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这位少爷巴巴儿的送上门去,叫我情何以堪?有事儿也不和我商量一番,出了事体,烂摊子还不是我来顶着,这叫甚麽道理!
深吸口气,默道,文思定有道理,只不便说与我,我又何苦怪他。自个儿不也瞒了他些事?
虽是如此,终是两面煎熬,恨得牙痒痒,却又强自忍住。
门轻响,脚步轻敏,我不曾睁眼,只将左手略略伸出。非是往日白玉杯的质感,我微微睁眼,只见一只瓦展。
颗粒粗大,手感糙劣。
我一皱眉,只见文思缓缓倒得一碗。琥珀色,晶莹澄澈。透着股子纯洁可爱,使人赏心悦目。
慢慢一品,酒香馥郁,酒味醇厚甘鲜。舌尖慢慢转圜,甜味、酸味、苦味、辛味、鲜味、涩味,六味糅合混出处,竟自有风流姿
态。
“爷可喜欢?”
“这是?”
“米酒。”
“米酒?我从不饮米酒,怎地拿了来?”我一皱眉。
“爷沐浴之时,花雕味不易发散,不能尽兴的。”文思低眉顺目,我不由火大。
一幅没事儿人的样儿,作给谁看?!
一把拽住他领子,拉到眼前:“尽兴是麽?那你下来。”
文思面上一红:“爷,文思…”
“怎麽,‘一天’不见,害羞了?”冷笑一声,一张口狠狠吻住。
无论如何亲密,文思始终如初次一般,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往日总是疼惜他多些,轻柔体己,但今日心中恼怒,口中不再留情
。直直闯入,风卷残云一般,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松开他。
文思退后一步,面上红润。沾染水汽之故,身上薄薄浮了一层雾气,看来诱惑无比。
嘴角一扬,使个眼色。文思小心的靠过来,猛地伸手,一把将他扯下水来。
激起一片水花。
水色潋滟,暗香浮动。
文思猛地一惊,直勾勾环住我颈间。
右手一用力,扯开他衣服,颈子上果然有一道红痕。拇指轻轻按住,盯着他眼睛:“怎麽弄的?”
文思一愣,反手捂住:“爷…”
“怎麽,问不得?”一低头,朝着白玉似的颈子上就是一口!
文思哼得一声,我身上一热,左手松开酒杯,探入水中,拉开他衣带,解下湿衫扔到一边:“再问你一次,怎麽弄的?”
文思身子一缩,轻道:“是郡主抓的。”
“刘滟?”口里问着,手上抚过窄臀。
“是…”文思声音有些颤抖,勉强答话。
指尖在光洁的肌肤上打转,掠过大腿内侧,有意无意轻点轻触,口里继续:“她,为甚麽抓你?”
文思嘟囔一声,面上红潮更甚,咬牙答话:“郡主是…无意中…抓…到的。”
“无意?”我反手将他压在池壁上,轻轻勾起尖细下颚,“无意间抓你,为甚麽?”
“我与郡主同乘,马车偶有颠簸,郡主一时不差,险些不稳,情急间伸手欲找借物,不巧抓到…啊…”
右手拧住左边一点殷红,口里邪邪笑道:“真的?她不是故意的吧。”
“确是…如此,无意…之举…”文思难耐的扭了一下。
我轻轻放开,指尖勾过周围敏感地带,逆流往上,沿胸膛之中上至锁骨,贴近直视道:“那她为何与你同乘?”
“郡主回府,我去林爷…府上,她就送我一程。”文思身子一颤,一只手悄悄环上颈间,指尖触到我后颈,不由面色迤逦,艳若
桃花。
我俯身狠狠一吻才道:“你去连之那里作甚么?”
文思垂下眼来:“我,我…”
“不说是麽?”我嘴角一勾,沿着凝脂般的胸膛吻下来,熟捻的咬过几处,舌尖划着圈的勾住中间一点,渐渐坚挺,渐渐火热,
猛地一吸,文思口中吟出一声,似哭非哭,似叹非叹,“还是不说麽?”
我右手抚上另一边,时按时捏,待得立起一瞬,猛地揪住一拉,文思身子一弓,头垂在我肩上,口里哑道:“爷,饶了文思这遭
吧…”
一松手,将他反身翻过,一手穿过腋下,按住一边茱萸。另一手往下探去,一把抓住那里。前胸紧紧贴着精瘦的脊背,我腻着小
巧的耳垂,轻轻一舔:“这就求饶了?”
文思身子抖个不停,双手紧紧扣住池壁:“爷,我找,找林爷,是想让他带我同行…”
双手一齐用力,文思哼了一声:“爷,我,真是…”
我一口吻住,手里拽下他裤子,借着水流顶了进去。
一阵腥甜泛出,弥漫一股靡乱之气。
水中浮起一抹似有似无之丽色。
文思身子弱,后庭甚紧。往日总是套弄很久,方小心进入。今日确是气急,猛地进来,定有受伤,但现下脑中只一股怒气,没出
宣泄!
双手上下摸索,口里沿着温润的脊背狠狠吻下,留下大大小小红印点点。文思闭着眼睛,眼睫轻颤,双腿一软向下滑过。
伸手一托,将他大半个身子至于池壁之上,翻身出水,压在上面:“说,想跟他去哪儿?”
文思咬着下唇:“林爷…要去豳国,我…”
反手一剪他细瘦手臂,咬他颈子:“你要回豳国去?避开我麽?”
文思猛地睁眼,连连摇头:“不,不是!”
“就那麽厌恶东也?就这麽不甘伺候我?要走说一声,我决不勉强。”浮上一丝冷笑,“只是刘锶最恨别人欺骗,你若不想留,
当初为甚麽要跟来?”顺势望上一推他腿,露出后面一方胜景,“还是,利用了我完成复仇,就想一走了之?”
文思难堪的扭过头去:“爷,我没有…”
“没有?”猛地挺身刺进去,感到身下人腰际一紧,狠狠一拍他翘臀,复又挺入,“没有!那为甚麽要跑?”
你知不知道外头有多少人要你死?
你晓不晓得外头有多少人等着看你笑话?
你明不明白外头有多少人候着抓你对付我?
我小心谨慎,你胆大包天;我如履薄冰,你肆意妄为!
看来我是太宠你了!!
那股酝酿多时的火越烧越旺,终是泛滥开来,无法收拾。终是烧得两人遍体鳞伤才罢休。
久久平息下来,解语在外头颤巍巍问了一句:“爷…晚饭备好了…”
我立起来,唤道:“解语知忧,进来伺候。”
两人进来一看,愣在当下。
解语颤巍巍小声道:“爷,文思他…”
也不回头:“把他洗干净了,送到连之那儿。”言罢自披件裕袍,知忧慌来伺候,偷眼瞅着解语伺弄文思。
我一皱眉:“给他穿戴齐整了,怎麽也是我府上留过的,别丢了三王府的面子。”
文思勉强一笑:“谢爷恩典…”复又晕过去。
心里一疼,终是按下冲过去的念头,口里冷道:“不是晚饭好了麽?还磨蹭甚麽!”
知忧忙的弄好,我冷哼一声,仰头踏出门去,不曾回头。
眼里一阵湿热,死命忍住,再不回头。
忍字心头一把刀。
只是这刀,伤了两人,却也无可奈何。
乔装南下
朝里做了姿态,三王爷刘锶要带着银子带着粮食带着大兵来救灾了。
可算有动作了,只是救灾带兵算甚麽?
说是要修大坝,这回可好,珠水水患能根治了。
就是就是,有了神机妙算的三王爷,啥事儿不好办?
三王爷带兵是好手,治水,行不行啊?
听你瞎说,三王爷啥不会?
可前阵子大王爷不也去了,不也越闹越凶麽?依我看,谁去都没用,老天爷这是在罚咱呢!
罚啥?咱们卫国怕过谁啦?只要有三王爷,一定行!
我可觉得大王爷老在国里,咱们小老百姓想啥他才知道,那个三王爷,打战是好,可是也不能年年打战啊?
可是听说大王爷在南边儿也没干啥,光顾着和地方那些狗官吃喝玩乐,隔三差五的向朝里刮银子。
你听谁说的?
隔壁王二狗家的四娃儿,不是在鄢城麽?说得真真的!
他家四娃儿不过是个衙役,能晓得啥啊?我看还就三王爷是个办事儿的主儿!
办事儿?你怕是不晓得那个三王爷喜欢男孩子,府里乱的不行,这号儿主儿要是管着咱们,还不得天天的送儿子卖老子舔屁眼儿
?
老李,说话可得小心些,现在哪个当官儿的不是把弄这套?有本事就行了,能叫咱吃得饱我就服气!
那跟着你的三王爷吃刀枪去啊,干吗下地打你那老牛?!哼!
你说话真是…
算了算了,莫说了,朝廷里的事儿,让那些吃官粮的老爷们去伤脑经,咱们还得下地呢!
也是,也是,走吧。
一群农人散去,我放下茶碗,扔了几钱碎银子,起身上马。
“三哥,慢些慢些。”刘铭提起包袱,连连轻唤。
一扭头,打了一鞭子:“铭儿,快些,过了前头柳河才有客栈。”
刘铭一噘嘴,急急抽了几鞭,赶到身侧:“三哥放着好好的军车不坐,偏要一个人先走,也不怕路上出事儿。”
我浅浅一笑:“那阵仗太过招摇,要想查些事体,还是整衣便装为上。”
刘铭道:“有何不同,横竖不都是看?”
拍拍衣襟里的兵符:“佛靠衣装,人靠金装,穿着华贵的,人人仰视,又怎麽听得见实话,看得见实情。铭儿,日后为官,记得
三哥教过你,眼见未必为实,耳听未必为虚。”
铭儿偏头想了一阵才道:“如此说来,你前几日在府中大怒,发作了文思哥哥也不是真喽?”
我只一笑,狠抽一鞭子,估摸着官道方位,向柳河而去。
发作文思,不过是作个姿态。留他在府里,明里暗里的总是躲不住,若是送到别处,莫说不放心,也叫文思心里结个圪塔。难为
他想的出亲自找连之去。
只是不曾想,他想得竟比我远,也想得比我通透。
若在我身边困着,留在府里,现在就有不少下人背后私语,目为贱鄙;日后刘滟进了府,也不会给他好脸子看,就算有我宠着,
终不过是个娈童,差别只在高低而已。
若是外放了,也矮人一等。同僚目为三王府里出来的清客,不大看得起;下手视为以身进爵,如何能号令行事?两头难作,只怕
都不好相处。
但跟着连之去了豳国就不同。一者,豳国是文思旧地,有甚麽也好相助;二者,文思若能有寸功,也不会再叫人小瞧了去。何况
从文思那日神色来看,连之当是被劝服了的,出不了大事。
如此一想,才顺水推舟,让他去了。也作个姿态,堵了议我之口,平了是非之语。
急急剖白,只会惹来更多流言,莫如自造流言,善加利导,将流言反助与我,才是刘锶本色。
五日前,大队南下。我着郭俊坐于主车,令子敬守在车侧,来个金蝉脱壳。自个儿带了铭儿先行南下,也好实地看看灾情,听听
民意,想想对策。
诚如那几个农人所言,我长于治兵,怠于朝政,人心驭守,不是战场厮杀,权谋争斗一门,我如赵括。
纸上谈兵尔尔。
这一路行来,听得国里百姓言语,方知内里乾坤。
行到柳河,也算是快到珠水。越行越近,一片泥泽,虽称不上哀鸿遍野,也是流离失所。地方官府里仍是夜夜笙歌,吃穿用度比
我府里还精细,若非隐瞒身份不便声张,直气得想把那些个狗官绑来杀头!由是想到蒋含当年起兵,真是不反不行!
猛一拉缰绳,前头一条大河横亘。
我目视四围,不见车船舟马往来行人,只一河浩荡,滚滚东去。
铭儿赶上来:“三哥,这就是柳河?”
我一点头,柳河本是珠水一脉,清流涓涓,水面和缓。今日却是黄沙泥泞,木盆、家禽等什物漂浮其间,更有浮尸,泡得惨白肿
胀,不忍卒睹。水患竟成这般模样,看来刘钿所陈也不全是虚言。
铭儿道:“三哥,我们如何渡河?”
想了一阵方道:“沿河岸走一阵,找寻船家。若是没有,就捡着河浅流缓之地涉水而过吧。”
铭儿一皱眉:“可这水脏的…”
我呵呵一笑:“铭儿,三哥以前打巳国的时候,被困在恙城七日,切断水源粮草,兵士个个疲累不堪,那时节互饮马血人尿,还
不是熬过来了。”
铭儿一怔,低头不语。
我提起缰绳一指柳河:“看此处,也可推知珠水惨状,那里的百姓又能喝甚麽呢?”
铭儿点头道:“我明白了,三哥!”
也就一笑,给了他马屁股一鞭:“明白了还不快走?”
沿河岸行了三四里地,突地江边有张空船。上面睡着两三个汉子,破草帽掩着脸,看不真切。
我策马走近,唤道:“船家,船家?”
一个汉子拿下帽来,眼中精光一闪,翻身起来:“这位公子,甚麽事儿?”
我捏起马鞭一指柳河:“想劳烦大哥送我二人过河。”
另一个汉子也坐起:“过河?河那头儿还不如这边呢!”
剩下那个汉子抓抓胸膛,一身横肉,一脸凶像:“爷爷们天天儿把那边儿的人渡过来,好容易歇会儿,哪儿来遭雷打的!”
铭儿大怒,喝道:“甚麽话,口里不干不净…”
我回身一瞪,铭儿后半句咽了下去。
先搭话的那大汗横我一眼,才道:“现在人人都往这头儿跑,你们怎麽巴巴儿的往死路上送?”
我下马走近些:“这位大哥,我家在鄢城。水患一来,家里就断了音讯,老母亲六十多了,我又是小儿子,怎能不着急?还望大
哥行个方便!”说着连连拱手。
三个人眼光交换一阵,浑身横肉那个才道:“你看起来文邹邹的,是个秀才麽?”
心里一疑,面上倒一笑:“不过是在东家帮闲,胡乱认得几个字罢了。”又换作急色,“大哥若能渡我过河,感激不尽。”伸手
掏出几个铜板来,“身上也没多的,还望几位大哥看在老母分上,给个方便吧。”
打头那人一指铭儿:“你是小儿子,那这个没规矩的小子是谁?”
铭儿一怒,跳下马来,我忙拉住:“他是…东家的小儿子,被老爷宠着些,不懂规矩,几位大哥别见怪。”
一听东家儿子几个字,三人面上有些变化,又交换几个眼色,才道:“那你们怎麽到这儿来了?”
我装着羞赧一笑:“这个,几位大哥,说来实在不雅。”
那一身横肉的汉子道:“青天白日的,有甚麽说不得?”
我只得满脸尴尬道:“其实,我是和公子逃出府里,在关城躲了一阵,等风声静了些,才想回老家看看娘亲的,谁想发大水了,
身上银子也不多了,急得不行!”
闻得“银子不多”,三人脸上显出疑色。
我心里雪亮,果然不错,真是遇上水匪了!脑中转过几个念头,装着着急道:“几位大哥还给个方便吧。”说着那脚踢踢铭儿。