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第二部——簪叶立秋

作者:簪叶立秋  录入:05-05

“十二弟不过是年少气盛,一心只想戏耍罢了。”

“戏耍?”我连连摇头,这个慕容泠,该说他是不知好歹,还是太过天真,“那敢问九王子,何以此次卫国之行,九王子要来?

慕容泠摇摇头:“父王要我与十二弟一同前来,故而…”

父王?申王倒是想得开,就这麽轻轻容易派了两个王子?我面上淡淡的:“那不知九王子以为尊上是为何如此啊?”

慕容泠张张口,没有言语。

我一笑摇头:“恕飞景大胆,尊上之举,醉翁之意啊。”

慕容泠一皱眉:“父王只说是今年雨水颇丰,不止卫国受灾,我国境内也有损失,到卫国探查一番,也好有个应对。”

“那王子可知,无故匿身潜入他国,可是奸细之举,被抓住了,身死事小,被卫国借口攻打事大啊。”

“慕容泠一愣才急道:“可是十二弟说,卫国这边是知晓的,还是他们大王爷亲与接洽,怎会出漏子?”

不由一惊。刘钿有这麽大的胆子麽?还是父王故意下的饵?

想父王行事历来谨慎,申国又是他眼中钉,如此行事就不怕申国起疑?如此想,当不是父王之意;但刘钿怎敢假国之名行事,不

要脑袋了麽?!申王居然会答应,也很奇怪。但从所派二子来看,信是信了,却也不敢全信。因着这两个王子都不是朝中极有权

贵的主儿,带的士兵也不多,多半是来试探的。

再一想刘钿上的折子,父王回的话头儿,倒有点儿眉目。

该是刘钿也猜到父王想动申国,苦于没有借口,就想出这麽个阴招儿来。父王晓得他之意,没有明说,暗地里撑腰,刘钿才敢夸

下海口来。但刘钿一是想在父王前邀功,二是想趁机捞点儿好处,若能削弱了我,于他而言,自是天大的好事!

想通此节,倒是坦然,也就一笑:“既如此,倒是飞景多想了。”

慕容泠亦笑道:“我就说嘛,飞景这麽聪明,该体谅的。”

我摇摇头:“体谅归体谅,可是夹在两位王子中间,飞景甚是难作,求王子成全。”

“你想作甚麽?”慕容泠一奇。

“王子,若是真愿远离朝堂腌雑之地,身在何处倒无妨,心中安宁才是上上。”我话里有话,且试探一句。

“心中安宁…王室子弟,有几个能得善终的?”慕容泠苦笑一声,连连摇头。

“王子,事在人为。”直直盯着他双眼,一字一顿道,“若只是求得一隅容身,总有办法。”

慕容泠眼中一亮:“飞景此言当真?”

“自然。”我傲然一笑,自信慨然。

慕容泠愣愣望我一阵,才轻道:“可我…”

“王子若是担心十二王子,那飞景有两个方法献于王子。”我轻轻握住他手。

“说说看!”慕容泠来了兴致,拉我一同坐下。

“其一,王子将飞景送予十二王子;其二,王子名面上将飞景赶走,实则飞景先回申国为王子打点。王子以为如何?”

慕容泠张口结舌,愣在当下。

我又道:“这第一,我离了王子身边,十二王子也不好再拿这说事儿。此外,我到了十二王子身边,自有法子盯着他,若有甚麽

不轨之举,也好告知王子有个应对。”

慕容泠摇摇头:“不好不好。且不说我舍不得你走,就是跟在老十二身边,也没那麽轻省的,他不会放过你。”

我笑笑:“经过今儿早上的事儿,王子还觉得飞景会吃亏麽?”

慕容泠涨红了脸:“自然不是小看飞景你,只是老十二是睚眦必报!”

我轻道:“有王子这句话,飞景也觉得没找错主子。不是飞景自夸,我功夫寻常,却也不会任人宰割!”

慕容泠摇摇头:“你还是在我这儿好些。”

我不觉一笑:“也好,那就先让飞景去申国,回王子打点打点。”

慕容泠道:“飞景…你究竟是甚麽人呢?我觉得,你若愿意,就是把天下握在手中也不是难事。”

我一皱眉,正要说话,他却抢道:“不过,飞景心中也不会有这个天下吧…”

叹口气:“九王子,飞景就是飞景,不是甚麽了不得的人物,也盼着平平安安国一辈子罢了。”

慕容泠激动道:“那我与飞景现在抛开这些,纵情山水,且不美哉?”

我一笑摇头:“王子情真意切,真叫飞景感激,也叫飞景惭愧,但王子不妨想想,真抛得开麽?”

慕容泠想了一阵,眼中黯淡下去:“说得也是。”

我拍拍他肩膀:“王子莫急,总有办法。”

慕容泠复又雀跃道:“也是,只要有飞景在,何事不成?”

“王子谬赞了!”我口中淡淡的。

沉吟一阵。复又道:“飞景有一事不明,想请教王子。”

“你说!”

“听闻豳国的白槿王子要入申国为质,可是?”

“你消息挺灵嘛。”慕容泠笑笑,“确是如此,说是入我国潜心向佛,实则是为人质。”

“为甚麽会有如此举动?”

慕容泠压低声音:“飞景,你晓得不久前卫国刘锶送亲之事吧?”

“略有耳闻。”

“就是呢!刘锶去了这一次,豳国朝中巨变,大王子白栅明是戍边,实则暗贬,支持他的金杰也丢了相位,有关之人皆受到牵连

,二王子白榆的势力如日中天!”慕容泠喝口茶方道,“但白榆也晓得这一切都是卫国的支持,特别是刘锶相助,才有此等局面

,他怎能不感激,或说,怎能不忌讳?”

我左眉一挑,这事儿传成这样儿,也好也坏。

慕容泠又道:“现在豳国明是豳王掌着,实是白榆把持朝政。而白榆入主,与卫国管着有何不同?这才将白槿送入申国,免得各

国惶恐,联合对抗卫国和豳国而已。”

暗自点头,这一点亦早想到。不由心下黯然,白槿弄到如此境地,与我,终是脱不了干系。

慕容泠见我默默不语,小心道:“飞景?想甚麽入神了。”

“哦,只是在想,白槿王子据说比女子还美,不知是真是假。”勉强打个哈哈。

“原来飞景也会想这些个,你且放心,只怕天下除了刘锶,没人能与你相比!”

“刘锶?”我一挑左眉,明知故问,“九王子见过刘锶?”

“不曾,但久闻大名了。不过我以为,不过是夸大其词罢了。”慕容泠摇头笑道,“刘锶可能长得英武些,战场上多是血腥厮杀

,男子硬气居多,那刘锶智多诡奇,也就显得不同些罢了。”

“也是呢。”我呵呵一笑,不提此节,“那王子可想好,究竟要飞景如何呢?”

慕容泠一抿嘴唇:“我是万分不愿你离开,不如你留在我身侧,等卫国的事儿罢了,你与我再一同回申国去,如何?”

我转念一想,顺水推舟道:“也好,飞景也舍不得王子。”

“太好了,飞景!”慕容泠眼中一亮,嘴角上扬,笑得无比畅快。

我亦一笑,各有心思。

意料之外

那日之后,慕容浛一直不曾再露面。慕容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成日里留于宅中。既无人来访,也无事可作。整日里拉我对弈品

茶,丹青练字,又或是观花逗鸟,饮酒联诗,倒也消遥自在。

只一次,流露出想出门的意思,慕容泠如临大敌,小心谨慎,要派人跟前跟后,我只一笑,由他布置。但当得知我去的地方竟是

水患严重之地,他立时变了脸色,差点要禁我足。好容易搪塞了过去,却再不准我提出门之事。

不出也罢,横竖我在宅子里,亓家兄弟也会替我办事。可恼的是韩焉如影随形,我尚未完全信任他,故而与亓家人联络难免断了

两日。

另一边,我有言在先,不愿当人之下,房纬之事闭口不谈,慕容泠也不介意。两人各有卧房,虽是同起同睡,同吃同住,却也并

无越礼之事,两人各怀心思,只不言罢了。

第三日晨间,尚在梦中,就觉有人悄声入屋,暗自戒备,将枕下匕首暗暗握于掌中。来人蹑手蹑脚,行至床侧,伸手探向我颈间

。突地睁开双目,匕首横在来人颈间:“别动!”

“飞景是我!”

我一愣,方看清来人是慕容泠。他面上微红,眼中微惊。

缓缓收回匕首,口里道:“怎麽这麽早,有事儿打发个奴才来叫就是了,何必亲自来一趟?”

“飞景真是警醒。”慕容泠坐于床侧:“有些事儿还是自己来好。今儿我要出去一趟,想问你愿不愿同往?”

我转身拉拉衣带,装着毫不在意:“去哪儿?”

“卫国大王爷刘钿约我与十二弟琼花楼一聚。”

“琼花楼?”

“掩人耳目罢了。”慕容泠慌道。

我一笑,起身着衣:“不是我嫉妒你,只是哪儿有人大清早就去青楼的?”

“谁知道啊。”慕容泠耸耸肩膀,见我要换衣服,又忙的转过头去。

察他尴尬,手上加快了些,口里道:“就你们三人?”

“这不是来叫你了麽?”慕容泠见我披好中衣,这才回过头来。

我慢慢挑着外衫,心里盘算片刻方道:“怎麽?飞景出名到连大王爷也知道了?”

“这个…只是我想带你去罢了。”慕容泠面上一红。

捡了件轻薄的蓝衫换上,嘴角一勾:“带我去?九王子是想在两位王子面前给飞景一个名分麽?”

慕容泠垂下脸来,没有答话。

行至他身侧,勾起他下颚,见着一片驼红。

俯下身来,直盯着他双目:“九王子,你在怕甚麽?”

慕容泠仰起脸来,定定望我,却说不出一个字。

缓缓摩挲他下颚,贴得更近了些,嘴里戏谑道:“莫非这几日飞景不曾有所动作,让王子着急了?”

慕容泠面上更红,口里道:“飞景我…”

一指按住他嘴唇,暧昧的盯他双目:“王子怕甚麽,飞景也猜得一二。”一手环住他腰际,拉他近些,“王子听飞景一言。现在

还不是叫大王爷知晓飞景存在的时候,十二王子那边也不用在意,飞景自会料理。”

“我不是担心这个…”

“哦?那你是担心甚麽?”缓缓含住他耳垂,轻轻一舔,染上一层薄红。

“飞景真的喜欢我麽?”

闻言猛地一顿,转过头来盯着他:“那王子真的喜欢飞景麽?”

慕容泠紧紧抱住我:“自然,自然!”

心头暗嘲一声,口里道:“王子了解飞景多少呢?”

“我…诚然,就连飞景这个名字都不知道真假,可是,可是,我就是喜欢了飞景,怎麽办呢?”慕容泠仰起头来,颤声道。

叹口气,捏捏他面颊:“飞景在这里。”

“可是总觉得飞景人如其名,总会离我远去。”慕容泠反手握住我,“如何能留住飞景呢?我甚至想过用权势胁迫你,可是你大

约也不会在乎吧…”

岂是不在乎,只怕会走得更快。我面上一笑,缓道:“人生一世草木一春,又何必强求天长地久?生死有命,不过相伴一时,留

得衣襟含香罢了。”

慕容泠一呆,我亲他面颊一记方道:“不用想这些,我随你去就是。”

慕容泠偏头看我一阵,突道:“不,你还是别去了。”

“嗯?”我本已起身配上月华剑,闻言倒是一愣。

“听说那个大王爷也有此好,我怕你吃亏…”言到愈后,慕容泠声儿愈加小。

我一愣,额尔大笑不止。若是刘钿见我有惊讶,也不会是为我美色所迷。不过不见也好,遂点头道:“也罢,听凭王子安置就是

。”

慕容泠亦起身道:“那我这就出门,你且在宅里坐坐,我尽早回来。”

“不用着急。”我浅浅一笑,拉起他手道,“一切小心,带着耳朵去就是了,至于嘴…”俯身吻住,片刻松开,“就留在我这儿

了。”

慕容泠不禁伸手一抚唇间,赧颜道:“飞景说得有理,只是这个,也留在飞景处,不知飞景以为如何?”言罢又按在胸前。

我呵呵一笑,隔着衣襟吻他胸膛一下:“今儿去还是要留‘心’的,不过,只要它记得,终究要回来就是了。”

慕容泠忍不住一笑,又絮叨几句,方去了。

倒杯茶,才咳嗽一声:“韩焉,进来吧。”

一推门,韩焉满面含笑:“主子有何吩咐?马车已然备好,随时可出发。”

我一抬头:“我说要出门了麽?”

韩焉笑得如暖风抚水:“主子若是怪奴才没有拦下九王子,不妨明言。”

我哼了一声,也不好发作:“他刚走,着甚麽急。爷脸还没洗呢。”

“那奴才伺候主子梳洗。”韩焉点头道:“昨儿晚上已经吩咐过厨房,要今儿早备下糖腿、酥子两种馅儿的饼。”

“嗯。”随意点个头,韩焉即上前伺候。

洁过面,又用盐洗过牙,坐在镜前由他梳头。

韩焉突道:“主子头发真好。”

闭目应了一声:“有甚麽好的,牢什子的东西。”

韩焉轻笑道:“细软黝黑,主子心肠定是好的。”

心里一紧,猛地睁开眼来,盯着镜中人道:“嗯?”

“没甚麽。”韩焉抿嘴一笑,替我带上发簪,“主子果然高明,明明不想见大王爷,却以进为退。”

“哼。”我冷道,“现下是见他的时候麽?何况,你明明见着慕容泠来了,也不知会一声,我险些杀了他!”

“不说‘凝骢’没那个身份敢拦九王子,就是拦了,也拦不住。再说,以主子本事,又怎会误伤了九王子?”

瞅他一眼,也不提这茬:“韩焉,你今儿要带我去哪儿?”

“主子这话说得真是叫奴才汗颜。”韩焉打个躬方道,“该是奴才问主子要去哪儿才是。”

我哼了一声:“是麽?”

韩焉呵呵一笑:“不敢欺瞒主子,确是有事要请主子移步,这才想法子支开了碍事的人。”

能暗中操纵刘钿和这两个王子,韩焉你本事不小啊。心中不悦,抬腿往外走,头也不回:“那就走吧。”一顿又道,“韩焉,你

本事这麽大,又何必要跟着我?”

“这个嘛,主子日后会晓得的。”

“哼!其心可诛!”

“谢主子。”

不止本事不小,脸皮也够厚!心里讥讽一声,也就不说甚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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