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明靖在黑暗中躺在床上，不知不觉，他和赖小海睡在一张床上已经快3个月了，中间发生了很多事，……他对赖小海的感情也早已不是最初的摸样……，他曾经讨厌过、抗拒过、冷淡过、逃避过……然而他们阴差阳错地还是凑在一起了，而且还过得不赖……那这一次，赖子也一定能逢凶化吉……老天爷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他们绑在一块，就一定舍不得让他们轻易地分开！

快天亮的时候，明靖才半梦半醒地睡了一会儿！

到了约定去办公证手续的时间，明靖抱着妞子和牛牛一块出发，他的手机上已经把牛牛设成了紧急号码，关键时刻他按一个键就能拨出去……，牛牛还让明靖拿了把菜刀，……明靖是真觉得没什么用，拿在手里还有点滑稽，可后来还是拿了。

公证手续办得很慢，看着公务员大爷的手拿着章看来看去，就是不盖，明靖恨不能把他手剁下来，沾着那血盖上去！

10点多，房产验证的结果还没出来，明靖抱着妞子在走廊上焦躁地瞎转悠……电话就在这时响了……

“喂！是我！哥们，钱备好了没？”

“差不多了！”

“差不多是差多少？”

“5万！”

“那可不行，说好了80万！”

“别管了，你等着点数就行，……你把赖小海给我叫过来，我要听他说话！”

“行啊，刑警剧看多了吧，这都学会了？……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优待俘虏，绝对好吃好喝伺候着！”

操的，怎么碰上这么贫的一绑匪……神马玩意！

电话那头传来呼喝声，“把他弄过来，要听响声呢？”

明靖听到那头有紧张的极清浅的呼吸声，却没人说话。

“说话！你情儿找你呢！＂还是没声，接着，明靖听到一声脆响，很明显是友人挨了耳光，他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那个呼吸声就是赖小海，不会有错，每天晚上抱着他都要听几万次这样的呼吸，可他为什么不说话呢，说话啊你！

“赖子！……你哼一声啊，让我知道那是你！”

呼吸声紧了一下又松了，……又是一声脆响，“叫你说话你不说！”

明靖在这头大吼，“你他妈再敢打他，打一下我扣一万！”

“得，您厉害，就没见过您这么横的苦主儿，……他不说话，打着也不说，怎么办？”

“不说就不说了，不准打，给我记住点！”

“成！”

“地点？”

“什么？”

“把钱给你送哪儿？”

那头说了一个地址，是城郊的一个大仓库！

一转身，牛牛已经在后面了，“办妥了！”

牛牛点头，明靖跟着他又进了屋里，和那对夫妇当着公证员的面把钱交接清楚。

“您看，什么时候能搬！”

“尽快吧，主要是还有点家具！”

“行，要不咱们定三天时间，我们也急着住，原来的房子要拆迁了……”

明靖犹豫了一下，他觉得三天时间有点紧，毕竟有个孩子，干什么效率都不可能太高，但看到那对夫妇有点担忧的目光，他又觉得人家这么痛快就把钱给自己，够不容易了，而且确实也担着风险，他点点头答应了。

那对夫妇立即高兴地把手牢牢握在一起，脸上的表情也很激动，明靖也有点感动……什么时候他和赖小海能够这么激动地用两人的力量再买回一套房子呢？

出了公证处，明靖有点不好意思地问，“牛牛，有钱么，能不能再借我5万！”

“行，等着，那边有银行，我给你取去！”牛牛还是那样，关键时刻义不容辞！

46.

他昨天一直犹豫着没问，他知道牛牛也不是爱存钱的人，自己借了他钱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

牛牛这一去差不多过了半个小时，明靖有点着急，已经差不多11点了，再回来的时候，牛牛阴着脸，边走边抱着电话骂人，离这么远明靖都听得清楚！

“操的！谁让你他妈动我的钱……投资，投什么资，……我的钱，就留着它在银行长毛不行么，……资本家的狗腿子！……给我把钱弄回来，马上！”

明靖大致明白了，“行了，你小情儿吧，瞒的密不透风的……”

牛牛挺尴尬，“证券公司的……成天就惦记投资，自己的全投进去不算，把我的也动用了！”

“好到这程度了，银行存款都共用了？”

“差不多吧！”牛牛好象有点勉强地说，但其实明靖能看出来，牛牛提到关于这人的事的时候，眼睛有点发亮。

“不错啊，赶紧趁她把你钱赔光之前结婚吧！”

“结什么婚！……男的！”牛牛嘟哝。

“啊！”

“我是GAY你不知道啊？”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明靖简直太抓狂了，他不是没有猜过这种可能性，可牛牛从来就没承认过，现在，这么突然地，他就说了他是GAY，而且有了自己的男朋友？

“……我以为你能感觉出来呢？……你到底算个什么GAY，神经粗得跟铁轨一样！”

“操操操！一提起来你就跟个姑娘似地扭捏，搞半天还变成我不关心你了！”明靖真的被这个雷劈得不轻。

“别急……他说一会儿把钱送过来，等会吧！”

“唉……多长时间了？”

“一个来月吧！”

“我去过你家几次也没见过他！”

“他有家的……不方便……”

“什么？……”明靖又被劈了一下，牛牛居然爱上一个有妇之夫……！

“操的！……牛牛，这回该我收拾你了！有点眼力见行不行……他有老婆还跟你混在一起……能是什么好鸟？……你可别犯傻！”说着，明靖从兜里摸出一支烟来，点着，狠狠吸了一口！

这种事儿在同志圈里，一点都不稀罕……多了去了！可问题是……迄今为止，明靖没见着过一个有好结果的！

就算有家的一方最终离婚了，两人还是不能在一起……因为之前的那些累累伤痕，已经在两人之间构成了无法填平的鸿沟！

明靖搭上牛牛的肩，“听我说，这事儿不靠谱，随便玩玩419没什么，可你跟我一样，压根就不是玩419的人……所以，趁早的，了断！”

牛牛苦笑，“晚了！我已然爱上他了！”

明靖暗自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这个男人或许是牛牛的第一个，第一次总是容易爱、容易受伤，可有什么法儿，就象牛牛对他和赖小海的事一样，外人没有置喙的余地！

明靖抱了抱牛牛，“……牛牛，我对不住你！”

“啊！？”

“总觉得这事儿是受我影响的，你要不是有我这么个GAY朋友，或许还不至于！”

“别往自己身上揽事儿了，或许有你的原因，可爱上了就是爱上了，那能怪别人么？再说，就算这种情况，我也没觉得不好，……这阵子，其实我还挺幸福的！”

是啊！鱼怎么能知道鹿的幸福，鹿又怎么能知道天鹅的幸福，幸与不幸，全在乎个人的感受，只要爱着那个人，再苦再难，他自然也会甘之如饴……

“行，那就好！”

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来，明靖看了看时间，11：20了，牛牛看出来明靖的着急，又连着打了几次电话，口气都是恶狠狠的，“你丫给我快点，……操蛋的，等救命呢！”“你那XX会有什么好开的……坐多了得痔疮！”“……车坏了，跑你也得给我跑来！”

明靖压住牛牛拨电话的手，“别打了，人家必有难处，体谅点吧！”

“他体谅我了么？这么急的事！”

明靖笑了下，“你这样儿，特可爱，虽然骂人家呢，可我要是你那情儿，心里指定美滋滋的！”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自个琢磨去吧！”明靖想，这人怎么一点自觉都没有，这不典型的撒娇么！

明靖表面上和牛牛淡淡地说笑着，可他心里都快急火攻心了，虽然赖子倒也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可他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还有那两个巴掌的脆响，简直就是打在明靖心里，他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是被打得说不出话了么？

他把心里的担忧全压下来了，因为爆发出来也没用……这段时间和老黄共事的阅历，使他能耐下性子、压住脾气，尽可能做有用的事……现在，他在牛牛面前发火有什么用，除了让他跟着着急，或者跟着自己去拼命，对事态的发展根本一点影响也没有！

电话响了，明靖听了两句，眉头一直皱着，牛牛担心地问，“又是那伙人？怎么样了！”

“不行，他们等不急了，牛牛，我拿着这75万先去交涉，剩下的你先帮我等着，万一不行你帮我送来！”

明靖从车里抱出妞子，塞给牛牛，“帮我照看着，万一有什么，你就替我交给程为，实在不行就送福利院吧！”

“你胡扯什么呢？”牛牛急了，“你等等，先别去，我们再想别的辙！”

明靖大力抱了抱他和妞子，“没事，那是万一，一万分之一，别担心，我会好好回来的！”

明靖上了车，刚要起步，牛牛就从后面追上来了，眼圈红红的，“明靖，你要不完完整整地给我回来，我就跟你断交！”

“不许哭，多不吉利！要哭跟你情儿哭去……”

他这一说，牛牛的眼泪反而掉下来了，妞子也跟着凑热闹，号啕大哭，明靖看不下去了，踩了一脚油门！

后面，妞子的哭声撕心裂肺的，弄得明靖的眼睛也涩得要命，他努力睁大眼睛，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开车上！

虽说不是去拼命的，可明靖自己心里也有点忐忑，他一个安安稳稳过了二十几年的人，什么时候经过这种阵仗，绑架什么样他也就从电视里看过，真轮到自己头上了，完全不是电视里演的那么回事！

明靖赶到约定的仓库前面的时候，松了口气，12点差5分，还不算晚！

没有想象中的黑衣人，只有两个穿着啦里邋遢的运动服的小子，晃晃悠悠地站在仓库门口抽烟，见到他还打了个招呼，“来了啊，里面呢，进去吧！”

明靖想了想，又返回车上，悄悄把用报纸包着的菜刀揣在风衣内袋里……他还怕那两小子盯着他，结果人家也没怎么当回事儿，在一边不知笑什么呢！

提着一旅行袋沉甸甸的钱，明靖觉得气短心慌，手心冒汗……这辈子，这种事可能也就这一遭了！

进了仓库，里面的场景家常得令人意外，四个人围着张桌子打扑克，五六个人在旁边围着一张桌子吃肯德基外带全家桶……空气里充满着与绑架这个词毫不相称的炸鸡味儿！

明靖觉得自己有点傻，他之前所想象的所有绑架场景和这里都毫不搭尬，电视剧电影让他差点忘了绑匪也是人，人家也吃饭也娱乐也休息……也上厕所，不是成天紧张兮兮，穿着黑西服扮酷，提着大砍刀等着你赎人！

甚至一个人还放下手里的鸡腿，带着满嘴油，笑呵呵地问他要不要吃点？

明靖当然说不用，他的注意力全在仓库里搜索赖小海呢！

那人冲着角落指了指，明靖才发现，在一个大集装箱后边，隐约露出一条腿！明靖心头立即开始狂跳……浅蓝色的牛仔裤，细巴巴的小腿，一看就是赖小海。

他一下觉得全身都有点软，那条腿怎么不动呢？你抖一下也行啊，让我知道你没事儿！

明靖喘着粗气向那边走去，后边传来一个声音，“等等！你当逛菜市场买菜呢，也不问问我就到处瞎跑！”

转过头，一个矮胖的男人边提着裤子拉着拉链，边得瑟着腿向他这边走来！

“你是做主的？”

“是！原来你就是赖小海傍上的那个，还不错，怪不得赖小海挨了顿暴打都不说你电话号码呢！”

“操了，说过不准打，你还打！”听到赖小海挨打，明靖的火气一下又压过了刚才的胆怯！

“放心，人没事，我带你看看去！”

明靖跟着那人向集装箱后走去……

看到赖小海的第一眼，明靖的心就疼得发颤了，……操他妈的，他管这叫没事？赖子的脸又红又肿，血和尘土搅和在脸上，根本看不出本来颜色了！

他和李平都被绑在柱子上，奇怪的是，李平除了脸上有点青肿，比起赖小海来根本就没什么事！

明靖气坏了，瞪着那人，“欠你们钱的不往死里打，打我们家的！”

刚才还眯着眼打瞌睡的赖小海，被明靖这一声给惊醒了，“你干吗来了，疯了你！……我算你什么人，你……你跑这儿来送死！”说着，赖小海的眼泪就流下来了，曲曲弯弯的，冲刷过脸上的血迹……

“行，还能骂人！好样的！”明靖突然就笑了，心里的紧张情绪一下就放松了，阳光透过仓库高高的顶窗照在赖小海身上，金灿灿的，象受难的天使，两天来，沉沉地压在明靖心上的那块石头，一下就卸下来了！赖子没事，能哭、能骂……虽然挨了点打……但活着就好，而且是和他一块活着！

胖子奇怪地瞪了他一眼，“你没事儿吧，头回见笑嘻嘻赎人的！”

“没，赶紧放人！”

“行，先会计那儿点钱！”

操，还会计呢？是不是还要来个年终审计？

明靖走过去，把旅行袋搁在桌子上，“等等，你们要收了钱不放人呢？”

“放心，我们要人干嘛使啊，还得一日三餐养着！”

可明靖心里担心，还少五万呢！

他把旅行袋打开，成堆的钱哗啦啦落在桌子上，甚至翻滚着掉在地下。那个当会计的人从桌下拿出一台点验钞机，把钱哗啦啦放在里面过……

明靖眼里看着那不停闪动的数字，心里有点心疼，这是他最靠谱的一笔财产了，本来可以作为他和赖子妞子的家，安安稳稳、衣食无忧地生活着，可现在，就这么变成一堆粉色的纸，落到这些人手里了！不过，他随后又释然了，只要人在，什么都可以从头再来，他们还可以有更新更好的、真正属于自己的房子！

明靖楞了一会神，才意识到周围的人全都看着自己呢！

“怎么了？”

胖子瞪着他，“操的，耍老子！不够，欠五万！”劈手抓住他的领口，一拳就打在了明靖的下巴上，这一拳很凶狠，就跟明靖第一次见到他们打赖小海的时候一样！明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踉踉跄跄地坐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