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我略略将此事说了,只隐去与白槿、柳五之事不提,镗儿点头道:“现在人在何处?”
“在我府中,刘忠看着罢了。”我皱皱眉头,文思也不晓得这事,现下也想不好是否要告知,横竖先缓缓,“我马上要离东也,
想把人交你手上看好。”
镗儿满面兴奋道:“如此最好,多谢三哥信任!”
见他显出笑颜,也不觉一笑:“如此麻烦你了。那人身体不好,受过刑囚,刘忠自会助你。”
铭儿歪着脑袋想了半晌,憋出一句:“那文思怎麽办?”
好不尴尬。
镗儿狠狠拍了铭儿大腿一记,咬他耳朵:“叫你别多嘴的。”
铭儿毫不示弱拍了回去:“你不也想问麽?偏偏死撑!”
我左眉一挑,实在不好言语,眼看着就要到府了,只得含糊其词:“这个嘛…”
铭儿却不放过我:“三哥这麽就不来找我们,可是因为他?”
我连连摆手:“自然不是。”
镗儿也嘿嘿笑道:“那今儿可要见识见识!”
我停在府门前,见着刘忠迎出来,冷汗淋淋,不知唤他告知文思避一避是否妥当。正踌躇间,刘忠拉住马缰,仰头急道:“爷,
文思去了林爷府上。”
“甚麽?”着实吃了一惊,“他一个人?”
“一个人!拿了爷的拜贴就去了,奴才没仔细叫他溜出去了。看门的刘安说他出门前打听了林爷的宅子如何去。”刘忠恭恭敬敬
的答话,只额头滴下汗来。
我心里一紧,又是一酸,头次觉得手足无措。
文思,连之不来,你又何苦去找他?
刘忠哆嗦着又加了一句:“若是刘安没看错,文思,文思好像是和郡主一路走的。”
我啪的摔下马来!
守望相助
刘忠忙的扶我起身,倒也不疼,心里急得火冒三丈,偏又发作不得,只得回身笑笑。
刘镗刘铭跳下马来,讪讪的也不知说甚麽好。
我勉强摆摆手:“先进来再说。”
一行人默默进了花厅。
知忧似有话说,解语见我沉着脸,也不敢造次,知趣的敬了茶,一把拉了知忧下去。
我负手踱来踱去,铭儿瞅眼镗儿,又瞄瞄我,耸耸肩膀。镗儿一皱眉,摇摇头。我只作不见,一时满室佛手,悄然无声。
半盏茶过了,铭儿终是忍不住开口:“三哥…”
“嗯?”挑眼一望,铭儿一抖,慌的垂下头去,不敢再言语。
我又望望镗儿,他无奈,只得起身道:“三哥,不如我去看看?”
我一点头,又连连摇摇:“不妥,不妥…”
铭儿偷笑一声:“三哥真是…嘿嘿。”
“甚麽?”我一愣,猛地惊觉失态了,立时扳起脸来,“说甚麽胡话?眼下还有要事商议,别的暂且放放。”
踱到门口,拉了刘忠小声吩咐:“你去安俊侯那儿探探,郡主回了没有。若回了,就罢了;若没回…”
刘忠一点头:“爷,奴才顺道儿去林爷府上探探。只…若是文思在,奴才怎麽办,还请爷示下。”
我一皱眉:“罗嗦,还不快去!”
刘忠打个躬,慌的去了。
叹口气,若真在,叫文思回来?不妥;不叫?也不妥。确是两难,罢罢罢,先说这头儿要紧。
回身入屋,见铭儿刚与镗儿说了甚麽,两人均是忍着笑,不由有丝着恼:“又说三哥甚麽坏话来着?”
镗儿嘻嘻一笑:“好久不曾见三哥着急的样儿了,真有些嫉妒文思那小子呢。”
溜眼铭儿,他倒坦坦然然一笑,扑进我怀里:“三哥三哥,莫要担心我,我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呢?”不由一愣,竟忘了动作,任
他紧紧拥着,“铭儿喜欢三哥,觉得天下就三哥最爽利。今儿那个文思也喜欢三哥,足见三哥真是英雄。”
我又好气又好笑。铭儿到底年岁小些,初涉情字,便以为自己喜欢的定是天下最好的,恨不得人人都喜欢。如今非但不嫉妒文思
,反而生出几丝好感,真不知是好是坏。
铭儿仰起头来:“以前就和三哥说过,无论三哥如何,铭儿定是不变的。三哥喜欢文思,那就喜欢好了。等铭儿再大些,既不会
改,也不会厌了文思。三哥且宽心。”
我拍拍他的脑袋:“古灵精怪的一天想些甚麽豆腐渣子?也不跟着镗儿好好学学,他不过比你早生片刻,已经能帮着三哥打理兵
部了,你呢?”
铭儿吐吐舌头,凑到脸上亲一口:“铭儿跟着三哥,还怕甚麽?真有甚麽,三哥定能护我!”
“我又怎能护着你一辈子,特别是在…”
猛地顿住,身子不由一晃。
好熟的话,原来自己也曾听过。
只是说话之人,早已散落天涯海角,羽化风雨,恩泽大地,遍寻不着。
今日又说这话,不知又将如何?若是因风化雨,深浸泥泞,发落到一处,倒也痛快。
嘴角泛起丝丝苦涩,心里绞痛。
轻轻推开铭儿,拉他坐下,柔声道:“老五,这事儿你不懂的,不要胡思乱想。三哥永远是你三哥,永远疼你,莫要忘了。”
镗儿坐在一边,只管偷笑:“三哥真是偏心,我就比老五早生这一会儿功夫,少了这麽些好处,真是不服气。”
铭儿斜他一眼笑道:“有甚麽好不服气的,横竖都是咱们三哥不是?”
镗儿哭笑不得,猛地起身拧他面颊一下:“真不知这嘴是不是得了三哥亲传。”转身悿着脸来蹭我,“三哥,三哥!我不管了,
你也要疼我,不然,不然,”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邪邪一笑,“不然,那个甚麽秘侍的,我可不管了。”
无奈苦笑一声:“成了成了,你们两个都是三哥的宝贝弟弟,少了哪个都不行!这下可满意了?”
铭儿一噘嘴:“那不行,别人也就罢了,偏是老四一定要少疼些。”
镗儿不服气,一把扭住:“凭甚么?”
“你,你是我四哥,当然要让着我些。”铭儿急得一跳老高。
“别的好说,可是三哥只有一个,让不得,让不得!”镗儿一眨眼睛,满脸戏谑。
铭儿小脸儿憋的通红,愣是不依。两人闹在一处,倒也把我心思引到这边来。
喝口茶,见两人闹得差不多了,才缓缓起身拉开他们:“行了行了,每次来我府上都是沸反盈天的样儿,都多大的人了,也不怕
奴才们笑话。”
铭儿发髻散开,几根头发垂在眼睫之上,他随手一拂,冲我拌个鬼脸:“怕啥?这府里的奴才只怕早就习以为常了。”
镗儿面上挨了一拳,有些红肿,正要回嘴,我一皱眉:“胡闹!镗儿,跟我来。若是顶着这张脸回府去,还不够奴才们背地里嚼
舌头的。”
铭儿急道:“三哥偏心,我也被打了!”
我塞杯茶至他手心:“精气神儿十足的,哪像?!乖乖坐着,别混跑!”点头示意镗儿跟来。
行在石子路上,柳随风摆,娉婷多姿。
我轻道:“老五年岁小,性子急些,你作兄长的,多担待些就是了。”
镗儿立在原地,抿嘴轻笑,顾盼生姿:“三哥说这话,未免生分了些,这些年哪回子不是闹闹吵吵的?”
我摇头道:“此一时彼一时。”
镗儿亦正色:“我知晓三哥大婚在即,难免心中…不过三哥宽心,铭儿有我看着,不会出甚麽乱子。”
我再摇头:“铭儿是现在年岁小,不懂其中厉害,自然觉得没甚麽。性子又随和,只当刘滟是姐姐,若有一日明白过来,生出甚
麽事端天晓得!”
镗儿目光炯炯:“三哥这话说与我,真是煞费苦心。”
我一拍他肩膀:“老四,也不怕与你说实话。铭儿在我心里,与你并无二制,同是放在心里疼的弟弟,至于其他,你是明白人。
”
“镗儿不懂。”
这小子,拿话搪塞我,果然险在刘铭之上。
苦笑一声:“老四,你从小就比铭儿能干,装着和他笑闹,不过是走了三哥的老路子。若是爱他,就守好了,别白白便宜了他人
。”
镗儿猛地一怔:“三哥,我…”
我拍拍他肩膀:“三哥是过来人,你心里想的三哥都明白。横竖今儿把话说开了,你也少些顾忌。”
镗儿垂下头来:“三哥这话叫镗儿羞愧。”
“本来三哥是真不愿你们走这条路,太难,太险。只是你们既然选了跟着三哥,自然不能让你们受半点委屈。”我细细看他脸色
,“三哥心早就死了,这辈子再爱甚麽人也是不可能,何必拖累了他?”
镗儿扬起脸来:“三哥既然知道镗儿所想,为何愿帮镗儿?”
“你们都是我弟弟,我一般的疼!早些年你们还小,我不好说甚麽。父王面上又冷的紧,自然多照顾你们些,铭儿可能就因此有
些…,但是你也晓得,我只会宠,不会爱了。”叹口气,举步前行。
“那三哥跟我说这话,是宠呢?还是爱?”
“既是宠,也是爱。”我低声道,“你们是我看着长大的,一手提拔你们到今日,自然希望你们事事如意。若我能作甚麽,定不
会推辞的。”
“可铭儿心只在三哥身上。”镗儿声里透着几分无奈,亦有几分自嘲,“三哥是甚么麽人,哪儿是我能比的?”
我轻轻一笑:“守得云开见月明,原来这个道理你不懂。”
镗儿亦笑:“奈何万里云厚遮天际,明月几时有啊。”
“浮云无根亦无心,风流雨打自飘零。婵娟自有寂寞时,且问世间谁有心。”我呵呵一笑,见镗儿一脸安然,不觉调笑道,“不
过甚麽是‘万里云厚遮天际’,这回子掉文明里暗里的嫌三哥碍手碍脚啦?”
镗儿抓抓脑袋:“哪儿有?”
也一笑,不再理会,横竖他自个儿想去。转身到了卧房,拿了上好伤药,兑酒化开,替他揉散淤血,免得明日青紫,叫人议论。
镗儿虽是疼的龇牙咧嘴,却也硬气,没喊一声,倒叫我心里疼惜,口里不免埋怨刘铭下手不知轻重。
镗儿连连开脱:“是我没躲开,哪儿关老四的事儿?”
我笑也不是,气也不是,他们自有姻缘际会,只是与我无关罢了。
眼下已是浑沌一片,何苦再插上一脚?
替他上好伤药,引他至密室,秦莘尚在昏睡中。
想了片刻,将事端本末说个明白,也免得他行事束手束脚。
刘镗听罢,皱起秀美:“如此说来,此人身上背着个不小的秘密。”
“本来我想自个儿办的,奈何事有凑巧,只好劳烦你了。”
镗儿咯咯一笑:“甚麽麻烦不麻烦的,三哥的事儿哪回交代我的没用心。这回子可真是最有趣的了!”
我笑着捏他耳朵:“甚麽事体也随意玩笑?这事千万…”
“千万不能叫老四晓得是吧?得令!”镗儿行个军礼,笑开一脸春水。
我亦笑笑,转身出了密室。
两人原路折返,路上又交代了些琐事,正要进花厅,刘忠气喘吁吁跑来:“爷,爷,文思,文思…”
我心里一紧,赶上两步:“文思怎麽了?”
刘忠连连喘气,急得镗儿踢他一脚:“个老刁奴!别捡要紧时候喘大气儿啊!”
刘忠好容易缓过来:“四爷教训得是,奴才践越了!”
我一皱眉:“快说!”
“文思,文思回来了!”
破蛹而出
我一愣:“甚麽?”
刘忠气喘吁吁,却也说得清楚明白:“文思回来了!现在就在花厅,不过被四王子拉住了…哎,爷,慢点儿——”
我拔腿就往花厅赶,后头几个字吹在风里,散在杨柳依依之间。
没进花厅,就听见铭儿大呼小叫的:“啊,文思哥哥你皮肤真好——”
我一顿。
“…文思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
我一愣。
“…文思哥哥,你晓得的真多——”
我一回头,刘镗刘忠跟了上来。
“…文思哥哥,你手真软——”
我一耸肩,刘镗抿嘴偷笑,刘忠捏过头去,身子轻颤。
“…文思哥哥,三哥天天和你睡?”
我一怔,面上火辣辣的。这回子刘镗刘忠掌不住齐齐大笑。
我忍无可忍冲了进去:“铭儿,没大没小的浑说些甚麽?!”
里头铭儿蜷在椅子上,拉着文思一只手晃来晃去,文思含笑站在一侧伺候。见我进来,面上一笑,柔媚生情。
铭儿眨眨眼睛,一脸无辜:“三哥回来啦?好快——”
懒得理会这小子,我扭头瞪了文思一眼。
文思啪的跪下:“三爷责罚。”
我一挑眼角:“责罚?你错了麽?”
文思垂下头来,没有回话。
铭儿跳下椅子,一把拉起文思:“文思哥哥跑了一整日,刚回来你就吼他,真不该。”
我额上青筋直跳:“哥哥?他是你哪门子的哥哥?没规矩!”
铭儿一噘嘴,正要顶我,镗儿慌的掩了他口,一边儿往外拉他,一边儿赔着笑脸:“三哥,你…慢慢说啊,我和铭儿去厨房转转
,偷些吃食。”顺手带上门,吆喝着奴才们一块儿走了。
人生渐远,直至寂静无声。
望着香炉袅袅青烟,突地觉得气闷,行至窗下推开,一阵儿凉风灌进颈子里,不由一抖。
“爷,仔细身子。”文思轻道。
我嚯的回头:“仔细身子?你们一个个都叫我不轻省,怎麽仔细?”
文思含笑道:“爷一天儿也倦了,可想沐浴?或是叫解语姐姐传饭。”
我斜眼看看他,一股无名火气愣是发不出,只道:“那就先沐浴,再传饭。”
浴池放好水,我瞅了一眼:“还不宽衣?”
文思抿嘴一笑,上来伺候。手脚利索,轻捷灵便。
我低头正对上他一双眸子,黑亮晶莹。我咳嗽一声,转开头去。耳侧听得他轻轻一笑,不由一恼,转回来正要开口,却隐隐见他
脖子上有道红痕。
心里疑惑更甚,也不说破。等除了繁饰,下得水去,才低声道:“去拿杯酒来。”
文思轻道:“爷,沐浴时水汽大,饮酒味道不佳的。”
我一斜眼:“爷乐意!”
文思偷笑一声才起身去了。
听他出了门,缓缓闭上双目,靠在池壁上。
心道,文思此行,必有缘故,少安毋躁。却又一股无名火起,这小子,任意胡为,也不看看是甚麽时候!由是又想,虽则我是主
子,他要去何处,本也不该横加阻挠。去哪儿不好,去找连之!连之心思细腻,碍着我的脸子,几次想问这事儿,终是忍了。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