命地嚼起来，……这个习惯有点象妈，妈是个神经质的、娇气的漂亮女人，一生气就没完没了地吃腻得死人的巧克力，然后再用一个月的时间节食、锻炼，消化那些卡路里……明靖对她的印象仅限于屋子里乱七八糟的巧克力包装和衣帽间里黑森林一样的衣服……

他心里有两件事萦绕不去，心有不甘，一件是赖小海的上学问题因为妞子被耽搁了，无论如何也得等到明年才能入学；第二件是因为工资的骤然降低，他给赖小海买辆车的计划搁浅了！

这两件事都让他想起来有点心疼，赖子已经快20了；再耽误一年，他入学就21了，1年的时间对正处在才能成长期的孩子其实很重要，车的事也一样，他们住的地方离超市不远，可那是对开车来说，如果抱着孩子再拎着一大兜菜，那就相当地长了。赖子最近一段时间瘦得很厉害，下巴尖得每次抱住他都硌的肩膀生疼……

想到这些他就辛酸，他想给赖子好一点的生活，不想让他受苦，却竟然无能为力……

想到这里，他开车的速度又加快了点，很久没有正常回家了，早点回去多少帮他点忙吧！

奇怪地是家里居然没有人……空荡荡的房间里零星地摆着婴儿用品，奶粉罐、奶瓶那些，看得出，赖子尽可能地保持着屋子的整洁……他知道他不喜欢太乱……他总是这样，迁就他，不愿让他受一点委屈，可他自己呢？带孩子的这些日子他从没诉过半句苦，每次他回来的时候，总是笑脸相迎，从来也没有过半点烦躁和抱怨！

虽然满脸掩不住的疲色和苍白的脸颊都在叫嚣着他很累……很累……

明靖在家里转了一圈，难道是去买菜了，可这个时间不对啊？一般赖子都喜欢早上买菜，因为那个时候的菜比较新鲜，到底去哪儿了呢？

明靖有点担心，拨了赖小海的电话，在屋里扔着呢……他这不爱随身带电话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总是想找他的时候找不到！

明靖开始从冰箱里拿出菜来，摘菜、洗菜，好歹做点准备工作，赖子做饭的时候就没那么累。

就在他收拾菜的空儿，门铃响了，开门的时候，他楞了一下，门外的是位三十来岁，颇为妖娆的少妇，他确信他不认识，可少妇手中抱着的东西他却认识……他们家的小恶魔妞子！

妞子一看到他，就呲着没牙的牙床咯咯地笑，明靖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接过孩子，少妇看着他笑了笑，“你们家小海5点钟的时候急匆匆地过来，让我帮他看会儿，结果这点儿还没来接……我给你送过来！”

“您是……？”

“小海叫我许姐，……瞧你得比我小几岁，也跟着他叫吧！”明靖撇了撇嘴，我跟着他叫，弄得跟他比我大似的！话说赖小海什么时候跟这个风骚女人这么热络来的，……还交代她看孩子，就不怕孩子给拐走了？

明靖心里有点酸溜溜的……“进来坐会儿？”明靖有点勉强地说。

“不了，你忙……以后你们要顾不过来，就叫我过来帮忙，我闲着也没事！”

“嗯！”明靖答应了一声，心里却在纳闷，到底上哪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除非跟他闹别扭，赖子从来没有不打招呼就跑出去的毛病！

等到他不顾妞子的大哭大闹，强行换了一块尿布，又给妞子喂了一次奶……把她吐湿的围嘴儿洗了，饭菜也做好摆上了桌……赖小海还是没回来……不安开始在心底蔓延，到底出什么事了！

明靖不安地在屋里团团乱转，妞子也跟着瞎闹，哭个不停，……明靖抱着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华灯初上……

明靖好容易把妞子哄乖了，就抱着他呆呆坐在窗台上往院里看……留意到天黑好一会了他还没开灯，他又特意走过去把客厅的灯点亮，……心里想着，赖子看到有灯亮着，就知道自己在等他，回家的时候就会跑得快一点！

等到晚上9点多的时候，明靖在屋里呆不下去了，他在冰箱上给赖小海留了字条，就抱着妞子开车出去找了……

不知为什么，他心里总是有很不踏实的感觉，似乎赖小海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妞子好像也有感觉，坐在婴儿座里，睡一会、闹一会，很不安！

明靖心里很烦躁，他沿着赖小海常走的那几条路巡视了一圈，没什么异常……后来，他不知怎么的，又想起初见赖小海时他挨打的场景，心里就开始慌得不明所以……那些人手可真黑……赖子别是落他们手里了吧！

联系到赖小海当扒手的经历，好象这些事再次发生也不是没可能的……

明靖扩大了搜索范围，开始扩大搜索半径，一直开到了第一次碰到赖小海的那个停车场，甚至连那个凶险的小巷子他都抱着妞子进去找过了……没有，一点赖小海的迹象都没有……

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妞子哭了……这哭有点特别，跟她平时的哭都不一样……有点象大孩子伤心时候的那种感觉，听着特让人心酸……

明靖突然间就觉得和这孩子有了共鸣，……他头一次主动地把孩子牢牢抱在怀里，温柔地拍着她……“嗯……乖，妞子不哭……叔叔不可能有事的，叔叔那么好的人……上帝会保佑他、佛祖会保佑他，真主也会保佑他的……”他亲了亲妞子的脸……

妞子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还是哭，可哭得有点断断续续，抽抽噎噎地……明靖低下头，和她脸对着脸，看着孩子那水汪汪地，不带一丝杂质的眼睛……却似乎有着淡淡的关切和担忧的眼神。

明靖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孩子和他之间其实是有着密切关联的，赖小海不在的时候，他们是彼此唯一能够相互关心和依靠的人……明靖心里涌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和赖小海曾给他的很象，温暖、湿润、充实……心里的慌乱突然就减轻了，……他不能慌，还有这个小东西在看着他呢！好歹……他能算是她的……爸爸吧！虽然是临时的！

“宝贝！”他在妞子脸蛋上吧唧亲了一下，“爸爸一定把叔叔给你找回来！”

妞子特有灵性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泪珠儿，绽开了一个带酒窝儿的笑！

明靖在街上反反复复地找，看着路上的车渐次减少，直至稀疏……还是找不到赖小海的半点痕迹……

妞子在婴儿安全座椅里睡得很不安稳，总是时不时地睁开眼哭一阵……明靖觉得她有点饿了，平时到这个点儿，赖小海可能已经起来喂了两次奶了……可出门的时候，除了赶紧找着赖子这个念头，他把什么都给忘了，妞子的奶粉、奶瓶、热水，他一样都没带……

看着妞子眼泪巴巴的可怜相，他心疼了，怎么大的小的，他一个都照顾不好呢？

他觉得不能再这么瞎转悠下去了，先回家吧！赖子这么伺候着这小祖宗，要知道自己这么虐待她，不知该怎么心疼呢？

回家的时候，看着走时候留下的灯，他隐隐还抱着一丝期待，希望一进门，赖小海就扑进怀里来……可打开门，屋里依然寂静一片……每一样东西都跟自己走的时候一样。

明靖给妞子冲了奶，妞子可能也累了，闭着眼吃饱后，小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明靖用两个大枕头挡在赖小海常睡的那边，然后自己也躺下，象往常那样，把妞子挡在中间……平时他都快睡到床沿上了，总想着离那小恶魔远点、远点……再远点！

可今天，他紧紧靠着妞子，手指抚着妞子柔软的头发，让她的小手抓着自己的衣服……心里很不安，可他的确能静下心来，他努力说服自己，赖子最近一直安分守己，不会出什么事儿，一定不会！

直到天露了鱼肚白，明靖才很不安稳地睡了一小会，做了很多的梦，奇怪的是都是好梦，他和赖子带着长大了的妞子，象真正的夫妇那样逛迪斯尼乐园，赖子穿了一件跳跳虎的衣服，看起来象个变了质的大香肠……然后他们坐上小火车托马斯，一起周游世界……后来似乎还碰到了海绵宝宝……

醒来的时候，明靖才突然想起来，这些动画片都是赖子喜欢看的……他跟个孩子似的，喜欢这些天真幼稚的东西！

妞子已经醒了，却出乎意料地怪，没哭也没闹，用一种很关切的眼神看着明靖，身子却不停地扭着，明靖就知道她尿了，换过尿布后，他觉得这孩子真惹人疼，大人烦心的时候，是比狗通灵性，虽然平时的表现看起来一点都不如狗！

明靖抱着妞子，看着钟，已经8点多了，算算赖子失踪的时间，早就过了12个小时，明靖决定报警，……不能再这么瞎等下去了，万一出点事，后悔都来不及！

电话就是这时候响的，他和妞子都惊了一下，妞子睁着大眼睛，不安地四处看……

明靖赶紧拿起电话，……是个完全陌生的号，……这家伙该不是逛什么商店的夜场促销去了吧！就爱捡便宜……！

“喂，赖子，你这电话打得可真早！”……不讽刺两句怎么对得起他这一夜的辛苦！

“你明靖啊！”电话里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粗野！

明靖的心开始往下沉，他乐观不起来了！

“是，找我什么事？”

“赖小海你认识吧！”

“认识！”

“是你情儿吧！”

“是，怎么，这碍着你事儿了！”

“碍不着我事儿，碍着钱的事儿了！……赶紧的，替他把欠的债还了吧！”

“我怎么不知道他欠着外债呢！”

“怎么说呢，不算他欠的，可谁让他认识李平那么个倒霉朋友呢，李平说了，他的就是赖小海的，那他欠的债，当然也就是赖小海的！”

“这什么话，李平是李平，我们赖小海是赖小海，嘛关系也没有！”

“废话少说，你管不管吧！想让赖小海完完整整地回去，赶明早12点前，给我弄80万来！”

“不可能，李平一个MB怎么会欠那么多钱，他要有那么多钱还用得着当MB么？”明靖尽可能冷静地拖延时间，多了解点情况，这样，报案的时候就能多一点线索。

43.

“德勒，别问了，是不是想着报案呢，别想了，既然敢干这票，必然有不怕你报案的理由！……赖小海以前干嘛的我可比你清楚，他偷过多少，我心里也有数，真报案，他那些低子翻出来，他得跟我一块吃牢饭，而且也不比我少吃！”

显然，对方经验老道，不是明靖能够对付的！

“行，钱我给……可时间太紧！”

“别讨价还价，当我这儿菜市场呢，自己想办法去！”

“那地点呢，我总得给你送个地方！”

“等着，明早电话联系……”

电话压断了……明靖僵在当地！他早知道那个李平不是个东西……可他怎么就没多加个小心呢！这缺德的，赖子为这混蛋玩意儿，先是挨打，再遭绑架，这他妈的算什么朋友，自己找死就算了，了了的，还牵扯上赖子！

怎么办，他亲眼看见过那帮黑社会的打赖子，下手很黑，赖子现在怎么样？挨打了么？他们给他吃饭没？

妞子尖厉的哭声，把明靖的思绪从那些毫无用处的担心里拉回来，现在没时间想别的，钱……钱……他首先得弄到钱！

他把妞子抱在怀里摇着，这丫头好象感觉到什么似的，哭得格外撕心裂肺……

“妞子，……听爸说两句，咱现在不哭，越哭坏人越得意，咱们要想办法把叔叔救出来，和叔叔一块哭！”

明靖说这话，没指望妞子能听懂，也没指望她能照办，……他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现下还算得上人的，不就只有她了么？

可事儿就是这么邪，听他说完，妞子不哭了，眨巴着眼，好像在期待着他能拿出什么主意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