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而立 上——先爱先疯

明靖苦笑，我有什么主意啊，把他和妞子打包卖了也卖不出那么多钱啊！也说不准倒贴还没人要呢，一个大男人再带个拖油瓶！

他开始理他的财产，存款是几乎没有，这月的生活费还紧巴巴的等着发工资呢，尤其是多了妞子这么个能吃的东西，一月光奶粉就得吃一千多！剩下的就一辆车，买进40万，卖出估计能卖个20万就不错了，房子……？房子……？

明靖突然想起来了，这房子虽然是爸当年和小妈在外面偷情的时候送给小妈的，可考上大学的时候，小妈把房子的产权转给他了，说是送给他的成年礼！

明靖抱着妞子就扎进书房，在那些柜子里翻腾，……他记得房产证就是放在这儿的……可他把书房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明靖急出了一身汗，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别的时候玩失踪都行，房产证啊，给你烧香了还不行，这会儿你可别不见阿！

结果，最后找着的时候，是在被他收拾出来的那几箱程为的东西里……当初几乎扔掉，后来赖小海嫌放在门厅碍眼，帮他收拾进地下室了！

但是这么一折腾，已经又到了中午……明靖真急了，就算他想卖房子，也得找着人买啊，而且得是现钱！

妞子又饿哭了，抓着明靖的衣服使劲砸吧小嘴，而且在地下室里弄得灰头土脸，本来粉红的小脸蛋弄得灰扑扑的，……这孩子真懂事，这么长时间没吃都没闹，实在饿急眼了才哭……明靖心里又有点酸……

赶紧上去给妞子冲奶，边烫奶瓶边给牛牛打电话。

“牛牛……帮我个急忙！”

“嗯……你什么时候不急？”

“这回真急，我要卖了我这房子，你帮我找个买家！”

“什么？……卖了你住哪儿，那地段那么好，现在就是有钱也买不来！……急着用钱我先借你，卖房子卖地那是败家子儿。”

“80万能借我么？”

“多少？”

“80万！”明靖肯定地重复一遍！

“你丫疯了，那么多钱干嘛使呀？”

“甭管了，急火攻心的事儿，你帮不帮忙吧！”

“不帮，必然不是什么好事！”

明靖啪一下压了电话，真他妈烦人，这功夫了还磨牙！明靖又琢磨了一会儿，想起来以前公司的秘书小刘一直想买套地段好的房子，于是又给她打了电话，两人说了一会，地段、面积、朝向，小刘都中意，可有一条，没现金，筹钱至少得半个月……

明靖又连续找了几个熟人，全是一样的问题，房子都中意，80万也都想要，能不想么？要搁平时，这房没150万绝拿不下来！可都没现金……也是，一般的工薪阶层，手头不可能有这么多现金，就算有，也都在股票基金黄金期货上，现在行市又不好，不大可能套现！

明靖真愁住了，没想到卖个房子也这么难！

他手里拿着奶瓶给妞子喂奶，手机尽量离孩子远着点，怕辐射影响孩子，伸着脑袋挺费劲地打电话。

朋友基本上都问过了，明靖有些沮丧，他这会儿还不怎么担心赖子的安危，这帮人不过是要钱，不至于要命，至少在明天中午之前，赖子还是安全的，但皮肉之苦就保不齐了……明靖脑子里浮现出赖小海被棍棒抽打的景象……他的后背就一阵阵地抽痛……那么纤细瘦弱的身体，怎么可能受得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明靖拿起来一看，……牛牛的。

“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买家给你找了一个，刚好有同事正准备买房，手头有一笔钱，……但是只有75万……成么？”

明靖想了想，还欠5万呢？可现下也没别的法儿，“成！”

“明靖你他妈傻X！”牛牛在那头破口大骂，“又是为了赖小海是不是……为了你那小情儿，什么都不顾了？……啊！……你以为你情圣呢，吃一次亏还不够，再来一次……！不弄得自个遍体鳞伤你就不甘心！”

明靖心里有点难过，他知道牛牛是真心为了他好，不管骂他、损他，全是怕他吃亏，他也知道，即便是赖小海，能保得齐现在，他也保不了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能持续到什么时候，会怎么收场，始终是个未知……

“牛牛……你骂我，我高兴……真的，我知道是为了我好！……可我和赖小海已然这样了，只要他和我在一天，我就不能放着他不管！……哪怕是要我的命，我也认了！”

牛牛在电话那头噎住了，沉默了好一会才说，“……明靖……你又爱上了……？”

“爱不爱的，我不知道，但我现在认定了他是我的人，我不能负他！”

“傻X！”

明靖呵呵地笑，笑得有点酸涩，“骂吧，越骂就表示你越关心我！”

“你折腾去吧！下回要再管你那些破事儿，我就不姓牛！”

“你早就不姓牛了！这话都说多少遍了，下回找你，你还得帮！”

“操！我怎么有你这么一不是东西的朋友！缺德的！……嗯，等等，我接着说买房的事儿，明天一早手续可能还办不下来，他们建议先公证，进入买卖手续，然后给你钱，你看怎么样！”

明靖皱了皱眉，即使公证明天一早也不一定能办下来……这种手续他最近没少跑，知道那套验证程序是少不了的！

“办着看吧，但不管怎么样，钱得给我！”

“哼，你抢去吧！……等在家里别跑，吃过饭他们去看房！”

放下电话，明靖松了一口大气……钱到手，就能把赖子买回来了！

妞子今天特别乖，没哭没闹，尿憋了她就在那满脸通红，羞愤地扭着小身子，跟只蚕宝宝似的，明靖给她换尿布她也不鬼哭狼嚎了，就是小脸红得厉害。

喂完奶换完尿布，明靖忍不住亲了妞子一大口，这孩子怎么这么可爱呢！

44.

中午，明靖把昨天晚上自己做了没吃的剩饭给吃了等待是件很痛苦的事，明靖抱着妞子一直在窗口看着，心急如焚，其间他给牛牛打了好几次电话。

“我也在等呢，刚才回话说还要再想想！”

“想什么想！这价钱买了他就偷着笑吧！”明靖有点急躁！

“别急……凡事儿站在人家角度想想……75万两口子存十几年了，不容易啊，人家又不象我这么了解你，万一你是骗子呢！”

“骗子不骗子他过来看哪，想能想明白么？”

“明靖……到底出了什么事把你急成这样，能不能告诉我！”

明靖沉默了一会，“别问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那脾气我知道，平时比我稳当，真有什么事儿，也是个不要命的主，别管了，嗯，听话！”

“操的，你还把我当哥们么？”

“好，是哥们你就让我自个担当一回吧，以往有这事儿我准告诉你，可现在不一样了，这是我和赖小海我们家的事，你就别掺合了！”

牛牛沉默了很长时间，“……明靖，你这就把我摘外头了……？”

“嗯，算是吧，有了家，必然有个亲疏……”

牛牛在那头有点伤感地哼了一声，“……见色忘义的东西，婚前狂欢夜都没过呢，就已经抛弃我了？”

明靖呵呵地笑，……忽然之间，他和牛牛之间就有些东西不一样了，男人有家之前，朋友就是贴心贴肉的知己，可以共生死共患难，可有了家之后，共患难同生死的人就变成了家人，朋友依然是朋友，可决不象以前那么贴心，因为那中间，毕竟隔了一层，朋友的位置一再往后挪，先夹进媳妇，再夹进儿女……

“明靖……你已然划地为牢了！”说完牛牛就挂了电话。

明靖坐在窗口琢磨这句话的意思，可不是划地为牢了么？没有婚姻、血缘的束缚，他自己把自己束缚起来了，用那一大一小的冷暖辛甘！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那两口子终于来了，不到四十岁的年纪，那位妻子长得很纤细，利落的短头发，从背后看起来，竟然有些象赖小海……

看到这两口子，明靖觉得有些放心了，很靠得住的知识分子，不象是说话不算数的人，只是有着那个年纪人特有的谨慎，甚至过于小心，……

他们验看了明靖的房产证、身份证、土地所有权证，然后又在房子里四处巡视，……显然，房子的大小和装修的完好程度都超过了他们的预期……

明靖站在客厅里，斜靠着墙，一夜未眠的疲惫涌了上来，他眼前开始有点模糊……那位柔弱的妻子爬上爬下地看吊顶、看踢脚线、看水管有没有露水的痕迹……朦朦胧胧中，仿佛都变成了赖小海的样子，他用他特有的仔细劲儿看着他给他买的衣服，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皱着眉说这儿不好、那儿有点小毛病，但眼睛里却有着藏不住的喜色……可他就是喜欢绷着劲，一劲儿地说他浪费钱！

平时他不喜欢他这样，小家子气，喜欢就大大方方说喜欢啊！可现在……他却无比的想念他的小气！……瞬间，压抑了一天的恐惧，如火山般趁着他疲惫的空隙爆发了出来，……明靖用双手捂住脸，瘫坐在沙发上……他不得不正视，他怕……怕死了，他怕失去他，怕失去他给他的幸福感，怕失去一生中这个唯一象家的所在！

牛牛客气地送走了那对夫妇，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谈妥了，明天就去办公证！”

明靖没有抬头，依然僵硬地坐着……牛牛在他旁边坐下来，揽住他的肩膀，“明靖，怎么了？是不是没休息好！”

明靖突然歪过头来，靠在牛牛身上……牛牛有些吃惊地看着他已然泪流满面，他不知所措地紧了紧手中的肩膀，“怎么了这是……别吓我啊，有事说事！”

“牛牛！我还是这么没出息……靠程为、靠你……现在我居然靠上了赖子……！你说，他那么个傻孩子，就算他在能帮得上什么忙……

可是他在的时候，我觉得不管多难多苦的事儿，我都能撑过去！他一不在，我就怕得连该干什么都不知道了！……以前，我还以为是他离不开我……现在才发现，其实，真正离不开的那个，是我！“

牛牛紧紧揽着明靖的肩膀，“明靖，你还不明白么？什么叫相依为命……？”

明靖怔怔地看着牛牛……相依为命，可不是么？两个没有家的人，聚在一起，渐渐融入彼此的生活，不知不觉间，他们呼吸着这小小空间里同样的空气，毫无忌讳地吃着一个盘里的菜，一个人上洗手间的时候，另一个可以若无其事地进去洗脸，睡同一张床，用一个杯子喝水……

他们早已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份。

“明靖，说说吧，说出来好受点！”

明靖突然就开始说了，从很远的时候开始说起，他怎么和赖小海相遇、怎么和他一起生活、怎么有了妞子……他事无巨细地回忆着，诉说着……一直说到赖小海被绑架！甚至连沈孟华的事情都和牛牛说了！

明靖这才发现，他的承受力似乎比以前强了很多……过去，他总喜欢把事情吼出来，暴跳如雷地大吵一场，现在呢，他开始象一个容器，有了容量，能够把很多东西悄然无声地容纳进来……他从不知道，自己居然可以包含这么多、承受这么多……他开始变得不象过去那个明靖了……

牛牛沉默地听着，中间点了支烟塞在明靖嘴里……

“不评价两句？”说完了，明靖问牛牛！

“怎么评价，我可是外人！”牛牛喷出一口淡淡的烟。

“你怎么小心眼呢，我刚不就说了那么一句么，这就记上仇了！”

“不是！”牛牛有点凝重地看着明靖，“其实你说那话的时候，我还真没太觉得我是外人，可听你把这些都说完了，我倒觉得我成了外人……

，真的，这里头没我什么事儿，俩口子的事儿，我不好插嘴！“

“去你的！”明靖捣了他一拳。

“没跟你开玩笑，真心话！”牛牛的表情少有的严肃，不带一丝调笑意味，“……所以，卖房子这事儿，我理解了！说到底，房子不过是个物件儿，……真正算得上家的，只有家里那几口子人，没了赖小海，你好容易撑起来的这个家也就散了！……值……真的值！”

“那你说我到底爱不爱赖小海呢？”

“这个还重要么？是分辨清楚一种模模糊糊有点抽象的感觉重要，还是踏踏实实过日子重要！”

明靖一把抱住牛牛，“好哥们！……你算是把我点化了！”

“得，那你快成仙去吧！”

“少咒我啊，明天这事儿凶险着那，搞不好我和赖子两人就都成仁了！”

“胡说，真不能胡说，传下来的忌讳都不是白来的！”

“嗯，我今儿晚上拜关公！”

“你有么你？”

“买去！”

“那叫请！”

“得……别满嘴跑马了，我跟你一块去！”

“不行，不想告诉你，就为你这脾气，真以为你是及时雨宋公明！……放心，我不是去干架的，毕竟他们只是要钱，只要钱到手，其他应该不会太为难！……再说，有个什么事儿，我电话联系你，赶紧报警还来得及，……真两人都去了，打起来一样打不过，反而把你折在里头。”

牛牛看着他笑，“明靖……你真象个有家的人了，不象以前，整一个楞头青！”

“那是！”明靖突然觉得轻松了，有牛牛在身边，还是让他觉得很可靠！

45.

明靖给牛牛做了饭，味道有点差强人意，不过有了赖小海以后，明靖老在厨房打杂，做饭不是那么外行，所以牛牛还算吃得满意。

牛牛一直陪着他，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明靖悃得要死，却睡不着，似乎一睡着就会错过什么似的……，他不断地和牛牛说话，聊以前的那些事，连牛牛高中时候跳鞍马当着女生面撕破裤裆的事儿都翻出来说了……，牛牛刚开始还有点反映，说到糗事儿的时候就扑上来打他，后来就是用拳头轻轻碰他以下，再后来，牛牛就发出了轻微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