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谁欺负谁多些,我苦笑一声:“姐姐就高抬贵手饶了刘锶这一回吧。”
“哈哈,没想到心高气傲的老三也有服软的时候。”
“哪儿的话,长姐为母,哪儿跟您老人家顶嘴?”
“呸!拐着弯子骂我老呢吧?”
“哪儿有,这是说您成熟大方,祝您万寿无疆。”
“老不死那不成了妖精?你这家伙!”
笑罢了,又说了阵子闲话,刘湄也就嚷着要走。我送到门口,着管家刘忠送她回府。见马车远去,这才回过头来。
“子敬,满翠楼明儿也订下了吧。”
“回爷,是。”
“是时候给安俊侯下帖子了。”
“是。”
安俊侯
第二日早朝,武圣才略略说了豳王的意思,百官各有议论。武圣索性着朝臣们畅所欲言,大臣们也就先各自议论起来。
亓过转身问道:“不知大将军怎麽看?”
张庭低声道:“亓相以为呢?”
“豳王刚与我国结为儿女庆家,这时节提这些个条款,匪夷所思。”亓过嘴角一扬。
张庭点头道:“按说三王爷一路所行,沿途诸国兵不血刃收入麾下,豳王忌惮也在理,只是如此行事,莫不叫其余诸国心惊?”
亓过回眸望我:“三王爷以为如何?”
我自一笑:“两位大人所言甚是!刘锶也想不通豳王这时节提这些个究竟想做甚麽。”
张庭道:“若豳国所言是真,就要小心别国暗中交接,联手对付了。”
暗中点头,也难怪父王急着对付申国了。
亓过一颔首:“两位将军看来又有的忙了。”
张庭咧嘴一笑:“许久不曾上战场,这把老骨头还真有些痒痒。”
我陪笑道:“张将军正当年,怎说这些话?刘锶还指望再跟着将军历练历练。”
张庭哈哈大笑:“三王爷过谦了,若是犬子有三王爷一半才能,我也不用这般辛苦了。”
正要答话,却是右相郭采上前奏道:“启奏武圣,下官以为豳国之言不足以信。”
“何以见得?”武圣淡淡道。
“豳国刚与我国结为秦晋之好,实在犯不着以此示好,其中有诈。”
南宫闵上前一步:“郭大人之言,下官不敢苟同。”
“那你说说。”武圣一指。
南宫道:“是。启奏武圣,臣掌管历年财政,这些年间,我国虽是军费大些,但战场远离国土,并不曾有损田产。每次得胜归来
,所获远超所费,节余臣均请示大王而用于农事,故而我卫国实力不是兵戈一点而已…”
“这与豳国事宜有何关系,南宫大人不要绕圈子。”刑部尚书裴少西轻轻开口。
南宫笑道:“微臣之言,不过是说我卫国力日盛。此次三王爷万里送亲,沿途大展我卫国声威,豳王心中惶恐也是有的。”
“那也不至举国依附。”蔡庭继也不同意。
工部尚书古华道:“豳王定有权衡利弊,自他贬了长子白栅,又有传言三子白槿渡入空门,只剩下二子白榆,而白榆正妻不就是
康宁公主麽?”
连之上前一步道:“启奏武圣,微臣以为豳国当有诚意,但其中定有试探之意,具体到条款之间,商榷余地颇大。”
亓过亦道:“吏部尚书之言甚是,微臣亦以为豳国含有试探之意,不妨一见。”
我出列躬身:“启奏父王,儿臣以为,商谈是可,但小心有诈。”
武圣道:“如何小心?”
我道:“本该邀豳国使臣至我国中商谈,方显诚意。但儿臣以为豳国必不敢来,而要我卫国再至菡京城,实是劳民伤财,故儿臣
斗胆,想请父王将会面之地定于第三国中,父王以为如何?”
“六弟,你以为如何?”武圣斜眼望望左侧。
安俊侯自上前一步道:“回大王,各位大人所言具有道理,皆是以我卫国利益为要。臣以为豳国不妨一见,条款何妨一商?若是
真,则我卫国得实利;若为假,则我卫国得占口实。为求稳妥,不妨依三王爷所议,于第三国商讨。”
武圣颔首道:“列位爱卿可有上奏?”
“臣复议。”亓过道。
“臣复议。”郭采颔首。
“臣亦复议。”其余诸臣亦点头躬身。
武圣一笑:“既如此,就这麽办吧。着吏部尚书林连之会同三公大臣处理此事。”
连之出列跪下:“臣尊旨。”
武圣又道:“老三可有开始着手南下一事?”
我忙躬身:“昨儿已会同兵部点齐人手,今儿下朝再至户部点清所携钱粮,明儿儿臣会上折详述,请父王宽心。”
武圣点点头:“如此甚好。”
高公公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出了朝堂,我落后几步,拉了连之道:“怎地不辞了父王?”
连之轻笑:“我这吏部尚书打的就是肚皮官司,不去谁去?再说,武圣安心要我去,我又能逃得了?”
叹口气,轻道:“一路小心,我会派蒋含带我亲兵随你去。”
连之道:“不可。你南下更加凶险,还是跟着你稳妥。”
我摇首道:“无妨,几省兵卒跟我有些时日了,刘钿翻不起浪来。蒋含还是跟着你,我心里安些。”暗自思付,亓飒在豳国守着
泱儿,身侧的亓檀亓烟齐塘派何人暗中保护为上呢?
连之轻笑道:“放心放心,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子了,自个儿知道进退。”
也就一笑:“好吧,你万事小心。”
出得宫门,却见安俊侯立在我马车前,含笑望我点头。于是别过连之,上前搭话。
安俊侯道:“方才下人来报,说三王爷今夜请我满翠楼一聚,不知何事?”
我笑道:“许久不曾与六叔把酒言欢,不知六叔可赏脸?”
安俊侯朗声一笑:“好!”
我亦点头:“那儿臣先至户部,就此别过六叔。”
安俊侯退后一步:“你且去吧。”
颔首登车,扬鞭而去。
与南宫细细商讨几番,定下数额,拟好折子,已快交酉末,暗道不好,忙的辞了户部诸公,直奔满翠楼。
登上二楼,就见安俊侯已到,正与子敬说着甚麽,满面笑意,神采飞扬。见我进来,大笑着起身来拉我:“怎麽这般迟?该罚该
罚!”说着扬手子敬倒酒。
我亦笑道:“累六叔久候,确是该罚。”接过酒爵,一饮而尽,“不知六叔喜欢麒麟鲈鱼,或是清蒸鲈鱼,还是鲈鱼五味子汤?
”
“五味子汤?药膳吧。天儿热了,下下火也好。”安俊侯眯眼笑道:“难为你有心,知道我爱吃鲈鱼,竟花着心思弄了一条。”
“原也该好好孝敬的,六叔不责怪我这作小的不知进退就是好的了。”我自笑笑,请他自桌前坐下。
安俊侯边坐边道:“你是懂孝敬的主儿,人还没到东也,东西就到了,也不怕别人闲话。”
我自笑笑:“不过是些当地特产,六叔不笑话侄儿小气就是好的。”
子敬见我二人坐定,悄声退下,不时小二就来上菜。
安俊侯乐呵呵的:“老三真是有福气,也懂调教人,养的奴才模样俊、口齿好,难得识大体懂进退。”说着伸手递杯酒给子敬。
我含笑望子他一眼,子敬忙跪下双手接过道:“侯爷谬赞了,子敬惶恐。”言罢仰头干了,恭恭敬敬将酒杯放回桌上。
我挥挥手:“还不给侯爷把酒满上?”
安俊侯拉拉胡子:“老三啊,有话就说,灌醉了我可就没法儿听了。”
我呵呵一笑:“六叔不也有话想问侄儿麽?”
安俊侯饮口酒才道:“老三啊,你是聪明人,我也就不和你绕圈子了。那个男孩子,你留在身边玩玩儿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我替他布菜罢了才道:“这些个琐事也叫六叔费心,倒是侄儿的不是了。”
安俊侯瞅我一眼道:“本也没甚么,不过是滟儿找我抱怨罢了。我与她说不是甚麽大不了的事儿,她就连我的气也生上了。”
“那倒真是侄儿的不是了。”我呵呵一笑,敬他一杯。
安俊侯放下酒杯道:“老三,六叔就这麽一个女儿,心里难免多向着她些,你可明白?”
我一点头:“定然不会辜负六叔。”
“你辜负我?”安俊侯嘿嘿一笑,“你别辜负滟儿就是了。”
“滟儿我将明媒正娶,何谈辜负?”我淡淡道,“六叔放心就是。”
安俊侯又道:“本来你与滟儿早该完婚的,谁晓得总是有事儿担搁了。”
“好事多磨麽,呵呵。”咬口脆笋才道,“六叔知道滟儿去找过大姐了麽?”
安俊侯一脸愕然:“刘湄麽?滟儿倒是前几日去找她说话,怎麽?”
我笑道:“六叔不知道,昨个儿大姐差点没把我府上拆了,又是要人又是骂人的,把我唬得一愣一愣的。”
安俊侯呵呵一笑:“小女儿的心思,还不就那麽点儿,你别放在心上。”
我笑笑饮了一杯,也不答话。依着刘滟的性子,断不会四处张扬,若不是你在后头点拨,她会想到去找大姐?现下来个推说不知
,又能撇清几分?
安俊侯喝口鱼汤,赞道:“香,真香!”
我亦道:“这个厨子学过中医,作出来的滋味不是一般厨子能比的。”
安俊侯也就叫来掌柜的,赏了厨子二两银子。
饮过几杯,安俊侯才道:“老三,这次下南方去,可得万事小心。”
“多谢六叔记挂。”
“南方水患事小,留心申国举动吧。”
“六叔指点侄儿一二,免得做错事儿,误了前程。”我呵呵一笑,给他满上一杯。
安俊侯饮了一口方道:“武圣思量申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该懂他心思。”
“父王不曾言明,侄儿也只敢揣测一二,不敢轻举妄动啊。”
“老三真是谨慎,横竖是父子,有甚麽不妨问问嘛。”安俊侯眯起眼睛打量我。
“有道是君心难测,侄儿又怎敢造次?”
安俊侯一笑:“你们父子一个模样,明明心里想的是东,嘴上偏说西方大吉大利。”
我亦一笑:“父王心怀深远,哪儿是侄儿能比的。”
安俊侯大笑:“老三啊老三,武圣几个儿子里头儿,最最器重你,你又不是不晓得,何苦老去忤逆他?”
“父王并不偏私,个个宝贝,侄儿不过是最不成器,只叫父王费心罢了。”心里冷笑,面上倒是淡淡的。
安俊侯瞅我一眼:“刘钿下南边儿比你早,心里还不是计较着先拿下这事儿来好邀功,武圣一直拖着他,就是等你回来,你不是
不懂吧?”
我假假一笑:“大哥也是机敏的人,父王怎地不放心呢?六叔这话说得不对。”
安俊侯夹片香菇放入碟中才道:“刘钿性子太急,你也不用在意,武圣心里向着你,这就够了。”
暗自揣测一阵,才道:“六叔这话安慰侄儿,侄儿懂得。”
安俊侯刚咬了一口,听我这话,一皱眉道:“别怪六叔挑唆你们兄弟,你是我侄儿他也是,犯不上说厚此薄彼。”
我一笑:“六叔为人方正,谁不晓得?”
安俊侯又笑又叹:“你这小子,油嘴滑舌的,偏偏又叫人气不起来,罢罢罢,横竖叫你老子头疼去,我趟这混水作甚。”
我敬他一杯:“六叔这话可就生分了。”
“我晓得的也不多,横竖你小心些就是。亓过帮着你也不是一时半刻了,武圣不说甚麽,可不表示他晓得,你自个儿衡量些个,
虽说他是你父王,可也是卫国的主子,奴才在他眼皮子底下团聚,总有不痛快的。”
我一点头,亓过帮我父王该是知道,也想过不要太招人瞩目。不过今儿安俊侯既已点到了,今后确是该收敛些个。父王话不多,
却是个计较的主儿,算总帐时可是决不容情的。
安俊侯又道:“韩焉的事儿我知道一二,不妨告诉你,你也有个应对。”
我倒一愣,这可算是今儿的意外收获,忙精心细听。
“韩焉是东虢的虢主,这想你已经晓得了,三年前他夜入禁宫,面见武圣,与他谈了个条件。”安俊侯轻描淡写几句,我却听得
一身冷汗。这个韩焉,懑的胆大。“意思是他助卫国称霸诸国,而武圣,要保他一统江湖。”
“父王信他?”
“本就没有甚麽诚意可言,各有打算罢了。”安俊侯着我同饮一杯,方道,“想那韩焉定别有用意,武圣又防又拉罢了,你小心
为上。毕竟武圣心里究竟怎麽想的,我也不知。”
我心里冷笑。父王七兄弟,死的死,禁的禁,就剩下你一个,躲在封地韬光养晦好些年,明面上不管政事,一句话不就露了底?
要说你不懂父王想甚么,打死不信。若非父王告知,只怕没人晓得韩焉之事,可见父王心中,安俊侯别有地位。
安俊侯又道:“你与老四老五亲近也是好的,自个儿握着分寸也就是了。”
我诺诺称是,敬他一杯。
又喝了一阵说阵闲话,也就散了。
后院起火
回府不过刚交亥时,老远就见刘忠领了几个家丁在门前打望。见我回来,忙的迎过来,口里道:“爷可回来了。”
“怎地,府里有事?”我扶着他手下了马车,抬腿往府里走,随手除了披风。
刘忠小步跑在后头儿接着:“下午安俊侯家的郡主就过来了,奴才回说爷给朝里绊住了,一时半会儿回不了。郡主定要候着,就
闲坐到这回子了。”
我猛一停步,回身问道:“她现在还在府里?”
刘忠慌的站定躬身:“回爷的话,是,还在书房候着。”
我皱皱眉头:“她一个人来的?”
“郡主和沁主子一块儿来的。”
“可用过饭了?”想了想转头往书房走。
“先郡主说等爷回来一起用,到酉时二刻,沁主子撑不住喊饿,奴才就叫厨子上些点心。不知怎地郡主就冷了脸,怪奴才们不会
伺候,打了解语一巴掌,摔了杯子。”
这个刘滟,谋划着说动宫里所有女人麽?在我府上动起手来,也不看看自个儿身份!我冷冷一哼:“找了大姐,又找小妹,若是
泱儿在,岂不是连她也要叨扰?真是不知进退!怎麽不打发她去了?”
刘忠踌躇道:“爷,且不说那是公主郡主之尊,就冲着…”后半句却咽了下去。
我一转念,面子上刘滟好歹是我未过门的妻,这些个下人哪儿敢开罪她。思及此,也不好发作,拍拍刘忠肩膀:“刘滟是郡主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